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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江文艺 2004年第01期-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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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当然要一直办下去。黑毛说。
  你们一直要我演节目,不会半道上把我给扔了吧?狗埚说。
  怎么会?我们大家伙都很喜欢你,而且,你演得也不错。
  那好,狗埚挺了挺胸脯,想让自己尽可能站得高大些。
  我不要工资,一分钱的工资都不要。狗埚庄严地说。
  黑毛他们互相看了看,交换着狗埚一时还读不懂的眼神。
  你不要工资?黑毛的样子像是听错了,又问了一句。
  我不要工资,一分钱的工资也不要。狗埚说。他觉得他这句话说得底气十足,雄壮豪迈。
  黑毛回过头去对他身边的演员说:他说他不要工资,你们听见了吗?
  听见了!洪云说。
  狗埚低下头去。这时候两行清泪悄然流了下来。一种无限的愉悦感崇高感从心底里舒畅地浩浩荡荡地奔涌而出。
  狗埚感到自豪和骄傲,为自己。
  但现在狗埚觉得他需要一点钱。准确说是爱情需要一点钱。
  钱?!黑毛把狗埚足足看了有一年,他似乎正努力回想着狗埚是不是曾经说过不要钱的话,一年过后黑毛才回过神来似的:要钱当然可以,当然可以——但我能知道你要钱做啥么?
  玩。狗埚说。他当然不能说出他的秘密。
  行,黑毛说,得多少?
  30块吧。狗埚报出一个数。
  行。黑毛二话没说,拿出钱来。
  黑毛的痛快和慷慨教狗埚差点又将钱再还给黑毛。狗埚很感动,真的很感动。在那一瞬间他甚至想到放弃对洪云的喜欢,因为这样是很对不起人家黑毛的。他觉得黑毛管他吃穿管他成为一个受人欢迎的演员同时又这么慷慨地对他自己,他却爱人家的相好,而且现在又伸手向人家要钱,不像话,确确实实不像话。他希望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向黑毛要钱,以后就再也不要钱了,一定不要了,否则就真的对不起人家。
  狗埚花了好几个晚上来思考到底买什么东西,然后又用了半个月的时间来买。
  有天晚上,狗埚把买来的东西交给洪云,都是些搽脸涂嘴唇的东西。洪云不是喜欢漂亮么。洪云的眼睛闪着亮儿,四下里看,却没看出什么名堂。谁送的?洪云问。
  狗埚心里不是滋味。她竟然问是谁送的。还能有谁?他就站在你面前。但狗埚一张嘴却说:不认得。
  长啥模样?洪云紧逼着问。
  狗埚心里就开始发凉。洪云依然满怀希望地在四下里望着,寻找那个买东西送她的人。狗埚于是突然说:那个人是个麻子怪。
  麻子怪?
  没错,狗埚说,满脸的牛蹄窝子,难看死了。
  狗埚很伤心的。他满腔热情地喜欢着洪云而洪云却好像对他没一点感觉。狗埚没有立即去睡觉,也没有心思掀开帐篷看那边的风景。他独自来到装那条黑蛇的笼子边。
  她对我好像一点感觉都没有,老兄,你说我该咋办?他对黑蛇说。黑蛇好像累了,仄了脑袋看他,一点热情都没有。
  狗埚,狗埚!洪云突然在身后大声喊起来。
  狗埚回过头来。
  狗埚,那人不仅是个麻子怪,难看鬼,一定还是个乡巴佬!洪云嚷道。还没等狗埚搭话,洪云就把狗埚买的那些东西稀里哗啦扔了出去,嚷道:都是些什么破玩意呀,农村里的婆娘都不会用的破烂货!拿这些东西来糊弄谁呀!嚷完一扭身走了。
  
  狗埚眼前一片混沌。他静了静神,然后对黑蛇说:老兄,我失恋了!
  
