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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无殇-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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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涯身子一颤,身侧的拳头紧握着。
  我流着泪道:“修涯,是我错了,我害了你……”
  修涯原本僵硬的不动的身子猛地翻身下地,一双黑色满是尘土的靴子站在我眼前。我低着头只觉得灼热的两道目光直直的投在我身上,令我无力对视。
  修涯嗓子有些哑,沉沉道:“起来!”
  ……
  “你起来!”
  我喃喃道:“是我的错……”
  “我叫你起来!”修涯大吼道。
  我唯有诧异的抬起头,看到他满是胡茬的脸上满是灰黑色的屋子,神情却是精倍。
  他上前一步,大力的拽着我的胳膊把我拉起来,我踉跄而起,头撞上他硬实的胸膛,一阵头晕。
  修涯抓住我的双肩直直的看着我道:“我……我,我已经……你为何要来?”
  我只得低着头小声的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次:“浞飏让我来看看你。修涯,也是我自个想见你,毕竟,是我……是我……”
  修涯道:“泫汶,我本不想问,但你今个来了,我就想问上一句。”
  “你问。”
  修涯浓眉下一双青目以一种深刻的姿态一眨不眨的注视着我,幽黑的眼中映着两个小小的我,苍白的脸,苍白的唇,悲楚的眼中满是内疚。修涯道:“你看着我,看着的眼睛回答我,你心中恨不恨修家人?”
  又是这招……
  我一字一句道:“修涯,我为什么要恨修家人。为何总要把前世瑭姻与我牵扯在一起,这样的话,我要说多少次,为何人们总问我同样的问题,却没有人告诉我瑭姻为何要恨修家人。”
  修涯握住我双肩的手渐渐滑落,道:“罢了,我心已安。足以,足以。”
  我自怀中取出丝帕递给修涯,言语中渐带哭声道:“我……我来的匆忙,没有想到你竟会住在……住在这种地方,什么东西也没有带,你先擦擦脸。”
  修涯愣了片刻,接过丝帕,却不擦脸只紧紧的攥在手中,道:“泫汶,你毋需自责,我确实是亏欠宁清,若不是当年鲁莽,她也许不会是今天这样……”修涯叹了一声,忽而爽朗的笑了,我只觉得好久没有听到修涯这般的笑声了,一如初见时那个喝大坛女儿红青衣长剑的豪爽男儿,他说:“我早已厌倦了朝堂之内的官党勾结,权派争斗,如今倒也落得一身自在,无官一身轻。”
  思绪在飘,记忆中很多零碎的画面眼前纷飞,才蓦然觉得原来有些人,有些事,已经被时间的轮转沉淀在了心底,不深不浅,却刚好触碰得到。
  郊外茶寮,雾气薄皑的山林之中,他笑容犹如撕裂的朝阳,黑亮的眼闪着明亮的光,“我是修涯,不修边幅的修,足下天涯的涯。”
  潮湿的山洞中,在死亡腐臭的气息下,他搂我入怀,用一种很不真实的声音十分小心的说:“不哭,都过去了。”也是那天,他问我:“为什么非要爱浞飏?”我回答不了他,也同样回答不了自己。
  那日年夜,漫天绚烂的烟花下,他声音很低几乎不可听闻,道:“这样的生活不适合你。”
  水汶阁外那个屈辱的夜,他眸底深亮,闪着毫不掩饰的深情,真实而诚挚,拉着我的手摸上他
  的心口:“这便有了你,不深不浅的却不肯离开。”
  树林之中的村落里短短几日,确是我百世人生中唯一安稳平静的日子。夜半无人时,他抱住我,头埋在我的颈间,低声说道:“我只有你了。”死生抉择命悬一线之间,他说:“生死同命。”在绝望的那一刻,他满身伤痕,眼中的坚持片片碎裂,化为嘴角无奈的一笑,道:“终究是他在你心中的分量重些。我以为我有时间……”
