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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尔内特私家侦探事务所 -莫里斯·勒布朗 著-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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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撒谎!你撒谎!”贝舒咬牙切齿道。“是你把钱掉换了……是你把钱拿走了……无赖……骗子!” 
    
      法官们离开诺尔曼俱乐部的时候,发现贝舒警探在指手画脚,说不出话来,处在难以置信的过分激动状态。吉姆·巴尔内特在他对面,靠着墙,笑得直不起腰来,流出了眼泪,笑个不停!……笑个不停!…… 
    
    
      
四 金牙人 
    
    
      吉姆·巴尔内特轻轻掀起事务所办公室临街橱窗的帘子,发出爽朗的笑声,然后不得不坐下,仿佛他这一笑就使他的双腿无法伸直似的。 
    
      “哎呀!这真滑稽!要是我从来没有期待过这件事就好了!……贝舒来看我!天哪!这是多么滑稽!” 
    
      “是什么事滑稽呀?”贝舒警探一进屋就问道。 
      他凝视着这个大笑中喘着气、发出轻轻感叹的人,又恭敬地问道: 
    
      “是什么事滑稽呀?” 
      “当然是你的来访啰!怎么!从诺尔曼俱乐部的那件事以后,你还敢来这里。可恶的贝舒!” 
    
      贝舒的样子显得那么尴尬,巴尔内特本想克制住自己。可是,他不能够,于是继续快活地大笑,阵阵呛咳!使他憋得发慌。 
    
      “对不起,我的老朋友贝舒……这很好笑!那么,你就是司法机关的合格代表,你现在还给我送来一只要拔毛的鸟①呢!也许是一个百万富翁?一名部长?你真是太好了!因此,你瞧,我要像你那天做的那样,亲热地‘以你相称’。咱俩难道不是好朋友吗?喂,别像湿淋淋的猫那样胆小……把你的小故事讲给我听。是关于哪方面的?有什么人请求帮助吗?” 
    
       
      ①意思是说:“一个可以骗财的对象。”——译者 
    
      贝舒极力恢复了平静,说道: 
      “是的,巴黎附近一个正直的本堂神甫。” 
      “你的正直的神甫,他杀死了谁?杀了他的一个教徒?” 
      “不是的,刚好相反。” 
      “嗯?是他的一个教徒把他杀了?我能够帮他什么忙?” 
      “不对……不对……只是……” 
      “见鬼!你今天讲话吞吞吐吐的,贝舒!算了吧,咱们别谈了,你领我到那个郊区本堂神甫那里去吧。我的旅行箱总是准备好了的,必要时可以随时跟你走。” 
    
      瓦纳伊这个小村庄,分散在三个树木葱茏的山丘形成的谷地与山坡上,古老的罗马式教堂坐落在绿树环抱之中。从教堂后部圆室开始,一座漂亮的乡村公墓向前伸展,右边与一个大农庄的篱笆相邻,一座宅邸耸立在那庄园中,左边则跟本堂神甫的住所一墙之隔。 
    
      贝舒领巴尔内特来到本堂神甫住所的餐厅里,把他介绍给德索尔神甫,说他这个私家侦探认为“不可能”这个词是不存在的。德索尔从外及内来看,确实是个正直的本堂神甫,胖得恰到好处,皮肤红润油亮,已届中年,平常显然是平静的脸,现出了他不应该有的忧虑。巴尔内特注意到他那肥胖的手,手腕有一圈肉,滚圆的肚子把油腻发亮的可怜的开司米长袍绷得紧紧的。 
    
      “本堂神甫先生,”巴尔内特说道,“我对困扰您的那件事完全不知情。我的朋友,贝舒警探只是对我说,他从前有机会认识您。现在请您给我解释一下,但是不要讲那些无用的细节。” 
    
      德索尔神甫大概已经准备好要讲的事,因为他马上毫不犹豫地开始讲述,从他那双层下巴深处发出悦耳的低音说道: 
    
