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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江文艺 2009年第06期-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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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卉卉也有这样的酒涡;很深。 
  卉卉和雪花一起来到人间。冬天出生的孩子冰雪聪明。卉卉一岁零八个月时;认识十二个国家的国旗;能说出那些拗口的国家和首都的名字。两岁半时;会看挂钟了;知道12点、9点、6点、3点的位置;只要发现指针在熟悉的地方;她就会汽笛样准确报时。那个下午;柳卡从源泰生活广场回来的下午;天阴沉沉的;她木着脸进门;将虾仁、鸡蛋等搁冰箱;径直进厨房。卉卉在玩积木;早注意到母亲的脸色了;她没有像往常那样扑进柳卡怀里撒娇。3点整;卉卉站在落地挂钟前;摩挲玻璃壳;她没报时。她悄悄探头进厨房;柳卡坐小凳上;发愣。说好了3点要去吃麦香鸡腿的……卉卉抿抿小嘴;踅回客厅;继续盖房子。房顶有架风车;盖好;拆掉;再盖。看电视的爷爷歪沙发上打很响的呼噜;小房子好像都跟着抖;卉卉又探头进厨房。 
  柳卡还在发呆。看着墙角蔫塌塌的黄蒜苗在发呆。那堆蒜苗发出带腐味的辛辣气息。柳卡坐着的小凳压住了蒜苗;破溃的蔫物很快成了更大的味源;厨房里的辛辣味水纹样扩散;愈来愈盛;愈来愈明晰……它令柳卡无法动弹。柳卡在气味里散步;在气味里溯源而上;每一根血管都随之膨胀、收缩。她怎会忘记这气味呢? 
  那个没有星星没有月亮只有昏黄路灯的夜晚;腆着大肚子的柳卡刚从奇脏无比的公厕出来;就被方杰堵住了。方杰的身上散发着一股浓烈的葱蒜味儿;隐着腥膻;像厕所里的味儿。柳卡一见到他;蹙紧眉。 
  “跟我回去。” 
  “你知不知道;我刚才上厕所;一脚踏空;差点栽进坑道了;坑里好恶心;有蛆!密麻麻蠕动的蛆!” 
  “我和傅小丽断了。” 
  “知道为什么会踩空吗?肚子太重了;步幅变小了;低头时只看见大肚子!” 
  “我们以后不必为那个女人吵了;她和我没关系了。结束;彻底结束了!” 
  “太重了;我想我背不起……不想背了;我不能再背了;等到真的掉进粪坑那一天——还不如一头撞死算了!”柳卡咯咯笑起来;她用手撩着垂下的发;脸烫得很。 
  “我要是再和傅小丽在一起;出门汽车撞!我的孩子也活不过10岁!”方杰突然很大声;从未有过的决绝。 
  路灯下众影迷离;方杰的手小心环在柳卡后腰上;两人的影子此时看起来是一个;古怪的一个。柳卡仔细分辨着球样的圆肚究竟长在谁的身上。她嗅着方杰身上一阵阵葱蒜味儿;捂住鼻子。他不知在哪里解决的晚饭。 
  柳卡仍在笑;带出酒气;她是从“康定酒吧”出来的。 
  “相信我!”方杰郑重补一句。 
  脸颊发热的柳卡歪头看方杰;大脑里一束明亮的光让关键处纤毫毕现。方杰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从蒜瓣里剥出的;如此强烈、真实;同几小时前翻天覆地的争吵一样。 
  仅为了一根头发。黄头发。柳卡发现那根不长不短的卷发时;方杰正在看报。“这是谁的?”方杰没理她。柳卡瞟一眼他手中的报纸——“你是我最美的梦”;本地极受欢迎的情感故事栏目。“是昨晚长出来的吧?”柳卡拍掉报纸。方杰恼怒地抬头;他的脸色很难看。柳卡上前一步;踩在报纸上;踩在“你是我最美的梦”上;方杰盯着她的脚;看得出他极力压抑。柳卡再上一步;凸起的肚子碰翻了水杯;热气腾腾的水泄向方杰的膝盖。“他妈的;怀孕就了不起啊?!” 
