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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江文艺 2005年第01期-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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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半盆中午吃剩下的土豆炖牛肉、几块发糕和两瓶高度纯高粱酒给他俩留下来当晚餐。那会儿,炉火旺盛,炉盖子通红,帐篷里热得就跟三伏天似的,他俩都光着上身,蹲在炉子旁,把半盆土豆炖牛肉放到炉子角上,每人手里掂一瓶高粱酒,边聊边喝,时不时还碰碰酒瓶子,说几句没大没小的笑话,折腾到老晚才收场。老何没把瓶里的酒喝干,因为老何已经晃悠了。小潘喝下一瓶酒不费事,平时人们都叫他酒仙。喝空了酒瓶后,小潘的脚下还有根,舌头还有弹性,光着膀子往帐篷外甩空酒瓶时,还来个投弹的造型,把老何逗得满脸酒笑,不住地嚷嚷,都扔了,都扔了,剩下的东西全……扔了,明早儿一睁眼,车就停在门口了。小潘这时很乐意活动,就把盆里的剩菜,哗一声泼出去。老何摇晃到门口,指着小潘手里的空盆说,留它占地方……也扔出去喂夜!小潘挤挤眼,一抡胳膊,空盆就被黑夜吞没了。还在兴头上的老何,又把两块烤得焦黄的发糕投到炉子里。老何没站稳,拿着炉钩子的手一挥,就把那盏汽灯打碎了,帐篷里只有炉火的亮儿了。小潘从老何手里夺下炉钩子,挑开炉盖子说,你借点炉亮,赶紧上床睡吧,多做几嘟噜美梦。老何嘿嘿地笑了几声,半身不遂的样子摸上床,脑袋在枕头上贴了没一会儿,就打起了呼噜。小潘眼皮子沉得不行了,就来到门口,从门缝里放出一泡尿。回来发现炉旁还有一小堆煤,小潘便把煤全铲到了炉子里,然后摸黑上了床……
   一股辣味刚到嗓子眼,瓶子里就没东西了,小潘摇了摇空瓶子,沮丧地骂了一句,把空瓶子扔到地上,砸出一声闷响,像是一只瞎眼老鼠撞倒了油瓶子,老何蜷缩着的身子猛地哆嗦了一下。
   我恨不能掐死你!小潘说,队里那么多人,你昨天干嘛非叫我留下来陪你?
   现在小潘的心情跟老何的不一样,老何此时除了饥饿、寒冷、恐惧外,又叫小潘说出了内疚。而小潘现在的心跳和呼吸,都与远方的一个姑娘有关。姑娘把他迷得够呛,尤其是这几天,他都没法儿把觉睡安生了,还老做上不着天下不挨地的美梦。姑娘叫江华,在基地材料库房当保管员。小潘每次回基地,都找各种借口往江华身边凑。江华在大男人面前好脸红,话也不多,这叫小潘摸她心思摸得挺累。队里对江华动心的小伙子不少,一把就能抓出七八个来。不过小潘上一次回去休假,听一个跟江华不错的已婚女人说,现在江华好像正在他和大杜之间犯犹豫呢,别的人嘛,戏都不大。现在好了,大杜抢在自己前面回了基地,这家伙还能不挖空心思利用这个大好时机?女人在婚事上东摇西晃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就好比站在秋千上,有本事把自己晃起来,却没能力让自己停下来,这时只要追逐她的男人胆子大一点,脸上的笑容厚一点,抓秋千时手上的劲足一点,关键的一两句话再说得果断一些,秋千和秋千上的人,八成就跑不掉了。这人世间的许多难事,有时你花—辈子的气力,都办不成,可有时机遇赶巧了,得来就跟玩似的容易,鬼知道大杜这回能不能碰上伸手可得的好运气!
   我感觉……咱有救,队里会想办法的。老何嗫嚅道。
   屁,等死吧!小潘说,心一下子又从记忆里的阳光世界,回到了这个可怕的现实中。老何抓过小潘的一只手,塞到还有热乎气的胯裆里夹住。工夫不大,老何突然怪叫一声,跟着就哎哟起来,含糊不清地说,要把我卵子儿捏碎呀……
   他俩都不出声时,这世界静得可真原始啊!
