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宅斗之玉面玲珑(出书版) 作者:聆花雪-第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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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
  柯弘山何曾料到这等阵仗,不由愣了神,半晌才反应过来,忙站起来惶恐道:“大嫂怎可如此?折煞弘山了!”
  容迎初垂下泪来,哽声道:“我这一跪,不是为了弘安,而是为了咱们两房人上下的安宁和周全。二爷不瞒我们,我们也对你坦诚,找雪真,是为了查知一些事情,这些事情也许可以还弘安的身世一个明白,也许不能,但我们总要一试。倘若真的如二老爷所说,外头的流言成了事实,纵然二房真能得偿所愿分得家业,又真能长久吗?”
  马灵语不觉双目湿润,拉住了柯弘山的手:“相公,你知道些什么,都告诉大哥大嫂吧!要是大哥真的被赶出柯家,那我姐姐怎生是好?相公,我求求你了!”
  柯弘山心下本就不忍,听了妻子这话,更是无法,只得低低道:“娘一贯让我留在府里主事,外头打点奔波的事,辛苦的都是六弟。”
  柯弘安和容迎初闻言,一下明白了过来。
  柯弘山停一停,又道:“那年回来后不久,娘便派了弘轩到祁县去,该是在那个时候就对雪真有了新的安置。”
  他的话清晰地落入了听者的耳中,如同是抽丝剥茧的探知,一层一层地解开心中的疑团,一步一步接近隐藏已久的内情,亦慢慢从中找到了出奇制胜的良方。
  已是正月底了,隆冬分明过了,正是入春时分,然而空气中的寒凛之意似乎并不比冬日时减少。秋白身上穿一袭湖水蓝穿花蝴蝶暗纹锦缎长衣,外罩一件洋绉银鼠斗篷,两手严严实实地拢在袖中,却仍旧是觉得遍身萧凉。在一刻的凝神时,始觉那挥之不去的清冷之感,竟是从心底慢慢滋生出来的。
  她从垂花长廊走来,步履是不易察觉的沉重,放眼看去,站在长廊尽头那等候已久的身影,正是柯弘轩无疑。
  他长身玉立,负手侧身站在廊下,面上一片沉着与淡定,可仔细看,仍能从他目中捕捉到一抹隐隐的焦灼。
  她静静地靠近他,他转脸看到她的那一刻,眼内瞬时如燃起了熠熠光亮,黯淡一扫而空。他快步走到她跟前,殷殷道:“我多害怕你会不来!”
  秋白掩饰不下语气中的冷淡:“你不是说要出远门了吗?所以我才来看一看你,不知你找我还有什么要紧的事。”
  柯弘轩的眼神微微一沉:“我听二太太说,你仍是没与我交换庚帖,她说既然这样,那咱们成亲的事便等我从外头回来后再打点。”他顿了顿,“我只想在临行前,向你问一句准话。”
  秋白垂下眼帘:“你想问什么呢?”
  他心中的话几欲冲口而出,却在看到她的神情时失去了言语的勇气,他苦笑着摇了摇头,道:“也罢。也许我本就不该问的。”
  秋白的眼睑跳了跳,轻轻问道:“你要到哪里去?”
  柯弘轩定一定神,道:“二太太让我到祁县去接一个客人。”
  她抬眸,定睛注视着他:“客人?接到府里来吗?”
  他才想回应,却又在下一刻转了念头,笑笑道:“我并不知道二太太的主意,只不过是奉命行事而已。”
  秋白“嗯”了一声,垂首思忖着什么。
  柯弘轩低低叹息了一声,想要告辞,却又不舍告辞,一时踌躇了起来。
  她似乎下了某种决心,开口道:“你就要启程了吗?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咱们的事,可还是无法理清,究竟咱们的问题出在哪里。所以……也许咱们该一起出一趟远门,好好相处,好好说话,就当是……重新认识彼此。”她抬头目光试探地看着他,“你说好不好?”
  他始料未及:“你是说,你想与我一起到祁县去?”
