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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的解析-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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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可能说明我这份“野心”的来源吧!在布拉特的一个晚上,双亲带着我像往常一样地去某
间饭馆吃饭,(当时我大约十一二岁),我们在那儿看到一个潦倒的诗人,一桌一桌地向人
索钱,只要你给他一些小钱;他就能照你给他的题目即席献出一首诗。于是,爸爸叫我去请
他来表演一下。但在爸还未出题目给他以前,这个人就先自动地为我念出几句韵文,而且断
言,如果他的预感不错的话,我将来必是一个至少部长级以上的大人物。迄今,我仍清晰地
记得当晚我这“杰出的部长”是多么地得意,最近我父亲带回了一些他的大学同学中杰出人
物的肖像,挂在客厅以增加门第光彩。而这些杰出人物中也有犹太人在内。因此每个犹太学
校的学生在他们书包内,总要放个部长式的公文夹子以自期许。很可能,是因为这个印象,
使我初入大学时,拟专攻“法律哲学”(这决定是到最后一刻才临时改变的)。毕竟一个念
医学的人,永无登上部长宝座的一天吧!现在,我们再回头看看这个梦,我才了解我对目前
这种不如意的日子与往日“杰出部长”的美景之天渊之别,就是缺乏了这份“年轻人的野
心”。至于对我这两位值得尊敬的,学问渊博的同事,只不过因为他俩都是犹太人,我就那
样刻薄地一个冠以“大呆子”,另一个冠以“罪犯”之名,这态度就有如我是个大权在握,
赏罚由我的“部长”了。对了,在这儿我又发现到:很可能因为部长大人拒绝给予我大教授
之头衔,于是在梦中,我就以此荒谬的作法扮演他的角色。
    在另一个梦里,我也注意到,虽然引发出这梦的导火线,是最近的某种愿望,但那其实
只是儿时某种记忆的加强而已。我将在以下举出一些“我很想去罗马”的这愿望所产生的梦
以作参考。由于每年到我有空可以旅行的季节时,都因为健康关系而不能去罗马〔10〕,因
此多年来我一直唯有以“梦游罗马”来聊解心中的热盼。于是有一次我梦见我在火车车厢
内,由车窗外望,看到罗马的泰伯河以及圣安基罗桥。不久火车就开动了,而我也清醒过
来,我根本未曾进过这城市内,而梦中那幅罗马景色不过是前一天我在某病人的客厅内所注
意到一座出名的雕刻画作品。在另一个梦里,某人把我带上一座小丘上,而对我遥指那在云
雾中半隐半现的罗马城。记得我当时曾因为距离这么远而景物会看得那么清晰而觉得惊奇。
这梦的内容由于太多,所以此处不一一提它。但就此,我们已可看出要“看到那心仪久矣的
远方之城”的动机是如何地明显。事实上,那我在云雾中看到的其实是吕贝克城,而那座小
丘也不过是格莱先山。在第三个梦里,我终于置身于罗马城内了。但很失望地,我发现那不
过是通常一般都市的景色而已:“城里有一条流着污水的小河,在河岸的一边是一大堆黑石
头,而另一边是一片草原,还有一些大白花点缀地长在上面。我碰到了促克尔先生〔11〕,
而我决定要向他问路,以便在这城市内走一圈”。这很明显地,我根本无法在梦中看到这我
事实上根本未曾到过的城市。如果我将所看到的景色,个别地予以分析,那我可以说,那梦
中的白花,是我在我所熟悉的拉维那那儿所看到的,而这城市曾有一度差点取代了罗马,成