   老何的体质赶不上小潘,一天困下来,老何觉得身上的肉,被饥饿舔去了三四斤,被绝望刮走了四五斤,刚才又被源于小潘恋事的内疚,撕去了半斤八两,身子都飘得不行了,要不是那颗心直往下沉坠,说不定自己都能飘上天去。就这么干耗着等死?这个问题老何在这一天里,不知无声地在心里问了自己多少遍。其实老何也明白,再怎么考虑眼前的困境,也没招儿改变现实,这场大雪来得太突然太无情了。而相比之下,小潘把眼前的生死问题,就思考得比较疯狂,他毕竟年轻呀,年轻就容易冲动,上来那股歇斯底里的劲儿,跟什么都敢较量。下午四点多钟的时候,小潘恼了,脑门子上暴出青筋,眼珠子往外鼓着,在老何耳朵边嗷嗷了一气后,一脚踢开帐篷门,回家过年的劲头冲进雪地里。起初小潘也叫老何跟他一块儿走,说逃逃试试吧,好歹比在这里冻死饿死强。老何劝他冷静一点,说呆着省体力,走出去就死得快了。小潘当时什么话也听不进去了,推开阻挡他的老何。老何随后也冲出帐篷,踩着雪地上烂乎乎的脚印,跌跌撞撞地追赶,还大骂小潘王八蛋。小潘出来这么一折腾,也就知道了自己身上的这点能量,根本没资格跟眼前的现实过不去,雪地要吞噬自己太容易了,会像处理一粒尘埃那样就把自己打发了。小潘双腿一软,跪在了雪地上,捧起一大把雪,扣到头上,大口大口地倒着气,感觉一阵头晕眼花,心也好像跳到了舌头根下。追上来的老何,脸色苍白,嘴角上挂着口水,浑身都是白花花的雪沫子,喘得说不出话来,想要站稳了都费劲。老何擦擦脸上的雪水,往起提了提厚重的老皮袄,蹲下来说,回帐篷吧。小潘抬起脸,老何伸出手。拉小潘起来时,老何因小潘脸上还沾着没化开的雪,想起了一件很遥远的往事,忍不住乐了,对小潘说,你猜你现在这个熊样,叫我想起啥来了?想起那年我在雪地里拽我孙子。小潘起来后什么也没说,只是抽冷子用肩膀一扛,就把还在得意的老何撞倒在雪地上。
   天见亮的时候,他们醒了,尽管是给冻醒的,但至少说明到这时他俩的生物钟还没有紊乱。这一夜里,他俩睡得迷迷糊糊,缩头藏脚,有几次老何还把小潘搂醒了。老何在家睡觉时,好搂着老婆,就是在大夏天里,也不给这个毛病放假。此时帐篷里的温度,不说滴水成冰,也差不到哪去了。老何和小潘都本能地试了试手脚,晃了晃头,然后你看我,我瞧你,目光既陌生又悲凉。老何嘟囔了一句,夜里又下雪了吧?说着下床来到门口推门。门好像冻住了,老何推不开。小潘就下了床,过来帮把手,这才把门推开一条缝隙。睁开眼睛干的第一件事,就要了他俩不少体力,他俩都感到了心慌和头重脚轻。
  
   看样子这二场雪,落得不算欢,只是把头场雪盖住了一层。门被推开了一半,帐篷里的两个人,一下子看见了无边无际的茫茫雪野,鲜亮得刺眼,老何的身子一抖,打出一串喷嚏。小潘检查了一下帐篷窗,还好,四个窗户都只是被雪堵住了一半。饥饿的感觉,这时在他俩的肚子里变成了喧闹的声音,叽哩咕噜叫个不停,像是几个没装满水的水球碰来撞去。小潘的情绪又不大对劲了,他一脚踢倒了还有点热气的铁炉子,接着用拳头猛擂帐篷。帐篷上的灰尘落下来,呛得老何不住地咳嗽。
   混蛋——小潘朝着灰蒙蒙的天空大喊。
   临近中午的时候,他俩从茫茫雪野上还是没看到任何希望,甚至连根羽毛的痕迹也没发现。这时他俩不出声的话,世界就像没知觉一般静寂。现在饥饿成了他俩身上最要命的问题,他俩眼前又绽放金星的时候,动过把自己身上暂时用不着的什么东西卸下来一点充饥,不然这么活着,比死还要难受。那把老绿色的搪瓷铁壶里,只剩下一口水了,小潘把这口水倒进一个铁缸子里,递给老何。老何摇摇头说,小潘呀,我的胃已经饿得像一张纸那么薄了,我不能喝水,水一进去,就把胃砸穿了。小潘一听这话,眼圈立时红了,小潘说何师傅你别这样,你再咬咬牙,会有人来救咱们的,咱们不会死在这里。
