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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凡狐仙种田记-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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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间隔里也倍感煎熬,受足身处炼狱之苦。若非必要,贫道实是不赞——”
他话没说完,我爹便吓得一叠声叫道:“你打听这些作甚?不要命了么?道长,莫听小女糊涂间乱说话,她自从醒来,行为举止,便一直蹊跷得很……”
那道士微微一笑:“也好。你们再少做考虑,贫道也只是知无不尽而已。”
我依然站在原地不动,就算听了那些摄人心魄的话语,心中也无一丝波澜。
好像有一些能体会了原先不曾理解的心情——只要能让某个人喜乐安然,哪怕拿命去换,也在所不惜。
方才绚烂的浮光掠影,又一次闪过了脑海。冥冥中有人告诉我:那冰棺中所睡之人,你负他太多。
现今早已物是人非。可我却亦有此感觉。
我虽记不起与他的纠葛,却还是相信不论如何,他都值得我赴汤蹈火。
只是现下,我不是在为自己活着。
我还有一个爹,把我抚养长大,极度疼爱我的爹。自娘亲去世之后,他本就苍老了许多,若我再有甚么三长两短……
就算去意已决,我也须把此事安整好了,再提其他。
我转头对道士道:“容我再想想罢。”道士点点头:“大小姐若十日之内想好了,便到青萝山白云观中来找我罢。师兄十日之后将要闭关,怕是不能理会些大小事务。”我爹脸色苍白,一直不停地看他看我,待丫鬟来将道士领走,方才哆哆嗦嗦朝我言道——
“这十日间你不许踏出家门一步,否则我就当从没有过你这个女儿,省的老来徒增伤心。”

第六十一章

61
我也不知在房内坐了多久,托盘里的饭菜静静摆在面前,小鬟的脚步声不知第几次自耳边远去。
恍然间似乎有人轻轻接近我身后,我回头看去,竟是个不认识的人,装扮与那日的道士无异,大约也是个道士罢。
我竟不觉奇怪,不觉惧怕,更没有想到要问一问他是怎么进来的,有没有得到我爹的许可。
他走过来,一头长发是雪白的,可是脸容依然年轻。
他道:“姑娘,你可还认得贫道了?”
我茫然地摇摇头,借着月光又看他一遭,黑暗慢慢晕开,映着他的脸很是平和。
“现下记不起不要紧,反正等一等,你也是要记起我的。”
我也很是平和,似乎他根本是约好了到来。便站起身来,道:“点灯的话多有不便,我爹经过许是会发觉。道长还是先请坐罢。”
他没有客气,就那么坐下,明亮的眼一眨不眨,依然盯着我。
那种神情,好像他透过我本身,看到了更不可思议的甚么物事。
“果然是姑娘。”他静默半晌,突然笑了一笑:“我小师弟同我说起时,我还在猜想是不是你。如今多少年过去了,连当初资质不佳的我都修得了个半仙,姑娘怎么还在原地徘徊呢?”
我也笑了笑,其实他说的话,我只懂得了一半。
“门从外面反闩着,道长是怎么进来的?”
