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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蝉小传 作者:轻微崽子(晋江2013-12-18完结)-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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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朦胧之中,我隐隐约约地想,到底上辈子我作了多少孽,灭了多少人的满门,奸淫掳掠一定一样没落下,此生才如此短暂而悲惨。

  正模糊想着,师兄的脸蓦地掠过心头。

  是了……

  师兄还傻着呢!

  “东玄你松手,我的腰要断了,离朱不敢杀我。”

  闻言他袖中薄刀滑出,将冰绡瞬间斩断,我就落在离朱怀里。他足下一点,得意洋洋地飞出竹屋。足尖立于竹林顶梢,离朱撕去脸上面具,露出那张千娇百媚的脸。

  我紧紧抓着他的衣裳以免掉下去,声音都在发抖,“回南楚皇宫,师兄还在那儿。”

  “哦?”离朱稍一松手,我的身体就直往下掉,他像只轻回婉转的鹞子,打个翻身的功夫就钻到我下面揽住一直在尖叫的我。

  “你觉得有本钱同我讨价还价?”

  “那幅画你不要了吗?”

  离朱仰起脸,下巴像是精雕细琢出的一块完美玉石,青丝半掩着,懒懒地道,“本座已经探知,画是被个混入寒虚宫的小丫头盗走,她行走江湖叫青碧,实是南楚睿王的小女。盗得画后,她转手给了千雪楼的主子。”似乎想起来什么,离朱顿了顿,眼中映着丝银亮月光,缓慢地念出那个名字,抱着我的手也捏紧起来。

  “荀千雪。”

  
  见我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的样子,离朱笑了笑,“至于你师兄,你要给他治伤,带回寒虚宫好了。你要是不肯回去,过几日毒发还真指着决明经不成,等你练成,早就成了一堆白骨。我知道你暂时不想死,必然来取行经祛毒延年益寿的决明经,所以早就派人盯着这个姓薛的瘸子。”

  我张了张嘴有话要说,离朱蓦地拉低了声音,目光扫向远处,“再说一个‘不’字,兴许本座一个不小心,先踩平了惊雷山庄。”

  于是我那个“不”字就灰溜溜地溜回了喉咙里,离朱也点了我的睡穴,免我聒噪。

  闭上眼前我最后一眼望见的是碧绿竹林上空被风吹起的波纹,此起彼伏,十分漂亮。
第十六章 胭脂红
  那日我被离朱塞进马车时已经是夜半,车厢里早歪着个人,我们上车忒大动静,他也没有醒。我却靠近了,把那人的头紧紧抱在怀中,回过神后先把了把师兄的脉,再然后见离朱满面不屑地望着车外。

  我硬邦邦地吐出句,“解开他的睡穴,点久了对身子不好。”

  离朱抿了抿朱红丰润的唇,出指如电地解开师兄的穴道,还嘲讽道,“一路行来,你也没让维叶少点他的穴道,怎么,现在心疼了?”