  四
  
  一张瘦瘪瘪的老驴脸从帐篷外头伸进来,闪着一双傻呵呵的眼睛把狗埚盯了半天。
  狗埚。嘿嘿。狗埚。老八笑着。
  父亲老八的笑是硬从那一堆乱糟糟的黑褶子里挤出来的,十分陌生,狗埚以为老八在朝他发火或者在哭。翻遍他和老八在一起的历史,要找到老八对他笑的记录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老八什么时候对他笑过?他知道老八不对他笑是有许多种原因的,其中一个原因当然就是因为他是个矮子。但这是他狗埚的错么?是他不愿意长成一个高高大大如山头一样磅礴的汉子么?是他狗埚把他自己弄成这么一个几尺长的圆滚滚的球一样的人不人鬼不鬼的丑八怪模样么?不是。既然不是,老八凭什么不仅不对他狗埚笑而且还总是把他踢到半天上去?老八反过来倒应该问问他自己是怎么回事,是因为老八,还是因为张矮子?是因为老八自己,他就应该把他自己而不是把狗埚踢到半天上去;如果是因为张矮子,那就更应该把他老八踢到半天上去,他为什么没有把老婆管好?老八呀老八。
  老八朝狗埚走过来时,狗埚不由地缩了缩脑袋,凭以往的经验,老八会踢他,至于把他踢到什么地方,只有老八自己知道。所以狗埚下意识地来拿藤条,准备编箩筐,手往空里一抓,没抓住藤条,却碰上了老八的腿。
  父亲老八居然破天荒地那么亲热地挨着狗埚坐下来。
  狗埚,没想到你也会有出息。老八嘻嘻笑着,说,人们到处都在说你哩。
  狗埚把缩回去的脑袋再拿出来。望了老八一眼,心哧溜一下舒展开来。
  嘿嘿,老八谦恭地笑着,没想到的,真的,这叫红萝卜调辣子,吃出看不出,是不是?
  狗埚瞅老八一眼。若是过去,老八看见他这样的眼神,又该把他一脚踢到半天上了。
  狗埚,你还改了名,蛮好听的,高宏伟,蛮好!嘿嘿。老八继续说。你有出息了。狗二也不错,他买了一个拖拉机,很能挣钱哩,而且娶了媳妇,支书的女子。
  狗埚不想听到狗二的名字。他讨厌这个名字。讨厌吗?以前是害怕,顾不上讨厌。现在呢?狗埚不知道他现在见了狗二是一种什么感觉。狗二都娶媳妇了!狗埚心里一阵难受。洪云!狗埚想。弟弟狗二都娶了媳妇,我这里还没有动静。狗埚在心里叹口气。
  老八就突然刹住了车,不再说话,只看狗埚的脸。
  狗埚的心情又好起来。老八竟然会变成这种样子,小心翼翼,可怜巴巴,这种样子叫狗埚心情舒畅。他觉得父亲老八正一点点地变小,而他狗埚则在老八面前一点点地变得高高大大。记忆中父亲总是强壮如一头骡子的,现在却在变小,比他这个小矮子还要小。确确实实,过去给人一脚踢到半天上去的狗埚,现在在踢他的这个人面前变得高高大大,踢人的和被踢的人调了一个个儿。如今我在你面前是一座高高大大的骡子哩!狗埚想。
  狗埚,你现在一定挣了不少钱吧?嘿嘿,老八小心翼翼地说,你在家里的时候,能编筐,给家里头拿回不少钱哩。
  狗埚的脑袋清醒了许多。还不是他陶醉的时候。父亲老八为什么来找他?这是个问题。这个问题没有解决之前,还不能陶醉。他居高临下地望着父亲老八,等着他的后半句话。
  你这一走,家里就不一样了,没钱了,狗二倒能挣钱的,可他把钱都给他媳妇了,不给我。狗日的,没良心的!
  这就清楚了,老八是来向他要钱的。这样,狗埚就愈发不能拿正眼瞧老八了,他只能更轻蔑他。他怎么也无法把眼前这个可怜巴巴的人和过去一伸腿就能把他踢到半天上去的那个人连在一起。这个人过去的威风哪里去了?如果让他现在伸出脚他还能把一个叫狗埚的小矮子到踢到半天上去吗?
