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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3-洄溪医桉-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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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信余,违众服之,身稍安。明日更进一剂,渐苏能言,余乃处以消暑养阴之方而愈。

郡中友人蒋奕兰,气体壮健,暑月于亲戚家祝寿,吃汤饼过多,回至闾门,又触臭秽,痧暑夹食,身热闷乱。延医治之,告以故,勉用轻药一剂,亦未能中病也。况食未消而暑未退,岂能一剂而愈。明日复诊曰:服清理而不愈,则必虚矣。即用参附,是夕烦躁发昏,四肢厥冷,复延名医治之,曰:此虚极矣。更重用参附,明日热冒昏厥而毙。余往唁之,伤心惨目,因念如此死者,遍地皆然,此风何时得息?又伤亲故多遭此祸,归而作《慎疾刍言》,刻印万册,广送诸人,冀世人之或悟也。

雄按:《慎疾刍言》,今罕流传,海丰张柳吟先生加以按语,改题日《医砭》,欲以砭庸流之陋习也。余已刊入丛书。

暑邪热呃

东山席士后者,暑月感冒,邪留上焦,神昏呃逆,医者以为坏证不治,进以参附等药,呃益甚。余曰:此热呃也。呃在上焦,令食西瓜,群医大哗。病者闻余言即欲食,食之呃渐止,进以清降之药,二剂而诸病渐愈。

又有戚沈君伦者,年七十,时邪内陷而呃逆,是时余有扬州之行,乃嘱相好尤君在泾曰:此热呃也,君以枇把叶、鲜芦根等清降之品饮之必愈。尤君依余治之亦痊。盖呃逆本有二因:由于虚寒,逆从脐下而起,其根在肾,为难治。由于热者,逆止在胸臆间,其根在胃,为易治,轻重悬绝。世人谓之冷呃,而概从寒治,无不死者,死之后,则云凡呃逆者,俱为绝证。不知无病之人,先冷物,后热物,冷热相争,亦可呃逆,不治自愈,人所共见,何不思也。



洞庭姜锡常长郎佩芳,体素弱而患久疟,时余应山前叶氏之招,便道往唔,佩芳出,诊色夭脉微,而动易出汗。余骇曰:汝今夕当大汗出而亡阳矣,急进参附,或可挽回。其父子犹未全信,姑以西洋参三钱,偕附子饮之,仍回叶宅。夜二鼓叩门声甚急,启门,而锡常以肩舆来迎,至则汗出如膏,两目直视,气有出无入,犹赖服过参附,阳未逮脱,适余偶带人参钱许,同附子、童便灌入,天明而汗止阳回,始知人事。然犹闻声即晕,倦卧不能起者两月,而后起坐。上工治未病,此之谓也。如此危急之证,不但误治必死,即治之稍迟,亦不及挽回。养生者,医理不可不知也。



崇明施姓,迁居郡之盘门,其子患暑毒血痢,昼夜百余行,痛苦欲绝。嘉定张雨亭,其姻戚也,力恳余诊之。余曰:此热毒蕴结。治之以黄连、阿胶等药,一服而去十之七八矣。明日再往,神清气爽,面有喜色。余有事归家,约隔日重来。归后遇风潮,连日行舟断绝,三日后乃得往诊。病者怒目视余,问以安否?厉声而对曰:用得好药,病益重矣。余心疑之,问其父,曾服他人药否?隐而不言。余甚疑之,辞出。有二医者人门,因托雨亭访其故,其父因余不至,延郡中名医,仍进以人参、干姜等药。绐病者曰:视汝脉者此地名医,而药则用徐先生方也。及服而痛愈剧,痢益增,故恨余入骨耳,岂不冤哉!又闻服药之后,口干如出火,欲啖西瓜。医者云:痢疾吃西瓜必死。欲求凉水,尤禁不与,因绐其童取井水嗽口,夺盆中水饮其半,号呼两日而死。近日治暑痢者,皆用《伤寒论》中治阴寒入脏之寒痢法,以理中汤加减,无不腐脏惨死,甚至有七窍流血者,而医家病家视为一定治法,死者接踵,全不知悔,最可衰也。

