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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地书-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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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苦闷之果是最难尝的,虽然食过苦果之后有点回甘,然而苦的成分太重了!也容易抹煞甘的部分,在饮过苦茶之后,细细的吮吮嘴唇皮虽然有些儿甘香,但总不能引起人好食苦茶——药——的兴味,除了病的压迫,人是绝对不肯无故去寻苦茶喝的!苦闷之不能免掉,或者如同疾病的不能免掉一般——除了毕生抱疾——但是疾病不是时时刻刻在身边的,而苦闷则总比爱人还来得亲切,总时刻地不招即来,挥之不去。先生!有什么法子在苦药中加点糖分?有糖分是否即绝对不苦?先生!你能否不像章锡琛先生在《妇志》指《妇女杂志》月刊,1915年1月创刊于上海,1931年12月停刊。中答话的那样模糊,而给我一个真切的明白的引导?    
    现在的青年的确一日日的堕入九层地狱了!或者我也是其中之一。虽然每星期中一小时的领教,可以快心壮气,但是危险得很呀!先生!你有否打算过“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呢?先生!你虽然很果决的平时是,但我现在希望你把果决的心意缓和一点,能够拯拔得一个灵魂就先拯拔一个!先生呀!他是如何的“惶急待命之至”!敬候    
    撰安!    
    谨受教的一个小学生许广平    
    十一,三,十四年    
    他虽则被人视为学生二字上应加一“女”字,但是他之不敢以小姐自居也如同先生之不以老爷少爷自命,因为他实在不佩〔配〕居小姐的身分地位,请先生不要怀疑。一笑。    
    (二)    
    广平兄:    
    今天收到来信,有些问题恐怕我答不出,姑且写下去看。    
    学风如何,我以为和政治状态及社会情形相关的,倘在山林中,该可以比城市好一点,伊只要办事人员好。但若政治昏暗,好的人也不能做办事人员,学生在学校中,只是少听到一些可厌的新闻,待到出校和社会接触,仍然要苦痛,仍然要堕落,无非略有迟早之分。所以我的意思,倒不如在都市中,要堕落的从速堕落罢,要苦痛的速速苦痛罢,否则从较为宁静的地方突到闹处,也须意外地吃惊受苦,其苦痛之总量,与本在都市者略同。    
    学校的情形,向来如此,但一二十年前,看去仿佛较好者,因为足够办学资格的人们不很多,因而竞争也不猛烈的缘故。现在可多了,竞争也猛烈了,于是坏脾气也就彻底显出。教育界的清高,本是粉饰之谈,其实和别的什么界都一样,人的气质不大容易改变,进几年大学是无甚效力的,况且又有这样的环境,正如人身的血液一坏,体中的一部分决不能独保健康一样,教育界也不会在这样的民国里特别清高的。    
    所以,学校之不甚高明,其实由来已久,加以金钱的魔力,本是非常之大,而中国又是向来善于运用金钱诱惑法术的地方,于是自然就成了这现象。听说现在是中学校也有这样的了,间有例外者,大概即因年龄太小,还未感到经济困难或花费的必要之故罢。至于传入女校,当是近来的事,大概其起因,当在女性已经自觉到经济独立的必要,所以获得这独立的方法,不外两途,一是力争,一是巧取,前一法很费力,于是就堕入后一手段去,就是略一清醒,又复昏睡了。可是这不独女界,男人也都如此,所不同者巧取之外,还有豪夺而已。    
