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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自成 作者:姚雪垠-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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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村的命。说着,他的热泪簌簌地滚了下来。闯王向一功问:

  “什么时候把伤号抬送去?”

  高一功回答说:“马上就抬送,我已经派总管去准备,老百姓也在准备梯子、绳子。双喜要跟他们一道去亲自看看。尚子明也派了一个得力徒弟同伤号留下,可惜药少,金创药差不多都用完了。”

  “多留下一点钱,想办法再凑合一点口粮留下。”

  “都已经安排好了。”

  “向导呢?”闯王又问。

  杜宗文老头赶快回答说:“带条子的①也找好啦,闯王,就是刚才跟我来见你的背锅②狗娃。他在潼关乡下讨过三年饭,山山谷谷,村村落落,摸得透熟。”
   
  ①带条子的——杆子的黑话。将路叫做“条子”,你向导为带条子的。

  ②背锅——土语称驼背为背锅。

  闯王点点头,略带沉吟地说:“好是好,只是年纪大了一点,怕受不了累。”

  杜宗文说:“闯王爷,他的年纪可不算大!他起小就受苦,一辈子没伸展一天,折磨得外貌很苍老,其实他还不到四十五岁哩。他的腿脚好,只要肚子里填饱瓤子①,翻山越岭,跟年轻人一样。”
   
  ①填饱瓤子——杆子的黑话。说吃饱饭是填饱瓤子。

  “啊,我以为他有五十多岁呢。他家里有什么人?有老婆孩子没有?”

  “屁老婆孩子,只有一个快七十岁的老母亲。他自幼讨饭,给财主放羊、放牛,大了给财主扛长工、种地,累成背锅,苦了大半辈子,连个女人也讨不起,还把三分二厘祖业地出了手。虽说自幼穷,为人倒正派,有胆量,还是个孝子。要不是有个老母亲拖住腿,他早就不是这样了。”

  闯王笑着问:“难道他也想造反?”

  杜老头说:“要不是老母亲拖住腿,……嗨,别看他貌不惊人,当刀客,拉杆子,他可敢。”自成对这个向导感到满意,转向一功问:“快派人送他到前哨去,叫老袁给他一匹牲口骑。”

  “马上就派人送他去。”

  “给他一点钱。”

  “已经给了他二两银子,他不肯要,勉强他收下啦。”

  闯王想到驼背是一个孝子,家中老母亲年纪很大,明天做向导又十分危险,心中感到不安。但是时间仓猝,另外怕找不到适当的人。思索片刻,他吩咐高夫人取出十两银子,交杜宗文老头子转给驼背,留给他的母亲。杜老头走了以后,高夫人说:

  “咱们常常在困难时得穷百姓的接济,没想到在这里又遇到了好人。”

  “到处穷人总是同咱们心连心。你们还记得么?”闯王向高夫人和高一功望望,接着说,“崇祯八年春天,咱们初到江北①,那真是人地生疏,语言不通。可是穷百姓望风相迎,惟恐咱们不去。咱们正在围攻颍州②,离凤阳还有几百里,凤阳的穷百姓就纷纷前来迎接,献上册子,上写着某家是富户,某官贪赃,某处驻扎有多少官军。要不,咱们也不会那么容易地破了凤阳,焚了当今皇上的祖坟。就从民心一点看,朱家的天下不会长久。一功,你快去朦胧片刻吧,
   
  ①江北——明朝所说的江北指现在安徽和江苏两省长江以北的地方。

  ②颍州——今安徽阜阳。

  已经三更过啦。”

  “不,我等把伤号送走后才能休息。捷轩留下的二十个弟兄马上就到,我还要当面嘱咐他们些话。”

  自成望望他,没再说什么,走迸里间,也不解甲,困倦地倒在床上。但是想到明天的大战,他的瞌睡登时没有了。局面如此不好,也许全军的生死都决于明日一战!他静静地望着窗上的月色,听着远处传来的萧萧马嘶,脑海里在盘算着明天从潼关突围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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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鸡叫头遍,李自成的人马就踏着苍茫月色,静悄悄地向北出发。