  我抿着嘴没说话,师兄皱了皱眉,不太安稳地动了动眉,似乎就要醒转过来,结果只是在我怀中找了个更舒服的位置,拱着头睡了去。

  摸着他的头,见他眉心还皱着,手不停抓挠绑着头顶的纶巾。我想起来下午给他洗过头发,晒干以后要给他梳头,师兄很不习惯头皮被拔扯起来的感觉,一直拿手挠。

  我把眼一瞪,威胁他待会儿我要出门,出去就不回来了。

  他才满面委屈的扁着嘴任由我折腾了好几个发式,最后才规规矩矩简洁地将他的头发编成辫在头顶盘了,拿条碧绿绣着银色流云纹的巾子束起来。

  想必是束得久了他不舒服,我扯下纶巾来随手揣在怀里,手指顺着他的发。下午才洗过,墨色长发散发出洗发的香膏那股子花瓣气息。

  甜甜的,夹杂着些清苦。

  我就一直抱着他,觉得十分温暖,就算要去的地方是寒虚宫,似乎也没那么害怕了。再醒过来的时候身上不知什么时候搭了条毯子,那时天光已亮,是要下车的时候了。

  
  寒虚宫人来无影去无踪,随手挑出一个都是武功深不可测的高手。只一点,她们都是女子,寒虚宫上无男子。

  离朱是个例外。

  管事的是个中年女人,年近五十,保养得还不错,面容上没有一丝皱纹,只是眼角的神态泄露出年龄。

  离朱叫她琴姨,旁的小丫头叫她琴妈妈,就如同千雪楼鸨儿的称呼一样,第一次听到我没忍住笑,被那双妖媚但如同蛇尾鞭上脊骨的眼神惊了一瞬,随即拉扯出惯常懒洋洋的笑意。

  师兄的屋子被安排在我隔壁,在寒虚宫呆到第二日傍晚,维叶带来了安情,安情是个男人,琴姨本不同意留下他来,不知离朱留下她后都说了什么,在我屋内腾出来个巴掌大的地方,拿屏风隔了,安情就睡在那点小小地方。

  那天晚上值夜的不是维叶,夜半叫水喝时,看到安情瘦削的脸,安顺的眉眼,我就着他的手把水喝了,问他维叶去了哪儿。

  安情人老实,安分地答了,“宫主下令罚他,领了鞭子大概得有十来日下不得床。”

  见我沉默不语地抿紧着唇。

  安情放下茶杯急切地又道,“主子可要去看看他,他的房间也就在院子里呢。”

  我闭上眼,不作声地摇摇头。

  被子里的手却攥紧成拳,维叶一定是不想我去见他的。

  
  闭着眼在床上醒着躺到天亮,晨起时推门出去,就闻见一股子清新的菡萏香气。我终于是跑不过离朱,又回到这座神秘的大宅子里。

  不远处青瓷覆墙的月洞门下,离朱的红袍子露出个边角。

  我轻笑了声,“来了就别装神弄鬼。”

  离朱自己的地方,他比我自在,引着我进了屋子,我让安情在屋外伺候,亲手给离朱斟了茶。他嗅了嗅,打趣我,“没在水里下毒,暂时不要我的命了?”

  “我什么时候要过你的命,这点儿自知之明还是得有。”回着我也喝了一口,寒虚宫是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邪道之首,茶却是不错,我一面品,一面低声问,“安情是什么人?”

  斜飞的眉眼就像是两笔狂草飞扬入鬓,离朱望了望屋外,“不是你喜欢所以执意要让维叶带回来的人吗?”

  茶水里两片嫩色茶叶身不由己地打着转。

  “我去千雪楼的事,有人泄露给你,我想来想去,最有可能的是在屋内伺候的三个人,和门外的老鸨。”喝了口水我继续道,“琴姨看上去是个铁面无私的人,你能说服她,自然是有一定能让她吞声的理由。”

  “是安情又如何呢,你不是喜欢他?喜欢最重要。”离朱漫不经心地说,但眼底却在打量着我的表情。

  “我喜欢的东西,你都能给我吗?”我笑了笑。

  “怎么可能。”

  意料中的答案,不能因为离朱稍稍待我和颜悦色半分就想到一边儿去,他是个随时都能要我性命的人,生死全凭他一时一念。

  “那就是了,南楚皇帝我也喜欢,安情当时不在公主府,维叶却回去带了他来。自然是得了你的吩咐,若不是你,又还有谁能叫得动他。”我静静垂下了眼,那个人,吃了蚀心,身上还有条同命蛊。竟还是听命于离朱,到底离朱是对他用了什么……

  我正胡思乱想着。

  离朱的声音打断了我,“区区蚀心,能制得了你身上的毒,我就不能替维叶解毒吗?既然你已经想到这一层,就不觉得,你去千雪楼的事,是维叶泄露给我的?”

