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砚霓小集-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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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喜欢“雅”,喜欢“藻饰”——这并非绝对的“坏”因素,但一旦失之
太过,词就从人民大众的活的音乐文学变成了另一种雕文绘句的笔墨文学。
它的缺陷,不一而足。词的末流,是专门玩弄字眼,尖新纤巧,轻薄无聊,
炫卖小聪明、小才气,以能招引世俗人的耳目为能事。词至于此,品斯下矣,
也就走上了歧路和末路。文家雅土的词,还有一个常见病症:饾饤堆垛,矫
揉造作。盖按谱填词,难同任笔随心,自为格局;加以才力不副,遂尔砌词
藻、堆典故,高者也只能打磨圆润,掩去琢痕。再不然,填塞学问语、议论
语、无病呻吟语、盘空硬语、豪言壮语。。以充篇幅。不知词者见之,以为
词矣词矣,而难悟这都不是真正的词人之词。

我素重伯驹先生的词,原因也不是单一的。我从小酷嗜曲词,十三四岁
自学写作,所见古今长短句,留心玩索,对学人之词、哲人之词、文家之词、
杂流之词,其上品也只生敬仰心,而少爱惜情。顾独好词人之词。读书燕园
时,居未名湖畔,先生之展春园,近在溪西,偶结词社,以会文流,我以少
年后生,叨在末座。社中多七八十高年耆宿名家,声价矜重。但在我看来,
唯有伯驹先生词,方是词人之词也。尔时年少,不谙世故,以所感如实语人。
复能直言指其得失。先生迺若稼轩之奇岳珂,遂极相重,引以为知音。而众
老先生闻之,颇讶狂言,不无讥议。但我自信论道论艺,对事而非对人,绝
无扬张抑李之心,所见如彼,何须以他人之所议而易我心之所降乎。

然欲识先生之词,宜先识先生其人。词如其人,信而可征。我重先生,
并不因为他是盛名的贵公子,富饶的收藏家,等等。一见之下,即觉其与世
俗不同:无俗容,无俗礼,讷讷如不能言,一切皆出以自然真率。其人重情,
以艺术为性命。伉爽而无粗豪气,儒雅而无头巾气。当其以为可行,不顾世


人非笑。不常见其手执卷册,而腹笥渊然,经史子集,皆有心得,然于词绝
少掉书袋。即此数端,虽不足以尽其为人,也可略觇风度了。因此之故,他
作词,绝不小巧尖新,浮艳藻绘;绝不逞才使气,叫嚣喧呼;绝不饾饤堆砌,
造作矫揉。性情重而气质厚。品所以居上,非可假借者也,余以是重其人,
爱其词。

伯驹先生的词,风致高而不俗、气味醇而不薄之外,更得一“整”字。
何谓整?本是人工填作也,而竟似天成;非无一二草率也,然终无败笔。此
盖天赋与工力,至厚至深,故非扭捏堆垛、败阕百出者之所能望其万一。如
以古人为比,则李后主、晏小山、柳三变、秦少游,以及清代之成容若,庶
乎近之。这种比拟,是论人之气质,词之风调,而不涉乎其人的身份经历之
异同。就中小晏一家,前人谓其虽为贵公子而有三痴焉,语绝可思。我以为
如伯驹先生者,亦曾为公子,亦正有数痴,或不止三焉。有此数痴,方得为
真词人,而所作方是真正词人之词。古往今来,倚声填句者岂止万千,而词
人之词屈指可数。以是义而衡量先生之词,然后可以不必寻章而摘句矣。

我为《丛碧词》作跋,时年二十余,翩翩绿鬓少年人也;及今重为此序,
皤然揽镜不自识其谁何;而先生谢世,墓草离离,昔时言笑,皆成词林掌故,
闻者已稀。灯下走笔,曷胜闻笛之感。而序之不能成文,无以发先生词之光
耀,复何待云。文章赏析,事最精微,自陆士衡早有笔所难宣之欢,况不学
如余,无能为役,故乃粗陈浅绪,以见交期;或所未知,或略,较胜支离。
先生若在,当一笑颔之。谨序。

