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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难过吗?”
“我不认为难过是一种快乐的、正面的情绪,我不喜欢它。我会朝‘莫忘欢乐时’那种倾向,倾听你那不朽的叫床。并且,谁能预知死后怎样呢?想想英国文学家哈代吧,他三十四岁和他前妻结婚,婚后三十八年,前妻死了,他又再婚,再婚后十四年他死了,死时八十八岁。他被英国女王下令国葬在西敏寺,他的身体,虽然照着女王的意思,但他的心脏,却给挖了出来,埋在他家乡的前妻的坟墓里,这不是身首异处,而是身心两分,多么多情动人的故事呀。”
“那你呢?如果我先死了,你后死,你埋在那儿呢?”
“我……我?我有尸可埋吗?”我笑着,有点无奈。“我死后完全捐给台大医学院了,我可算是尸骨无存了。就算存了一副骨架子,与人骷髅相见,我还是无骨可埋了。”
“你死后捐出尸体,你真前进。”
“一般人死了,死后都是全尸,即使被砍头了,照中国的习惯,也不希望‘身首异处’,所以要找专家来,专家叫‘缀元’师傅,‘缀’是连结,‘元’是脑袋,他把砍下来的头,端正的接在脖子上,再用熟练的技巧,在脖子正面左右各缝一针,又在背面补上一针,就算完成归位手继,这样三针缝下来,人又变成全尸了。将来尸骨朽了,好歹还是埋在一起。不过历史上有个人的遭遇很怪,他就是中国人信的关公、关老爷。关老爷被俘后,被孙权砍下头来,但他却‘身首异处’而葬,他的‘身’埋在湖北当阳,‘首’却埋在河南洛阳。原因是曹操要看他的‘首’,所以,‘传首’到洛阳,就地埋在洛阳了。一个人,死后头和身体离得那么,倒也真罕见。关老爷这家伙一辈子死后走运,由凡人滚雪球一样滚成大神,他的声名死后不知翻了多少番,声名以外,尸体也从湖北折腾到河南,死后真是热闹得很,英国的哈代都比不过他。”
“你呢?你死了,处理你的尸体,还有‘骷髅相见’等问题,是不是?”
“我提供给学医的学生们‘大体解剖’后,并约好,解剖后剩下的skeleton'骨骼,要制成标本,永远挂在医学院的骨科,使恨我入骨的人,永远可以看到。”
“如果不恨你入骨的呢?”
“那他可以来看我一身傲骨。”
“英文有a skeleton at the feast 的典故,叫作‘宴席上的骷髅’,起源自古埃及人在重大宴席上,都要当众摆上一具骷髅,提醒人们居安思危、存不忘亡。也许,你的骷髅不该只放在台大医学院,该巡加展示,在宴会中巡回展示,学古埃及人。”
“干嘛?别忘了英文中a skeleton at the feast。的另一意思就是扫兴,His presence at the feast(party) was a skeleton at the feast。死了还这样闹人,不恨我入骨了也要重新考虑了。”
“听起来,有点羡慕你死后还这么有骨气,可惜的是,我恐怕看不到了。”
问得荒谬,答得荒谬
朱仑是神童,更神奇的,是她并非普通的神童,她恍如电脑附体、神童得如虎生翼、如天马行空。
我对她有两种行动,一种是老想测验她智慧上的深处;一种也是深处,无须测验,只须强暴。
我问朱仑:“三个传教士和三个食人族,一共六个人一起过河,只有一条只能载两个人的小船,六个人中,只要留在两岸的食人族人数多过传教士,传教士就被吃了,要怎样过河,六个人才全部到达对岸?”
朱仑一笑。“这问题你难不倒本神童,我用十次‘然后’,就解决了。先是两个食人族过河,然后一个食人族回来,然后两个食人族过河。然后一个食人族回来,然后两个传教士过河,然后一个食人族和一个传教士回来,然后两个传教士过河,然后一个食人族回来,然后两个食人族过河,然后一个食人族回来,然后两个食人族过河。现在,六个人全部到达对岸了。”
“真是神童!真是神童!”我赞叹。“再考你一题。一个花和尚,清早六点上山,四小时后走上山顶。第二天,同样清早六点下山,约四个时后走回平地。在上山期间,一定有一个时间点他正经过某空间点,在下山期间,他会如时如点重叠了一次他自己,你怎么找出那个空间点呢?”
朱仑又一笑。“拍两部全程电影吧,后然后把两部底片重叠,时时放映,上山和下山的花和尚会同时走向自己,一旦对撞,重叠出不相上下那一点出现,花和尚就顿悟了。”
“又是神童!又是神童!”我又赞叹。“再考你一题。二十四小时内,一座钟的分针与时针是不是重合二十四次?”
朱仑三笑。“这问题也难不倒本神童。答案是二十二次。虽然分针每走一圈,就要和时针重合一次,但分针走的时候,时针并不是静止的;分针每走十二圈,时针自己也要走一圈,因此,对时针来说,分针只绕时针走了十一圈。当分针走了二十四圈的时候,时针也走了两圈;因此分针绕时针只走了二十二圈,所以只重合二十二次,以为重合二十四次的,是错觉。”
“还是神童!还是神童!”我败得好惨。“再考最后一题,还是刚才的那座钟,它报时了。却在一小时又一分钟的时间内,报时二十七次,请注意,这钟并无故障、人也没听错,出现二十七次他时,怎么回事?”
