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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江文艺 2009年第06期-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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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她喝醉了。醉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有谁知道呢?两个小时前送进医院的男人是她的丈夫;方杰。 
   
  二 
   
  十字路口右转前;柳卡先到菜市场买了一副猪肺;一把葱;外加秋菠菜。 
  公公最喜欢喝猪肺汤了。柳卡记得与方杰毫无血缘关系的婆婆在世时;常做葱花猪肺汤。公公是鞋匠;整日趴在异味四散的鞋山上忙碌;拆钉缝粘。“猪肺汤吸尘;多喝;多喝点。”婆婆常这样说。 
  “你这鞋子要钉掌了。”“走路不平吧?换双跟儿。”公公的好手艺使柳卡至少穿了三年的鞋子也完好无损。她常将过时仍结实的鞋子送人;送小区清洁工;卖烧饼的女人。公公住一楼。柳卡先按门铃;再敲门;都没反应。她绕到半掩的窗下;里面沉暗;卫生间关着;排气孔泄出几道亮。柳卡掏出手机打座机;屋里响铃震得窗沿上灰尘簌簌落;没人接电话。公公行动不便;能去哪里呢? 
  柳卡又绕回来;敲东墙上的矮木门。婆婆去世后;嫌冷清的公公出租一半房子;做泡菜的李姓夫妻租下了;还在东墙接一间棚屋;当厨房;那里整日热气腾腾的。一个小男孩给柳卡开门;肥厚的海苔抓在手里;嘴里吧嗒嚼两下;“妈;柳卡卡来了!”柳卡很好笑;从来的第一天起;他叫她柳卡卡;从不改嘴。屋里一股卤肉香;还有生腥气;柳卡屏息喊:“李嫂;生意更红火了吧!”套“大桥味精”围裙的女人擦着手出来了;戳一指头小男孩;“瓜娃子;叫柳阿姨!”她笑脸迎柳卡;“来看方伯呀;他一大早出门了呢。和我死男人一起走的。”“他吃早饭没?”“吃了吃了。本来想给方伯煎蛋、熬小米粥;他今天起来得早;见我们就着笋丝吃馒头;很香;一块儿吃了!”“他去哪儿了?什么时候回来?”“没说都没说。我让死男人照顾他;有我死男人在;没事!方伯有福哇;瞧你这儿媳多好;打灯笼难找!”真有福的话;就不该中风。几年前;中风让公公吐词不清;本来话少;现在更难得开口了。公公的病后来又犯过;多了左腿、左臂抖颤症状;但他一直不肯搬到儿子那里;要单过。柳卡出主意:让李嫂给公公做三顿饭;保洁、洗衣;抵房租。这是个好点子;方杰同意了。经过实践;柳卡较满意这个勤快的乡下女人;虽然有时七窍通六窍缺点心眼。她送过李嫂两双皮鞋;七八成新。 
  “这些菜搁你家冰箱吧;做猪肺汤;记住多放葱花。另外;监督我公公吃药;叫他洗澡要快点;人老易晕。”“放心放心!死男人常说娶了你这样的女人是上辈子架桥修路了……”李嫂的话泡菜水一样多。小男孩嘎吱嘎吱吃着;忽然奔灶台;回来时又多一根半尺长的海苔;“妹妹爱吃。”他往柳卡手里塞。“不许提妹妹!”李嫂作势揪耳朵;柳卡拦住了。柳卡很少吃泡菜;她看着青翠的玩意;咬一小口;咸润;还有青苹果的微酸;又咬一口;告辞了。 
  小男孩嘴里的妹妹是卉卉。他还记得她呢;柳卡眼里潮湿…… 
  卉卉;那是个怎样的孩子啊!她喜欢与小男孩在一起玩穿云小火车;贴大头画。还能治公公的少语多颤病。公公握起一只拳;晃晃;卉卉就知道爷爷要下跳棋了;马上搬出棋盘。“不许悔——悔棋!”公公的手捉住粉嫩的小指头。“爷爷不讲理;不讲理!”卉卉几乎扑到棋盘上;小胖腿胡踢腾……“是谁在赖皮啊?让你爸妈来;评评理!”公公的话多起来;动作利索起来。一想起这些;柳卡的眼窝就会湿。她掏出面纸;擦抹。 
  五六岁孩子玩的跳棋;卉卉三岁就会了;柳卡至今想起来都觉得自豪;幸福。公公教会小精灵下跳棋、剪纸、扎风车;如果没有中风;他会教孙女更多。没有公公;就没有卉卉啊…… 
  “生下来吧;我知道你受苦了。”那段时间公公忧心重重;“有了孩子;兔崽子心会收些!”砰!砰!公公拼命锤一只鞋;“叫他晚上来找我!” 
