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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鼎记-第10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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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客使者,不是打劫的强盗。韦公子,我家主人请你去喝杯酒!”韦小宝一怔,问道:“你们主人是谁?”那汉子道:“公子见了,自然认得。我们主人如不是公子朋友,怎么请你去喝酒?”韦小宝见这些人古里古怪,多半不怀好意,叫道:“哪有这样请客的?劳驾,让道罢!”另一名大汉笑道:“让道便让道!”手起一刀,将骡头斩落,骡尸一歪,倒在地下,将骡车也带倒了。韦小宝和双儿急跃下地。双儿出手如风,只是敌人骑在马上,她身子又矮,打不到敌人,一指指接连戳去,不是戳瞎了马眼,便是戳中敌人腿上的穴道。一霎时这喧马嘶,乱成一团。几名汉子跃下马来,挥刀上前。双儿身手灵活之极,指东打西,打倒了七八名汉子。余下四五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大道上一辆小车疾驰而来,车中一个女子声音叫道:“是自己人,别动手!”韦小宝一听到声音,心花怒入,叫道:“啊哈!我老婆来了!”双儿和众汉子当即停手罢斗。双儿大为惊疑,她可全没料到这位相公已娶了少奶奶。其时盛行早婚,男子十四五岁娶妻司空见惯,只是韦小宝从没向她说过已有妻子。小车驰到跟前,车中跃出一人,正是方怡。韦小宝满脸堆欢,迎上去拉住她手,说道:“好姊姊,我想死你啦,你去了哪里?”方怡微笑道:“慢慢再说。怎么你们打起架来?”眼见地下躺了多人,骡血洒了满地,颇感惊诧。一名汉子躬身道:“方姑娘,我们来邀请韦公子去喝酒,想是大伙儿礼数不周,得罪了公子。方姑娘亲自来请,再好也没有了。”方怡奇道:“这些人是你打倒的?你武功可大百了啊。”韦小宝道:“要长进也没这么快,是双儿姑娘为了保护我,小显身手。”方怡眼见双儿,见她不过十四五岁年纪,一副娇怯怯的模样,真不相信她武功如此高强,问道:“妹妹贵姓?“她在庄家之时,和双儿并未朝相,是以二人互不相识。双儿上前跪下磕头,说道:“婢子双儿,叩见少奶奶。”韦小宝哈哈大笑。方怡羞得满脸通红,急忙闪身,道:“你……你叫我甚么?我……我……不是的。”双儿站起身来,道:“相公说你是他的夫人,婢子服侍相公,自然叫你少奶奶了。”方怡向韦小宝狠狠白了一眼,说道:“这人满嘴胡说八道,莫信他的。你服侍他多久了?难道不知他脾气么?我是方姑娘。”双儿微微一笑,道:“那么现下暂且不叫,日后再叫好了。”方怡道:“日后再叫甚……”脸上又是一红,将最后一个“么”字缩了回去。双儿向韦小宝瞧去,见他一副得意洋洋的神情,突然之间,她也是满脸飞红,却是想起在五台山上,他曾对胖头陀说自己是他老婆,原来他有个脾气,爱管年纪轻的姑娘叫老婆。待听他笑着又问:“我那小老婆呢?”双儿也不以为异。方怡又白了他一眼,道:“分别了这么久,一见面也不说正经的,尽耍贫嘴。”当即吩咐众汉子收拾动身。那些汉子给点了穴道:“动弹不得,由双儿一一解开。韦小宝笑道:“早知是你请你去喝酒,恨不得背上生两只翅膀来,飞来啦。”方怡又白了他一眼,道:“你早忘了我,自然想不到是我请你。”韦小宝心中甜甜的,道:“我怎么会有一刻忘了你?