朱仑四笑。“一座没有故障的钟,要在一小时又一分钟的时间内,报时二十七次,这种非得在某一刻或整点多报时一次才成,比如说,十二点时,它报时了两次。现在问题缩小了,什么情况下,这种会报时两次?只有一种,就是日光节约时间调回标准时间那天晚上,在十二刚过的时候,你想到要调回标准时间了,你开始调回了,在这种情况下,你这座钟,在一个小时内,会报时两次十二点。这两次十二点报时,加上十一点到十二点之间每一刻钟一响,三次响,就一共二十七响,在一小时又一分钟之内。”
“我的天!”我喊出了。“你这神童!这座钟好像是人的玩具,二十七响就二十七响,难道它最后一次的十二时,只是一响吗?它不会十二响吗?”
“问题虽然决定答案,但是答案也可以荒谬了问题。”朱仑黠笑着。“最后一次的十二时不只响一次,这是什么钟嘛。它不听话,你的所有问的都是荒谬的。当然,我的答案也以荒谬对荒谬。当然,荒谬对荒谬,也很讨喜,你我都会喜欢。”
「免于信息的自由」
朱仑,绝对是神童。但是,巫神医那种“脑前瞻工程”若真发生作用,是什么结果?什么后果?是白虎生了翼、是天马行了空、是神童右上角开方了阿拉伯数字,那是什么局面?是“神童爆炸”,我无法想像。
但是神童自己,在想像。
神童朱仑忽然自语。自语说:现在流行的说法是“知识爆炸”,资讯太多了太多了,多得使人得了“资讯焦虑症”了,或什么什么“信息焦虑症”了。全世界,每年出版新书六十万种、期刊七十万种、专利四十万种。推波助澜的是,几万个雷达站、几十万个微波通讯塔、三十多万个民用电台、九百多万个电视台、和时时刻刻在增加的行动电话、多功能手机、终端电脑、立即连线等等等等等等等等道具,天呀,人要给挤疯了!人无所逃于资讯之间。
资讯无所不在,可是,人还要活下去,耳根清静一点的活下去。人还要喘口气吧?停电可是喘口气,就停电。但电也没用,资讯有的是电池!
朱仑又自语:
〃The first is freedom of speech and e…xpression…everywhere in the world。The second is free…dom of every person to worship God in his wn way…everywhere in the world。 The thire is freedomfrom want …which;translated into world terms;means economic understandings which will secure to every nation a healthy peacetime life for its inhabitants…everywhere in the world。The fourth is freedom from fear…which;translated into world terms;means a worldwide reduction of armaments to such a point and in such a thorough fashion that no nation will be in a position to mit an act of physical aggression against any neighbor…anywhere in the world。〃(第一,言论和表达自由——在世界各地;第二,每个人可以自己的方式崇拜上帝的自由——在世界各地;第三,免于匮乏的自由——译成白话;即经济性协议将保证每一个国家为其国民谋求富足平安的生活——在世界各地;第四,免于恐惧的自由——译成白话,即透过全世界性的裁减军备,以使任何国家都不能以明目张胆的侵略行为反对其邻国——无论在世界任何角落。)
原来她在背一九四一年美国总统那所谓“四大自由”(FOUR FREEDOMS),朱仑看到我在一边偷听她自语,笑起来了。
“你知道我背什么?”
“你反正什么都会背。”
我开口了。“可别忘了,美国人说那是FOUR FREEDOMS,其实是有语病的。语病就是后面两次出现的freedom from,英文free from是免于什么什么的意思,说‘免于匮乏’,可以,说‘免于匮乏的自由’,就不通了;同样的,说‘免于恐惧’,可以,说‘免于恐惧的自由’,就不通了。‘免于匮乏’、‘免于恐惧’,本身意思就是自足了,和‘自由’扯不到一起。”
“你说得对。可见资讯不是终极的重要。终极的重要是融会贯通,像你这样,能把它解释出来。”朱仑说。
“或者画出来。像Norman Rockwell(洛克威尔)。他画得真好。不过,他画的自由图却很普通。大概美国总统口中的自由只是口号,不是真的。朱仑,我看你在浪费你的记忆力,你背那么乏味的假话干嘛?”
“我在想,如果那是‘四大自由’,人类该有第五自由了,就是freedom from‘资讯’,就将错就错,翻成,‘免于资讯的自由’吧。当然你知道我的意思,这里‘资讯’是负面的意思,真的意思是‘垃圾’,人类要有‘免于垃圾的自由’。”说着,朱仑坐正,像美国总统宣读文告般的,低音发出:Fellow…countrymen;The fifth is freedom from garbage。(全国同胞们:第五,免于垃圾的自由。)
我鼓掌。“英文有成语,to smite under the fifth rib、刺杀到第五根肋骨之下,就是刺中要害。朱仑总统把‘资讯’打成‘垃圾’,英明无比,我太爱你了,下次选你做皇帝!”
朱仑笑着。“我们‘仑’字辈真好,拿破仑做皇帝以后,还有朱仑!”
“朱仑万岁!”我高举右臂。
“万岁很好。可是垃圾怎办?”
“说得也是。皇帝好做,垃圾怎办?”我面露悉容。
“关键到不在垃圾之多,而在如何能高速从垃圾中找到我们要的资讯,不多也不少。找到还不够,而在如可能高速融会贯通起那不多也不少的资讯,恰如其量,做出解释,包括决定和结论、包括关键、包括定性、定量、定音、定调,也包括定色。那是谁?他是谁。就像当年美国Ford(福特)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