  狗埚起身从父亲老八旁边走向帐篷外边。老八在他后边轻轻又说了一句:狗埚。狗埚没有理他。他出了帐篷来到帐篷后面,轻声对笼子里的娅丽说:你把我身后的这个踢我的人吓一家伙。老八过来在狗埚身边蹲下。他不知道眼前这个铁笼子里装的是一条胳膊粗细的大黑蛇。他顺着狗埚的眼睛朝笼子望去,那条黑乌梢蛇正对着他,老八妈呀大叫一声,面如土色,差点跌倒在地上。
  狗埚强忍住笑,朝黑蛇微微点点头,心里说:老兄,好样的,够朋友!
  狗埚直起身去找黑毛。黑毛照旧很痛快,从兜里摸出几张钞票给狗埚。
  有一天,一个头发蓬乱面孔蜡黄的女人突然来到帐篷里揪住黑毛就往外边拉。黑毛吓得浑身哆嗦,嘴里呜哩哇啦地说:有话好说,有话好说!一个劲地向那女人求饶。那女人却不依不饶揪住黑毛不撒手,一直揪到帐篷外边,才松了手,对黑毛叫一声:
  快跟老娘回家!
  这个女人就是黑毛的老婆。
  黑毛以为老婆又是来小结他和洪云之间的那些勾当的,吓他个半死。
  黑毛老婆来得快走得也快,只停留了一夜。却将一个还无法确定的消息留在了帐篷里,让大家狗咬仗似的吵翻了天。
  这个消息是,黑毛老家,盛产黄金的秦岭深山里近来私人采金的政策有所松动,人们疯了似的朝秦岭山窝里钻,一夜暴富已经像撒泡尿那样容易,而让过惯了穷日子的黑毛父亲热血沸腾的是,有一天他接待了一个人,这个人要用50万买下他家的一面荒坡地。在黑毛父亲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另一个人则悄悄告诉他:500万你也别卖,那地底下堆满了金子。黑毛父亲二话没说,就到省城找黑毛。
  这个消息意味着什么谁都明白。
  黑毛不可能放着满山的金子不要而领着一群乌合之众风餐露宿出力流汗赚小钱。
  当即便有人表示马戏团也该解散了,跑个生意也比这个赚钱,有人干脆说如果黑毛要回去开金矿他们可以随着去入股什么的,继续跟黑毛一块干。而那些女孩子则显得有些骚动,目光散乱,追着黑毛,看他是不是在今后能继续拉她们一把。
  但是黑毛却拿得很稳,没有人主动问他,他也不和别人谈。
  在以后的许多天里,狗埚脑子一个劲地嗡嗡,没着没落的。
  马戏团散伙了对别人意味着什么狗埚不知道,但对他狗埚意味着什么却是一清二楚。
  狗埚憋了许多天终于憋不住了,去找黑毛。
  谁说的?黑毛一笑,有那好事我立马跟老婆回去球子了,还赖在这儿干啥?黑毛说。
  真的?狗埚盯着黑毛。
  真的,别听他们胡咧咧。黑毛拍拍狗埚的脑袋,说,别人不相信我,你还不相信?
  狗埚的脑子不再嗡嗡了。脑子不再嗡嗡的狗埚决定继续向洪云发动攻势。
  狗埚来到黑蛇面前,向它宣布一个决定:我要摸洪云的那个地方,我要闻洪云的那个地方。老兄,不许笑话我!狗埚说。
  黑蛇抬着脑袋望着他。狗埚指了指他的脑袋:不说话可以,但不可以笑话我,老兄。
  
  五
  
  这个时候马戏团又转回来在洛河边的一条山谷里安营扎寨,这条沟里有几个规模不小的钼矿,天南海北的人在这儿做着发财梦。演出的帐篷就搭在洛河滩上。洛河哗啦啦的水声教狗埚觉得十分亲切。黄昏时狗埚蹲在河滩上看日头落在洛河里的样子。这里的河湾宽阔而宁静,一些荒草稀稀落落地铺在河滩上。静静地敷在河面的日头,像一层细而柔的红亮亮的丝绸,那么中看,那么显眼。这情形教狗埚想起他14岁编箩筐的那个黄昏。那时候他正如痴如醉地望着洛河的时候,父亲老八飞起一脚把他踢到半天上去。而现在,父亲老八居然十分亲热地朝他笑,可怜巴巴地向他狗埚要钱。人真是一个说不清楚的东西。那个黄昏和现在这个黄昏有什么不一样么?那红亮而辉煌的夕阳似乎是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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