    我其实那〔哪〕里会“立地成佛”,许多烟卷,不过是麻醉药,烟雾中也没有见过极乐世界。假使我真有指导青年的本领——无论指导得错不错——我决不藏匿起来,但可惜我连自己也没有指南针,到现在还是乱闯,倘若闯入深坑,自己有自己负责,领着别人又怎么好呢,我之怕上讲台讲空话者就为此。记得有一种小说里攻击牧师,说有一个乡下女人,向牧师沥〔历〕诉困苦的半生,请他救助,牧师听毕答道,“忍着罢,上帝使你在生前受苦,死后定当赐福的。”其实古今的圣贤以及哲人学者所说,何尝能比这高明些,他们之所谓“将来”,不就是牧师之所谓“死后”么?我所知道的话就是这样,我不相信,但自己也并无更好解释。章锡琛的答话是一定要胡涂的,听说他自己在书铺子里做伙计,就时常叫苦连天。    
    我想,苦痛是总与人生联带的,但也有离开的时候,就是当睡熟之际。醒的时候要免去若干苦痛,中国的老法子是“骄傲”与“玩世不恭”,我自己觉得我就有这毛病,不大好。苦茶加“糖”,其苦之量如故,只是聊胜于无“糖”,但这糖就不容易找到,我不知道在那〔哪〕里,只好交白卷了。    
    以上许多话,仍等于章锡琛,我再说我自己如何在世上混过去的方法,以供参考罢——    
    一、走“人生”的长途,最易遇到的有两大难关。其一是“岐〔歧〕路”,倘若墨翟先生,相传是恸哭而返的。但我不哭也不返,先在岐〔歧〕路头坐下,歇一会,或者睡一觉,于是选一条似乎可走的路再走,倘遇见老实人,也许夺他食物充饥,但是不问路,因为我知道他并不知道的。如果遇见老虎,我就爬上树去,等它饿得走去了再下来,倘它竟不走,我就自己饿死在树上,而且先用带子缚住,连死尸也决不给它吃。但倘若没有树呢?那么,没有法子,只好请它吃了,但也不妨也咬它一口。其二便是“穷途”了,听说阮籍先生也大哭而回,我却也像岐〔歧〕路上的办法一样,还是跨进去,在刺丛里姑且走走,但我也并未遇到全是荆棘毫无可走的地方过,不知道是否世上本无所谓穷途,还是我幸而没有遇着。    
    二、对于社会的战斗,我是并不挺身而出的,我不劝别人牺牲什么之类者就为此。欧战的时候,最重“壕堑战”,战士伏在壕中,有时吸烟,也唱歌,打纸牌,喝酒,也在壕内开美术展览会,但有时忽向敌人开他几枪。中国多暗箭,挺身而出的勇士容易丧命,这种战法是必要的罢。但恐怕也有时会迫到非短兵相接不可的,这时候,没有法子,就短兵相接。    
    总结起来,我自己对于苦闷的办法,是专与苦痛捣乱,将无赖手段当作胜利,硬唱凯歌,算是乐趣,这或者就是糖罢。但临末也还是归结到“没有法子”,这真是没有法子!    
    以上,我自己的办去〔法〕说完了,就是不过如此,而且近于游戏,不像步步走在人生的正轨上(人生或者有正轨罢,但我不知道),我相信写了出来,未必于你有用,但我也只能写出这些罢了。    
    鲁迅    
    三月十一日


第二章1925年3月15日书信

    (三)    
    鲁迅先生吾师左右:    
    十三早得到先生的一封信,我不解,何以同在京城内而邮政的交通要阻隔到前后三天之久;我更不解,何以巧巧的也隔前后三天(十三——十五),我才能拿起这管笔陈述我的所要说的话,而于我读来信三天中给我感应最深时,乃不能写得只字于片纸中。    
    当我打开信封,抽出那红线的白纸,打开笺面第一行那三个字中,看见贱名之后紧贴一个“兄”字,的确!先生吾师,原谅我太愚小了!我值得而且敢配当“兄”吗?不!不!……绝无此勇气而且更无此斗胆当吾师先生的“兄”的;先生之意何居?弟子乌得而知也。不曰“同学”不曰“弟”而曰“兄”,游戏欤——游戏欤?此鲁迅先生之所以为“鲁迅先生”吾师也欤?!    