他道:“我要进来,自有我的办法。姑娘既被亲情困住,犹豫不决,贫道就只好自己来找你了。”顿了顿,又笑道:“一下对我这样客气,倒叫我不大习惯了。想当初,姑娘对我真是万般不待见。说我只会摆弄些歪门邪道的东西,算不得道士,撑死是个江湖骗子。”
我说过这等话?我歪过头去,慢慢地想。
可那些似有非有的记忆,却像冻结在很冷的冰窖里无法脱出。可是佩锁里封存的人,他一定比那些记忆更冷。
他虽没有离开我,却已经被我遗忘了太久。
我问桌边坐着的道士:“我该怎么称呼您?”他道:“叫我乾宁便好。”
见我不答,他又是一笑,那懒散的神态极端眼熟,想不起像谁。
“我是来还债的。一直欠仙君一个人情,答应了他,却到现下都没有兑现。”
我咀嚼着其中的“仙君”二字,仿佛明白了甚么:“锁里的人,真的是个仙人。”
乾宁道:“也怪不得你忘了个干净,其实你原先也是。”我“啊”了一声,却对此言并不震惊。
月光在瞳孔深处晕开,我几乎看不见眼前的乾宁,他悠悠然道:“对不住,我这个忙是帮仙君的,可管不着横生甚么变节,也管不着姑娘的亲人伤心。”
我微微一愣的间隙,他已站起身,朝着头走来。
“今日,贫道是非要姑娘记起曾经不可。若姑娘不肯,贫道也有别的法子,让你把这个吃下去。”
我低眼一瞧,他手心里已不知何时摊出棵碧玉般的植物,纠缠着自掌纹里攀沿至上方,好似纠缠着三生三世的云烟。
我道:“你是要我吃下这个救他不成?”乾宁这回没有笑,只是颔首:“我想,姑娘不会不愿意的罢。”
不会不愿,亦不会迟疑,只是害怕伤害身边之人,但比起这样的害怕,更唯恐与锁中那人永不能相见——
我一把夺过他掌心中的绿草,吞入腹中。
“如果我出了甚么意外,烦请道长也造出个‘我’的身子罢。痴痴呆呆也不要紧,只要她肯陪着我爹。”
乾宁道:“这回姑娘倒找对了人。贫道一定照办。”他取出一个紫金葫芦,数张符纸,在我房内搭了个阵法,又道:“请姑娘站进阵眼去。”
我不说二话地缓缓踏入,如同踏入一个光华逼人的梦。
有个人的面目从模糊渐渐转为清晰,愈发刺眼,直到我无法直视。小雨淅淅沥沥飘落下来,满室寂静的焚香中,他俯身在床榻熟睡的女子唇上轻轻一吻。
只是那一吻的瞬间,繁华光景从我身边纷沓而至,铺陈开来,继而碎裂成灰。
一根针从血肉里扎进去,扎得太透彻,让人肝肠寸断,痛彻心扉。我好像走过一副长至天边的画卷,画卷中每一笔都雕琢着自己的曾经。
千年的景致须臾一瞬,我不过从画卷的这头走到那头,却仿佛耗尽了尘埃里的三生。
浑身都在刻骨地疼。
终于走不下去,我蹲下身,在原地抱紧了自己,颤抖不已。
有一些画卷中,并不存在我的身影。那些大都是鸣兵交战的图,死伤无数,血流成河。嫣红的战火中央,我看到那人胜雪的白衣——和我站在城墙上的战图那么相似,他同样被无数兵马逼至绝境。
结果谁都不是为了自己,却谁都落下了“叛徒”的名号。
亏他还是个修为极高上仙,怎么能傻到如此程度?
身后有人唤我:“白沐。”我在流动的画卷前缓缓回头,一束绮丽的光,将来者的脸容照得白净无瑕。
他等了我多久?几百年,又或是上千年……从来没有人看到过他的苦,我这一回却要拉住他,再不放手。
生生忍下腹中翻江倒海的疼痛,我扑上去环住他的腰,踮起脚将脸容埋进他苍白秀丽的颈间。
“我已被那棵草毒死了么?”我的眼泪一定流了好多进他的衣领,要不然他怎会习惯性地皱起眉来:“你是个真的人,还是我也变成了魂魄?乾宁回来报你的恩,你可以醒过来的,他跟我保证过。”
他叹了口气,过了许久,才缓缓回攀上我的肩头。
他的手臂冰凉。
是不是在冰天雪地里冻了太久的原因?
我再紧了紧双手的力度,想用自己的体温让他暖和点,贴近了彼此的身躯才发觉,原来竟是一样的冰凉。
“笨狐狸。”他的神情隐藏在我肩头,毫不可见:“你只不过是愧疚罢了,何以做到这个地步?本来不记得的事,就让它过去岂不更好?”
我哽咽着说不出话,在他胸前,拼命地摇头。
“俗世的日子你已过得够了?杨衍文还在罢……”他悠长地深深吸气:“我说过要保住他给你看,好在总算没有食言。”
总算没有食言……现今他竟还在担忧这等事情么。
“他很好,我也很好。”我抽噎着抬起头,看住他疲惫的脸容:“可是你不好……”
他淡淡地道:“我好与不好,又能如何呢?”