为意大利的首部。在拉维那四周的沼泽地带,这种美丽的水白合,就长在那一摊摊的污水
中。就像我自己家乡的奥斯湖所长的水仙花一般,我们往往因为它长于水中,而等于看得到
却摘不到,因此,梦中,我就看到这些白花是长在大草原上。至于“靠在水边的黑石头”一
下子便使我想出那是在卡尔斯矿泉疗养地的铁布尔谷,而这又使我联想起,我想向促克尔先
生问路的那些情形,在这混乱交织的梦内容里,我可以看得出里头含蕴了两个我们犹太人常
在写信、谈话中喜欢提到的轶事(虽然,偶然其中颇含一种令人心酸的成分)。第一个轶事
是有关体力的,它描述一个穷苦多病的犹太人,一心想去卡尔斯矿泉治病,于是没买票就混
进了开往那地方的快车,结果被验票员所发现,而沿途受尽索票时的奚落与虐待。后来,他
终于在这悲惨的旅途中的某个车站,碰到一位朋友。他问这个人“你要到哪里去呢?”这可
怜的家伙有气无力地回答:“到卡尔斯矿泉——如果我的‘体力’尚撑得下去的话。”而另
外一个我联想到的犹太人的轶事是这样的:“有一个不懂法语的犹太人,初到巴黎,向人问
前往Rue Richelieu的路……。”事实上,巴黎也是我几年来一直想去的地方,而当我第一
步踏入巴黎时,心中之满足、喜悦迄今犹历久弥新,也由于这种畅游大都市的喜悦,使我对
旅行更具有浓厚的兴趣。还有,关于“问路”一回事,这完全是在指着罗马而言,因为俗语
常说“条条大路通罗马。”所以“路”与“罗马”显然有明显的联系可寻。接着,我们看那
名字叫“促克尔”(糖)的与我们常送体力衰弱的病人去疗养的“卡尔斯矿泉”,使我联想
到一种与“糖”有关的“体质衰弱病”——“糖尿病”(译即“糖病”)。而做这梦当时,
正是我与住在柏林的朋友于复活节在布拉格会面以后不久,而当时会面所交谈的内容也多少
可以找出一些与“糖”及“糖尿病”有关的话题。
    第四个梦,就紧接着上述我与某朋友的约会不久所作的,又把我带回罗马城内。……很
奇怪的是,在这街上竟有那么多用德文写的公告。就在这前一天,我写信给这位朋友时,曾
推测说,布拉格这地方可能对一个德国的旅游者而言,不会太舒适吧!于是,在梦中,我便
把约好在布拉格相见的场合转换成相遇于罗马,而同时也实现另一个我从学生时代就具有的
愿望——希望在布拉格德文会更为人所重用。事实上,由于我出生是在住有很多斯拉夫民族
的莫拉维亚的一个村子里,所以在我童年的最初几年,我应该已学会了几句捷克语的。还记
得,十七岁那年,我在偶然的机会听到人家哼着捷克的童歌,于是,很自然地,我以后均能
顺畅地哼出来(只是对它所唱的内容却一窍不通)。因此,在这梦里头,实在有不少是出自
我童年期的种种印象。
    在我最近的一次意大利旅途中,我经过特拉西梅奴斯湖时,我终于看到了泰伯河,但按
照日程,只得过其门而不入,只差罗马五十英里即折往他处,而这份憾意更加深了我儿时以
来对这“永恒之都”之憧憬。当我计划次年作一旅行,由此地经过罗马去那不勒斯时,我突
然想起一句以前曾读过的德国古典文选〔12〕:“在我决定去罗马时,我感到无比的焦躁,
而徘徊于这两着棋间——去当个温凯尔曼(一七一七——一七六八德国考古学家及艺术史
家)的助理呢,还是作个像伟大的汉尼拔将军那种独当一面的角色。”我自己似乎是步着汉
尼拔的后尘,我也注定到不了罗马(他在人们预料他会到罗马时,他却折往甘巴尼亚)。在
这一点与我相似的汉尼拔,一直是我中学时代的偶像,就像同年纪的那些男同学们,我们对
“朋涅克”(拉丁文即“腓尼基”)战役都同情迦太基人,而敌视罗马。再加上,当我意识
到自己身为犹太人,常受班上德国同学的歧视,一种遭受到“反闪族人”的感受,更使我在
