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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 2010年第3期-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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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脸就红了;我奇怪老刘怎么能看透我的心思呢?老刘笑了一下似在替我解围;他说:其实这没有什么;把母亲送到养老公寓并不是将她撵出家门;而是、而是让她得到更好的照顾嘛!你看看你自己……我朝茶几上方的小墙镜子里窥了一眼;里面坐着一个形如母亲般苍老的人……我捋了捋乱草般的头发;故作镇定地对老刘说:不了;母亲还是由我来照顾吧!老刘苦笑了一下:你以为你自己不是个让人照顾的人吗?我?怎么可能呢?你们没看见我现在上有老下有小我是一个照顾别人的人!蔡梅开始嚷嚷了;从她的表情看;她不赞同我的说法;她一定是站在老刘一方的;她现在是个完全向现实投降的人。接着老刘起身了;他转动了一下轮椅车的方向说:就是来给你说一声;这周末我就送她过去了;你要能来;就和我一起将她送过去吧。蔡梅用手把着轮子眼睛看着我等我表态;我只能答应她;朝她点了点头。 

  周四的下午女儿就把桢桢接走了;我腾出手为母亲来了个大清洗;我一边给她洗一边对她叨唠着:……那个阳光乐园、可好了;简直就是五星级大酒店、可高级了;蔡梅明天就要住进去了;我们过两年也会住进去的。你愿意去吗?要是愿意的话我明天就可定一个房间……我哪里都不去!母亲暴叫一声;又将我推进忘恩负义的境地。她这会儿清醒极了;我反而镇定了;想所幸好好和她谈谈这个话题;可她突然就推翻了大木盆;洗澡水泼了一地;从卫生间的门缝向客厅里流去…… 
  第二天上午我在我们事先约好的那个路口等他俩;上次我去“考察”的时候快要冬天了;时隔不久;现在已经是真正的冬天了。我穿着一件艳丽的羽绒服;头上围着张雪琴从南方给我和蔡梅寄来的每人一套的羊毛帽子和围脖。她是个酷爱编织的人;羊毛线还是她临走时带去的;给我们俩织了这两套东西后她给我打来电话说;这是她最后的作品了;眼花缭乱不说;主要是手开始发抖;老是脱针;哈哈;这老天爷;到了一定时候连你想干的活都不让你干了!现在;张雪琴的毛围脖和帽子在这个大冷天里显出了作用。上次这路口两边还有着绿莹莹的树叶;可这会儿;到处都光秃秃的了;冷风一吹;秃树枝子发出撕心裂肺的声音。这时老刘推着蔡梅在路口的顶端出现了;果然蔡梅的头上脖子上围着和我一样的东西;在这初冬的寒冷中;张雪琴的温暖直接传递到了我们的身上。蔡梅看见我又哇哇地叫了起来;她身上总有着一种明快积极的东西;她没得病之前是个聪明的人;是个懂得顺势而行的人;现在;到了如此地步她依然有着扭转时局或变消极为积极的力量。老刘招手叫住了一辆白色小面包出租车;年轻司机一个人就将蔡梅连同她的轮椅搬进了车里。老刘站在车门口;很有礼貌地请我先上;他一定正盯着我上车时笨重的姿态;他从后面扶了我一把。隔着厚厚的冬衣;我还是感受到了他手上的力度;那与我们之间曾有限的几次礼节式的握手有一些区别。蔡梅看见我上来;一张小孩子似的脸又灿烂如花了。我转过身去拉更加笨重的老刘;他弯着腰;白发动荡着;在我的帮助下很艰难地上来了;然后他气喘吁吁地对司机说:……去“阳光养老乐园”公寓。 
