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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苏联到俄罗斯-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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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戈达告诉罗曼·罗兰,“集中营是预定给刑事罪犯用的。”(7月12日)可是一位老太太告诉他:“集中营预定不仅仅给刑事罪犯用。有独立见解的、不善于谨慎地保持沉默的人会消失不见。官方的看法被强加于人。”(7月13日)
把大批囚犯集中起来,“是为了在大型工程(例如莫斯科~伏尔加运河)中加以利用”(7月12日)。亚戈达这样告诉他。一位这种囚犯劳动的总管还兴致勃勃地对他讲述运河工地上改造罪犯的成绩(7月13日)。罗曼·罗兰在日记里详细记下了这些谈话,可是并没有表示自己的意见,不论是赞颂还是批评。这也许可以理解为他对此有所保留。萧斯塔科维奇的回忆录中说,另一位也很著名的法国作家,安德烈·马尔罗,就曾经作文“歌颂成千上万人为之丧生的白海运河的建设”的(肖斯塔科维奇口述《见证》,叶琼芳译,花城出版社,1998年版,第26页)。这位著名的俄国作曲家还说,“我知道有整整一个旅的可敬的俄国笨蛋集体创作了一本赞美白海运河的书。如果说他们有什么理由的话,那就是他们今天作为旅游者被带去参观运河,明天他们中间的任何人都可能在那里挖烂泥。”(同上书,第264页)运河的赞颂者中也有高尔基。他的一篇《关于真实的教育》就是赞美运河的,瞿秋白译成中文,见所译《高尔基论文选集》,现收入《瞿秋白文集》文学编第五卷。罗曼·罗兰的日记中提及了运河工程,可是没有加入赞美诗的唱诗班,这就是他了不起的地方。
刚才说到萧斯塔科维奇,他可是罗曼·罗兰在苏联没有见到的文化界名人。爱好音乐并有甚深造诣的罗兰,为什么没有同这位作曲家见面呢?日记中说:“有传闻说,萧斯塔科维奇拒绝来我这儿,因为我是‘共产党员’。也许,这是谣言。但是,我不怀疑,大部分知识分子和艺术家对很多东西都不赞同”。(7月19日)他分析得很对,萧斯塔科维奇拒绝会见,确实是因为“对很多东西都不赞同”。萧的回忆录中坦率地写下了他对一些来访者的反感:“正是这个萧伯纳从苏联回去后宣布:‘俄国在闹饥荒?胡说,我在哪里也没有吃得像在莫斯科那么好。’当时千百万人在挨饿,有几百万农民饿死。”(同上书,第261页)回忆录还提到德国作家利翁·费希特万格,他的访苏游记,是斯大林命令大量印行的。可是萧斯塔科维奇说,“我看了感到恶心。…要写出这种文章来仅仅是笨蛋还不够,必须还是一个无赖(同上书,第261页)。”这位苏联作曲家对苏联的情况了解得太多,对于唱赞歌的游客自然就反感了。“罗曼·罗兰怎么样呢?萧斯塔科维奇说,我想起他就感到不舒服。由于这些著名的人道主义者中间有些人赞扬我的音乐,我特别感到厌恶。一个是萧伯纳,还有罗曼·罗兰。他确实喜欢《马克白思夫人》(注:萧斯塔科维奇创作的歌剧),我本应该去会见这位属于爱好真实的文学和真正的音乐的光辉巨星群的著名的人道主义者,可是我没去,我说我病了。”(同上书,第262页)罗兰的日记表明,他是知道他为什么拒绝会见的原因的。他大体上了解苏联知识分子的情绪,甚至那位临时安排给他的保健医师,“我在他身上觉察到了隐蔽的反对派立场”(6月27日),从他给自己诊病时的表现看出了“苏联医生的不得不小心翼翼已到了何种程度。”(7月6日)
