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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越邸杀人事件-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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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锅炉室把暖气调强,然后打开自动洒水器,以除去屋顶上的雪,然后走向温室。
  还没打开门,他就听到温室内有类似淋浴的声音。温室内当然没有淋浴的设备,也不可能有那种会想在温室内淋浴的怪人。
  他疑惑地打开了门。
  里面的声音,是浇水壶的声音。
  一根铁丝从天花板上垂下来,下面绑着温室里用的铜制浇水壶。壶里塞着一条从水龙头拉过来的蓝色塑胶水管,水像一条条的丝线,从悬吊在大约他身高高度的浇水壶壶口洒落下来;下面躺着一个全身湿淋淋的男人。 




  1 




  这一天——11月17日星期一,单调的敲门声揭开了我们在雾越邸的第一个早晨的序幕。
  刚开始,我是在梦中听到那不断重复的声响。在梦里,那不是敲门声,而是敲打玻璃墙的声音。
  有人在厚厚的透明玻璃墙的另一面,不断敲打着玻璃。这个人的身体紧贴在玻璃墙上,紧握的拳头不断敲打着玻璃墙,嘴巴还在拼命喊着什么,但是,声音无法穿过墙壁传到这边来,只看到对方张开大大的嘴巴。坚硬的玻璃毫发未损,而捶打玻璃的拳头已经皮破血流,染红了半面玻璃墙。
  我的梦跟敲门声重叠,感觉上好像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但是,在现实的时间里,却只是几秒钟而已。
  我怎么都看不见玻璃墙对面那个人的脸,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但是,心中又好像很清楚那个人是谁。我也开始嘶吼,敲打墙壁回应对方,结果,才敲了一拳,玻璃就劈哩劈哩龟裂了。我猛然醒过来,从床上跳起来时,两手还紧握着拳头。
  “来了!”我回应一声,随即抓起放在床头柜上的手表,确认时间——将近上午8点半。昨天晚上跟枪中谈到很晚,回到房间已经凌晨4点半左右,将近5点才朦胧入睡,所以,只睡了三小时多一点。我披上对襟毛衣,踩着蹒跚的步伐走向房门。
  “对不起,打搅您休息了。”
  敲门的是那个叫鸣濑的管家,他穿着黑色背心,打着黑色领带,稍白的头发梳得非常整齐。我一开门,他就用标本般的眼睛盯着我,神情还是那么冷漠,对我行了一个礼。
  “麻烦您马上到楼下的正餐室集合。”
  听到这句话,我一时还会意不过来,揉着惺忪睡眼,不解地“啊”了一声。
  “从大厅走到中央走廊,再往前直走,右手边的房间就是正餐室。”
  “哦——请问有什么事吗?”
  “总之,请您马上下去。”  棒槌学堂·出品
