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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话录-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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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野庾倬,贞元初,为河南府兵曹。有寡姊在家。时洛中物价翔贵,难致口腹,庾常于公堂辍己馔以饷其姊。始言所爱小男,以饷之。同官初甚鄙笑,后知之,咸嘉叹。倬生简休。
  荥阳郑还古,少有俊才,嗜学,而天性孝友。初家清齐间,遇李师道渐阻王命,扶侍老亲归洛。与其弟自舁肩舆,晨暮奔迫,两肩皆疮。妻柳氏,仆射元公之女也,妇道克备。弟齐古,好博戏赌钱,还古帑藏中物,虽妻之赀玩,恣其所用,齐古得之辄尽。还古每出行,必封管钥付家人曰:“留待二十九郎偿博,勿使别为债息,为恶人所陷误也。”弟感其意,为之稍节。有堂弟浪迹好吹觱篥,投许昌军为健儿,还古使使召之,自与洗沐,同榻而寝。因致书所知之为方镇者,求补他职。姻族以此重之,而竟以刚躁,喜持论,不容于时,惜也。
  刘司徒玄佐,滑州匡城人。尝出师经其本县,欲申桑梓之礼于令,令坚辞不敢当,玄佐叹恨久之。先是陈金帛数筐,将遗邑僚,以其愚懦而止。玄佐贵为相,其母月织绢一疋,以示不忘本。每观玄佐视事,见邑令走阶下,退必语玄佐:“吾向见长官白事卑敬,不觉恐悚。思乃父为吏本县,时常畏长官汗栗。今尔当厅据案待之,其何安焉?”因喻以朝廷恩寄之重,须务捐躯。故玄佐始终不失臣节。是时乡里姻旧,以地近,多投之,司徒不欲以私擢居将校之列,又难置于贱卒,尽署为将判官。此职例假绯衫银鱼袋,外示荣之,实处散冗。其类渐众,久之,有献启诉于公者。其一联云:“覆盆子落地变作赤烘,羊羔儿作声尽是没益。”公览之而笑,各改署他职。
  太子陆文学鸿渐名羽,其先不知何许人。竟陵龙兴寺僧,姓陆,于堤上得一初生儿,收育之,遂以陆为氏。及长,聪俊多能,学赡辞逸,诙谐纵辩,盖东方曼倩之俦。与余外祖户曹府君,交契深至。外祖有笺事状,陆君所撰。性嗜茶,始创煎茶法,至今鬻茶之家,陶为其像,置于炀器之间,云宜茶足利。余幼年尚记识一复州老僧,是陆僧弟子。常讽其歌云:“不羡黄金罍,不羡白玉杯,不羡朝入省,不羡暮入台。千羡万羡西江水,曾向竟陵城下来。”又有追感陆僧诗至多。
  崔吏部枢夫人,太尉西平王女也。西平生日,中堂大宴,方食,有小婢附崔氏妇耳语久之,崔氏妇颔之而去。有顷,复至,王问曰:“何事?”女对曰:“大家昨夜小不安适,使人往候。”王掷筋怒曰:“我不幸有此女,大奇事!汝为人妇,岂有阿家体候不安,不检校汤药,而与父作生日,吾有此女,何用作生日为?”遽遣走檐子归,身亦续至崔氏家问疾,且拜谢教训子女不至。姻族闻之,无不愧叹。故李夫人妇德克备,治家整肃,贵贱皆不许时世妆梳。勋臣之家,特数西平礼法。
