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绯衣公子-镇尸官-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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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了想,重新站到阶梯上,用力去拉圆环,耳旁咔啦啦一阵响声,地上突然一空,整块石板平移开去,底下已是一片亮光。

沈绯衣跳下去,才站稳,便看见当先一人手持长剑向他笑,脸上妍若春花。田七是从另一头下来的,两条阶梯原来通向一个出口。

打量四周,是一条斜坡形的石道,可以同时容纳三四个人并列行走石壁上凿出凹坑,每隔一段距离,里头嵌了油灯,可以隐约看见狭长的石道尽头有两扇石门。

“你猜猜门那头是什么?。”田七手上燃着火熠子,一只只油灯点过去,另一手长剑竖在胸前,以防有人从那头突然袭击,眼却睨了沈绯衣,“你信不信门后头有鬼?”

“鬼需要门吗?”沈绯衣冷笑。

门上安有青铜铸造的“铺首”,衔环兽头纹样狰狞,颇有威严,石门没有上锁,应手而开,跨过石门坎,就是一个四方形的石屋子,才进门,满目花缭乱,阴影里无数红色与黑案纠结成团,黑压压地涌过来,两个人用火熠子将四壁照得通亮,那些壁画其实已经残破不堪,只是因为本来颜色太浓烈,花式又繁复,因此依然有种摄人魅魄的美。

石室的其他三面都有门,田七去推了把,只有南面的门可以打开,其余两面的石门早堵死了。

“奇怪,这算个什么路道?”他摇头。

沈绯衣不说话,脸上露出种十分古怪的表情,只盯住石室角落看,那里黑乎乎似乎堆了些铁器。田七顺着他眼光把火熠子一晃,道:“那是什么?”

“自然是青铜。”

“噫?”田七没听明白。

沈绯衣便用那种古怪的眼神看着他,“难道你到现在都没发觉,这里是一个墓室?”

田七怔住,不过他是个灵活精怪的人,一呆之后,立刻又笑起来,“不错,这架式端得够足,确实有点鬼气森森,地上的青铜器算是陪葬品?那两堵石门后就是活的陪葬?专等着把人赶进去用铁汁浇铸缝隙封死,看来这墓里埋得还不是普通人。”

“我只知道挑这个地方的绝不会是普通人。”沈绯衣瞪着南面的那扇门,“他们越是想把场面做得阴森可怖,越是想让我把人当鬼看,我就越不相信这是鬼办的事。这年头,鬼比人简单多了,坟墓里爬出来的通常也是人,不会是鬼!”

田七的回答就比他直接许多,他直接上去推开石门。

里头是间长方形的房间,全部石彻,不过没有先前那些繁美的图案,东西两面各有一个门洞通往旁边墓室,房间正中置了三口乌漆漆的棺椁,约半人多高,通体大石制成。石椁上刻了踏云麒麟,真个是大云连身通气,小云巧面生灵,田七不由啧啧称赞,“瞧这手工,不知是谁家的大手笔?”

他手搭了棺椁用力一推,那家伙约两米多长,一米约宽,光棺椁就有一巴掌多厚,哪里动得了分毫。田七到底不死心,围着棺椁上上下下摸了个遍,正看得仔细,猛听得棺椁里呜呜有声,竟像是有只小兽在里头。田七猝不及防,再大胆,也吃了一惊,用力向后跳开。“咦,敢情这是要诈尸还是怎么的?”

沈绯衣毫不为之所动,冷笑,“你别说,自从两年前接手第一个案子,这种动静我就没少见,只是老来这一套,未必有些可笑可叹。”

“你难道没有听说过黔驴技穷?”田七也笑。

说话间他已把整个棺椁上的花纹摸遍,依旧一无所获,不由暗自皱眉,方转头,却见沈绯衣束手而立,笑嘻嘻看他忙活,田七停下来,悻悻道:“我知道这上头有机关,我只是暂没有找到。”

却见沈绯衣笃定地去到左边棺椁,用火熠子照了上下,又去右边照了,抬起头一笑:“我和你打个赌,机关不在棺椁上。”