那神态让我浑身更疼,“哇”地一声,嚎啕大哭。
我这么一哭,他立刻就慌了手脚,握着我的肩,不知所措地道:“我说错了甚么?你干什么要这样?”
我边哭边含糊不清地道:“我当初要你保他,并不曾想到后面是这种结果。若早知你会被害至如此,我宁可自己去……遭受这些……”
他握着我肩处的双手一抖,半晌,才微微勾起了唇。
在他数的清的笑容中,这一次最为耀眼。
“现下我才相信,我在你心中,和他们二人都有所不同。我一直都知道,你不会轻易去找九图……看来,我是对的。”
他说完此话,我周围的物事便开始扭曲。空白的底色,苍茫的画卷,还有眼前的人……他们的线条起伏开去,诡异地变形,乃至根本无法触摸——
我们的时间太少,我甚至来不及好好地看一看他的脸,来不及说出心底最想说的话。
生生世世,碧落黄泉,不管多少次都可以,我再也不想和他分开。
那一刻,竟终是知晓不停轮回的意义。
原来一次次从高处掉入下一世,我们只是为了遇见而已。
眼前大片的黑淹没了整个人,心在左侧咚咚咚咚,跳得很急。
我一下从地板上坐起身来,身边有燃尽的蜡烛,还有空花符纸,这些东西的残骸堆围起来,说不清有怎样的萧索。
这是哪里?难道我真的命数已尽,来到了阴曹地府么。
我摸索着慢慢往前走,天边是无尽的鸽灰,好似每一次快要亮起时的压抑。有人在我身后道:“姑娘,你已知道了自己真心想要的是何物了么?”
我没有一丝气力,只是麻木地朝前走,也懒得答话。
原来他没有的那颗心,缺失应由我来补全。
只是我从来都太过粗心,不曾发现。
冥冥中听到那人又问了一遍,我方才想起来地道:“只要能看得到他,在他的身边,就已很知足了。”
一句话说得自然而然,仿佛无意识中流泻而出。那人听罢,哈哈大笑了一阵,道:“既然如此,姑娘为何不敢回头?”
我……回头?我凝神看了看四周,是家中百花锦簇的庭院,为甚么要回头?尽管如此琢磨着,还是慢慢地转过脸去。
方才梦境中看到的那个人,站在姹紫千红之中,冲我淡淡一笑。
那温柔隔了花,致使他周遭都蒙了轻盈婉转的光。
我看不见除了他以外的物事,那样的笑容和梦境里的太接近。耀眼的令人生疑。
乾宁在他身边笑道:“仙君现下可放心了?不听到这话,就不敢出来见姑娘,也不怕她急出病来?”
那人和以往一样,徐徐展开了折扇:“我已不再为仙,先生无须这般称呼。”
“都是习惯而已。习惯习惯。”乾宁顺了顺满头的白发,做了一礼,旋即告辞:“贫道最后一次前去闭关,在此之前总算了却了心头一桩事,以后若与二位有缘,自当再见。”
他回头走了两步,又想起了什么般地道:“这一院子的人到明日午时之前都不会醒来……”
我脸上一红,道:“那又如何?”
他也不正面回答,只道:“过两日便是科举,再中状元,对记忆未失的前仙君来说,并无难处。不如届时前来,同白老先生提亲,过个三年五载,可生它五个十个大胖小子——”
“道长是清修之人,怎能这般胡言乱语?”我耳根更热,忙赶前两步抗议。
他哈哈的笑声却渐行渐远,不知何时,踪影在院中不见了。
那人穿着和以往一般干净的白衣,一直在冲我微微地笑。
恍惚间,清淡又浓郁的花香倾袭而来。那些无边无际的浑噩好似清风掠过,我知道,此番终归了了我的心愿。就算想要分开,此生也定然分不开了。
“怎地傻站在那里,不敢过来?”他的笑意里依然有熟悉的倨傲,还有那一丝懒懒的坏心眼。
我脚底发软,也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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