  总哨刘宗敏同郝摇旗、刘芳亮、袁宗第等几员大将,率领着三十几员偏将,四千多名士兵走在前边。李过和田见秀率领着二十几位偏将和三千多名士兵断后。高一功率领着十几员偏将和两千多名士兵、二百多名孩儿兵,护着老营。闯王带着他的亲兵和一部分战将走在前队和老营之间。刘宗敏的两个妻子,高一功的妻子,李过的妻子和养子李来亨,还有很多将校的眷属以及保护眷属的亲兵,都骑着马随老营前进。

  七八年来,高桂英一直跟着丈夫,过惯了艰苦和危险的战斗生活,可以骑烈马,也会射箭。行军时,她总是用一条红绸战带束腰,背一张牛角弓,挂一口宝剑。虽然她从来不曾很好地练过武艺,作战时也用不上她亲自冲锋陷阵,但是她在紧急的日子里很少离开过这口宝剑。她不但准备用它杀敌,也准备在万不得已时用它自尽,决不使自己落入敌手。她明白今天要杀出包围不是容易的,所以叫女儿兰芝同她骑在一匹大马上,免得母女俩被千军万马冲散。另外,她叫李过的妻子黄氏和李来亨都紧紧跟随着她。

  黄氏虽然比她的婶娘小一岁,但身体比高夫人差得很远。两次怀孕都是在戎马控惚中流了产,使她的身体吃了大亏。如今她又怀孕了四个月,而这四个月中有三个月是骑在马上奔波。两天来她时常头晕、目眩,心头跳得发慌,几乎支持不住。但是她没有把她的病情告诉任何人,避免婶母和丈夫为她操心。

  她的养子李来亨却跟她完全两样。他总是精神饱满,不肯安静,像一个虎雏一样。他只有十二岁,什么也不怕,在每次打仗时总希望自己能够不受管束,跟随着义父或双喜叔冲人敌人堆中,挥着他的雪亮的短剑同官兵厮杀。由于每次快要进行血战的时候,义父总是叫他同母亲随着老营,每次官兵冲到面前时总有自家的兵将保护他,使他感到很大的遗憾和不平。为什么不让他打仗呢?真是!大人们大小看他了。那些孩儿兵,很多只比他大一两岁,顶多三四岁,他多么羡慕他们!

  今天,他穿着一件为他特制的绵甲①,背着一张小小的牛角弓,腰挂着宝剑和朱漆箭囊,里边插着十几支箭,箭头和箭身合起来只有一尺五寸长。但是在六十步以内,他差不多可以百发百中。在几次战斗中,他都亲手射伤过冲到面前的敌人。他骑的是一匹蒙古骏马,鞍子和辔头用银子装饰得非常精巧。他挺着胸,略微侧着身子坐在马鞍上,左手拉着缰绳,右手提着鞭子,以严肃而略带激动的心情望着远处的高山、不尽的人马、稀疏的寒星与月光下随风招展的大旗。
   
  ①绵甲——用很多层丝绸或棉布夹着丝棉,密密地用粗线纳成,两臂过肩不及肘,下长掩膝。

  尽管从春初退出川北以来,经过万里奔波,不断作战,人马损伤十之六七,衣粮都缺,但是这一万多人马仍然部伍整齐,士气很旺,保持着高迎祥时代的优良传统。小来亨策马走在这样的部队中间,天真的心灵中充满了英雄气概。他非常希望今天能发生超过已往任何一次的激烈血战,好使他有机会离开养母,离开别人的保护,在官兵中间驰突冲杀,像罗虎们那些孩儿们一样。