斯大林拿出了1小时又40分钟同罗曼·罗兰长谈。罗兰提出:苏联的一些行为很难向外国公众解释,因而使西方许多同情者感到疑惑。作为持同情态度的知识分子也应该帮苏联作些解释,但罗曼·罗兰表示,“我们不能胜任这样的任务。”在向别人作解释之先,得说服自己。有些事情要说服自己也并不容易。例如,他就向斯大林提出这样一件事:“不久前,在你们国家颁布了关于惩处自十二岁起的儿童的法律。…儿童面临死刑的威胁。”斯大林向他说明了这一项立法的动机:“必须使人畏惧。我们应该通过这项镇压性的法律,以死刑威吓自十二岁起的儿童罪犯,尤其是他们的教唆者。事实上我们没有运用这项法律。但愿将来也不会运用它。当然,我们不能公开承认这一点:将会失去必需的效果,恫吓的效果。不过,已下达了不公开的命令,只是严厉追究怂恿儿童犯罪的成年人。对他们我们将毫不留情…”。(6月28日)
斯大林说的,是为了“使人畏惧”,为了“恫吓的效果”,是真话。只是他没有说,是为了恫吓谁,要使谁畏惧。总不是为了恫吓自十二岁起的“儿童罪犯”吧?(不知《苏联大百科全书》是否收了斯大林所创造的“儿童罪犯”一词?)这个问题,在亚历山大·奥尔洛夫倒是说清楚了的。这一位过去是苏联国家政治保卫总局(后来改名为内务人民委员部)的高级干部,写了一本回忆录,中译本书名是《震惊世界的莫斯科三次大审判斯大林肃反秘史》,他说:“要摧垮受审者的意志,恫吓显然比许诺更为有效。…怎么能够相信斯大林竟会指控十岁至十二岁的儿童去进行阴谋要推翻苏联政府呢?…报纸上还描述了这样一件事:一个叫沃洛佳的十岁男孩,由于受了长达一整夜的审讯,便承认自己在三年的时间中参加了一个法西斯组织。原告方面的证人之一在法庭上作证说:…当我们就托洛茨基分子和布哈林分子问孩子们时,他们回答说:‘我们在关押我们的监狱里见到过这些人。’既然孩子们在监狱里见到过托洛茨基分子和布哈林分子,那就是说,托洛茨基分子和布哈林分子也在监狱里见到了这些孩子,并肯定知道这些孩子被指控为参加了反对国家的阴谋组织及其他要处以死刑的罪行。所以,在第三次莫斯科审判案中被提交法庭审判的那些被告人,为了保住自己孩子的生命,保护自己孩子不受斯大林的严刑拷问,他们甘愿付出任何代价,这是毫不奇怪的。”(红旗出版社版,第274…276页)
原来是为了恫吓这些人的。难怪公开审判的演出如此成功。人道主义者的罗兰大概无法想像竟有这样深的用心。
从罗曼·罗兰的日记中还可以看到,在1935年的苏联,对斯大林的个人崇拜已经达到了怎样的规模:“打开任何一张苏联报纸,并阅读任何一篇文章或者在共产国际会议(或者任何其他会议政治的,非政治的,科学的,专门讨论医学、或体育、或艺术的等)上的发言就已足够,你总是能在文章或发言中找到最后对斯大林的过分颂扬‘我们伟大的、我们强有力的同志,我们勇敢的领导人,我们不可战胜的英雄’等,这是每一首诗歌必不可少的段落。在大街上,在游行队伍中,当着进行检阅的斯大林的面,他的无数像房屋一般巨大的画像在人群的肩膀上缓缓移动…有人要我相信,斯大林在这种情况下都是显出不好意思的样子。…如果他真的感到恼火,他的一句话就足以推翻这种可笑的崇拜,…也许,正如某些人所断言的,他认为这是保持部队道德精神的手段,同时用自己的形象吸引住他们?对真诚的共产党人来说,这是极其危险的手段,它可能在社会上挑起向一个人顶礼膜拜的不祥的宗教信仰。我不理解这种做法。”(附记)