  出了什么事吗?刚清醒过来的头脑,立刻涌出这样的想法。
  因为从他缺乏抑扬顿挫的沙哑声中,隐约可以感觉到激动的颤抖。
  说完该说的话,鸣濑又一鞠躬,然后快步从我房门前离去。
  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但是,会是什么事呢?我匆匆梳洗完毕,走出房间。在走廊上碰到了其他同伴,他们好像也是被叫醒的,脸上还带着睡意。
  “喂,铃藤,”枪中叫住我,“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么突然……”
  “我也不知道。”
  “那个男人难得那么惊慌呢。”
  “是啊,我也觉得……”
  “不过,真受不了,几乎没睡,你的眼睛也好红。”
  我们从昨天探险时走的楼梯,走到那个挑高的大厅。到了走廊,就看到鸣濑所指示的“右边房间”的门敞开着。
  这个房间非常宽敞,比二楼中央比邻相接的三个房间都大上两倍左右;房间里有四个人。其中两个人——刚才见过的鸣濑,以及戴着黑框眼镜的女人的场,对昨天才踏进这栋房子的我们来说,他们两个人算是“熟面孔”。
  另外两个人中的一个,也曾经见过。这个身穿白色运动服,体型高壮的年轻男人——应该还不到30岁——除了一头看似坚硬的长鬈发外,嘴边也蓄着浓密的胡子。在昨天的探险中,正要从大厅走到走廊时所看到的背影,就是这个男人的背影。
  最后一个人,坐在房屋正中央的长长的大桌前端。这个穿着高级橄榄色长袍,看似50多岁的男人,背对着里面那面墙上并排的窗户。窗户的蓝色厚窗帘敞开着,一眼望去就是镜子般清澈的雾越湖湖面。雪还是猛烈地下着。
  “请坐!”那个男人坐着说。
  他把褐色头发往后拢,五官轮廓很深,有点不像日本人,微黑脸上的茶褐色眼睛,直直盯着我们。线条优美的鼻子下方蓄着一小撮胡须,胡子下的嘴角泛着沉稳的微笑,眼神却非常锐利。
  “我是这个房子的主人白须贺秀一郎,你们好,请随便坐吧。”声音沉着而威严。
  他就是这个家——雾越邸的主人;也是图书室其中几本书的作者。我们不敢发问也不敢说什么,只是听从他的指示坐下来。
  稍后,深月、彩夏跟兰三位女性也到了。
  “鸣濑,”白须贺秀一郎绽开嘴角的笑容,微微举起右手,说,“好像都到齐了,准备咖啡。”
  一直站在桌旁待命的黑衣管家,弯腰行礼后,立即走向房间角落的吧台。
  “对不起,白须贺先生,”坐在我旁边的枪中惶恐地说,“还有一个人没到。”
  我这才发现,如果我们所有人都被叫来的话,应该有九个人,可是,现在桌边只有八个人,还少一个人。
  “他叫什么名字?”
  雾越邸的主人神色自若地询问枪中,枪中一时反应不过来他的问题,只“啊”了一声,没有回答。
  “那个没来的人,叫什么名字?”白须贺重复了他的问题。
  “啊,他啊,”枪中环视过桌边的每一个人,说,“他叫榊由高。”
  “是吗?”白须贺突然收起了嘴角的微笑说,“那么,不管等多久,这位榊先生都不会来了,而且是永远不会来了。”
  “永远?”枪中惊讶地反问,“这是什么意思?”
  “这位先生已经死了。”白须贺说。 