  “他有三天没回来了。也不打电话。”柳卡低着头;手指在隆起的腹部勾划。她是来找公公修鞋的;刚买的一双削价平底软皮鞋;硌脚。脱鞋时才发现;两脚后跟血糊糊的。公公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个小瓶子;“擦点药水!”柳卡吸着气往伤处抹。她很少对公公吐夫妻嫌隙。 
  “孩子是无辜的;是你的血脉;也是我孙子。你不让他姓方都行!”公公给那鞋钉掌;钉得结结实实;柳卡怀疑一百年都穿不烂。 
  她从没在公公面前流露要打掉孩子的想法。她的心里一直窝着一团湿柴燃起的火;青烟无时无刻不呛熏。药水刺激的伤处火灼火燎;柳卡低着头;眼泪终于出来了;一颗一颗;落在鞋上。 
  公公将肇事的鞋提起来;平举;眯眼;几秒钟后;他掀开衬底;套在支架上;又剪又拍;最后垫一块皮子;柳卡再试;舒服了。“中看不中用的东西!”老鞋匠直摇头。 
  “我打电话他也不接;还经常关机。” 
  公公提起另一双破旧的女鞋;观察着;他皱纹深布的脸和鞋面没区别。“生下来没错。有什么报应我顶着!我做主!这辈子我只认你这个儿媳!”他紧咬牙帮;猛摇塌了一半的鞋跟;拔了那废物。 
  柳卡是在公公中风住院的第三十五天生下的卉卉。 
  祖孙三代同住一家医院;喜庆气氛席卷一切。入院后没开过口的公公见到眼珠乌黑的孙女;声音发颤:“爷——爷抱!”出院后;他再没出过摊了。补鞋机、榔头、刀片、大小皮件全被堆在阳台一角。只有卉卉的鞋脱胶了;老鞋匠才会窸窸窣窣翻挂了蜘蛛网的铁盒;掏一星半点内容;细细粘上。 
  他到哪里去了呢? 
  柳卡的脑子转着公公可能会去的地方;不知不觉;她吃完了那根海苔。 
   
  柳卡不想去医院看方杰。 
  她想等医院来电话通知她。医院若打她的电话;说明方杰醒过来了。走过菜场;柳卡还是给120急救中心的袁大姐打了电话。没人接。几分钟后;嗓门大的袁大姐回电话:凌晨是送来了一个叫方杰的;年纪轻轻;脑卒中;大概与遗传有关;幸亏病发时处理及时……人没醒过来;目前体征正常;问题不大。 
  柳卡笑笑;双臂一垂;手袋一路下滑;她伸一根指头;勾住。 
  柳卡与袁大姐结识很早;在认识傅小丽前就相识了。那时袁大姐还在五医院当妇产科的护士。傅小丽;是天外来客。她是通过十二个汉字;毛遂自荐到柳卡面前的。 
  印象中;产生那十二个汉字的秋天极干燥;很久没下过雨;地上的落叶厚厚一层;脚踏上去的声音脆得让你发虚。化验室同事都说要喝野菌鲫鱼汤了;败火。柳卡是在公汽上收到短信的。“我是方杰的女友;想和你谈谈。” 
  陌生手机号;没留姓名。公汽急刹车;一个穿黑夹克的男人撞过来;柳卡拎鱼的手回缩;塑料袋还是破了;水柱激射;她一侧身;“水枪”方向变了;柳卡周围一阵骚动……“对不起、对不起!”她连连晃手机。“无事惹腥!”“霉人!”“晦气;我操!”有人一句接一句;柳卡装作没听见;她的确没听见。 
  方杰口刁;从不吃冻鱼、死鱼;“要吃就来鲜的!”他开始尝鲜了么?女友;女友是什么东西?找我干什么?……柳卡有些发懵;看不懂那一排字。 
  她不信当年憨朴、脸上挂着汗珠与微笑的踢球男孩已成幻象。 
  不信自己的世界被传说中的黄鼠狼悄无声息叼走。 
  她的心思曾经是那么高妙;黄鼠狼能去么?柳卡是村里第一个女大学生;那个读书读到远方的先行者她喊叔。叔身上有一股好闻的味儿;有时就藏在汗气里;柳卡对戴眼镜的叔和叔所在的远方无限憧憬……后来;柳卡也上大学了;也去了远方。那里的校园大得能让人迷路;转晕了;顺樱花树走;总能到著名的中日友谊路。一到春分;那条路上赏花人络绎不绝;柳卡常常想:为什么不种茉莉花呢?樱花味儿太甜了。 
  樱花树下有个鞋摊。摊主是个瘦高的老头;风吹来;粉红、雪白的樱花落他一身;沾在膝头和乌亮的皮围垫上;沾在尖嘴钳上;老头从不管;不紧不慢披花补鞋……看花闲人总会看看老鞋匠;撞见鞋摊的行人也会抬头看看满树的花。一次;柳卡碰到老头用鞋垫扫落蕊;拢进一只塑料袋。“哟;学林黛玉呢!”一个熟客打趣;人都走出老远了;老头才应;“带回去培培月季。”柳卡抿嘴笑;忽然想起春游时旅游鞋脱胶了;她蹦蹦跳跳回宿舍拿鞋……来来往往;就知道了老头的儿子也在这所大学念书。 
  儿子读书到哪儿;这鞋摊摆到哪儿;老头提起儿子时手上动作有着音乐般节奏。他替柳卡整雨伞骨架;将她牛仔裤上的拉链整牢;帮她换旅行包的带子。谁是他儿子呢? 