   下午时,一股难耐的饥饿感再次在他俩身上爆发,险些叫他俩发疯,尤其是小潘,捶自己的头不说,还咬破了一根手指头。瞅着满脸杀气的小潘,老何的脸都吓僵了,身子瑟瑟发抖。可也就是在这时,小潘突然说我想起来了,有吃的了,有吃的了!老何两只灰暗绝望的眼睛里,立时就有了一种奇异的亮光,死死地瞪着小潘。小潘说,土豆炖牛肉!老何眼睛里的光亮更强了,他咽下一口唾液,脖子上那颗喉结,看上去比前几天更显眼了,像个刚从湿地里抠出来的霉核桃。
   他们手里没有任何家什,手就是他俩寻找土豆炖牛肉的工具。脆弱的生命在这样无助的环境里,总是对一线生机倾出生命的全部能量。随着小潘的身子没进雪里,老何的身子一眨眼也不见了,雪地上现出两个不断扩大的雪坑。老何和小潘都成了雪人,但都没有收获,这对急需一口食物维持生命的他俩来说,简直就是致命的打击。他俩相互看了一眼,什么都没说,再次埋头在雪地里寻找土豆炖牛肉。有一次,小潘对老何朝向他脸的屁股发火了,吼道,离我远点!老何这次没装狗熊,抓起一把雪扬到小潘身上。小潘往前一冲,就把老何扑倒了,两人在雪地上滚起来,谁都把谁的身子骑过,至于说谁占便宜谁吃亏就不好说了。因寻食而爆发出来的那点体能,转眼间就耗尽了,他俩仰面朝天躺在雪地上,要不是小潘的右手这时意外地在身旁摸到了一块冻牛肉,他俩说不定就这样在雪地里躺成两具冻尸。找到了一小块冻牛肉,不亚于找到了维持生命的食矿,两个因过度饥饿和寒冷而差点倒下的身躯,再次获得了站立起来的动力。他俩把从雪地里摸到的冻牛肉和冻土豆,看也不看就塞进嘴里,有一次老何感觉正嚼着的这块牛肉出奇的硬,怎么使劲也咬不碎,牙都快硌崩了,等吐出来一看,那个东西不是牛肉也不是土豆,是一块小石头。这时小潘说差不多了,那会儿我也没倒多少。回到帐篷里,老何问小潘吃了几块牛肉?小潘警惕地看了他一眼,说没几块,你呢,你吃了不少块吧?老何抹了一下还沾着雪的嘴说,我手臭,摸的那几块,都是土豆。也不知他俩究竟吃了几块土豆几块牛肉,总之他俩的肚子里有了一点食物,这样一来他俩的脸上也就有了一点精神气。不过这之后不久,他们刚开始清醒的大脑,又被恐惧填满了,叫他俩意识到原来精神上的灾难,比肉体的饥饿感还要厉害,恐惧比饥饿离死亡更近—些。
   到了这一天的晚上,他俩求生的信念虽说几经模糊,但最终还是支撑住了各自的身子。为了防止一夜过后身子变成僵尸,他俩决定拆一块床板取暖。他俩摸着黑干起来,没费什么事就把一块床板拆成了一堆木板。小潘从离帐篷不远的一个铁皮工具房里,拎来一个铁制的油桶,那里面还有一些汽油。掏出铁炉里的煤渣,小潘把几块碎板子塞进炉膛,再浇上一点汽油。老何慢吞吞从兜里摸出一个老式汽油打火机,就是靠火石星子点燃线捻子的那种,递给小潘。这个打火机是炊事员留下来给他们点汽灯用的。炉膛里忽地蹿出了火苗,火影子都印到了帐篷顶上。老何往炉子旁凑凑,借着火光,摆弄着两只手。刚才老何在拆床板时,手上扎了木刺,可能扎得还挺深,不然老何不会呲牙咧嘴。小潘把搪瓷壶拎出去,灌满雪又提回来,放到炉子上烧。小潘来到老何身旁蹲下,抓过老何正在摆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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