心中对这位闪族的英雄人物加深倾慕。在我年轻人的脑海里,汉尼拔与罗马的战斗正象征着
犹太教与天主教组织之间冥顽不休的冲突,而此后不断遭受的一些反闪族人运动所发生的感
情创伤,使我这童年的印象根深蒂固。因此,对罗马的憧憬其实是象征着胸中一大堆热切殷
深的盼望——就像那些腓尼基将领们,曾为了促成汉尼拔终其一生的愿望——进军罗马城,
宁可知其不可而为地跟随他出生入死。
    而现在,我第一次发现到有一件我年轻的经验,迄今竟仍深深地在我的感情或梦境中表
现出其影响力。当时我大约十至十二岁,父亲开始每天带着我散步,并且与我谈些他对世事
的看法。他当时曾告诉我一件事,以强调我现在日子可比他那时代好受多了。他说:“当我
年轻时,有一个周末我穿着整齐,戴上毛皮帽,在我家乡的街道上散步时,迎面来了一个基
督教徒,毫无理由地就把我那新帽子打入街心的泥浆中,并骂我‘犹太鬼子,让开路
来。’——我忍不住问我父亲:“那你怎么对付他?”想不到他只是冷静地回答道:“我走
到街心,去把那帽子捡起来。”这个当时牵着我的小手的昂然六尺之躯的大男人,我心目中
的英雄人物的父亲,竟是如此地令我失望。而与汉尼拔的英雄父亲布拉卡斯〔13〕把年纪尚
小的汉尼拔带到祖坛上,要他宣誓终生以罗马人为敌的那份气概一比,这种强烈的对照更使
我加深了对汉尼拔的景仰,而甚至处处幻想着自己就是汉尼拔一般。
    我想我还能对自己这份向往迦太基将领的狂热再远溯到更小的时候发生的事,而以上所
提的不过是加深这般印象,将之转以新的形式表现出来而已。在我童年时,当我学会了看书
以后,第一本看的书就是提尔斯所著的《执政与帝国》。我清楚地记得看完那本书之后,我
曾把那帝国的大将军的名字,写在一个小标签上贴在我那木做的玩偶兵士身上。打从那时
起,玛色那(Massema一位犹太将领),就已经是我最景仰的人物了〔14〕。而很巧的,我
的生日又正好与这位犹太英雄同一天,刚刚差了一百年,也因此而更使我以此自期(拿破仑
本身就曾因同样地越过阿尔卑斯山,而以汉尼拔自许)。也许这种军人崇拜的心理更可远溯
到我三岁时,由于自己本身体质较弱,而对一位比我长一岁的小男孩,所产生忽敌忽友的心
理而激发的一种心理反应。
    梦的分析工作越深入,我们就越会相信在梦的隐意里头,儿时的经验的确构成甚多梦的
来源。
    我们已经说过,梦很少能把记忆以一种毫不改变,毫不简缩的方式复现在梦的内容里。
然而,倒有过几个这种近乎完全真实的记忆之翻版的记载,而我在此,也可以又附加一个儿
时记忆所产生的梦。我的一个病人有一次告诉了我一个只经过一点点“改装”的梦,而连他
自己也都一下子就看出那梦实在是一种正确的回忆。这份记忆在醒觉状态下并未完全消逝,
只是已经有点模糊而已。但在分析过程中,他就已完全清楚地追忆出其中每一细节,他记得
那是他十二岁那年,他去探望一位住院的同学,那时候那同学躺在床上,翻身时不慎把他的
性器露出裤子外。而我这病人当时不知怎地,一看到那同学的性器,竟不由自主地也把自己
的性器由裤裆掏出来,结果招致其他同学惊奇鄙视的眼光,而他自己也变得非常尴尬,而拚
命想把它忘掉。想不到在二十三年后,竟在梦中把这情景又复现了,不过内容还是稍稍改变
了一下,在梦中,他不再是主动的角色,而成了被动的角色,同时那位生病的同学也以另一
位目前的朋友所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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