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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处闲春剪烟枝-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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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润洁白,一朵精致的兰花盈盈含笑,在夜里肆意的绽放,一霎那连带车里的空气,仿佛也染上了一线似有若无的幽芳。那是他执意相陪的那段日子,一天别扭的硬塞到自己手中的。他说那是母亲不爱的簪子,所以才让她捡个现成便宜。自己彼时与他难得朋友般轻松相对,不好做作的拒绝,收了下来,也极是喜欢。记得当日他转了头去偷乐着;春日明媚的阳光,晶晶亮亮的跳跃在他的眼底;化作了无数美丽的碎星。然而如今,自己却只能残忍的捡了他如此开心的一件回忆;狠狠捅他一刀,也许才能迫他气极而去。 
  清清的声调压下了隐约的颤抖,只带出了决绝:“请你回去吧!我说过了,绝不会跟你走。这支簪子烟洛本想留着作个纪念,现在一并都还了给你,更加合宜!” 
  因为脚伤不便移动,烟洛只能静静坐着。对面的少年果然恨极了,眼里顷刻间填满了暴虐之气;却没有扑过来撕碎她,渐渐的;却沉淀了出一道道纵横的悲伤;双手痉挛的撑着车壁,死命顶住,俊美的容颜一直一直苍白下去。他尽量想要平稳的伸出手来,却是力不从心,骤然狼狈的一把夺过白玉簪子,下了最大的气力往地下一掷。烟洛拦不住他,眼睁睁瞅着簪子在空气中划过一道弧光,飞速跃下,却因为车里空间窄小,砸到了自己这边新铺的被上。玉簪闷响一声,微微弹了两圈,却是奇迹般的完好无损,躺在斑驳了月光的锦被上,兀自幽幽的发亮。 
  两人俱是一呆,赵匡义回过神来,劈手就来夺,被烟洛先拾了起来,一把攥在手中。恳求道:“匡义,求你别这样子!我们一度还能算是朋友吧,为何一定要闹到撕皮见骨,以后无法相见的地步?” 
  赵匡义抬头盯牢她:“你以为,我们能做朋友?你以为;你这番走了,我们还有相见之期?”语气凶狠刻骨,却叫听到的人;只感觉出蔓延而上的无限深沉的痛楚。 
  烟洛苦笑:“没有我,你正好发奋向上!找个爱你的女子好好珍惜爱护,不是会幸福许多?” 
  “你……”赵匡义睚眦欲裂,被顶得无话可说。停了好半晌,脸色与唇色已如纸一般叫人不忍的煞白,满腔的恨意却被颤抖的声音搅得支离破碎:“好,一切如你所愿!苏烟洛你记着,总有一日,你定会万般悔恨今日这番无心无情!” 
  再也说不下去,猖狂转身奔下马车,翻身上了自己的坐骑;猛地扬鞭;一身灰蓝如道水潭的光影;不甚稳定的飞驰而去;片刻之间;连撤乱的马蹄都消失了。四周静寂沉沉弥漫开来;好似一切不曾发生:不曾有伤痛;不曾有悲苦;没有了不要性命的疯狂;也没有了;一颗热烈却粉碎的心…… 
  烟洛对定了他消失的方向,目光浅浅迷离;捏了捏手中微温的簪子; 只是悄悄动了动嘴形:“赵匡义,保重,再见了!” 