  裴澥为陕府录事参军。李汧公勉除长史充观察,始至官,属吏谒讫。令别召裴录事,坐与之语,面约云:“少顷有宴,便请随判官同赴。”及宴,凡三召不至,公极怒。明晨召澥让之曰:“某忝公之官长,以素闻公名,兼朝中新友,话公美事,思接従容。故超礼分,面约赴燕,遂累召不来。何相忽之甚也?”澥正色言曰:“中丞细思之,未知谁失必也正名,各司其局,古人所守,某敢忘之中丞使府,自有宾僚,某走吏也,安得同之?”汧公曰:“老夫过矣,请吾子归所止。”澥既退,汧公遽命驾访之,拜请置在宾席。澥之子充为太常寺太祝,年甚少。时京司书考官之清高者,例得上考。充之同侪以例,皆止中考,诉于卿长,曰:“此旧例也。”充曰:“奉常职重地高,不同他寺。大卿在具瞻之地,作事当出于人。本设考课,为奖勤劳,则书岂系于官秩。若一一以官高下为优劣,则卿合书上上考,少卿合上中考,丞合中上考,主簿合中考,协律合下考,某等合吃杖矣!”卿笑且惭,遂特书上考。
  崔相国群为华州刺史。郑县陆镇以名与崔公近讳音同,请假。崔视事后,遍问官属,怪镇不在列,左右以回避对。公曰:“县尉旨授官也,不可以刺史私避,而使之罢不治事。”召之令出。镇因陈牒,请权改名瑱。公判准状,仍戒之曰:“公庭可以従权,簿书则当仍旧,台省中无陆瑱名也。”其知大体如此。
  柳元公善张尚书正甫。元公之子仲郢,尝遇张于途,去盖下马而拜,张止之不获。他日张言于元公曰:“寿郎相逢,其谦太过。”元公作色不应。久之,张起去。元公谓客曰:“张正甫与公绰往还,欲使儿于街中骑马冲公绰耶此人亦不足与语。”张闻之,拜谢。元公为西川従事,尝纳一姬,同院知之。或征出其妓者,言之数四,元公曰:“士有一妻一妾,以主中馈,备洒扫。公绰买妾,非妓也。”
  范陌卢仲元,家于寿之安丰。其妻清河崔氏,率更令谦侄女也。崔氏兄即,有薄田百亩,在洛城之东,守道力田以自给,未尝干人。常躬耕得金一瓶,计百两,不言于人,密埋于居室内。临终,其妻李氏,以家贫子幼,身后冻馁为忧。崔屏人,语妻以埋金之事,指其记处。戒云:“慎勿言于人,他日卢郎中来,可告也。”未几,卢赴调,经洛中,吊崔氏之孤讫。李使婢传语曰:“新妇有哀迫之事,须面见姑夫。”卢许之。既见,乃述亡夫之意。卢悲泣久之,曰:“惟嫂之命。”李氏仍密遣所使之谨厚者,持金付之。卢遂罢选,持金鬻于扬州。时遇金贵,两获八千。复市南货入洛,为崔孤置田宅,兼为剖分家事,既毕而归。逾年方选。竟未尝言于人,惟密亲有知者。卢君生既字子严,清望重器,为世名臣,信阴德之报也。
  有读《萧氏集》,问功曹是谁子孙,及有后否。余应之曰:“梁高祖武皇帝,父讳顺之,《齐书》有传。武帝受禅,武尊文帝。文帝第三子恢,封鄱阳王,薨谥忠烈。恢生宜丰侯循。循生唐太子太保造。造生武威大将军夙。夙生雅州都督善义。善义生左卫录事参军元恭。元恭生密县主簿旻。旻生杨府功曹讳颖士,字茂挺,门人谥曰文元先生。先生一子存,字伯诚,为金部员外郎,谅直有功曹之风。时裴延龄为户部尚书,恃恩奸佞,与张滂不叶。金部恶延龄之为人,弃官归庐山,以山水自娱,识者甚高之。终于检校仓部郎中。生三子,皆无禄早世,无后。惟次子东,従事邑南,有二子,今皆流落江湖,假吏州县。功曹以其子妻门人柳君讳澹,字中庸,即余之外王父也。韩文公少时,常受萧金部知赏。及自袁州入为国子祭酒,途经江州,因游庐山,过金部山居,访知诸子凋谢,惟二女在。因赋诗曰:“中郎有女能传业,伯道无儿可主家,今日匡山过旧隐,空将衰泪对烟霞。”留百缣以拯之。或传功曹为李林甫所召,时在禫制中,谒见,林甫薄之,不复用。萧遂作《伐樱桃树赋》以刺。此盖不与者所诬也。功曹孝爱著于士林,李吏部华称其冒难葬亲,岂有越礼之事此事且下萧公数等者不为。余尝闻外族长老说,林甫闻功曹名,欲见之,知在艰棘。后闻禫制已毕,令功曹所厚之人导意,请于萧君所居侧僧舍一见,遂许之。林甫出中书至寺,自以宰辅之尊,意谓功曹便于下马处趋见。功曹乃于门内哭以待之。林甫不得已前吊。由此怒其恃才敢与宰相敌礼,竟不问。后余见今丞相崔公铉,说正同。崔公外祖母柳夫人,亦余族姨,即李北海之外孙也。柳夫人聪明强记,且得于其外族,可为实录。