甲子正月下浣周汝昌拜书
于北京东城脂雪轩


春明风土系吾家
——《燕京乡土记》序

明人刘、于二公的《帝京景物略》,真是一部奇书,每一循诵,辄为击
节叫绝。——然而高兴之余,却又总带几分怅惘之感,因为,在我寡陋的印
象中,似乎数百年间,竟无一人一书堪称继武,在他们之后,拖下了这么大
的一片大空白。这难道不让人沉思而慨然吗?多年以来,此种感慨日积日深,
——不想今日要为云乡兄的《燕京乡土记》作序,我心喜幸,岂易宣喻哉!

乡土记有甚可读?有何价值?我不想在此佳构前面回答这种八股题,作
此死文章。汉人作赋的,先讲“三都”、“两京”;三国诗人,也有“帝京”
之篇。看来古人所以重视“皇州”、“帝里”,不一定只因为它是“天子脚
下”。不论什么时代,一国的首都总有巨大的代表性。燕都的代表性,远的
可以上溯到周武王分封,近的也可以从辽、金说起——这“近”,也就有七
八百年呢!这其间,人民亿众,歌哭于斯,作息于斯,蕃衍于斯,生死于斯,
要包涵着多么广阔深厚的生活经验、文化内容?恐怕不是电子计算机所能轻
易显示出答案来的。我们中华民族,就在这样的土壤上,创造积累出一种极
其独特而美妙的文化;这一文化的表现形式,不只是存在于像有人盯住的“缥
湘卷轴”之间,却是更丰富更迷人地存在于“乡土”之际。这一点,往往为
人忽略。忽略的原因,我认为是它太神奇而又太平凡了,于是人们如鱼在水,
日处其中,习而与文化,于是只见其“平凡”,而忌其神奇,而“平凡”的
东西还值得留心与作记吗?这也许就是刘、于二公之所以可贵,我常常这样
思忖。

“乡土”到底是什么?稍稍长言,或者可以说成乡风土俗。乡风土俗,
岂不“土”气乎?仰慕“洋”风的,自然避席而走。但因沾了“帝京”的光,
或许就还能垂顾一眼,也是说不定的。其实,“帝京”的实体,也仍然是一
个人民聚落的“大型”物罢了。一个小小聚落的“乡土”,却也是很值得为
之作“记”的呢!

我打一个比方。譬如这“庙”之一物,今天一提起它,想的大约只是一
个“迷信象征”。事实上并不是这么简单的认识论所能理解说明的。如果他
一乍听庙和社会密切相关,会惊骇诧异或嘲骂其“荒谬”“错误”。因为他
不知道中华民族的文化历史,我们的老祖宗们,凡是聚落之点。必先有一“社”
(也许设在一株古树之下),群众有事——祭祀的、岁时的、娱乐的、商议
的、宣传的。。都以此“社”为“会”众之所。从这里发生出一系列的文化
活动形式。后来的庙,就是“社”的变相遗型(众庙之一的“原始体”叫土
地祠,就是“社”了)。庙的作用,远不只是烧香磕头一类。应当想到:建
筑、雕塑、壁画种种艺术,都从此地生长发展。唱一台戏,名曰“敬神”,
其实“娱人”(“心到神知,上供人吃”的俗谚,深通此理了!)。而戏台,
总是在庙前头的,其实是农贸市场和节日文娱演出的结合体!所以鲁迅先生
早就指出,这是中国农村人民一年一度的唯一的一种自创娱乐形式,把它当
作迷信反掉了,则农民们连这么一点快乐也就没有了!——讲“乡土”,其
中必有与“庙”相关的事情,这是我敢“保证”的。这些事,难道不值得我
们思索一下吗?