  秋白点了点头:“你等等我,我去跟韦奶奶言语一声,收拾点东西就出来。”
  他心中的犹疑如投下了小石的湖水,泛开了一圈大比一圈的涟漪。他看着她往回匆匆而行的背影,才想要叫住她,却又止住了。
  待她收拾好细软出来后,他们一同往府外而去,马车已候在偏门前,柯弘轩率先上了车,回身想要拉她一把,她脚踏在矮墩上,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的手,径自扶着车门沿上了车。
  他的神色益发冷寂了下去,只是不动声色。
  车子平稳地向前行进,秋白与柯弘轩面对面静默不语。车上的座位全用软绵绵的棉缎垫置,尚算舒适,可秋白却暗暗觉得如坐针毡。她看了他一眼,发觉他正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自己,心下一阵不自在,面上只朝他微微一笑,便转身掀开了车窗的纱帘,放眼望向路上的风景,以期能减轻一点内心的不安。
  柯弘轩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缓缓道:“你还记得那个纸灰成字的小把戏吗?”
  马车前行的速度加快,道路两旁是不断退后的树木,秋白一时看得眼花缭乱,竟没有留心到他所说的话,只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记得。”
  他又道:“那日我在手心里变出一个白字,不知你可曾留心到,那张烧成灰的纸上,写的不只是一个白字。”
  秋白回过头来,疑惑地看向他。
  柯弘轩道:“那是一张写坏的纸,上面有二太太接济祁县客人的银子数目。”
  秋白游移的神思一下归了位,吃惊地瞪着他道:“真的吗?当日我并没有留心,二太太怎会这样大意,这些难道不是秘密吗?”
  柯弘轩静静地看了她好一会儿,道:“是,这都是秘密,所以我才会把它们烧成了灰,变成了我手心里的字。”
  秋白强自一笑,思绪仍旧停留在他说的祁县客人几字上:“二太太这样宅心仁厚,还把接济的账目给记下了,想必是长年累月行的善心吧?不知是什么人,能有这样的福气?”
  他眼光微微一黯,自顾自掀开了车帘子,吩咐车夫道:“从前面的小路过去,在那儿的遥月茶楼前停下。”
  秋白闻言,奇道:“这是怎么了?”
  “路途长着呢,我不想你太劳累了,正是晌午时,咱们先用过午饭再赶路吧。”
  马车过不多时便停了下来。秋白跟随柯弘轩进了茶楼,到楼上的雅座里坐下。待伙计送来茶水和吃食后,柯弘轩为她夹了一块白糖桂花糕,道:“你说过你爱吃这个。”
  秋白无意进食:“我不饿。”她按捺不住追问他道,“年已经过了,不知为何二太太会想在这个时候把客人接来?”
  柯弘轩捧茶呷了一口,透过缭绕的热气看她迫切的脸庞,答非所问道:“我还记得你曾经说过,眼见的并不一定是真,真的并不一定能看得到。那时我并不明白,可到今日,我总算是明白了。”
  秋白怔了怔,面露迷茫。
  “你说你不能与我一起,是因为无法忘记心里的人,我一直不相信。我以为,你是有苦衷的。”他凝视着她,“可是我多心了?我仔细想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我发觉,你背后似乎另有隐情?”
  秋白心下一慌,只强自镇定道:“是,你没有多心,我背后的隐情便是我不能给你一个完整的我,而我是个贪心的人,你也不能给我我想要的,所以……”
  “一开始的时候,你并不是这样的。”他的笑意带着苦涩,“我们有过欢喜的日子。为何在那个时候,你没有顾虑你的不完整?你分明知道,我们的路不好走。”
  “我说过,过去是我在欺骗自己……”
  “正如今日一样,你不惜骗过自己,就是为了跟我到祁县去,探知你想探知的事情?”他颓然,声音中有一丝灰心与伤痛,“你那样不想与我在一起,可是你仍旧强迫自己与我同行,秋白,你受委屈了。”
  秋白心酸不已:“我没有完全骗你,我是真的想着,这次与你出行,或许可以改变一些事。你何必这般疑心我?”