早知是你叫我啊,别说喝酒,就是喝马尿,喝毒药,那也是随传随到,没片刻停留。”方怡一双妙目凝视着他,道:“别说得这么好听,要是我请你去天涯海角喝毒药呢?”韦小宝见她说话时似笑非笑,朝日映照下艳丽难言,只觉全身暖洋洋地,道:“别说天涯海角,就是上刀山,下油锅,我也去了。”方怡道:“好,大丈夫一言既出,甚么马难追。”韦小宝一拍胸膛,大声道:“在丈夫一言既出,甚么马难追。”两人同时大笑。方怡命人牵一匹给韦小宝骑,让双儿坐了她的小车,自己乘马和韦小宝并骑而行,迎朝阳缓缓驰去,众汉言随后跟来。方怡道:“你本事也真大,掉了什么枪花,收了一个武功这等了得的小丫头?”韦小宝笑道:“哪里掉什么枪花了?是她心甘情愿跟我的。”韦小宝跟着问起沐剑剑、徐天川等人行踪,道:“在那鬼屋里,你给神龙教那些家伙擒住了,后来怎生脱险的?是庄家三少奶请人来救你们的吗?”方怡问道:“谁是庄家三少奶?”韦小宝道:“便是那庄子的主人。”方怡摇头,道:“庄子的主人?我们一直没见到。神龙教要找的是你,他们对你也没恶意,那章老三找你不到,就放了我们。小郡主他们就在前面,不久就会见到。”转过头来,微有嗔色,道:“你心中惦记的就只是小郡主,见面只这一会,已连问了七八次。”韦小宝笑道:“几时问了七八次啊?真是冤枉。倘若我见到她,没见到你,这时候我早问了七八十次啦。”方怡微笑道:“你就是生了十张嘴巴,这一会儿也来不及问七八十次。不过你啊,一张嘴巴比十张还要厉害。”两人谈谈说说,不多时已走了十余里,早绕过了北京城,一直是向东而行。韦小宝道:“快到了吗?”方怡愠道:“还远得很呢!你牵记小郡主,也不用这么性急,早知这样,让她来接你好得多了,也免得你牵肠挂肚的。”韦小宝伸了伸舌头,道:“以后我一句话也不问就是。”方怡道:“你嘴上不问,心里着急更加惹人生气。”她似乎醋意甚浓,韦小宝越听越高兴,笑道:“倘若我心里有半分着急,我不是你老公,是你儿子”方怡噗哧一笑,道:“乖……”脸上一红,下面“儿子”两字没说出口。行到中午时分,在镇上打了尖,一行人又向东行。韦小宝不敢再问要去何处,眼看离北京已远,今日无法赶回宫去见康熙,心想:“反正小玄子又没限我何时回报,就算我在五台山多耽搁了,又或者给胖子陀擒住不放,迟几日回宫,却有何妨?”一路上方怡跟他尽说些不相干的闲话。当日在皇宫之中,两人虽同处一室,但多了个沐剑屏,方怡颇为妗持,此刻并骑徐行,却是笑语殷勤。余人甚是识趣,远远落在后面。韦小宝情窦初开,在皇宫中时叫她“老婆”,还是玩笑占了六成,轻薄讨便宜占了三成,只有一成才不隐隐约约的男女之意。此日别后重逢,见方怡一时轻嗔薄怒,一时柔语浅笑,不收得动情,见她骑了大半日马,双颊红晕,渗出细细的汗珠,说不出的娇美可爱,呆呆的瞧着,不由得痴了。方怡微笑问道:“你发什么呆?”韦小宝道:“好姊姊,你……你真是好看。我想……我想……”方怡道:“你想舒适?”韦小宝道:“我说了你可别生气。”方怡道:“正经的话,我不生气,不正经的,自然生气。你想生气?”韦小宝道:“我想,你倘若真的做了我老婆,我不知可有多开心。”方怡横了他一眼,板起了脸,转过头去。韦小宝急道:“好姊姊,你生气了么?”方怡道:“自然生气,生一百二十个气。”韦小宝道:“这话再正经也没有了,我……我是真心话。”方怡道:“在宫里时,我早发过誓,一辈子跟着你,服侍你,还有什么真的假的?你说这话,就是自己想变心?”韦小宝大喜,若不是两人都骑在马上,立时便一把将她抱住,亲亲她娇艳欲滴的面庞,当下伸出右手,拉住她左手,道:“我怎么会变心?一千年,一万年也不变心。”方怡道:“你说这话便是假的,一个人怎会有一千年,一万年好活,除非你是乌龟……”说到这“乌”字,嗤的一笑,转过了头,一只掌仍是让他握着。