  柳卡摔门而出。 
  肚里的小东西不满地在动;柳卡摸摸。“诸神附身;你才能诞生!”她的心和啤酒一样涩。就在默默饮酒的时候;就在一个眉目如画的女孩挽着男友手臂离座的瞬间;柳卡下了决心要做轻身术;她绷不住了。 
  柳卡喝了不少酒;肆无忌惮。出来后走了两站路;上了三次厕所。 
  “我们好好过;生儿育女;从此好好过。你要是不信;我现在就站那儿!”方杰扭身奔向马路中间;烈士样。一辆大卡车风驰电掣而来。“回来!给我回来!”柳卡声音变了调。 
  那晚;他们说了很多的话;知心话。两人试着解开一个一个的疙瘩;有多久没有这样真诚相对了?有多久尘封了心扉?残留酒意的柳卡觉得像做梦。 
  …… 
  “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个宝……”背后响起稚气的歌声。柳卡慢慢回头;卉卉站在门口;晃着冲天辫卖力唱;手里还捧一杯水;热气袅袅。“谁叫你动热水器的!” 
  卉卉被断喝吓得一哆嗦;玻璃杯落地;摔两半。小女孩缩两步;怯怯看着母亲。烫着了?柳卡心提起来;迅速从女儿的手睃到脚上;还好。她抚抚胸;卉卉;我的小卉卉……她将女儿一把揽在怀里。这些响动惊醒了公公;粗沉的声音比人先到:“卉——卉没事吧?” 
  “没事没事;碎了一个杯子。”柳卡淡淡的。 
  别的东西也碎了。 
  柳卡去源泰生活广场买裤子;裤管长了;她上三楼绞边;顺便在附近逛;逛到内衣区。文胸、丁字裤、收腹裤、腰封……“黑色不错——”耳朵竟飘进男人的声音;柳卡倏地抬头;隔着几排缤纷的内衣;她看见了眼熟的结实的背。 
  是方杰。方杰与一个年龄不小的胖女人站一起。女人拎一件黑色文胸;张扬地在胸前比划;“大了点嘛。”“我看合适……”夹公文包的方杰捻蕾丝边;他们的臀部旁若无人地挨着。柳卡嗅到了一缕异味;腥膻;从两人的方向传来的;像狐臭。方杰没这毛病;是那女人的。 
  方杰和一个有狐臭的女人在一起! 
  他宁愿和一个狐臭女人搅在一起! 
  柳卡和丈夫隔着女儿睡觉已经一个多月了。两人为公公中风的事吵一架后;谁也不愿将熟睡后的卉卉抱到小床上;一天天冷战着。方杰又有了其他的女人! 
  所有内衣都变成了脸;两张女人的脸;文胸全是傅小丽;内裤都是狐臭女人! 
  欺骗。这个世界;这些内衣;这些丰乳肥臀的塑胶模特;还有促销员殷勤的笑脸;全是欺骗。最危险的时候;柳卡身子不停地发抖;满脑子想的都是你死我活;她几乎控制不住自己了。柳卡的包里有一把折叠水果刀;她想使这把刀;用在谁的身上都行;她全身蓄满了力气;没有风;前额的头发却飘起来了;擦着眼皮;她想卸掉这股力。满额青春痘的促销员取下一件橙色提臀裤;对这位眼神发呆的顾客滔滔不绝推介;她一点也没意识到可能发生的危险。 
  柳卡的手滑进包里。她已握住水果刀柄;很紧。指头同时触到了一块硬硬的东西;一盒彩泥。 
  卉卉还在公公那里。她答应给女儿买大盒的彩泥;还答应3点前去接她;去吃麦香鸡腿。柳卡扶着广告牌上一个一个的俊男靓女;挪到无人光顾的楼道。那股力仍在体内燃烧;可它们不在腿上;因为腿在不停地抖;发软;那股力在腰部以上泛滥;汹涌;奔腾;欲破肤而出。柳卡最后抬起手;“咣”地给了自己一个耳光;又一个耳光;两耳光过去;那股力削弱了;腿也渐渐不抖;她挺住了;就那样生生挺住了!在幽暗处;在人群之外;两颗很大的泪珠长时间噙在柳卡的眼眶里;没出来…… 
  柳卡木木地回到公公那里。 
   
  16点半了。柳卡边收拾卉卉的玩具边交代公公:“源泰生活广场有人做推销;说麝香止痛膏对关节痛有特效;我买了两盒;放床头柜了。另外买了双保暖鞋;在衣柜大屉子里。” 
  “就、就在这儿吃晚——晚饭?” 
  柳卡摇头;“方杰说要回家吃饭呢。我叫李嫂给你焖红油虾仁。” 
  晚饭方杰当然没回来。 
  21:00;柳卡给方杰拨电话;没人接。拨第三遍接了。“总公司检查组来了;我在接待;有事?”“卉卉不肯睡觉。”柳卡将话筒递给女儿。怀抱布娃娃的卉卉奶声奶气:“爸爸;我要小靴子;给娃娃穿!”“爸爸;你回来陪我玩。”“不;你现在就回家嘛!……坏爸爸!”卉卉哇哇大哭起来。她不是爱哭的孩子;可一旦哭起来麦香鸡腿都哄不住;她要哭哑小嗓子。卉卉边哭边瞅母亲;分辨出母亲的眼里也有东西在闪;她蓦地住嘴了;再过几秒;竟对柳卡甜甜地笑。这个小玩意啊! 
