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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 2010年第3期-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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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信息摄取过量的公众看来;此事也许不算新鲜。对于当事人来说;却不啻是人生最大的转折。钟文明很久以后还有点迷糊加虚脱;一个人的时候;老学电影里的镜头;使劲咬手背;咬出一个椭圆的“手表”后说;痛了;痛了;我真的残废了。 
  口气很奇怪;猛一听起来;倒像是欢欣。 
  他住院期间;接受了省市各媒体共八次采访。出院回桃源镇后;又接受了县里和乡里各一次采访。加起来;刚好十次。十次后生活像打完水漂仗的池塘;归于家长里短。后来的一年多;除了亲朋好友还记得这个事;连镇上十米开外的邻居;也很少提起了。所以两年后的今天;省报记者郑玉因为做《英雄们;今安在》的大型选题;登门采访他;不仅令照顾他的姐姐慌张跑出去;说要到镇外三里的舅公家;捉虫子养的乌骨鸡煨柴火慢汤;款待女孩子(尽管女记者按照职业道德;一再企图阻止力气像牛一样大的钟大姐冲出门去);就连跟颁发见义勇为证书的副市长握过手的英雄;都像没见过世面的人一样;激动得清鼻涕直流。 
  郑玉体贴地掏出一包餐巾纸;撕开递给他;眼睛却尽量不看最大的那个葱管。而另外十根小葱管;一直在深蓝色的毛巾被上不停揉捏。毛巾被好像很久没洗了;搭在英雄萎缩的双腿上;灰蒙蒙的深蓝凸显了葱白。 
  你的皮肤真好。女孩子突然冒出一句;作为从“过去”转入“今安在”;或者刹住什么的引子。 
  嘿嘿;天天在家捂的。钟文明终于轻松了一些;葱管们放开了毛巾被。 
  郑玉又说;看了我们主任两年前写的报道;你当时说;嫂子人美心更美;在医院的几个月;端屎端尿;比七仙女还善良。女记者话还没说完;背后的光线却突然一暗;一股鸡屎混合口臭汗臭;伴随喧闹杂乱;铺天盖地而来。她转头一看;原来是钟大姐提了一只活蹦蹦的鸡子;杵在堂屋门口;大声说;不要提那个婊子;世上最毒;就是妇人心! 
  二 
  最大的葱管像开闸的泄洪口;一瞬之间;仿佛涌出了一个男人所有的生命汁液;也没能阻止姐姐翻云覆雨的嘴唇。两姐弟的长相反差太大了。女记者在心里问自己;这是不是民间传说的男生女相;女生男相? 
  在传说中;两种相都是好命的相;可面前的人却在愤怒控诉他们的命运。 
  显得弱势的弟弟表现出来的是一种无奈。他哗哗流着眼泪;哗哗流着鼻涕;虚弱地喊着;姐姐;姐姐;不要说了。这是记者;说了什么;都会被写在报纸上的…… 
  做姐姐的便停下控诉;转过头来;顿号似的呵斥他;闭嘴;我就是要跟记者说;我要让全世界的人都晓得;那个婊子的心;有多黑。 
  姐姐;姐姐;你还是不要说吧;我……我……我还没想好……我……我…… 
  钟文明的虚弱阻拦;竟有了点怂恿和怂恿之后又害怕的意思;至少女记者觉得。做姐姐的果然就更加铁了心;又呵斥他说;其实我也没想好!只是记者同志都亲自上门了;证明老天爷就是要让我胸口这闷气出出来;给我伸张正义。这是天意了;我还怕什么! 