      “您要知道,巴尔内特先生,这个教区平凡的主持教士同时兼任宗教财产的保管员,教产是瓦纳伊城堡的领主老爷十八世纪留下来的。两个金圣体显供台,两副十字架,一些烛台,一个圣体盒,总共有——可惜!我应该说,曾经有过——九件贵重物品,周围八十公里的人都前来欣赏过。对于我来说……” 
    
      德索尔神甫揩拭了额上微微沁出的汗珠,接着说道: 
      “对于我来说,我应该说,我认为保管教产始终充满了危险,我小心翼翼地执行这项任务,总是感到害怕。您可以从这里,透过这扇窗户,望见教堂的后部圆室和墙壁厚实的圣器室,那几件贵重的圣器就放在圣器室内。圣器室只有一道门,是用整块厚橡木制成的,朝向祭坛周围的过道。只有一枚大钥匙,归我保管。装着宝物的保险柜的钥匙也由我掌管。陪同参观者欣赏宝物的只有我本人。而且,由于我卧室的窗子离从高处透光照亮圣器室的有栅栏围起来的天窗不到十五米,每天晚上,我瞒着众人,装好报警装置,把警铃与长绳联结起来,只要有偷盗的任何举动,我都会醒来。此外,每天傍晚,我都谨慎地把最珍贵的那件镶满宝石的圣体盒拿到我的卧室里,以防万一。然而,那天晚上……” 
    
      德索尔神甫第二次用手绢揩去额头上的汗。随着讲述那件不幸事件的进展,神甫的汗越出越多。他又说道: 
    
      “然而,那天晚上,将近半夜一点钟,不是报警的铃声,而是有某种东西跌落在地板上的声音把我惊醒,使我急忙起床,半睡半醒地在黑暗中摇摇晃晃往前走。我想起了圣体盒。不会有人把它偷走了吧?我高声喊道: 
    
      “谁?……” 
      没有人答应我,但是我肯定有人站在我面前或者在我的身边,而且我也肯定有人跨越窗子进了房间,因为我感觉到从外面吹进一阵凉风。我摸索着,拿到了手电筒,推动开关,举起来照着。于是,我在转瞬之间,看见在一顶灰色垂边帽的下面,翻起的栗色衣领的上面,有一张如做怪相的丑脸。在那个丑脸上张开的嘴巴里,我清楚地看见,左边有两颗金牙。我的手臂受到突然的猛击,那人使我的手电筒脱手落地……我朝那个方向猛扑过去。但是,他在哪里呢?我不是在团团转吗?总之,我撞在壁炉的大理石台面上,正好跟窗子相对的地方。等到我终于找到了火柴,卧室里只剩下我自己。在阳台的边缘,靠着一把梯子,有人把梯子从我的库房里偷了出来。圣体盒已经不在平时收藏它的地方。我匆匆忙忙穿好衣服,向圣器室跑去。宝物都不见了。” 
    
      德索尔神甫第三次擦去脸上的汗。他已经汗流满面,直往下滴。 
    
      “当然,”巴尔内特说道,“那个天窗已被撬坏了,报警的绳子也被割断了吧?这证明,那个作案的人熟悉周围环境和您的生活习惯,对吧?本堂神甫先生,接着您去追捕盗贼了吗?” 
    
      “我错误地大呼捉贼,我感到很遗憾,因为我的上司不愿意声张此事,会责备我把此事公开而惹起议论纷纷。幸好,只有我的邻居一个人听见我的喊声。德·格拉维埃尔男爵二十年来亲自经营在公墓另一边的农庄,他同意我的意见,在报警与提出控告之前,应该努力去找回被盗的物品。因为他有一辆小汽车,我就请他去巴黎找贝舒警探。” 
    
      “我是早上八点钟到这里来的,”贝舒说道,充满骄傲。“到了十一点钟,就解决了问题。” 
    
      “嗯?你说什么?”巴尔内特惊讶地问道,“你抓到了罪犯?” 
    