  相隔了不算长的一段时间;这里已没有人记得我来过;接待过我的那位男经理已换成了一位年轻女子。这让我感到踏实;我推着蔡梅的轮椅车跟在女经理和老刘的身后在那依然光滑如冰的大厅地板上走着。由于老刘和女经理的从容;再加上我有蔡梅和轮椅车的支撑;第一次的恐慌感不再强烈了。女经理笑容可掬地回头看了看我们;身体适度地一转;给我们打了个请上电梯的手势。电梯的镜面墙里出现了富有亲和力的年轻女经理;一架轮椅车和三个形容各异的老年人。而在不算长的一段时间之前;这镜面墙里出现过我和那位没有亲和力的中年男经理。微微一瞬晕眩;电梯门打开了。女经理抢着将蔡梅的轮椅车推着;我们从电梯里出来;脚踩在了柔软的地毯上。 
  老刘给蔡梅办理了一间特殊护理房;二十来平方米;光线充足;阳面通风;暖气适度;带淋浴的卫生间;床铺洁白干净;窗台上的一只水瓶里插着两枝新鲜的康乃馨。这个情景一下子抹消了我第一次到来的感受。蔡梅自己转着轮子在新屋子里乱转;老刘在卫生间里试着各种水龙头的情况;有顺畅的流水声响起。我站在大玻璃窗前向下面眺望;马路上的一切富有秩序和渺小;仅仅是十一楼;人和地面的距离竟这样遥远……母亲知道我此刻在什么地方吗?我忽然一阵心焦;转过身对他俩说:好了;你们慢慢适应着吧;我得要先走了。谁知老刘和蔡梅像两个玩得正高兴的孩子;听我这么一说两人的脸色立刻变了。蔡梅猛烈地摆了摆手;呜噜了一声。显然是不让我走;老刘接着说:刚来就走;让蔡梅怎么办呢?我一愣:蔡梅该怎么办的责任什么时候又落到我头上了呢?那我该怎么办、我母亲又该怎么办呢?老刘像看透了我的心思;走过来悄声低语:你帮我把蔡梅安顿好;然后我帮你安顿你母亲。天!我什么时候成了老刘的同伙了呢?蔡梅从老刘的背后探过一张期待的脸;唉!她怎么又变成了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儿了呢!不行;我母亲这会儿该上厕所了;如果我不在跟前;那情况就不可收拾了!我有些绝情地拎起我的包朝蔡梅瞥了一眼;急匆匆朝外走去。在门口;两个也让我耳目一新的年轻女服务员拿着一些日用品朝这间屋走来。在电梯口;女经理抱着一个卷宗袋从里面走出来;她朝我打了个招呼:走啊?我礼貌地应了一声;走进去按了关门键;电梯悄无声息地下降;镜面墙的一侧是我狠心甩掉什么之后的孤零零的影子。 
   
  三天后的傍晚;电话铃响了;我放下了正洗着的锅碗用抹布擦了擦手上的泡沫走到电话机旁边。电话一接通;是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徐阿姨;我是张雪琴的儿子;我叫晓雷…… 
  哦;是晓雷啊?我脑海里出现了晓雷七八岁时的模样。但眼下这个声音是我从未听到过的。徐阿姨、我妈妈住院了、她脑出血、医生说可能……可能…… 
  一瞬间我的血压升高;心跳加快;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对方感到了我的变化;说:阿姨对不起;您别难过……本来不想打扰、可我妈妈没什么朋友了、算是……算是最后的联系吧;阿姨您多保重身体!之后电话就挂上了。我举着电话感到半边身体发麻;母亲突然在她屋里毛骨悚然地喊叫了一声;我站着不动;也没有回头看一眼。我很熟悉她这样的喊叫;自从进入高龄后她就经常发出这样的喊叫;我知道;那样的喊声里没有疼痛;没有饥饿;而是她那谁都无法解决和替代的孤独。很多时候;我们面对面坐在一起;我们之间这辈子的话基本上已经说完了;我们都努力想再找些什么话说说。特别是我;和母亲说话成了我的责任;而且比体力活更困难;其一是她的听力和大脑都不再顺利地接收我的说话信号了;这大大减少了我与她说话的能动性。但更重要的一点是这个世上也不再发出与她有直接关系的话语信号了;那些贴心贴肺的话不知在哪一时终止了;就算我每天再找出几句来说;也变成了某种敷衍。于是久久的沉默之后;母亲总能用这种方式来呈现她的苦难。而我就不行;我还没有完全丧失理智和能量;所以不能无所顾忌地喊叫。一个六十岁能够自立的人的孤独比起八十多岁人的孤独来说那真是小巫见大巫了!我颓然地坐了下来;那让人浑身不适的喊叫一声声撞击着我。张雪琴被从医院推出去、又被推到殡仪馆;最后又被推到墓地…… 