  ……
  过往种种,或悲或喜,或真或假,始终敌不过一个修字,终究打不开禁锢我心的枷锁。
  我背过身,快步向外走去,道:“修涯,保重。”
  出口处,牢头无限唏嘘道:“好好的前程,就这么完了,哎,都是情字做的孽呀。”
  雍和二十四年,帝下旨,宁清不守妇道罢黜妃位贬为庶民,不得葬于皇家陵园;宁远兮教女无方,官降两极,罚奉一年;将军修涯德性不恭道德伦败,除军衔去功名,流放塞外……
  千千结,万万缕,一曲离人悲歌,几世情仇纠葛。

  千里水天一色,看孤鸿明灭(一

  春暖红尘。树叶繁茂苍草丛生,花颜展露新容,郁郁葱葱苍苍翠翠抑或繁花点点五颜六色,清风徐徐,蜂蝶飞飞。
  日子在颜色的变换中一页页的翻过去,过去的,微微泛黄的记忆,留守在身后的某个角落,不去触动,便不会想起。
  生命中的疼痛,永远不会停歇,承受已经成为一种惯性。
  修涯离开已一月有余,那次监牢探视或许是我们此生最后的一次相见……
  宁清的死,修涯的走似乎使一切又回归了平静。但,平静的表面下暗流涌动,空气中隐着躁动的因子。
  修莛终于熬不住心中的仇恨,以各种理由频频召我入宫,不和我说话,只那燃着愤恨的眼神依旧灼人。年老的嬷嬷手段很多,各种私刑折磨人的发自应有尽有,用在人身上,疼的揪心裂肺,却伤痕细小几乎不可察觉。
  我沉默的忍受着,修莛冷眼欣赏着。看着我颤抖、咬牙、冒冷汗、昏厥……
  多少年了,我再次见到了她眼中嗜血的光芒,竟有些妖媚的味道。
  修莛,你若不失了冷静,我如何会有机会。
  夜里,浞飏触动了那些伤口,细细的疼痛连成网络,蔓延全身一下下的撞击着心脏,我强咬着牙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却抑止不了身子的颤抖。
  浞飏停止了动作,拉开我们的距离,疑惑的看着我道:“你在害怕吗?”
  自修涯走后,浞飏越发的沉默,甚至阴冷,待人倒是如常并没有冷落我,晚上也会留宿在苏小绻处,抑或留在宫中,在他身上看不到那件事留下的任何影响。我们相处如常,却不符以往,我说不出是哪里不一样了,可是,我心中有种莫名的感觉,浅浅的感到这个男人在抗拒什么,或者在计划什么……
  这种感觉,我确实害怕。
  我木然的看着他,竟觉得陌生,他俊美的脸下到底隐着怎样的情感,为何我看不透他。紧了紧身上的被子,我闭上眼睛道:“没有,晚了,睡觉吧。”
  半响无声。我感觉得到他在看我,以何种的眼神呢?
  浞飏抓住我的肩,逼着我睁开眼睛道:“说你到底怎么了?”
  对上他冷冽清明的眸子,那样的镇定自若,我不禁挂上了自嘲的微笑,道:“浞飏,你能告诉我你怎么了吗?”
  浞飏一愣,道:“我?我如何了?”
  “你心里明白。”
  剑拔弩张,我们俱是三分怒气七分坚持,瞪着眼睛紧紧的对视,毫不退让。
  我意犹未尽,扯下颈上的挂坠扔到浞飏身上,道:“拿好你的此生不负,拿好你精致的谎言,浞飏,你若无法原谅我,仍然怀疑我,何苦为难自己固守什么狗屁诺言呢。”
  浞飏低头拿起黑玉挂坠,望着它竟有些出神。
  我倒是不管不顾了,吼道:“若是殿下慈悲的施舍,泫汶不稀罕。”
  浞飏缓缓对上我的眼睛,手仍然抓着我的肩头,道:“你真是这么想的吗?”
  我一时不知浞飏问的是什么,愣愣的就点了点头。
  浞飏拉过我,不顾我的挣扎强行把项链给我戴上,他把我的头按在他的怀里,声音就在我的上
  方响起道:“我很乱,泫汶,你给我点时间。”
  这种商量的近似哀求的语气是我从没有听到过的,心中的某个角落柔软起来,我伸手抱住浞飏的腰,道:“好。”
  赫朗赤的消息是通过厨房送货的人传到我手上的,一张薄若蝉翼的纸,依旧是细细密密的特制字迹,只有四个字:只欠东风。
  嘴角情不自禁的上扬,修升若死,修莛你会放过我吗?