  “他一直同我在一起,没有这个时间……”话声戛然而止,维叶曾去请荀千雪,离开过一阵。

  见我沉默,凉凉的手指头伸过来,滑腻得像是闺中小姐日日以脂膏涂抹的柔荑,我不禁一阵寒,退开一些。

  离朱不以为忤,大概看我皱起眉心就开心得想要放鞭炮。

  当然,这么幼稚的事情,离朱是不会做的,杀两个人庆祝庆祝反倒比较有可能。

  “如果是维叶通风报信,安情自然不是我的人。”离朱继续道。

  “是如果,那便不是真的。”这一番我是笃信了,离朱在和我绕圈子。

  他眸中目光变得犀利起来,旋即转过脸去,讥诮从鼻腔里迸出来,“呵……你倒是很相信那小子。”离朱把手探进交领的袍子里,摸出来一本蓝皮的书,上头金灿灿的三个端正大字,正是我要找的“决明经”。

  我刚伸手要拿,离朱冷不丁把手抬高,冷嘲一样地看着我,“你对武功一窍不通,这书,我还是暂时不给你,每日辰时你去后山找我,我会指点你练功。”那双狭长的眼里似乎有什么波动,是我看不懂的情绪。

  我讪讪地收回了手,抚着袖子嘲道,“不过是不想给我。”

  “呵……”离朱将书收起来,“这么说也未尝不可。”

  没等我再说什么,离朱已然出了门,他推开门时,我看见安情白着一张脸站在门边,手脚局促地不知道要往何处摆放。

  离朱走过时拍了拍他的肩膀。

  血就从那张浅色的唇间淌出来,浅紫的衣裳上像是黑了一团一团。我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阵,他连眼都不敢抬,终是心头叹了口气,走上前去牵起那个年纪大了的男人,引着他到屋内,让出板凳给他坐着。

  他一声不吭。

  想必我同离朱说了些什么,他站在门外已听得很明白,这会儿不太明白我为什么要捏着他的脉,嘱咐他不要心绪过于波动,这个人的心肺都有损伤,在千雪楼中也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我自有我的私心。

  那便是治好他的病,让他忠心耿耿侍奉我的起居,师兄也需要人照顾,若不是自己的人我不放心。清苑本就是寒虚宫一手扶持起来的,下人多是离朱调教好送过来,他们同我之间唯一的一点儿干系,可能就是每月要吃我制出的解药。

  为着这件事,恐怕其中不少人恨我入骨。

  毕竟他们武功高强,要听命于一个病怏怏的将死之人,说来都可笑。

  如今安情怕是也不能用了。

  我这会儿才看清楚,这个男人真是瘦得很,两边腮帮都窝了进去。点茶那时他手腕上的刀痕从我脑中闪过,于是撩起他的袖子来看,他缩了缩手,没能缩回去。

  是不敢对着我使力拉扯。

  我摸着那道刀痕,不明白这个男人怎么会甘心求死,至少像我这样有今夕没明朝的人都不敢动要死的念头。

  “怎么弄的?”我随口一问。

  安情又扭动手腕要缩手,我瞪了他一眼,冷着声道,“方才我同离朱说话你也听见了,既然你是离朱的人,我就不会用……”

  话没说完,男人的脸更白了。又似乎屈辱一般咬紧下唇,默了一阵方才道,“小姐原就是一时兴起……”

  “呵……”和离朱呆了会儿,我也学会了怪强调,冷冷嘲道,“你也不照照镜子,多大的年纪了,长得吧,也不说多好看。你说我为什么要一时兴起?”

  似乎刺痛了男人,他肩膀一颤,下嘴唇都咬出血来了。

  当日就是见他这副安顺又沉默的样子,我才觉得此人是可以用的,现在看来,他越是这个样子,我越想逗逗他。

  “多大年纪了?”

  他瞟了我一眼,脸色越发的白。

  “哑巴了?”我吊儿郎当地翘起了腿。

  “二十七……冬天里满二十八。”

  “我也是冬天的生辰!”

  安情怪异地瞅了我一眼,我喉咙里“呃”了声,收起方才一不小心流露出的惊喜,又正色道,“是冬天里哪一月?”

  “正月初二……”

  “我是正月初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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