罗曼·曼兰在莫斯科一个月,既看到了令他兴奋的东西,也看到了令他难堪的东西。他在日记的附记中,记下了同游的妻子的意见:“她对任何不公正的表现非常敏感;我高兴地看到,她不止一次抨击制度造成的错误和痛苦,而且,在忠于共产主义事业的同时,强烈希望改正这些错误。”无疑这也是他本人的态度。最后,他说:“我在作出总结时,说出了自己的有利于苏联和斯大林的政策的意见。目前这些政策包含某种消极的东西,这是不可避免的:任何打算都不可能没有错误(‘犯错误是人所固有的’)。可是,斯大林的政策所包含的积极的东西远远超过所有消极的东西。我丝毫不怀疑,世界更美好的未来是与苏联的胜利连在一起的。”
罗曼·罗兰没有预料到的是:等到这日记公开之日,苏联已经走近它历史的尽头。他的最良好的祝愿是落空了。他其实应该想到:如果不存在一种克服那些消极东西的机制,这种结局就是不可避免的。后世读者感谢他在日记中提供的许多材料,将有助于研究这一历史现象。
1996年11月7日
(曾收入《辫子、小脚及其它》,花城出版社1999年版)
【附录】
“言过其词”
早就想看罗曼·罗兰的《莫斯科日记》,前几天在书店见到,连忙买下来。这是上海人民出版社1996年4月第二次印刷的本子。这确实是值得细读的书,对于研究苏联这一历史现象,研究罗曼·罗兰本人,都提供了不少足以引起深思的材料。译文呢,大体上说也是清顺可诵的。但不是没有可议之处。举一个例吧,第20页:“对这件事的言过其词的或者虚假的解释会导致何种不满”,这“言过其词”是什么意思呢?“言”就是“词”,“言词”可以连用。从上下文义猜测,译者想写的大约是“过甚其词”或者“言过其实”吧。原来我以为,这是排误失校,看到第59页,它又出现了一次:“许许多多儿童死于亚洲的沙暴(也许,这是言过其词)。”两行之后还有类似的一处,不引了。可见这就不能认为是排字的错误。
这样的错误还可以从上下文猜测出来。可怕的还有猜不出来的。例如第89页,罗曼·罗兰参观特列嘉柯夫美术馆,日记中评论了一些展品:“从十四世纪起的一些判决书是如此精致,可以把它们称为现代派作品。最精美的收藏品是十五世纪初鲁布廖夫的独一无二的作品:天使般的《三圣像》,匀称柔和,拉斐尔式的尽善尽美。…”“判决书”是法律文书,可以陈列在历史博物馆或法学博物馆中,怎么会出现在美术馆中呢?实在猜不出这“判决书”原来是说什么。
书中出现了许多苏联人的名字,译者有些采用了通行的译法,有些却别出心裁另行音译。例如苏联1930年至1939年的外交人民委员,过去中国的出版物中都是译作李维诺夫,书中却译作李特维诺夫(如第11页)。如果是对苏联历史不甚熟悉的读者,就可能会以为是另外一人了。
现在报刊上常有文章呼吁提高大学生的语文程度。看来已经是颇为紧迫的问题了。能够译书了,掌握外语了,为什么不能也下一番功夫把本国语文也好好掌握呢?像这“言过其词”,可以作为初中学生语文考试的改错题,真不应该出自大学程度的人的笔下。
(原载1996年12月2日《文汇报·笔会》)
【附记】
上文刊出后,有人撰文反驳(见12月30日《文汇报·笔会》),说:
“十四世纪的‘判决书’,大抵用鹅毛笔书写,因其书法精美,作为艺术品收藏于美术馆,也未尝不可。笔者在斯德哥尔摩一美术馆中曾亲见瑞典国王的‘手谕’及‘御笔’。据刚从莫斯科返国的上海社科院周士林先生作证,他在当地的一个美术馆中也曾见过‘判决书’一类的展品。这在西方美术馆中是不乏其例的。”
意思就是说,这里并非误译。
于是我就找来漓江出版社所出周启超的译本,这几句他是这样译的:
“从十四世纪开始,一些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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