  半小时后;方杰回家。卉卉不计前嫌地依过去;父女俩玩起老鹰抓小鸡。疯出汗了;卉卉要吃冰淇淋。“乖;人家关门了;明天买!”卉卉一言不发;揪布娃娃的耳朵;那耳朵潮乎乎的;还有她残留的泪。“好;去;带你去!”方杰抱起女儿。父女俩兴尽而归。22:30过了;柳卡问吃过冰淇淋没;卉卉兴奋得脖子都红彤彤的;“吃了;还坐了呼啦啦——飞机!” 
  是街心公园的大转盘。 
  就是从这一天开始;卉卉有了不同寻常的习惯;喜欢晚上8点至10点缠方杰逛街;换了别人不行;柳卡也不行;不去就耍赖;涕泪滂沱……方杰心疼女儿;只要不出差;陪她去;渐渐;也习惯了。父女俩去陶吧玩泥;逛夜市;流连街头;听闲人吹拉弹唱。偶尔方杰会露一手;高歌《五星红旗》、《金鱼和木鱼》。卉卉跟着大人们鼓掌;她也表演;小手放背后;一口气报出二十多个国家的国名、首都;赢得满堂彩。 
  柳卡后来想了很久都没想明白;卉卉这孩子如何有了夜逛这不同寻常的习惯;她的基因里究竟复制了自己哪些部分? 
  事实上;方杰还是重视这个家的。公司组织节日游艺活动;他总是携妻带女;卉卉很争气;每次都 带回奖品、赞誉;三口之家以前年年当选“五好文明家庭”。出差了;他从不忘给女儿带礼物;玩具、衣物、糖果;有次还带回了一只刺猬。当然;他也顺便给女儿的妈妈捎顶软帽;带枚戒指什么的。 
  女儿是环绕两座山峰的溪流。柳卡每每将女儿搂在怀里时;就有月光照进心里;就拥有了踏实与宁静。有时她怀疑自己:当初怎么会有放弃这个小生命的念头呢?一想起这;她就不寒而栗;更紧地搂住了小人儿。那圆挺的下巴;是她的;可爱的酒窝;是她的;薄翘的嘴唇;也是她的……女儿是她结出的果子呵;是她到现在为止发掘的最纯粹、醇酽的快乐之源;是她和一个男人自此无法割舍的证据。 
  可真的无法割舍吗?午夜梦回;柳卡考虑过离婚。离婚了;她没有丈夫;女儿失去完整的家;一挂残损蛛网;经风沐雨;伤痕满目……每每想到这些;柳卡会失眠;像条蹦上岸的鱼;不由自主团紧身子;许久以来;不让方杰碰的身子。 
  柳卡无法忍受方杰身上的那股异味;入侵者的味儿。她试过两次。在状态渐佳时;她就嗅到了那股气味儿;腥膻味;从方杰嘴里、胸前散发出来。她屏息;努力不让它成为障碍;丈夫发热的身体缠住她……但她终于无法坚持;松劲了;她敌不过那味儿;溃退下来;全线溃退。她的身子在陌生气味里慢慢变凉;她感觉自己在一个钢筋水泥的森林里漫步;没有花草;树木皆化石;她直挺挺躺着;像具尸体。柳卡对肉体的工作仅剩下概念;她无法承受熟悉的身体领着入侵者的气息对她压制、掘进;她将他的身体推下来;方杰向来不勉强她;甚至诧异都很少流露;他翻一个身;带着那股腥膻气很快入睡。 
  柳卡拒了几次后;渐渐地方杰也不大主动了;两人上了床就睡;好像都深深疲乏;累倒梦里。柳卡有一次对同事说;同床异梦不是行为;确实是梦;同事张着嘴看了她半晌。 
  但女儿不是梦。女儿是真实的;是方杰带给她的最珍贵的礼物。 
   
  柳卡只知道散发腥膻气的女人是做水果生意的;却不知道原来就在滨丰市场。 
  柳卡在女摊主逼仄的卫生间里呆了足足半小时。她不知道;那些梨、苹果;是如何吃下的;双手实在脏腻。卫生间根本不通风;肚里的水果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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