  柳卡是在一个黄昏看见方杰走过来的。方杰才踢完球;结实的腿肚上有草屑。“照顾生意啊?”他撩起衬衣擦汗;笑容明亮。“嗯;修凉鞋。”柳卡咂摸着方杰的话;“你是——数学系的吧?”“对;师兄啊!常来这儿?”“这摊挺好。”柳卡眼角扫到方杰的鞋;很旧;缝了加固线;脚踝是裸的;红扑扑。她想起不久前的校园歌手大赛;这个高个男生将王杰的《安妮》唱得全场倾倒;他也是这样光脚穿皮鞋站在舞台上的吗?柳卡不由抿嘴笑。“你进校那天;我接的站;你提一只红色小皮箱……记得吗?”她的笑让方杰话很多。老头递来修好的鞋;柳卡试穿;“多少钱?”“免费。”“他是我爸!”一张年轻、坦荡的脸迎接她惊讶目光。老头沟壑纵横的脸上也填满笑意。 
  柳卡这才发现两张笑脸一个轮廓;像两方暗通的春水塘。她没坚持给钱;也冲父子俩笑;一家人一样。 
  就这样;两人开始交往了。 
  很快;她知道了他的故事。六岁那年;母亲出车祸;住进镇卫生所;然后是县医院;那是一段方杰刻骨铭心的日子。父亲出摊;他照看母亲;端饭打水;叫护士阿姨换药打针;给母亲唱歌……“我知道我爸辛苦;拼命挣钱给我妈治伤;可我妈最后咽气时只能拉着——拉着六岁儿子的手!”方杰低首;再抬头眼圈红了。柳卡心里直发酸……十一岁那年;他有了继母;一个常年病休在家的女人;比父亲大八岁。继母每月的钱刚够买药;平时她替人织补;贴补家用。说到继母方杰眼里泛起暖暖霞光;这个渴望爱的男孩啊!“我爸喜欢京剧;我妈喜欢黄梅戏;我买京剧磁带回去;我妈不高兴了;你猜我怎么摆平?”“再买盘带子呗!”“我亲自唱《天仙配》;我爸拉二胡!”“开演唱会?”“不行吗?”……柳卡由衷热爱上这个家庭。 
  毕业第二年;两人顺理成章成家了。 
  柳卡做化验员;白天常与试管打交道;分析、深究未知物分子式、稳定性;下班了;做饭、洗衣、看电视;间或聚会、健身;实在无聊也上网。高兴时;方杰干两样家务:买菜、洗碗。柳卡对网络的无所谓让方杰心花怒放;没有球赛看的夜晚他爱霸在电脑前;废寝忘食。渐渐;阳光灿烂的周末都不出门;像长在网上。柳卡有时奇怪;一个动若脱兔的人真的会静如处子? 
  “我和一个网友见面了;你猜是谁?财务科小吕!那个新来的小屁孩;会点跆拳道;在网上居然收我为徒!”方杰一脸活见鬼。柳卡咯咯笑;“骇客帝国;骇客帝国啊!”“嘿嘿;你整天盯试管;不担心自己变成一根冰凉的玻璃管?”“你的意思是再添台电脑?让我找个网上帅哥;热闹热闹?”热闹的当然是方杰。常常午夜醒来;柳卡上厕所;方杰还在网上;红光满面。“印度女孩”;柳卡某次瞥见他聊得如火如荼的网友名字;“国内的?”“本地原装!”方杰眉飞色舞;“一个打字员;会跳舞;画画;还会唱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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