韦小宝握着她柔腻温软的手掌,心花怒放,笑道:“你待我这样好,我永远不会做小乌龟。”妻子偷汉,丈夫便做乌龟,这句自豪感方怡自也懂得。好俏脸一板,道:“没三句好话,狗嘴里就长不出象牙。”韦小宝笑道:“你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这一辈子想见你老公嘴里长出象牙来,那可难得紧了。”方怡伏鞍而笑,左手紧紧握住了他手掌。两人一路说笑,傍晚时分,在一处大市镇的官店中宿了。次晨韦小宝命于八雇了一辆大车,和方怡并坐车中。两人说到情浓处,韦小宝搂住她腰,吻她面颊,方怡也不抗拒,可是再有非份逾越,却一概不准了。韦小宝于男女之事,原也似懂非懂,至此为止,已是大乐。只盼这辆大车如此不停行走,坐拥玉人,走到天涯海角,回过头来,又到彼端的天涯海角,天下的道路永远行走不完,就算走完了,走路再走几遍何妨?天天行了又宿,宿后又行,只怕方怡说已到了。身处柔乡中,什么皇帝的诏令,什么《四十二章经》,什么五台山老皇爷,尽数置之脑后,迷迷糊糊的不知时日之过。一日傍晚,车马到了大海之滨,方怡携着他手,走到海边,轻轻的道:“好弟弟,我和你驾船出洋,四海遨游,过神仙一般的日子,你说好不好?”说这话时,拉着他手,将头靠在他肩头,身子软软的,似已全无气力。韦小宝伸左手搂住她腰,防她摔倒,只觉她丝丝头发擦着自己面颊,腰肢细软,微微颤动,虽想坐船出海未免太过突兀,隐隐觉得有些大大不妥,但当时情景,这一个“不”字,又如何说得出口?海边停着一艘大船,船上水手见到方怡的下属手挥青巾,便放了一艘小船过来,先将韦小宝和方怡接上大船,再将余人陆续接上。于八见要上船,说道自己晕船,说什么也不肯出海。韦小宝也不勉强,赏了他一百两银子。于八千恩万谢的回山西去了。韦小宝进入船舵,只见舱内陈设富丽,脚下铺着厚厚的地毡,桌上摆满茶果细点,便如王公大官之家的花厅一般,心想:“好姊姊待我这样,总有会有意害我。”船上两名仆人拿上热手巾,让二人擦脸,随即送上两碗面来。面上铺着一条条鸡丝,入口鲜美,滋味与寻常又是不同。只觉船身晃动,已然扬帆出海。舟中生涯,别有一番天地。方怡陪着他喝酒猜拳,言笑不禁,直到深夜,服侍他上床后,才到隔舱安睡,次日一早,又来帮他穿衣梳头。韦小宝心想:“她此刻还不知我不是太监,只道我们做夫妻毕竟是假的,甚么时候才跟她说穿。”舟行数日,这日两人依倚窗边,同观海上日出,眼见海面金蛇万道,奇丽莫名。方怡叹道:“当日我去行刺鞑子皇帝,只道定然命丧命宫中,哪知道老天爷保佑,竟会遇着了你,今日更同享此福。好弟弟,你的身世,我可一点也不明白,你怎么进宫,怎样学的武功?”韦小宝笑道:“我正想跟你说,就只怕吓你一跳,又怕你欢喜得晕了过去。”方怡又向他靠紧了些,低声道:“倘若我听了欢喜,那是取好,就算是我不爱听的,只要你说的是真话,那……那……我也是不在乎。”韦小宝道:“好姊姊,我就跟你说直话,我出生在扬州,妈妈是妓院里的。”方怡吃了一惊,颤声问道:“你妈妈在妓院里做事?是给人洗衣,烧饭,还是……还是扫地,斟茶?”韦小宝见她脸色大变,眼光中流露出恐惧之色,心只登时一片冰凉,知她对“妓院”十分鄙视,倘若直说自己母亲是妓女,只怕这一生之中,她永不会再对自己有半分尊重和亲热了,当即哈哈一笑,说道:“我妈妈在妓院时不只六七岁,怎能给人洗衣烧饭?”方怡脸色稍和,道:“还只六七岁?”韦小宝顺口道:“鞑子进关后,在扬州杀了不少人,你是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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