  小淅道出了我的顾虑:“夫人,若是你前去蛮夷,修升元帅便遭毒手,一定会惹人怀疑的,殿下如此精明,怕是会看出其中的巧合。”
  “他会怀疑我的。”
  “那夫人为什么还要亲自去,蛮夷的君王一样留不得修元帅?”
  眼睛望向远方,没有焦距的一片蛮荒中似乎有亮点一闪,我道,每一字都是心中刻骨仇恨的一种蔓延,“手刃修家的人,我必须做到。”
  我知道这是没有理智的坚持,我也知道此去凶险,但我不能不去,祭奠的仪式是需要修家人的鲜血的。修溦与修涯不过是刀下的一点点生祭,因为以修莛今时今日的地位,她不乱,我没有机会。而我现在能做的就是使此番蛮夷之行合理化。
  “夫人打算怎么做?”
  我说:“第一,小淅你不能同去,第二,我不能告诉任何人,为了你我的安全。”
  小淅点头道:“小淅明白,但夫人真的……有把握吗?你的武功可是……”
  我看着她满是担忧的眼睛,淡淡的笑道:“我若不是我,不就使得武功了吗。”
  “那万一昊殇大人问起……”
  我犹豫片刻道:“罢了,同他说实话吧。还有,小淅,浞飏定会寻我,到时你只说不知便可。”
  “奴婢确实一无所知。”
  “你个丫头,但你要告诉他,我这些日子在皇后那受的委屈和她使得那些私刑。”
  “奴婢知道了。”
  “很好。来,给我梳个轻巧些的发髻,进宫接着受刑去。”
  溪筵宫。
  我正要作揖行礼,修莛左手一挥制止了我,对身旁的老嬷嬷道:“她身子娇贵,跪在地上别伤着,赐个垫子吧。”
  “是。”
  嬷嬷在我面前放下一个跪垫,眼中是无法掩饰的得意。
  我屈膝跪下,意料之中的疼痛袭来,一根根针扎在腿上,随着身子的压力不断的深入,细细密密的伤处连成一片,疼痛铺天盖地。终是忍不住,冷汗频频的脸上痛色狰狞,一丝呻吟出口。
  修莛笑了,精致妆容下脸得意的微笑。她拍手道:“终是开口了,与我僵持,何苦呢。瑭姻,你以为你背着浞飏的命我就拿你没有办法,我告诉你,要你生不如死的法子我多的是,你等着慢慢看。”
  我低着头,恭敬道:“皇后所言请恕泫汶愚钝,不明其义。”
  修莛站起身,水绿色的绣鞋上荷花绣得精美逼真,一步步走到我面前,毫无预警的对着我的胸口就是一脚,把我掀翻在地。
  发凌乱,我抬头无辜的看着她,修莛高傲的站在那里俯视着我,一指那满是血渍的跪垫道:“跪回来。”
  我依言缓缓移动。却听外间的宫女太监道:“奴才(婢)参见丞相大人。”
  修莛脸上惊讶一闪而过,迎上来人道:“爹,你怎么来了?”
  修殄商身着官服,脸上一丝不苟,标准的礼仪道:“下官参见王后娘娘。”
  修莛无奈道:“平身。”
  修殄商对一干宫娥嬷嬷太监道:“都下去。”
  众人簌簌而去。
  修殄商面对着修莛,眉毛都没动一下,挥手就是一巴掌,打的不狠,估计是怕留下伤痕。
  修莛有些愣,直直的看着修殄商道:“怎么了?”
  修殄商一拂衣袖,在榻上坐下,声调平稳浓厚道:“这么多年我算是白教你了,为了一个男人你怎会这么沉不住气。”
  修莛急道:“爹,我是为了修涯和冤死的修溦出气。”
  “够了。”修殄商缓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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