东山叶宝伦患五色痢,每日百余次,余悉治痢之法治之,五六日疾如故,私窃怪之,为抚其腹,腹内有块,大小各一,俨若葫芦形,余重揉之,大者裂破有声,暴下五色浓垢斗许,置烈日中,光彩眩目,以后痢顿减,饮食渐进。再揉其小者,不可执持,亦不能消,痢亦不全止。令其不必专力治之,惟以开胃消积之品,稍稍调之,三四月而后块消,痢止。大抵积滞之物,久则成囊成癖,凡病皆然。古人原有此说,但元气已虚,不可骤消,惟养其胃气,使正足自能驱邪,但各有法度,不可并邪亦补之耳。

疟 痢

东山姜锡常,气体素弱,又患疟痢,每日一次,寒如冰而热如炭,随下血痢百余次,委顿无生理。因平日相契,不忍委之,朝夕诊视,为分途而治之,寒御其寒,热清其热,痢止其痢,俱用清和切病之品,以时消息,而最重者在保其胃气,无使生机又绝。经云:食养尽之,无使过之,伤其正也。诸证以次渐减而愈。或谓如此大虚,何以不用峻补?余曰:寒热未止,必有外邪,血痢未清,必有内邪,峻补则邪留不去,如此虚人,可使邪气日增乎?去邪毋伤正,使生机渐达,乃为良策。锡常亦深会此意,而医理渐明,嗣后小病皆自治之,所谓三折肱者也。

畏 寒

洞庭卜夫人,患寒疾,有名医进以参附,日以为常,十年以来,服附子数十斤,而寒愈剧,初冬即四面环火,绵衣几重,寒栗如故。余曰:此热邪并于内,逼阴于外。《内经》云:热深厥亦深。又云:热极生寒。当散其热,使达于外。用芦根数两,煎清凉疏散之药饮之,三剂而去火,十剂而减衣,常服养阴之品而身温。逾年,附毒积中者尽发,周身如火烧,服寒凉得少减,既又遍体及头、面、口、鼻俱生热疮,下体俱腐烂,脓血淋漓。余以外科治热毒之法治之,一年乃复。以后年弥高而反恶热,与前相反。如不知其理,而更进以热药,则热并于内,寒并于外,阴阳离绝而死,死之后,人亦终以为阳虚而死也。

畏 风

嘉善许阁学竹君夫人抱疾,医过用散剂以虚其表,继用补剂以固其邪,风入营中,畏风如矢,闭户深藏者数月,与天光不相接,见微风则发寒热而晕,延余视。余至卧室,见窗櫊皆重布遮蔽,又张帷于床前,暖帐之外,周以擅单。诊其脉微软无阳。余曰:先为药误而避风太过,阳气不接,卫气不闭,非照以阳光不可,且晒日中,药乃效。阁学谓见日必有风,奈何?曰:姑去其瓦,令日光下射晒之何如?如法行之,三日而能启窗户,十日可见风,诸病渐愈。明年阁学掣眷赴都,舟停河下,邀余定常服方。是日大风,临水窗候脉,余甚畏风,而夫人不觉也。盖卫气固,则反乐于见风,此自然而然,不可勉强也。雄按:论证论治,可与戴人颉颃。



嘉兴朱宗周,以阳盛阴亏之体,又兼痰凝气逆,医者以温补治之,胸膈痞塞,而阳道疾。群医谓脾肾两亏,将恐无治,就余于山中。余视其体丰而气旺,阳升而不降,诸窍皆闭,笑谓之曰:此为肝肾双实证。先用清润之品,加石膏以降其逆气;后以消痰开胃之药,涤其中宫;更以滋肾强阴之味,镇其元气。阳事即通。五月以后,妾即怀孕,得一女。又一年,复得一子。惟觉周身火太旺,更以养阴清火膏丸为常馔,一或间断,则火旺随发,委顿如往日之情形矣。而世人乃以热药治阳疾,岂不谬哉。

雄按:今秋落库吏孙位申,积劳善怒,陡然自汗凛寒,腕疼咳逆,呕吐苦水,延余诊之,脉弦软而滑,形瘦面黎,苔黄不渴,溲赤便难,以二陈去甘草,加沙参、竹茹、枇杷叶、竹叶、黄连、萎仁为剂。渠云阳痿已匝月类,恐不可服此凉药。余曰:此阳气上升,为痰所阻,而不能下降耳。一服逆平痛定,呕罢汗止,即能安谷。原方加人参,旬日阳事即通,诸恙若失。