“不用。我知道它在哪里。”田七何等聪明,看了他手势立刻知分晓,转头去石室看了一遍,却见墓室地上雕满万字流水的花纹,繁而有序,细细一找,正中有朵纹路歪了一寸有余,这才笑了,“原来在这里呢。”

他蹲在地上捏了两块砖纹,用力一并,才拼完,耳听一阵“喀喀咔咔”之声,棺椁并未打开,却是地中央石砖迸开,露出个条地下走道。

“这又是什么?”田七郁闷。

“你弄出来的事情,你自己下去查清楚。”沈绯衣懒得理他。

“好!”田七赌气,真的提了玄铁剑往下走,手上的火熠子将周围照得清清楚楚,边走边看,原来下面也是个陪葬的墓室,顺石阶往下,旁边狭长石壁上满是深坑,形状如只只佛龛,里头却是空无一物。这条走道居然十分长,走了三十几个台阶,还是照不到底部,田七耐着性子往下走,又走了二三十个台阶,突然脑后一凉,不知哪里吹了股怪风过来,把手上的火熠子熄灭了。

“咦?”他好气又好笑,先不去点火熠子,提了剑向四周黑暗处大声道,“阁下又要扮神弄鬼吗?可惜看错了人,这种玩意儿田某看得多了,毫无兴趣,还不如跳出来咱们大打一场痛快呢。”

他话音刚落,身后便有人轻轻叹了口气。

嗓音很柔软,像是个女子。

田七一愣,他是从上头走下来的,窄窄的一条石阶嵌在石壁里,仅能容一个人通行,若是有东西出来,应该在前头,而不是身后,只听女子幽幽地道:“田郎,是你吗?”

田七正要回答,却听石阶深处,又有人幽幽地接上去,这次是条男人嗓音,叹道:“自然是我,婉娘,想不到我们又见面了。”

这下田七倒有些紧张了,想不到前后都有人守着,自己反而成了夹心层,他靠到石壁上去,用剑护在面前,另一手忙去找火石。

只听女子欣喜道:“苍天有眼,我果然盼到这一天了。”耳旁一阵裙裾悉索声,微风习习,似乎真的有女子从石阶上走下来,一路经过田七面前。

田七已找到火石正点火熠子,没功夫伸手去探,任她走了过去,心想两个人在一起也好,至少不用腹背受敌。

火苗一簇点燃,在身旁打下圈光晕,朦胧里只见石阶下头,光晕之外的地方,有条袅娜动人的身影慢慢往下飘。羽毛似的根本不是人的动作,诡异莫辩,田七再也顾不上其他,提了火熠子追下去。

女子边走边道:“田郎,你在哪里?”

男子道:“我在最下面一层。你还是不要下来看的好。”

“为什么?田郎,你怕什么?”女子不肯相信,只是往下走,田七便在后头一路跟,她身影轻盈似乎毫无重量,无论他脚力怎么快,总也追不上,唯见条轻飘飘的影子浮在光圈外的阴暗里。

“唉,”男子很无奈的口气,微弱道,“我,我已经死了,怕你见了未免心中难过。”

女子奇怪:“我怎么会难过?你死了,难道我还是活的不成?你不知道,自我葬在这里后有多寂寞,夜夜怀揣了你送我的珍珠帕子,想着不知还能不能与你见一面,只是未料到你竟然在这层石板底下,竟一直在我脚下头,田郎,你怎么会到这里来的?”

“我在这里当然是拜你爹爹的赏赐。”男子声音苦笑起来,“婉娘,你爹爹好恶毒呀。”

女子沉默,过了会儿,才回答,“是,我知道爹爹心狠手辣,只是我没有想到他也会对你下毒手。田郎,你还好吗?”

“婉娘,我想死你了?”

