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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谰
第六十四章 踏遍不归途
“你不是狸猫，是池煦，可好？”
玄衣男子腹语传音后，认真地看向狸猫。
狸猫可以肯定，只要他一拒绝——这个人便会依旧旁观，甚至会是不是冷言冷语几句。但是，难道要让他再次回到那个皇宫的牢笼，继续扮演他人过一辈子？可是，游子意就这么死了，晴儿可会恨他一辈子？
他不敢去赌……
究竟是晴儿的原谅重要，还是自己一生的自由重要？
于是，狸猫犹豫了。
游子意也犹豫了，是该继续厮杀，还是拖延时间等通天晓前来相助？他回首望了眼昏倒在地的绿浓，右手一阵无力。
他仍然记得赶回观音阁时的场面：观音像前一片血海，海中沉浮着尸体无数，有绿衣的隐卫，也有练心带来的杀手，更有呼吸渐缓的黑子与无上！而当时的绿浓正在浑身是血地执剑苦斗，髻发已散，绿衣已红，唯独一双玉手紧紧握紧剑柄不放！
而这一切都还不算是最糟糕，因为，练晴……那个不久前还在和他怄气的丫头，不见了！
之后的记忆对于游子意来说更是混乱。
即使他当时已近恢复，要只身对付练心与刺还是很困难，更何况还有个未曾谋面却诡异非常的绿瞳公子。幸好，通天晓及时赶回！两人且战且退，好不容易出了观音阁，却被尾随而来的玄衣男子切断了后路。
玄衣男子起始页并没有做什么，只是带着两个黑袍的镰刀使者静静而立。而也就是那么一立，就正好立在了游子意等人下山的唯一路径上。
只是此时选择树敌，是不明智并且愚蠢的！
游子意与通天晓既要护着已然重伤昏厥的黑子与无上，又要时不时照应勉力支撑的绿浓。如此几番下来，虽然还不至于被练心等人拿下，却是手忙脚乱，险象环生！
危急关头容不得半点拖沓，游子意与通天晓眼神交换，最终达成共识——通天晓带黑子等人离开，游子意来断后！这计划还算成功，第一是因为玄衣男子并未帮忙阻拦，第二是因为隐卫绿浓用身子连挡刺三剑，给了通天晓逃脱的时间。
通天晓成功逃离的结果就是，练心等人虽疲累却无人重伤，游子意与绿浓却已经如强弩之末，两方相斗，游子意毫无胜算！
游子意需要时间恢复体力，更需要帮助。他一直怀疑练尘的死只是嫁祸，晴儿不是祸首而极有可能也是受害者！于是才有了刚才那一幕，这也正是他想要的——玄衣男子的出手干预是他和绿浓逃生的唯一机会！那一席话，摆平了狸猫，摘除了他今后对练晴的敌意，同时也消除了那一方帮助练心等人的可能性。
游子意和玄衣男子都在等，可是练心却等不及了！
就听空气中猛然传来一声裂响，一条红影凌空出现！它的速度很快，众人还未回神竟已抽到游子意的身上。游子意随之一口鲜血呕出，竟被击得飞了出去，重重地跌倒在一丈远的大石上，石头立刻被压为数块。
而更要命的是，一道白光几乎是粘着那红影闪至！——那是刺的剑，练王府第一隐卫的夺命一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空中传来一记脆响，白光就此一滞，急停在半空。游子意眼中一喜，只见那道直奔自己而来的白光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抓住，东冲西蹦却仍被紧紧禁锢。慢慢地，那白光越来越弱。“咚”的一声响后，它最终还原成一柄刀，跌落在地。