苏州府治东首杨姓,年三十余,以狎游私用父千金,父庭责之,体虚而兼郁怒,先似伤寒,后渐神昏身重。医者以为纯虚之证,惟事峻补,每日用人参三钱,痰火愈结,身强如尸,举家以为万无生理。余入视时,俱环而泣。余诊毕,又按其体,遍身皆生痰核,大小以千计,余不觉大笑,泣者尽骇。余曰:诸人之泣,以其将死耶?试往府中借大板重打四十,亦不死也。其父闻之颇不信,曰:如果能起,现今吃人参费千金矣,当更以千金为寿。余曰:此可动他人,余无此例也,各尽其道而已。立清火安神极平淡之方,佐以末药一服,三日而能言,五日而能坐,一月而行动如常。其时牡丹方开,其戚友为设饮花前以贺,余适至,戏之曰:君服人参千金而几死,服余末药而愈,药本可不偿乎?其母舅在旁曰:必当偿,先生明示几何?余曰:增病之药值千金,去病之药自宜倍之。病者有惊惶色,余曰:无恐,不过八文钱,萝卜子为末耳。尚有服剩者,群取视之,果卜子也,相与大笑。其周身结核,皆补住痰邪所凝成者,半载方消。邪之不可留如此,幸而结在肤膜,若入脏则死已久矣。

雄按:今夏刘午亭,年六十三岁,久患痰喘自汗,群医皆以为虚,补剂备施,竟无效。徐月岩嘱其浼余视之,汗如雨下,扇不停挥,睛凸自高,面浮颈大,胸前痞塞,脉滑而长,妻女哀求,虑其暴脱。余曰:将塞死矣,何脱之云?与导痰汤加旋覆、海石、泽泻、白前,一饮而减,七日后囟门始平,匝月而愈。继有顾某年五十六岁,肥白多痰,因啖莲子匝月,渐觉不饥,喘逆自汗无眠,以为虚也。屡补之后,气逆欲死,速余视之,苔黄溲赤,脉滑不调,以清肺涤痰治之而愈,旋以茯苓饮善其后。

痰 喘

松江王孝贤夫人,素有血证,时发时止,发则微嗽,又因感冒变成痰喘,不能著枕,日夜俯几而坐,竟不能支持矣。是时有常州名医法丹书,调治无效,延余至。余曰:此小青龙证也。法曰:我固知之,但弱体而素有血证,麻桂等药可用乎?余曰:急则治标,若更喘数日,则立毙矣。且治其新病,愈后再治其本病可也。法曰:诚然。然病家焉能知之,治本病而死,死而无怨;如用麻桂而死,则不咎病本无治,而恨麻桂杀之矣。我乃行道之人,不能任其咎。君不以医名,我不与闻,君独任之可也。余曰:然。服之有害,我自当之,但求先生不阻之耳。遂与服。饮毕而气平就枕,终夕得安。然后以消痰润肺养阴开胃之方以次调之,体乃复旧。法翁颇有学识,并非时俗之医,然能知而不能行者。盖欲涉世行道,万一不中,则谤声随之。余则不欲以此求名,故毅然用之也。凡举世一有利害关心,即不能大行我志,天下事尽然,岂独医也哉。

雄按:风寒外束,饮邪内伏,动而为喘嗽者,不能舍小青龙为治。案中云感冒是感冒风寒,设非风寒之邪,麻桂不可擅用。读者宜有会心也。

痰喘亡阴

苏州沈母,患寒热痰喘,浼其婿毛君延余诊视。先有一名医在座,执笔沉吟曰:大汗不止,阳将亡矣。奈何?非参、附、熟地、干姜不可。书方而去。余至不与通姓名,俟其去乃入,诊脉洪大,手足不冷,喘汗淋漓。余顾毛君曰:急买浮麦半合,大枣七枚,煮汤饮之可也。如法服而汗顿止,乃为立消痰降火之方二剂而安。盖亡阳亡阴,相似而实不同,一则脉微,汗冷如膏,手足厥逆而舌润。一则脉洪,汗热不粘,手足温和而舌干。但亡阴不止,阳从汗出,元气散脱,即为亡阳。然当亡阴之时,阳气方炽,不可即用阳药,宜收敛其阳气,不可不知也。亡阴之药宜凉,亡阳之药宜热,一或相反,无不立毙。标本先后之间,辨在毫发,乃举世更无知者,故动辄相反也。

雄按:吴馥斋令姐体属阴亏,归沈氏后,余久不诊,上年闻其久嗽,服大剂滋补而能食肌充,以为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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