两个人柔情蜜意起来,声音也越来越近,田七早听得大皱眉头,这两个声音说得全是鬼言鬼语,他哪里肯相信,向着下头大声道:“两位算是短命鸳鸯了?好在大爷我也学过几分仙术,不如借此渡了你们,一同去地底下做夫妻。”

他提着剑往下去。

那对男女像是已经遇到了,听了他的话,男子没声响,女子倒软软地道,“田郎,你千万别生气,此人虽然鲁莽无礼,但也是他打开了石板让我见到你,算起来也是我们的恩人。”

男子道:“算了,只是我在这里已有五十余年,早已肢离破碎,不想见到生人,你让他走吧。”

女子便裙带细碎地走上几格阶梯,向着田七处娇声道:“这位公子,请止步吧,妾身怕见光,我家官人亦不想见生客。”

田七摇头,“我想见他。”火光越来越近,果然见有个女子身形跪石阶上,也不知穿了什么衣服,浑自上下灰蒙蒙的,只能看出是人形。

“公子,您大人有大量,得饶人处且饶人吧,何苦把人逼到绝路呢?”女子只是求他。

田七追了几百余台阶,早一头火气,哪肯轻易放弃,闻言笑,“这话虽然不错,可是你们并不是人,我也不算不饶人了。”他大步下去,离她只有两三格台阶了,再不敢靠近,一手提了剑,一手拿着火熠子作势往她面门照。

“公子,你也太狠心了!”女子声音凄厉起来,尖声大叫,叫到后头几乎已不是人声,与此同时只见她身子一动,猛地抬起头,依旧是乌蒙蒙的一团,看不清眉眼口鼻,却有团黑雾从脸下喷出,浓如黑布般迎面罩上,田七本能地屏息往后弹出,仍然晚了一步,鼻尖嗅到酸腐浓呛之气,眼前顿时一黑,人像是被抽空了骨架般,仰面朝天的瘫软下去。

沈绯衣哪知道他的变故,在上头等了半天,又把墓室研究了一遍,从来开启棺椁的机关不是铁环手柄便是拼图,要么就是搬动某件物事的角度,以小力带大力,打开隐藏的机栝,以他以往的经验,田七刚才打开的只是另一座陪葬物的房间,自从这个墓室起,他便感觉里头埋的墓主原先必定富甲一方,只是还不到皇室贵族的身份极别,因此墓室里的花纹都以吉祥喜好为主,设计规模也不可能太大,这样的人家一般也不会设置太多的暗器机关,棺椁和密室的开启方式想必也是用来防止下葬时的人多手杂,未免有人手头不干净,决不会伤害到人的性命。

他一直查看到棺椁后的墙壁上,整面墙壁被装饰成格门模样,上头刻了菱花图案的格心,腰板上琢以莲花浮雕,花瓣翻卷有致,花叶抑扬纷披,自然生动。其中有一朵莲花比其他略显厚重,花瓣尤其肥美舒展。引起沈绯衣的注意,他又仔细看了看,脸上不由露出几分微笑,先在上面探了探力,果然触手活络,并不是块死石。他难题解开不由精神一爽,对准莲花按了,小心翼翼地往里面推,石块慢慢后移,身后棺椁也发出“突突”之声,带动整个椁盖往后挪动慢慢打开。

寂静的墓室里渐渐声音杂乱,不仅仅是沈绯衣手下的堆石声,椁盖打开声,还有棺椁里头传来的声音,时而呜呜,时而蹬蹬,有一会儿还变成咯吱吱,十分奇怪。

沈绯衣将软剑绕在臂上,一手高举了火熠子,慢慢靠近棺椁,探头往里看,不看也罢,才看了一眼,顿时惊得头皮发麻面无人色。棺椁里头自然是放棺材的,不过这次不同,在棺椁与棺材之间,横嵌着一个人。

那人也不知是死是活,整张脸皮子都已雪白至发青,双手双脚却还在无意识地挣扎,双手掐了椁壁,发出咯咯地指甲碎裂声,双脚却是抽搐似地抖动着,踢在石椁上蹬蹬地响,他口中已经快吐出白沫星子,呜呜似呻吟。

这些还不足以使沈绯衣震惊,他最最想不到的,竟然这个半死不活的人居然是认识的,赫然正是失踪了大半天令他担忧不已的小严。

二十三

乍见小严,沈绯衣可算是又惊又喜又伤心,见他横在棺椁里神志不清,想去搬头又怕碰了脚,好不容易定了神,先用丝带把小严双手双脚绑严实了,这才连捧带拖地把他从棺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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