“不要多事！”练心见刺脸色一青，心头也是大震。门面上却依旧保持凌厉的风仪，双眸怒视玄衣的男子。
刺的剑，倒无虚发，只此一招，胜负已出。
玄衣男子并不予以理会，低头向被自己点了穴的狸猫笑道，“成交！”说完又转向游子意道：“游少侠，我们也来做个交易如何？”
狸猫闻言，双眼立即窜起两簇烈火！如果他此刻能够行动，定会上去将这人砍上千刀万刀！
良久，游子意才勉强从碎石中站起，叹息道：“是什么？”
“年轻人还是少叹息为妙，老辈的人说得好，叹白少年头啊！”玄衣男子踏上了几步，一副不管风吹浪打，胜似闲庭信步的样子。“这样，我告诉你那位朋友的下落并负责将她找回来，而你呢，这一个月必须跟我走。如何？”
“你知道晴儿在哪儿？”游子意一急，才稳住的劲气再次冲了上来，接着就是一阵昏天暗地的呕血。
“正是！”玄衣男子扫了眼身后的两个黑袍人，回道。
游子意从来不认为自己聪明，可是尽管不聪明他也知道——这个交易一旦成交必定引起一场天变。
可惜他游子意如今别无选择！
“好！”
一语出，场中顿起两道黑色的旋风！
远处的老树看去，黑风掀起的狂沙犹如海底的漩涡，越旋越大，越炫越急！弹指之间，一片黝黑的海浪呼啸着翻滚而来，树叶纷飞，遮天蔽月。
老树却眼现精光，摩拳擦掌地自言自语道：“昏鸦就是昏鸦，怎么算得这么精准。”
再说场内的练心三人，忽见狂风扫至，急忙聚气筑起一个保护圈。几乎是刹那间，满眼漆黑，完全无法视物，更别说离自己有些距离的游子意等人！
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风停云开见明月，却见不到游子意等任何一人。
“可恶！！！”东方即白，树林深处却爆出一声娇叱。紧接着，红练翻飞，相距甚远都能听到树木轰然倒地的巨响！
正循着黑影前行的老树忍不住摇了摇头，心里暗暗道：美人蛇蝎啊，一如自己的伙伴枯藤，再如那个妖娆艳丽的练心。
“嘭！”前方突然一声闷响，老树急忙放轻了脚步，一动不动——对头果然谨慎，似乎已经发现了自己的跟踪，这下麻烦大了。
果然！
“山间野外，天黑路难行。阁下不妨现身一聚，一齐赶路作个伴岂不是更好？”
既然如此，再躲躲藏藏就不是他老树的风格了。
“阁下好眼力，哈哈哈……”老树哈哈地爽朗一笑，“嗖”地一声窜到了玄衣男子面前。
喝！好俊的老男人！
适才隔得远看不太清楚，到了近前才发现那玄衣男子长得异常俊朗。昏鸦虽然不遭人喜欢，却也算个足足的美男子。老树也曾听说宛城第一公子练尘乃美中至极，他是没有见过那位宛城第一公子，但心想再美，美到眼前这人的样子也算是到了境界。
老树是个老实头，并没什么心机。所以想什么脸上就如实了表现了出来，看得一向潇潇洒洒的玄衣男子也不太自在。
“这位朋友有何赐教？”玄衣男子干巴巴地抱了个拳，问道。
老树尴尬地咧嘴一笑，“明人说什么暗话，俺这就是光明正大地跟踪。”
玄衣男子想得到无数种辩解的说法，却没有想到对方就这么直白地说了出来，一下子还真不知道怎么接比较好。
老树此时虎目一扫，浓眉一跳，心道：这日子过的，男人都长得这么好女人可怎么办？他这么想，却也就真的这么说了出来。
“噗……”本来靠在游子意身上的绿浓忍不住笑了出来，连被点了穴的狸猫也是嘴角抽搐。
“呵呵……”玄衣男子淡淡一笑，缓缓道：“我劝壮士还是打道回府来得好。这里的男人虽然长得都不错，现在要去的地方却不是个好地方。”