  柯弘轩牢牢看着她,似乎想从她的伪装里看穿她的心思,她情不自禁地别开了脸,一时竟不知如何面对他突如其来的洞若观火。
  “倘若,我没有问你,我就永远不会知道。”他怅然叹息,“罢了,罢了。秋白,这些话你都当做不曾听见过吧。”
  秋白极力挤出笑容来:“希望你不要多想,我并非你猜测的那样。既然出来了,咱们就不要提过去了,好吗?”
  他听她这么一说,神色益发灰败。他的手紧紧地攥着茶杯,如同握紧那逝去无望的心意。半晌,他方冷静下来,压一压堆积在胸臆间的凄怆,平静如初道:“我晓得了。我再不疑你。赶紧吃了这些点心及早上路吧。”
  秋白心中不安,只是浅尝辄止。他略吃了几口,忽而想起了什么,道:“我出门前给你准备了一份小礼,我下去给你取了来,你等着我。”语毕,便起身匆匆离开了雅座。
  她心里正咀嚼着他说的每一句话,越往深里想越觉得惶然。他这般走开,她不及阻拦,只眼睁睁地看着他从自己的视线里消失了,不觉油然而生一种空落落的感觉,似乎有一些事,已然在这时一去不复返了。
  他脚步匆匆地下了楼阁,整颗心沉甸甸的,行至楼下时,他不自觉停下,回头不舍地望向楼上——她仍然所在的地方。
  就在昨日,小嫂韦宛秋把他请到了韦府去。
  “秋白一直不愿与你交换庚帖,这是什么缘故,你晓得吗?”韦宛秋纤长的玉指一下一下地叩着紫檀桌沿,“当初她与容氏反目,看似是为了你。可如今她可以名正言顺地嫁与你了,却又推三阻四的,你不觉得奇怪吗?”
  他脑中翻来覆去地回想着秋白前后不一的言行,越往深想,越觉心寒。
  韦宛秋将一小方纸包挪至他跟前:“正如你不知她心中所想,我也不知。我与你们二房联手,并不想节外生枝。她在我跟前滴水不漏,要想知道真正的答案,还得靠你。”
  他诧异道:“这个是……”
  “如果她并无异心,那自然是皆大欢喜,咱们还是可以继续联姻之事,她若是能从你那里安然无恙地回来,我便会相信她。倘若你发觉她有异……”她语气阴凉,透着一股肃杀之意,“她若是出卖我们的人,我们也不必手下留情。这里面是奇药,服下的人,不出半个时辰便会心悸而亡,干净利落。”
  言犹在耳。
  他的手颤抖着摸了摸藏着纸包的袖子,用力地咬着下唇,仿佛想用这样尖锐的疼痛来麻木心头的痛楚。
  楼阁上,秋白安安静静地坐在原处,一直到温热的茶水变凉。
  他也没有回来。
  不知过了多久,车夫上来寻她,道:“轩六爷已经另雇马车走了,他让我把姑娘送回柯府去。”
  整颗心仿佛沉沉地坠落了下去,直至冰冷的谷底。她缓缓站了起来,朝车夫点一点头。这个结果意外嘛?并不,只是来得比想象中快而已。
  才迈出一步,那车夫又道:“轩六爷有一句话,让奴才转告姑娘。”
  秋白这才感觉到了意外:“是什么?”
  “轩六爷说:安大爷问我,我的回答是,无论是哪一位,都非我所愿。”
  秋白闻言,不可自抑地笑了起来,直笑得满脸通红。她举手掩住了半张脸,却仍旧笑个不停,连泪珠也笑落了下来,蜿蜒流淌在笑窝旁,一滴一滴打湿了掌心。
  五日后,一辆马车匀速直入朝阳北城门,车夫不徐不疾地驱赶着马儿,轱辘四平八稳地碾过石板道,丝毫没有从远方赶路返回的匆忙急迫,一如车中人此时笃定的胸怀。
  忽然,从前方大街拐角处又出现了一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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