  女记者注意到;她说了“我”;而不是她弟弟。 
  水性笔犹豫着;没有写下什么。双脚绑了谷草扔在角落的鸡;却继续挣扎乱叫;像在对抗他们的话。钟大姐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停下嘴;走过去;一脚把鸡子踢进了厨房;哐当关上门;然后端了个小板凳;迅速走过来;啪嗒一下;坐在了郑玉旁边不到两尺处;把刚才断掉十几秒的话头;重新捡了起来。记者同志;那个婊子对我弟弟;简直是惨无人道。 
  呵呵;钟大姐;能不能不说那个词;直接说对方名字。郑玉微微侧了侧身子;温和地提醒旁边的“铁塔”(对方那个男相里面;包括一米八左右的身高;黝黑结实的肌肉;超过正常范围至少百分之五十以上的体重等等;难怪女记者想到了铁塔。) 
  可以;可以;不过;要是不说婊子;我……我就好像说不下去了。 
  好;好;那你说。我也不是外人。以后;要是有别的记者来采访;还是说对方姓名才好。 
  我明白;我明白。谢谢记者同志。我就是晓得你不是外人;才这样说的。钟大姐说完;趁势推了一下郑玉。很家常;很亲热的轻轻一推。 
  但是;在接下来两个多小时的控诉中;她一直在不停地推着郑玉。她的肩;她的胳膊;她的乳房的上方。 
  女记者开始还显出了一些不适应和挣扎;不过;她想到以后跑基层;可能还会碰到更多一边说话;一边推你碰你的女人;也就忍了下来;算是工作之初的一种磨练。 
  而那个故事的男主角;见义勇为的英雄钟文明;却一直在旁边嘤嘤哭泣;间或响亮擤着鼻涕。他无助地看着口才了得的姐姐;像看着大人在切自己六指的孩子。知道该切;顺从伸了出来;放在砧板上;却又好像不知道切对了没有;或者;切了后会不会溃烂一样。唯一没考虑“痛”似的。好像六指已经打了麻药。 
  郑玉倾听记录之余;也不得不发现;那个最大的葱管;真是矿藏太丰富了。尽管;她在钟大姐叙述的三分之一、二分之一;甚至四分之三处;自己的鼻子眼睛;也贡献了不少矿藏。 
  地上一片白花花的餐巾纸团;分布有致;天然成图;里面暧昧不清地藏着若干合理而肮脏的东西。那毛巾被的皱折里;也分担了一些。唯有钟大姐面前;什么都没有。 
  作为一个优秀的记者;同情心也许是最紧要的。郑玉刚安慰完自己;那个钟大姐却想起什么似的;急刹车般;猛地停下了所有反复翻转;曝光;咀嚼的细节(关于另外一个女人的若干细节);大声道;哎哟;都一点过了;记者同志;我这就去煨鸡汤。女人立马站了起来。郑玉也就站了起来;一合本子说;不行;我还有事。 
   
  鸡汤到底没有喝成;女记者却了解了一个并不新鲜的故事。一位身有残疾的英雄的伴侣;推卸了她应该负的责任。 
  只是这个推卸;来得太早了一些;按照以往的经验;至少要在五年甚至十年以后;正义和善良的激情;才会被日复一日残酷的生活消磨掉。等到那些本来的伴侣;或者男人成为英雄后出于崇拜主动上门要求做伴侣的女人决定逃离;被抛弃的一方一般选择的是隐忍;甚至不知真假地说着感激;说对方“的确不容易”。所以;这个普通的不义故事里面;又有两个不普通。那就是对方选择下手的时间太快(据说出院就开始了);出手太直接(那若干叙述的生活细节就是证据);由此激起了另外一方的愤怒。

  尽管这愤怒;是由姐姐来表现的。 
  郑玉说有事情要处理;其实也是莫名地要“逃离”。逃离葱管;餐巾纸堆;还有鸡汤;或者铁塔;甚至无数的碰和推。她自己也说不清。来之前;女孩子已经在电话里很干脆地推掉了县里、乡里一切对口部门的接待。连住的桃源招待所;也是自己的差旅费支出。这让她显得像来挑桃源毛病的包青天。实际上;她不过是来宣传一个人;歌颂桃源的人杰地灵。 
  郑玉在弥漫着一股霉味的房间里给自己泡了碗方便面后;决定了一个事实——不把那个派生出来的故事写进稿子。她吃完面坐在手提电脑前;还是按照主任的意思;在文章里暗示读者;英雄在和谐社会的大怀抱里;如鱼得水;生活充满希望。为了曲折表现这个意思;她在倾听中敏感接收到;钟文明回乡后;也有过几次到舅公家的养鱼塘钓鱼的事。这是一个腿残人最佳的运动方式;也是他们热爱生活;热爱自然和人民最好的证明。尽管花鲢白鲢们最后是舅公的网打上来的;但钟文明毕竟笑了;而且吃了红烧鱼头;顺便还喝了柴火煨的乌骨鸡汤。 