  2 




  这句话所代表的意义,跟说出这句话的人的平静表情,实在太不协调了。那一瞬间,一定没有人相信自己的耳朵。我也不例外,甚至怀疑是不是刚才那场梦的延续。
  “您说什么?”
  枪中的声音,划破了现场的沉默。雾越邸的主人眉也不皱一下地回答他:
  “我是说那位先生已经死了。”
  “胡说……”兰用断断续续的颤抖声说,“你在……开什么……玩笑?”
  “我没有开那种玩笑的癖好。”白须贺的嘴角再度浮出微笑,看着脸色苍白的兰,说,“榊先生真的死了,在我家的温室中。”
  温室?榊死在昨天去过的温室中?
  “胡说!”兰嘶哑地喊着,“你骗人!”
  “兰!”枪中用尖锐的声音说,“冷静点,先听他怎么说。”
  “我就是为了这件事,才请大家来这里的,希望各位多多包涵。”
  白须贺看着我们,语调非常从容。再度浮现的微笑,彻底隐藏了他内心的感情世界。
  “末永!”
  白须贺一声呼唤,那个站在墙边,留着胡子的年轻男人,立刻应声“是”,向前跨出一步。
  “他是在这个家工作的末永耕治。”白须贺把他介绍给我们后,就对着他说:“把今天早上的事说给他们听。”
  “是!”用粗犷的声音回答后,末永就站在原地,态度严谨地说起他在温室发现榊由高尸体的经过:“……我维持现场的情况,立刻找来的场小姐。不过,一眼就可以看出他已经断气了。”
  “的场小姐是这个家的主治医生,非常优秀。”白须贺做了补充说明。那个戴黑框眼镜的女人,用眼神向我们致意。
  刚到这里的那天晚上,忍冬医生说过这个家有自己的医生,原来就是这个女人。知道她是医生后,就觉得她的确蛮有“女医”的架势。
  “榊先生是昨天晚上死的,而且,”白须贺说,“是他杀。”
  几张椅子同时发出了“嘎哒”的声响。站起来的是枪中、忍冬医生还有兰三个人。
  “他杀?”兰的声音和脸都是扭曲的,“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的意思,”白须贺平静地回答她,“不是病死或意外身亡,而是被某人杀死的。”
  “不可能,”兰茫然地瞪大眼睛,“不会的……”喃喃自语的表情,从紧张到松弛,又骤然转为激动。紧抓着桌子边缘的双手开始猛烈颤抖,张得斗大的眼睛闪着凶光,怒视坐在对面的名望奈志:“是你干的吧!”
  “你、你说什么啊!”名望大吃一惊,拼命挥动双手。
  “你再装也没用的!”兰用尖细高亢的声音说。
  “喂,你……”
  “好角色都是由高的,你不爽,所以杀了他泄恨!”
  “别胡说八道了!”
  “不然还会有谁做这种事……”
  “不要说了,兰!”  棒槌学堂·出品
  枪中语气尖锐地制止她。忍冬医生也拍拍她的肩膀说:“好了好了。”兰的双手在褐色的鬈发上乱抓一通,全身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
  “不会的……不会的,由高怎么可能被杀死,不可能的……”
  兰的声音中断了,她垂下头来,黄色洋装下的肩膀不停抖动着。
  “对不起,让您见笑了。”枪中坐回椅子上,用沉重的语气说。他拼命想掩饰自己的不安,但是,还是可以从膝盖附近紧握的双手,看出他的不安。“您说他是被杀死的,您可以确定吗?”
  “很遗憾,那是不容置疑的事实。”
  “——是吗?”枪中喘不过气来似的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面对白须贺的视线,说:“可以去现场看吗?我想有必要确认尸体。”
  “我就是请你们来认尸的。”白须贺缓缓点着头说,“的场医生,麻烦你带他们去看。不过,女士们最好不要去看。”
  深月、兰跟彩夏留在餐厅,其他人都跟着黑框眼镜的女医生走向命案现场。 




  3 




  榊由高的尸体,在八角形温室中央广场的白圆桌前。像女人般的纤细尸体,仰躺在褐色瓷砖的地板上。
            
  向来以美貌取胜的那张脸,发紫肿胀,丑陋扭曲地僵硬着,恶心得让人想撇过脸去。双唇像夜叉般往上吊;两眼翻白凸出;湿淋淋的茶褐色头发凌乱不堪。
  因为下颚高抬而一览无遗的白皙脖子上,残留着看似某种带状物勒过的泛黑痕迹。生平第一次这么近看他杀尸体,我感到全身无力,用手按住快嘎哒嘎哒颤抖起来的膝盖,看着这个惨不忍睹的尸体。
  蓝色牛仔裤包裹着修长的腿,上半身是鲜红的毛衣。已经不能靠自己意识动作的双手,交叉摆在心窝处。悬吊在尸体上方的铜制浇水壶,被绑在一根从天花板垂下来的铁丝上。如刚才末永所描述的,里面塞着一条蓝色水管。水已经关掉了,可是,尸体还是湿淋淋的。
  除了他穿在脚上的那双黑色运动鞋之外,我还在他伸得笔直的双脚边,看到了另一双陌生的鞋子——双涂漆的红色木屐。
  “请问——”枪中看着站在尸体旁的的场说,“这双木屐是这个家的东西吧?”
  “嗯,是的。”女医点点头。
  枪中把眉梢皱成锐角,说:“应该是收藏在一楼大厅装饰架上的玻璃盒子里吧?”
  我大概是看那幅挂在装饰架上方的肖像画看得出神了,一点都不记得大厅的装饰架上有那种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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