我们常说“人民的生活”这句话。其内涵自然有科学表述,今不多及;
然而假使人民的生活当中不包括我刚才叙说的那一重要方面,那么这个民族


(伟大的民族啊!)还有什么“意味”可言呢?这个民族有他自己的文化历
史,有他自己的乡风土俗,这如不是一个民族的一种标志,那什么还是呢?

历史的时间长河是望不到尽头的,时代要前进,科技要发展,文明要进
化,社会要变迁。。但不管怎么进展变化,中华民族的根本质体与精神是不
会变“土”为“洋”的。以此之故,后人一定要了解先人的“乡土”,知道
他们是怎样生活、为什么如此生活的深刻道理,才能够增长智慧,更为爱惜
自己民族的极其宝贵的文化财富,对于古今中外的关系,才能够认识得更正
确,取舍得更精当,而不致迷乱失路,不知所归。

如此看来,为燕京之乡土作记,所系实非细小。以“茶余酒后,谈助可
资”的眼光来对待它,岂不浅之乎视之了?

开头我提《帝京景物略》,此书确实不凡。但它以“景物”为主眼,除
“春场”等个别条目,记“乡土”的实在不够丰富。如今云乡兄的这部新书,
大大弥补了前人的阙略、长期的空白,使得我们不再兴惘然之慨叹,其于后
来,实为厚惠,不独像我这样的一个人的受贶良多而已也。

云乡兄的文笔亦佳,使刘、于二公见之,或亦当把臂入林。这也是不可
不表的。
我草此序,极为匆促,不及兼作题咏,今引前年题他的《鲁迅与北京风

土》的一首七律于此,也算“义类”相关吧:
至日云鸿喜不遐,春明风土系吾家。
轮痕履印访南北,酒影书魂笔整斜。
霏屑却愁琼易尽,揖芬良■墨难加。
揩摩病眼寒灯永,惆怅东京总梦华。

1984 年6 月13 日


《红楼梦辞典》序

《红楼梦》(《石头记》)传抄问世之后,到乾隆末年便有“红学”专

著出现,其中已经包括着对于个别词语、典故的寻绎与解释。清末文士杨掌

生,自言多年留意疏记《红》书中所见典章、制度等条目,引据书册,以为

笺注,积至二千余条。旧日(亚东图书馆“新式标点”排印以前)坊间流行

本《红楼梦》(又称《金玉缘》),卷端列有多项“附录”,有一项叫做“音

释”,就是把《红》书中的新鲜冷僻的字眼,摘出而注音加释。这些“事例”,

表明了读《红》之人需要注解以为之助,而且早已有了“辞典”的滥觞和先

河。本辞典正是从此一源流发展而来。

以上举了三种往例。我觉得这个“三”也并非偶然之数。在我看来,《红

楼梦》这部书的内涵和性质决定了以上三种注解的必然产生。试为分疏,以

明斯义:

曹雪芹一生穷愁著书,略与太史公所写的虞卿相似,可是他单单选取了
野史小说作为表现形式,而当时小说的主要读者对象是“市井之人”(即鲁
迅先生《中国小说史略》中所说的“细民”),雪芹在书的开头就明白无误
地点出了这番意思。这就决定了《红》书的通俗性质。大量口语的运用,超
越了以往的同类作品。而这些口语,向来是缺少“定字”的,因此脂砚斋常
常赞赏雪芹为这些俗语审音选字的才能(如“冷风朔气”的“朔”字①),或
者径行指明某字出于《谐声字笺》(如“■”字①)。这些,可说是全为“市
井”“细民”而设,并不是给学士鸿儒们看的。这一类词语,不妨说是构成
《红楼梦》语言的主要“成分”,自然是辞典选设词目的重点。

这一类,虽属日常习用惯闻之语,也因时代、地区、场合等条件的改变

而需要注释。如“理论”一语,是“理会”“留意(筹思、处置)”的意思,

“不理论”就是“无心、无暇去管顾(人或事)”。这要注。“罢了”一词,

如只注成“完”、“已”、“休”等字面义,则完全不能体现它在《红》书

中的实际用法,其口吻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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