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帷幕-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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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片刻,赖特雷尔上校再回到凉台来。在这片刻之间,好像更老,气力也更衰弱的模样。
    这时候没有一个不对他寄予深厚的同情,索性把赖特雷尔太太给杀掉的念头。
    “非常抱歉,”上校以生硬、不自然的声音说:“威士忌好像已经没有了。”
    他一定发觉刚才的一段话应该被我们听到才对的。即使没有发觉,可能已从我们的态度立刻觉察到了。我们都有无以自容的心情。诺顿已失去风度,首先很快地说,其实并不想喝的,因为晚饭时间很快就到,然后努力地改变话题,谈起毫无相干的事来。我从来没有这么难堪过,使得我感到头昏沈沈的。这时候唯一能够收拾残局的人物波德·卡林顿,因为诺顿喋喋讲个不休,没有机会插上一嘴。
    我在眼角看到戴好院子工作用手套,手持除草机的类特雷尔太太向小路那边走过去。虽然很能干,但那时候的我,已对她感到讨厌了。无论谁,应该都没有侮辱他人的权利埃诺顿依然说得很热心。从鸽子开始,话题转移到小学生那时候,看到兔子被杀的情形而感到心情不好,被大家所笑,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把话题转到雷鸟的猎场的事,以及追赶野兽的人中了流弹等发生于苏格兰的事故,说了些不得要领的冗长的故事。然后话题又转到打猎时的各种意外事故,但终于被波德·卡林顿清清嗓门,开口说话。
    “从前,我有一个勤务兵,曾经干了很有趣的事。他是爱尔兰人。有一天他请假回到爱尔兰去。他回来时我问他假期是否愉快。他说:“是的,阁下,我从来没有这样快乐的假期!”
    “那很好。”我这样说,但是看到他很激动,使我有点意外。
    “是非常惬意的假期!因为,我开枪射杀哥哥。”
    “什么?你射杀了你哥哥!”
    “正是。我在数年前就想把他干掉。那一天我登上都柏林的家里的屋顶,正巧我哥哥从道路向这边走过来,而且我手里拿着来福枪。不是我自夸,我很准。像打小鸟一样,一枪就给打中了。啊--那时候真是心荡神驰。我是一辈子忘不了的!””波德·卡林顿非常健谈,添油加酱尽情畅谈,所以大家都捧腹大笑,心情也轻松了。他站起来,说要在晚饭之前冲凉便走出去,诺顿很像受了感动似的,开口道破了我们的心情。
    “真是好男儿。”
    我一点头,赖特雷尔也随声附和说:“嗯,是好人。”
    “听说他做什么事,到处一帆风顺。诺顿说:“他所经手的事,没有一样是不成功的。
    脑筋好,也有判断力……知行合一。像那种人,才是真正的成功。”
    赖特雷尔慢慢地说:“的确有这种人,无论做什么事都会成功。从来没有失败过。有些人,总是独占着幸运。”
    诺顿急忙地摇头。
    “不,不是这样,上校。那不是运气。”然后引用有意义的一句:““若是,则罪恶不在于吾人之命运,乃是在于吾人本身矣!布鲁达斯。””“大概这样。”赖特雷尔说。
    “总而言之,既然已继承了拿顿的豪华公馆了,应该可以说是幸运才对。可是,他非结婚不可,孑然一身住在那样大的公馆,可能寂寞了一点吧。”我急忙插上了一嘴。
    诺顿笑了。“结婚,成家立业,然后,受妻欺压……”只好可以说全然说得不是时候。这是任何人都会说的。可是因时、地之不同,有时候成为不必说的,这一点,诺顿在开口时已经觉察到了。他结结巴巴,牛头不对马嘴地想以其他的话瞒过去。但是,结果还是生硬地把话给中断。因而使事态更加严重。
    他和我同时开始这样说。我就黄昏的阳光,陈述愚蠢的感想。诺顿则提议晚饭后玩玩桥牌。
    赖特雷尔上校一点都不理会我们说些什么。他以奇妙、无表情的话说:“不,波德·卡林顿绝不会被老婆欺压的。他不是受了欺压仍然忍气吞声的人。那种男人不会的,他是个堂堂男子汉!”