“啥地方？俺啥地方没去过，怕他何来？”
“哦……”玄衣男子嘴角一勾，继而道：“我们去地狱，你可要去看看？”话音一落，两柄镰刀骤然劈至，刀身上立即发出一股悠长的龙吟，两股沛然的力量轰然从镰刀上炸裂，宛如狂龙一般，向老树横扫而来！
老树没有躲，也来不及躲。
于是他只能硬接！
只听，“嘣嘣”两声响！老树竟将两把镰刀一手一只的接下，然而他也只坚持了一下。下一瞬，就如海市蜃楼般突然远遁两丈之远。
“阎罗王尚未召见，谁又敢去坏了规矩？天色不早，俺也要回家看看媳妇儿去。”话说，一道硕大的黑影已经“嗖嗖”窜出了许远。老树牢牢记得昏鸦的吩咐，如若被发现，退！
“江湖啊江湖，果真是卧虎藏龙的地方！”玄衣男子感慨了一番，斜眼睨着狸猫说道，“在宫中经营多年却连个为了赴死的人也没有，这个成绩实在是太差。狸儿，你要好好学会怎么看人和用人才是。”
游子意和绿浓闻言心思复杂地转脸细看，却见狸猫一脸不屑，似乎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呵呵……”玄衣男子也不计较，朝游子意笑道：“管教不严，倒叫游少侠见笑了。请！”
游子意早已有一堆的疑问需要解答，此时忍无可忍地问道：“你不是要告诉我晴儿的下落并帮我找回来吗？我们这是要去哪里，还有，你到底是谁……”
玄衣男子轻轻拍了拍游子意的肩膀，道：“我知道你很急，但是也不急在这一刻。”略微顿了顿，他抬头望向前方，“我答应的事情自然会帮你办到，只要你恪守承诺。再者我是谁并不重要，而对于我们要去哪里。呵呵……当然是该去的地方了……”
三月之初的黎明有些凉，游子意颓然地扫了眼重伤不支的绿浓，又看了眼默默前行的黑袍二人，最后瞄了眼沾满血色的衣襟。
看来，今天他们是逃不了了。才出虎穴，又进狼窟啊。
不过，只要能保证晴儿的安全，这一切或许还是值得的。
想到这，游子意大大地吐了口浊气，扶着绿浓慢慢跟上。
兜兜转转，他们急行了近半个时辰，终于走进了一个相对茂密的小树林。林间山泉潺潺，一架小木桥独立其下。而小木桥上，停着一顶黑色的大轿子！
轿子前后各站了四个人，一动不动的挤在小桥上。游子意本来不觉得，可走近细看不由得背后一凉。
这几个站在轿子前的人，或许已经不是人，至少不会是活人！
他们面色死灰，双目无神，整张脸上呈现出一种尸气。如果仔细点，你可以发现他们的手指甲早已乌黑，甚至感觉不到任何呼吸。
游子意拉了下身边的绿浓，示意她跟在自己身后。如今，这个隐卫是自己和晴儿唯一的联系，一向护弱的他第一时间将绿浓这个杀手标签成了弱者。
玄衣男子见状不真不假地赞赏的，“人说宛城第一公子练尘乃是翩翩佳公子之最，尽管我无缘见此人。但依我看，游少侠定是不逊于练尘的。”
“过奖。”
“游少侠不必多虑，你和这位姑娘身负重伤，这轿子是给你们备的。”
游子意再一次看了眼那些活死人车夫，心里突突直跳，僵了僵，正色道：“多谢，请！”
“他们是肯定是怕我们找到他们的巢穴，要不然不会费这么大力气将我们禁锢到全封闭的轿子里来。”坐进轿子后，未曾吭声的绿浓低低说道。
一语惊醒梦中人，的确，这轿子完全封闭，没有任何窗口，甚至连帘子都是完全用暗扣扣住的。
前路茫茫，游子意轻抚着赤炼剑，担忧地想到，这一去，不管是哪里，都是不归路罢了。
晴儿不在身边，也不知是不是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