  余座主陇西公为台丞,奏今孔尚书温、丞相徐公商为监察。及孔为中丞,陇西公淹恤在外多年,除宗正少卿归朝。而孔徐二公并时为丞相,每宴集,时人以为盛事。亦可太息于宦途也。
  唐尚书特,太和六年,尉渭南,为亦兆府试进士官。杜丞相悰时为京兆尹,将托亲知闻等第召公従容,兼命茶酒。及语举人,则趋而下阶,俯伏不对,杜公竟不敢言而止。是年上等内近三十余人,数年内皆及第无缺落者,前后莫比。
  权实子范为殿中侍御史知巡。有小吏従市求取者,事发,笞臀十数。他日复有如此者,白于台长,杖背十五。同列疑其罪同罚异。权对曰:“前吏所取者,名属左军。台之威令不振久矣,百司尚有不禀奉者,况凭禁军之势耶!彼受贿于此辈,且是知抑豪强,可以末减。后吏则挟台之威,恐吓百姓,杖背全命,犹为至轻。”
  张杰夫前自襄州従事至京,先到台中。三院多张之亲友,为求马价,同列有或怒或嗤而不署文字者。权独先署,谓众曰:“某向不与张君熟,且闻其在穷丧马,正当求禄求知之际,不可使徒行。且一缗何足为轻重若使小?生荐所不知之人,实不従众署状。”
  刑部郎中元沛妻刘氏,全白之妹,贤而有文学。著《女仪》一篇,亦曰《直训》。夫人既寡居,奉玄元之教,受道箓于吴筠先生,精苦寿考。长子固,早有名,官历省郎、刺史、国子司业。次子察,进士及第,累佐使府,后高卧庐山。察之长子潾,好道不仕;次子充,进士及第,亦尚灵玄矣。
  卷四角部
  (角为人,凡不仕者皆入此部)
  元和初,南岳道士田良逸、蒋含弘,皆道业绝高,远近钦敬,时号田蒋。田以虚无为心,和煦待物,不事浮饰,而天格清峻,人见者褊吝尽去。吕侍郎渭、杨侍郎凭,相继廉问湖南,皆北面师事。潭州大旱,祈祷不获,或请邀致先生。杨公曰:“田先生岂为人祈雨者耶?”不得已迎之。先生蓬发弊衣,欣然就辇到郡,亦终无言,即日降雨。所居岳观,内建黄箓坛场,法具已陈,而天阴晦。弟子请先生祈晴,先生亦无言,岸帻垂发而坐。及行斋,左右代整冠履,扶而升坛,天即开霁。尝有村姥,持一碧绢襦来奉先生,先生对众便著之,在坐者窃笑,先生不以介意。杨公尝迎先生至潭州,先生方洗足,使到,乘小舟便行,侍者以履袜追及于衙门,先生即于门外坐砖阶著袜,旁若无人。杨再拜,亦不止之。喜饮酒,而言不及吉凶是非。及杨自京尹谪临驾尉,使使候先生,兼遗银器,先生受之,便悉付门人,作法会。使还,先生曰:“报汝阿本郎,不久即归,勿忧也。”未几,杨果移杭州长史。良逸未尝干人,人至亦不逆,不记人官位姓名第。与吕渭分最深。后郎中吕温刺衡州,因来候之,左右先告以使君是侍郎之子。及温入,下床抚其背曰:“尔是吕渭儿子耶?”温泫然降阶,田亦不止,其真朴如此。良逸母为喜王寺尼,尼众皆呼先生为“小师”。尝日负薪两束奉母,或有故不及往,即弟子代送之。或传寺尼晨起见一虎在田媪门外,走以告,媪曰:“此应是小师使送柴来,不足畏也。”蒋君混元之气,虽不及田,而修持趣尚亦相类。兄事于田,号为莫逆。蒋始善符术,自晦其道,人莫知之。后居九贞观,曾命弟子至县市斋物,不及期还,语其故云:“于山口见一猛兽当路,良久不去,以故迟滞。”蒋曰:“我在此庇伊已多时,何敢如此。”即以一符置所见处,明日兽踣符下。蒋闻之曰:“我本以符却之,使其不来,岂知不能自脱。既以害物,安用术为?”取符焚之,自此绝不复留意。有欧阳平者,行业亦高,又兄事蒋君,于田君即邻于入室。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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