    真是多么尴尬埃诺顿又开始谈起桥牌来。就在说话的时候,一只很大的鸽子飞过头顶上,停在离这里不远的树枝上。
    赖特雷尔上校拿起了枪。
    “我也把这个干掉!”
    可是,他还未及瞄准,那只鸽子已飞到很不好打到的树丛里面去。
    就在这一刹那,上校的注意力集中于在离这里远一点的斜面蠕动的物体。
    “他妈的,兔子正在啃着果树的树皮。我本来想用铁丝把那里围起来的。”
    他端起枪瞄准,扣了扳机。于是,一看……听到女人哀叫的一声。那声音渐渐便系,变成怕人的声音。
    枪从上校的手滑下来,全身瘫痪无力,他咬紧了嘴唇。
    “这是怎么一回事?那是狄姬呀!”
    就在这个时候,我已经跑到草坪上。诺顿也跟在后面赶来。我到了现场,蹲下来。那是赖特雷尔太太。她正蹲在那里,把支撑用的棒子系在果树的小树苗。那里长了相等身高的草,使上校无法很清晰地看到她的身子,可能只知道有什么在草丛里面移动而已。想必黄昏的阳光也成为错失的原因。赖特雷尔太太被打中了肩部,鲜血从那里流出来。
    我弯下身验伤,抬头望了诺顿。诺顿靠在树干,脸上呈土色,像快呕吐似的样子。他辩解似地说:“我不能正面看着血。”
    我尖声高叫:“替我叫富兰克林来,赶快。他不在,护士也好。”
    诺顿点头跑过去。
    第一个赶来的是顾蕾丝护士。她很快地跑过来,立即很敏捷地替她止血。富兰克林也很快地从后面赶来。然后由他们两人把赖特雷尔太太抬进屋子里让她躺下来。然后医治伤口,包扎,请来主治医师,由顾蕾丝护士照料她。
    我和刚挂了电话的富兰克林照个正面。
    “赖特雷尔太太她怎么样呢?”
    “不要紧!没什么大碍。子弹没打中要害,为什么发生那种事?”
    我把来龙去脉告诉他。
    “原来如此。上校在哪里呢?一定受到严重的打击,这也难怪。我们要比太太更照料他。他的心脏平常就不很强。”
    赖特雷尔上校在抽烟室。嘴巴周围已变成土色,宛如处于恍惚状态。他以快要哭出来的声音说:“狄姬呢?内人……她怎么样了?”
    富兰克林急忙地说:“不要紧,上校,不必担心。”
    “我以为兔子在啃着树皮呢,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犯了那种错误,可能是光线刺进眼睛。”
    “常有的事。”富兰克林满不在乎地说:“在我开业执医那时候,曾经见过一、二相同之例。来吧上校,喝一杯振作振作。”
    “我不打紧,能见到内人吗?”