    我总不解,“教育”对于人是有多大效果?世界各地教育,他的做就人才目标在那〔哪〕里?讲国家主义,社会主义,资本主义……的人们,受环境的暗示生出什么什么化的教育,究竟教育是怎么一回事?是否要许多适应环境——包括善恶,其实也许“此”与“彼”之微有不同,无所谓二方面——的人,不惜贬损个性以迁就此环境,还是要设法保全每人的个性,这都是很值得注意而为今日教育者与被教育者所忽略,或者目前教育界现象不堪,在〔与〕此点不无关系吧!    
    尤其痛心的,因为“人的气质不大容易改变”,所以许多“银样腊〔镴〕枪头”的“绣花枕”除了一日日做舞台的化装预备,以博观众之一捧——也许博不到一捧——外,她们是干吗来的?考试的时候,患得不到分数的优先,因此学问不忠实了!希望功课上多少可以省点预备,希望题目出得容易,可以事半功倍;尤其希望在先生那一方面得多少暗示,归结一个题目,就是文凭好看,文凭好看,为的是活动……唉!……她们在学校中,除了利害二字外其余是痛痒无关的,所以其出死力争的,不是事之“是非”而乃事之“利害”,不是唯理乃唯情的,这也许是我所遇见的“她们”,一部分的“她们”吧!不然!中国女子的教育,我干脆请它即日关门大吉。她们配谈什么问题?死捧着线装本竟日假〔价〕在作缮录员,能够在那里面发明了多少新大陆?愈读愈龙钟曲背老气横秋。什么时事新闻报纸杂志,都以为是无聊的出产品,何尝觉得它是多少照出当时社会形状的一部分。先生请想:她们一概现社会的况味是绝不染指的,她们不是打算做现社会的一员的,然而除此种腐儒者之外,其间不无例外的,就是太过于欲做现社会的主角了!所以奇形怪状,层见叠〔迭〕出,这叫人如何忍耐得见着,无怪先生要当“土匪”去了!也杀个干净,痛快痛快!    
    “许多烟卷,不过是麻醉药”,这是一部苦闷史上函的总语,多么沉痛呀!人生。《过客》的“客”虽则不是按着自己的指南针行去,但是,“那前面的声音叫我走”,他何常〔尝〕乱闯呢?除非“老翁”才不理那叫声,那客人虽则“脚早经破了”,仍“息不下”“还是走好”的,他“不愿意喝无论谁的血”,在“许多伤”“流了许多血”之后,他的心地是何等光明悱恻,“流血”仍且前进“闯入深坑”,再急急的或缓缓的起来有多大关系呢?请先生不必怕上讲台讲话吧!    
    那“一个乡下女人,向牧师沥〔历〕诉困苦的半生,请他救助”的故事,许是她所求于牧师救助的,为“困苦的半生”的物质上资助——维持身体之活力——牧师没法应附〔付〕她,只得举出上帝的旨意,使她“死后定当赐福”一语,在人生的希望上满足些,然而那乡下女人如果向牧师沥〔历〕诉的,是关于精神上的资助,我想,牧师对这种问法是素有深究的,因为他恰好是个精神学者,那么乡下女人必定问得其所,获有完满答复。先生,我猜想的许是错的么?贤哲之所谓“将来”,固然与牧师之“死后”一样没根据把握,不容易解答,而且不必求解答,但是,“客”说过一句话:“老丈,你大约是久住在这里的,你可知道前面是怎么一个所在么?”虽然“老翁”告诉他是“坟”,“女孩”告诉他是“那里有许多野百合、野蔷薇”,二者似乎并不是一样,在“客人”知到〔道〕了未必有多大益处,或者“客人”到了那里并不见所谓“坟”“花”,而为“客人”眼睛中所呈现者,为另一个物事,而“客人”也不防〔妨〕而且也似乎值得一问。    
    除了“睡熟之后,醒时要免去若干苦痛”,固然是“骄傲”与“玩世不恭”。的确!我自小学至今,无一日不被人指斥为“骄傲”“不恭”,有时也觉悟到非“处世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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