  我又抓起电话想给蔡梅说一声;这才想起蔡梅已不住在家里了;这几天她在“阳光乐园”公寓生活得怎么样呢?老刘和她分开后又会怎么样呢?我这些日子其实是在有意躲避着他们;我满心地希望他们一切都好;但我却怕有什么不好的消息传来。我越来越自私了;对别人的那股子热情渐渐地没了;一想到别人可能需要我的帮助;一种吃力的感觉就先占据了我的身体。我最后一些能量除了应付母亲和偶尔对付一下小孙子外还够做什么呢?那时不时还会有的“要过过自己生活的想法”只不过是日子的调剂品;在最孤独最无助的时候从心底里冒出来跳那么几下。 
  十天以后;老刘焕然一新地站到我的面前。我刚刚给母亲来了个大清洗;我衣襟上溅着大大小小的水渍还没有干;额头上冒着的汗点也没顾上擦;我支棱着两只被肥皂水泡得又红又糙的手站在门口不知说什么好。看见我这样子;老刘从他自己身上摸出一根烟来点上;吸了一口;开始打量我。一种少有的不自在让我的脸红了一下。老刘轻笑了一声;一股淡淡的烟雾从我脸的一侧溜了过去。张雪琴她、她可能不行了……我总算想起了这句话。老刘看着我家去年过年时贴在门上的对联和福字;他抽一口烟;像是很专心地默读对联上的字;嘴里却说:知道了;前天晚上已经走了。什么?走啦?我抬起衣袖抹了一把额上往下滚的汗珠大声问。老刘继续看对联;轻微地点了一下头。我突然从门口闪开;把老刘让进了屋里。 

  我一边抱怨着为何没人告诉我一边给老刘端来了一杯茶;老刘说要不是来告诉我这件事;他也不至于来我家一趟。我唉了一声在他对面坐了下来;沉默片刻后我小心地问道:蔡梅她、怎么样了呢?那天送蔡梅回来后;尽管我一直惦记着她的情况;但另一方面我还产生了一种伙同老刘把蔡梅抛弃了的负罪感。 
  她挺好的;我每天下午都过去陪她;我们都感觉轻松多了!老刘吹了吹热茶喝了一口说道。我哦了一声;内心的负罪感一下子减去了大半。老刘接着说:蔡梅让我和你商量;让你把你母亲也送过去;这样你也轻松一些;我们每天可以搭伴去陪陪她们;相互有个照料…… 
  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把我母亲抛弃呢!我忽然神经质地对老刘嚷道。老刘吃了一惊;满脸困惑地看着我说:你怎么会这么想?怎么会用“抛弃”这个词呢?我的一绺花发从耳朵后面滑了下来;我使劲将它们往耳后别着。 
  你以前是从事教育工作的吧?老刘又摸出了自己的烟;我刚想把一只工艺打火机给他递过去;他又把烟盒装了回去。我只好坐着没动说:我只是在中学做后勤工作的。他又捧起茶杯并不喝;只是往里看着说:我听蔡梅说过你是个立志要写作的人……我哗地一下又红了脸;嗫嚅着说:现在再提这些;简直成了笑话了! 
   那笑话什么?挺好的嘛!有过这种想法就不简单。老刘这回直视着我;鼓励地说。然后他又忍不住将烟盒取了出来;我说:你抽吧;没关系。我起身要去给他拿火机;他示意了一下自己的火说:我有。他准备要点烟的时候又稍稍表示了一下歉意;然后从第一口烟雾里皱着眉问我:你觉得我是把蔡梅抛弃啦?我没吭声。他又吸了一口烟往茶几上的小垃圾碟里抖了抖烟灰。我观察着老刘的一举一动;说实话;不管我内心对他产生过怎样的看法;他的确不是个让人讨厌的人。我们两人都沉默着;淡淡的烟雾给寡寂的房间里增加了点新鲜的感觉。母亲突然从屋里走了出来;脚步轻得让人没想到。她站在门口扶着门框死死盯着老刘;老刘赶紧起身弯了下腰说:大娘好啊!我也站起来对母亲说:他是蔡梅的丈夫。但母亲并不理会蔡梅是谁;她只是死死盯着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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