    “现在不能马上去看她。有顾蕾丝护士看护她。但是,不用担心。太太是不要紧的,奥利维大夫快要来了,大夫想必也会这样说。”
    我把二人留下来,跑到傍晚霞光灿烂的外面去。这时候茱蒂丝与阿拉顿从小路那边走过来。阿拉顿低下头打量着茱蒂丝的脸。他俩都笑出了声。
    因为刚才发生那种意外,看到这个情景,使我无名火起。我提高嗓门叫她,茱蒂丝惊愕地抬起头来。我告诉他们刚才所发生的意外。
    “有这样奇怪的事。”这就是我女儿的感想。
    她当然会惊讶才对,但是却一副不在乎的样子。
    至于阿拉顿的态度,像是把这件意外当作最佳的闹剧看待似的。
    “活该。那位残忍的老太婆,我认为是上校故意的。”
    “胡说,”我疾言厉色地说:“这是意外。”
    “也许是吧。不过,我知道这种意外。有时候是很方便的。如果这是故意开枪,那么,我得脱帽向上校致敬。”
    “不是这一回事。”我大喝一声。
    “怎么可以这样肯定?我认识两个曾经开枪杀死自己老婆的人。一个正在整理手枪,另一个,据他本人说是开玩笑从正面开枪的。他说不知道里面有子弹。后来幸运地逃出了法律的制裁,而这两人都巧妙地摆脱了老婆的束缚哪。”
    “赖特雷尔上校不是那种男人。”我冷淡地说。
    “不,摆脱了束缚这件事,不一定老是一种目的吧。”阿拉顿还是执拗地说:“我们可以设想,在这以前他们伉俪可能吵过架。”
    我勃然大怒,但是同时为了要隐瞒某种动摇而把身子转过去。阿拉顿的想法并非全无理由。于是疑云开始笼罩了我的心头。
    即使遇到波德·卡林顿,此疑云也没有淡保他说刚从湖边散步回来。我把刚才发生的意外告诉他知道,他立即说:“你大概不会认为上校故意开枪射杀太太才对吧,海斯亭!”
    “不!”
    “对不起,我不该这样说,只是,这样一来,谁也……太太……因为太太也太挑逗了上校呢。”
    片刻之间,两人都不发一声,回想起无意中听到的那个场面。
    我抱着不安的心登上二楼,敲了白罗的门。
    白罗已经由卡狄斯的报告知道所发生的意外,但很想更进一步了解得更详细。自从我到史泰尔兹庄以来,我已经把我每天所见所闻,以及某人与某人之间的谈话,向他尽量详细报告的习惯。因为我想,这样可以让白罗不怀被社会疏远的心情。也就是说,要让他有自己也现实地参与外界所发生的事,这一个幻想。我的记忆力一向很正确,所以,要把听来的各种会话原原本本地告诉他,对于我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
    白罗很仔细地听我的报告。我现在希望白罗斩钉截铁来否定这不安的力量,控制着我脑海的可怕见解,但是,在他尚未说明他的看法之前,有轻轻地敲门的声音。
    来人是顾蕾丝护士。她为打扰我们而道歉。
    “对不起。我以为大夫在这里。现在,赖特雷尔太太已经醒过来了,她正在担心她先生的事。她说希望能看看他。海斯亭上尉,请问你知道上校在什么地方吗?我不愿意把病患置之不理。”
    我说我可以去找他。白罗也点头表示同意。所以,顾蕾丝护士由衷地道了谢。
    我在平常很少使用的小房间找到赖特雷尔上校,他站在窗边望着外面。
    我进去时,他倏地把头摆过来。露出想要问什么似的眼光。我发觉他仍是心有馀悸似的。
    “夫人已经醒过来了,上校。她说要见见你。”
    “喔唷--”渐渐地,他的脸上有了血色,这时候我才发觉他的脸色竟那么苍白。他像摇摇晃晃的老人一样,一面结结巴巴地说:“她说要见我吗?嗯,就去马上就去。”
    走到房门那边去时,看他脚步不太稳定,由我靠近去扶他。上楼梯时,已软绵绵地偎在我身上。呼吸局促。富兰克林说的不错,他受的打击非同小可!
    终于走到病房前面来。我敲门,传来顾蕾丝护士伶俐的声音。“请进来。”
    我扶着上校进入房间。病床前周围被屏风围祝我绕着屏风过去。
    赖特雷尔太太的情况好像很严重,没有血色,非常虚弱似的,闭着眼睛。当我们绕着屏风走近时,她已睁开眼睛了。
    她以低得快要断气的声音说:“乔治……乔治。”
    “狄姬,你……”
    她的一只手扎了绷带,安上护木。她没有希望地把自由的那只手伸向他那边。上校向前一步,握住妻子没有力气的小手。
    “狄姬……”他叫,生硬地说:“谢天谢地,你有救了。”
    她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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