  不需要更多的点;也不需要更多的想像和添油加醋;仅仅这些;足够完成主任赐给钟文明的版面;不超过一千字的方块。郑玉把稿子发回去后;想了想;又给主任的邮箱补了一封信;说自己要晚几天回去;算出差算请假;都行。 
  她当然是留下来帮助钟文明的。 
  三 
  按照钟大姐提供的地址;郑玉很快找到了郑琼花在县城的住址。 
  这是一个水泥和石块砌成的平房;躲在一长串跟它一样的敦实、但不太成方圆规矩的平房中间。水巷子在县城的名声并不太好;它孤零零丢在城的边缘。里面的住户;也几乎百分之百是挤不进县城的临时居住者。水巷子的名声;被他们中部分人过于自由的生活带坏了。郑玉关于水巷子的知识还是来自钟大姐。钟大姐说;县城人都说;水巷子的人把你卖了;你还帮他数钱。这话似乎让钟大姐找到了某种铁证如山的东西。 
  郑玉在水巷子四十五号前;看到了整条巷子唯一抢眼的东西。一盆开得非常艳的粉红香水月季。绿叶红花被朴实地安排在屋外的墙根;阳光静静照耀着;竟有种很细节;很时光缓慢的意思。然后;郑玉就看见了她要找的女人;英雄的前妻子。她穿着颜色混沌的旧棉绸睡裙;披散着长发;手里拎着塑料花洒;正出门来浇花。郑玉忘记了先介绍自己;却直接问;你没去纸箱厂上班?那女人就说;今天我倒班;休息。郑玉就说;看来我运气很好。女人就放了花洒;淡淡说;进屋坐吧。 
  好像她早就知道郑玉是谁;也好像她早知道对方这个时候要来找她。 
  郑玉在小小的堂屋坐定下来;才问;你知道我?那女人就摇摇头;说不知道。郑玉就很诧异了;是不是经常有记者;或者什么组织;比如残联的人来找你?那女人还是摇头;说没有。郑玉就叹口气说;这就奇怪了。叹完;才想起介绍自己;掏出记者证;递给对方;要她看。那女人却摇摇头不看;说你都讲了;还看什么;未必我还不信你。说完;她自己也端了个小竹凳子;在郑玉对面坐了下来。然后很镇定地低下头;寻找着睡裙上面的头发;线团之类;一一摘下来;裹成小球球;放进旁边茶几上的垃圾小桶里。既不看郑玉;也没想到要起身给郑玉倒杯水什么的(更不用说煨乌骨鸡汤了)。郑玉看了她半晌;竟感觉到了跟门外的粉红香水月季一样的气场。很细节;很缓慢。在某些地方;比如中国的成都;或者欧洲的布拉格;这种东西也被命名为小资。 
  小资?郑玉环顾了一下四壁空空;却分外干净的租住屋;又看了看对面一直低着头的;刚走出田野的农妇;竟在心里莫名地笑了。笑过;却突然放下之前的一切意气纠结;平静得跟门外的月季花似的。她清了清嗓子;说;郑琼花同志。 
  跑基层几个月后;女记者就知道了农妇们最肃然起敬的称呼方式。她掏出纸笔;做出很正规的样子;说郑琼花同志;我想问问;你为什么要跟钟文明同志离婚? 
  女人霍然抬起头来;说我;我没有要跟他离呀;是他们;他们一定要跟我离。 
  郑玉吃了一惊;呆了半晌;才又问;那;你为什么在离婚的时候;要把钟家唯一的骨血;哦;就是你们的女儿带走呢?你明明知道;他不能生育了;而你;你还能。女记者说完;狐疑地打量着对方若隐若现的胸部;臀部;还有散乱的头发。 
  那女人又从细节和缓慢的状态中一惊;竟说;我可没有男人哈。现在还在做尼姑呢。是他们不要女儿的。 
  郑玉没想到;一个初中没毕业的人这样敏感;把她心里一闪的念头都回答了。她有点尴尬;不知道该说什么;想了想;才讪讪重复了一句;你说是他们不要钟中的? 
  钟中?不;她现在已经改名字了。跟我姓;叫郑玉。 
  郑玉?女记者睁大了眼睛。 
  是啊。玉石的玉。我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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