  顷刻间深云蔽月,林中夜色迷乱,浓成一团化不开的忧伤……   
  劫难   
  烟洛他们一路不敢歇息,日夜兼程,唯恐身后会有追兵。两个镖师和车夫必是得了赵匡胤的吩咐,一句也不多问,只是老实赶路。倒似浑然不觉烟洛他们透着些苦怪,一直恭恭敬敬。一行人急行军般的行了五六天的光阴,倒真的赶出很远。 
  烟洛实在不愿再徒惹大伙忧虑,所以除了祭奠义姐那日忍不住又哭了一场,再也不许自己落泪。由于前途茫茫,自己带了这几个人出来,总要为他们和自己担上责任。再哭哭啼啼,也找不到救美的英雄,帮她熬过这段时光。只好打起精神,逼自己好好进食将养身体,无奈睡眠依然很浅,因为成日在窝在车里,天不亮又要从客站启程,所以越发的少睡。虽然脚伤渐愈了,但面色仍旧苍白如玉。 
  这几日车里也的确难熬,骄阳似火如焰,烘烤着整片大地,似要将人困在汗水中溺毙。大家只能没停歇沿路找水,却不敢掀开了厚密的车帘透风。尔后路经一个小镇,韩丰买了幅青翠的竹帘回来,披成两半,修订了一下,便制成了简易的车帘,透风又保险,难得引得大家一阵颇有兴致的赞叹。 
  行过了陈州,烟洛大致研究了一下地形,估计自己现代的家乡武汉在南唐领地的卢州附近,所以就吩咐笔直朝了那方向去了。倒不是为了回什么故乡,只是自己一夕间舍弃了好不容易在这时代寻到的所有东西,满心的空虚,眼下只想随意寻个目标,打算到了那里再看情况便了。 
  次日一早,姓张的镖师自告奋勇说他晓得一条近路,可以很快插到南边。只要能避开官府,烟洛他们自然赞同,大伙便离了大路,踏上了羊肠的乡间小道,继续前进。 
  韩丰坐在马上,简单的束发,挺直的腰,已有了少年的模样。抬头略略眯眼,天边几丝没有根迹的云,游游晃晃的散漫着,拉不着边际。垂了眼睑,心里却不由得涌起几丝不安定——本来这几日行路,便偶尔察觉怪异,今天的感觉又尤其强烈,只是不好多说,惟有频频警觉的四面探望。放眼看去,骄阳底下一片荒芜的村舍农田,空气也被蒸得脉脉向上,在地上映了无数蛇般的暗影。活动的人烟,却是一丝也没有。 
  烟洛搭帘瞅瞅外面,唤了一声:“丰儿!” 
  “姐姐,什么事?” 
  “这附近看起来甚是荒芜,小心一些!如果不太安全,就另寻别道算了。” 
  韩丰点头,对两位镖师询问:“张大哥,这条道真的没有问题吗?” 
  张姓的镖师自信的很,笑道:“没有问题,这条路我过去走过。穿过那道林子,都是农田,不用进城,很快也很安全!” 
  烟洛和韩丰对望一眼,都有分奇怪为何他知道他们想避开人多的县城,也不好多问。烟洛蹙蹙眉,捏了捏手中绣工精致的丝帕子,瞧瞧身前身后黄土漫漫,心底几分不祥的预感,却是没有由来。 
  小引殷情的趴过来,伸了脑袋出去:“韩丰,你要不要喝水?” 
  韩丰摇摇头,心不在焉,只是四处巡望。小引泄气的缩回去坐着,水蓝色的棉裙被她揪挤得皱巴巴一片,嘟着小嘴道:“什么嘛!不理我!” 
  秋萍在旁边淡淡一笑,拿手轻轻划了一下面,却是取笑小引明目张胆的倒贴。烟洛愣着神儿没察觉,一抬头小引已经朝这边扑将过来:“秋萍坏,就会羞我!” 
  秋萍比她年长,左挡右推着小引不依不饶的小手,笑道:“疯丫头,别撞着小姐!什么时候敢做不敢认了?” 
  小引脸一红,正要争辩,突然感觉马车猛一震动,停了下来。没容人多想,四面八方聚起一片纷嚣,也辨不出有多少人马,隔了窗帘,只能听到脚步马蹄碾压着路边的碎石枯草,似个圈圈,顷刻将人团团围在了中间。 
  异常的空气烦躁的窜流,搁到鼻尖胸口,却停住了,生生的不肯给人氧气。外面那个周姓的镖师开了口,声调里半隐着一丝惊慌:“请问各位是哪个道上的朋友?我们只是路过,望行个方便。” 
  “钱财,女子,通通留下,大爷就放你们一条生路!”一把沙气的声音,却似当空被人劈了嗓子,叫人听着忍不住想要帮他咳嗽。 
  “大家都是出门在外,有话好说……” 
  “别啰嗦,那马车里装的是什么?娇滴滴的小娘们还是货物珠宝?老子今天要定了!你们几个,滚是不滚?”几句简短,充满了嗜血的贪婪。 
  车夫的声音还算镇定:“这些朋友,大家都是不易,我们这里尚有些银两,送与各位喝酒。但可否请各位高抬贵手,容我们经过!” 