      贝舒把食指伸向天花板,故作庄重姿态。 
      “在那上面,关在顶楼,由德·格拉维埃尔男爵看管。” 
      “真没想到!干得真漂亮!讲给我听,贝舒,简单地讲,行吗?” 
    
      “一个简单的案子,”警探说道,由于渴望得到夸奖,有点像在讲蹩脚法语,“第一,在湿地上有许多脚印,分布在教堂与本堂神甫住宅之间;第二,检查脚印证实作案者仅为一人,他首先把偷到的贵重物品搬运至某个地方,然后回来准备侵入本堂神甫住宅;第三,第二次偷窃企图落空后,又去取赃物,从大路上逃走了。人们跟踪到伊波利特客栈附近,就不见脚印了。” 
    
      “你马上就去询问客栈老板……”巴尔内特说道。 
      “客栈老板回答说,”贝舒继续道,“‘一个戴灰色帽子、穿着栗色外套、有两颗金牙的男人吗?但那是韦尔尼松先生,旅行推销饰针的……我们都称他为“三月四日先生”,因为他每年三月四日都到这里来。昨天中午,他坐着马车跑来,把马车放入车库,吃过午饭就去拜访他的主顾。’ 
    
      “他是什么时候回客栈的?’ 
      “凌晨两点正,像往常一样。’ 
      “他现在走了吗?’ 
      “已经走了有四十分钟了,朝着尚蒂伊方向。’” 
      “接着,”巴尔内特说道,“你就去追捕他了?” 
      “男爵用他的汽车载我去追。我们赶上了韦尔尼松先生,不理睬他的抗议,强迫他驾着马车掉头往回走。” 
    
      “啊!他招供了吗?”巴尔内特问道。 
      “他招供了一半。他回答道:‘什么也不要对我的妻子说……别告诉我的妻子!……’” 
    
      “那些宝物呢?” 
      “马车厢里什么也没有找到。” 
      “那么,罪证确凿吗?” 
      “确凿。他的鞋子跟公墓里的脚印完全相符。此外,本堂神甫先生肯定傍晚在公墓遇见过这个人。因此,没有疑问。” 
    
      “在这种情况下,还有什么不妥呢?你为什么要叫我来?” 
      “这个嘛,是本堂神甫先生有异议……”贝舒很不满地说道,“在一个次要问题上,我俩的看法不一致。” 
    
      “次要问题……这是您说的,”德索尔神甫发表意见道,他的手绢仿佛是从水里捞上来的一样。 
    
      “那么,究竟是怎么回事?本堂神甫先生!”巴尔内特问道。 
      “啊,是这样的,”德索尔神甫说道,“这涉及到……” 
      “涉及到什么?” 
      “涉及到金牙齿。韦尔尼松先生确实有两颗金牙。只是……” 
      “只是什么?” 
      “这金牙是在右边……而我见到的那人的金牙是在左边。” 
      吉姆·巴尔内特不能再保持严肃了。他突然笑得浑身乱晃。由于德索尔神甫正注视着他,神情惊愕,于是他大声说道: 
    
      “在右边?多么大的灾难!但是,您有把握,肯定没有弄错吗?” 
    
      “上帝为我作证。” 
      “那时您遇见过这个人吗?……” 
      “在公墓里。这确是同一个人。但是在夜晚恐怕就不是同一个人了,既然他的金牙是在左边,而那个人的金牙在右边。” 
    
      “他大概把金牙的位置掉换了吧,”巴尔内特打趣道,笑得更加厉害。“那么,把那个人带到这里来吧。” 
    
      两分钟以后,韦尔尼松先生进来了,可怜巴巴的,弯着腰,满脸愁容,唇髭下垂,德·格拉维埃尔男爵是个肩膀宽阔的健壮乡绅,手里捏着一支左轮手枪,押解着韦尔尼松。韦尔尼松似乎十分震惊,立即开始唉声叹气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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