  驼背向导骑在一匹青灰大走骡上,戴一顶从父亲传下来的酱色破毡帽,身上穿着闯王昨晚送给他的旧棉袍,敞着扣子,腰里束一根用各种破布条拧成的粗绳于,在磨断的地方打着疙瘩。家里没有别的干粮可带,他在怀里揣着两个柿子面窝窝头。束腰的绳子上,左边插着大镰刀,背后插一把砍柴的短柄利斧。惹人注目的是,他一只手牵着缰绳,一只手拿着一根五尺长的栎木棍子。这棍子显然使用不少年月,磨得溜光。他年轻时替财主放过骡马,所以如今骑在大走骡上一点也不外行。他的大半辈子是在财主们的脚底下生活过来的,简直连猪狗也不如;直到今天早晨,他骑上大青骡,走在大将袁宗第的面前,背后跟着闯王的大军,而袁宗第和弟兄们都对他亲亲热热,他才第一次感觉着自己活得像一个人,活得有意思,眉头开始舒展了。

  袁宗第原来听说这个驼背庄稼汉是个整天不说三句话的人,也没有多跟他说话。走着走着,忽然隔着山头传过来驴子叫声,袁宗第忍不住问:

  “老乡,山那边是什么地方?”

  “你可是问的长脖子①叫的地方?”驼背回头问,吐字稍微有点慢,可并不结巴。
   
  ①长脖子——驴。杆子黑话。

  “对,什么地方?”

  “那是陈家湾。有人起五更套磨哩。”

  “有乡勇么?”

  “不多,从这儿往北去就多啦。”

  停一停,袁宗第笑着问:“老乡,骑着骡子,你带一根棍子做什么?想跟我们一起打仗么?”

  “打仗?”驼背嘻嘻笑起来,掂着木头棍子说:“我还从来没打过仗哩。这是花栎木棍子,又沉又结实,要是跟官兵打起来,我,我十八般武艺全不会,该不会用棍子抡!”

  “好啊,用你的花栎木棍狠狠地抡!”袁宗第叫着说,这个老实农民使他感到很有趣,感情上也突然更亲近了。“大叔,打仗的时候你不要离开我,免得吃他们的亏。”

  “将爷你放心,俺吃不了亏。”

  “吃不了亏?”

  “是啊,打死他们一个我够本儿,打死两个我赚一个,吃什么亏呢?我才不含糊!”

  “大叔,我还没把你看出哩。”袁宗第说,要不是正在秘密行军,他会放声大笑起来。

  驼背看见袁宗第是一个不拿架子、脾气随和的人,使他说话的胆量更壮,他告诉袁,这根棍子跟着他已有十年,乞讨时用它打恶狗,走路时当拐杖,遇着狼时又可以防身护体。

  “将爷,”他说,“俺有一次走在山路上,两只狼围着想吃我。俺用这根花栋木棍子打死了一只,余下一只也给我打跑啦,可是这棍子还没有打过人,今日说不定要尝尝新哩。”

  “你一棍子就打死一只狼?”

  “俺一棍子把它打倒,又几棍子才送它回老家。”

  “大叔,你倒是有一手哩。”

  “山里人嘛,打狼不外行。狼是铜头麻秆腰。你要是一下子打在狼腰上,准能打得它倒在地上爬不起来。”

  “遇见官兵你可得打头啊。”

  “那个自然。远的俺用棍子抡,近的还有斧头哩,万一斧头脱了手,还带有一把镰刀哩。”

  “哎,没想到你这老头子是个老英雄。你不要回家啦,随我们往河南去好不好?”

  驼背回头笑一笑,叹口气说:“老娘还没下世,没人照料,要不是这,将爷,别看我有把年纪,龟孙才不跟着你们去!”

  走在一起的弟兄们都对他发生兴趣,打算劝他入伙,一道往河南。有人问他:

  “老乡,往河南的路你熟不熟?”

  驼背有点吃惊,笑着间:“兄弟,你说话不忌讳么?”

  “俺们不在乎。”那个弟兄回答说。

  “嘿!嘿!还是忌讳一点好。”驼背又说:“往河南的条子么,不多熟。要是熟,我准定还给你们带条子,带到天边我也高兴。”

  弟兄们忍不住笑了起来,不仅笑他是好人,回答得好,也笑他那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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