  “哈哈哈,想得美……这么啰嗦,那你们也不必走了……” 
  谈判破裂! 
  如此炎热的天气,数声刀锋出鞘的声音,凛凛的划破了空气,却逼得人机灵灵打了个寒噤。外面的人叽叽嘎嘎一阵笑,浮满了肥羊到手的快乐与轻蔑。就听得外面的车夫突然呼喝了一声:“冲出去,保护小姐要紧!” 
  一切发生得太快太快,马鞭在皮肉上炸响,马儿长嘶一声,马车重新动了起来,挣扎着奋力前行。马车外面,一瞬却已变作了修罗地狱——剑戟相撞的金鸣,兵器撞在肉体上的钝响,人的闷哼惨叫,还有一些诡异的“嘶”声。烟洛瞪大了眼睛,不敢想象那是人的皮肤被生生割开的动静。因为是在林中小道,马车跌跌撞撞,车速却始终无法加快。颠得人心惶急无比,却生不出翅膀飞出这围困去。勉强行了一小段路,忽听马儿凄惨的悲鸣一声,沉重的落地的声音传来,车子猛一颠簸,却再度停了。 
  张姓镖师大叫:“不好,快带小姐先走!”话音未落,外面又是一片马蹄追至,这次却带了凶狠的呼喝,“奶奶的,敢跑,今日就是你们忌日!”,“兄弟们,统统杀光!”声声呼喝敲打着耳鼓,如噩梦般在人头顶上盘旋。 
  “好啊,都是练家子,看来车里的东西和娘们值不少钱,大伙给我上,谁先杀了他们谁就先选女人财宝。”粗喘的声音,竟然还在桀桀的笑。 
  烟洛的剪水双眸瞪到大无可大,突然间心脏被尖锐的划过,大惊失色:“丰儿,丰儿……”韩丰,他才十四岁,还是个孩子啊,自己怎么一慌张,便忘了他还在外面浴血。 
  韩丰的声音却从左边传了进来,似是拼力架住了一剑,寻了空隙气喘着道:“姐姐不要出来,外面危险!” 
  小引面色惊恐到焦黄,本来一直簌簌躲在车角秋萍的怀中,此刻却猛地醒觉过来,高声喊:“韩丰,你要小心!” 
  韩丰又挡了几下,显然再无法分心说话,透过影影淙淙的竹帘子,只能见到他黑发上的黄带飘扬,身形不断挡杀,却是一直守在左边不退一步。 
  帮不上忙,也不可以探头出去。车里的三人似笼中的鸟,束手无策的面面相觑,耳朵里头,充斥着无限扩大的砍杀声音,眼里心底,翻涌出一团团鲜艳的杀戮的红。 
  对方的人声浩大,似乎前仆后继,车边的守护的几人,却是拚死了勉力抵挡。然而才过半盏茶功夫,车后和右边却同时传来两声惨呼,车前的车夫又惊又怒:“张兄周兄……” 
  烟洛和秋萍相对望望,一片惨然,秋萍急急道:“小姐,你绝不可以出去。会没命的!” 
  烟洛心急如焚,哀声道:“秋萍,我害了你们了!”想不到,一意逃出京来,小心避着朝廷的追捕,却在这穷乡僻壤碰到了更凶残的流匪。他们连话都不多说就抢车杀人,难道此番劫难去再也无法幸免? 
  还未来得及思索,车右侧和后侧先后捅进两把枪茅一段刀锋,好在马车厚重,进得并不太深,所以没有触到烟洛她们。小引一直神经紧张,吓得话都说不出了。此刻却似被劈到一般,惊叫一计,声音高亢而刺耳,然后直如拧开了水龙头一般,无限惊恐的只管尖叫起来,怎么也停不下来。 
  车夫和韩丰同时大骇,那车夫忍不住回头探看。只这一刻分神,突然便怪哼了一声,“扑通”栽下了马车。韩丰大急,一剑挡开旁边袭来的人,身形一转跳上了车头。四面环视,两位镖师已然倒在血泊,车夫显然也刚刚被人击中要害,命丧车底。围住的匪人,却仍有十几个,血糊糊的狰狞面孔,围拢围拢,一张张在自己眼前放大,露出了野兽一般森森的牙。 
  少年咬牙深吸一口气,再不管身上大小的伤痕迸裂的疼痛,只是坚决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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