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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寸心她走了。”杨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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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她去哪儿了？”老六耿直地问道。却被老大一把拉开，老大忙陪着笑脸道：“二爷，最近下界妖精似乎有些多，兄弟们忙不过来，不如二爷你下去与我们一起去捉妖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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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界宋国都城开封被金人攻破之后，徽宗、钦宗两位皇帝被掳，赵氏帝业飘摇，皇室不兴则妖孽横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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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大哥且细细说来。”杨戬挥袖收了棋局，对康老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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敖寸心下了凡便见汴京早非昔日帝都。当初她在京郊购置的别庄却还安然立于这曾经的繁华都城一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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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女在天上却也大约知道下界发生了什么，只感慨当初同赵顼相交一场，他誓死要守卫的江山已失半壁，不知他作何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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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门进入别庄，却见虞美人长得肆意旺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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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女姐姐，你回来啦！！”小虞一蹦一跳地跑到她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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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你怎么还在这里？”敖寸心也十分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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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去海里，虞美人怎么能长在海里？！可是我也没有别的地方可去，便只能待在这里等龙女姐姐你，我想总有一天你会回来的。总算是让我等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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敖寸心听她这样说，心中不由一片柔软一片酸涩。她和杨戬把她自王府西园带出来，却让她在凡间独守着这座庄子百年，她这样的性格，如何熬得住无人诉说无人相和的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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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女姐姐，我以后会一直跟着你，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就是回西海……我到海里会死的。你等等我，等我再修炼一百年，我就可以出入西海了。”小花妖信誓旦旦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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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不回西海，西海……我也回不去了。我们去南方。去绿柳依依桃花纷飞的江南，那里比这里繁华富庶，你会喜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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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好！”她狠狠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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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杭州，如今赵氏偏安一隅，临安城便作了都城。这暖风阵阵，敖寸心见行杭州繁华比之当初汴京有过之而无不及。小虞见了直接便拍掌笑道：“我喜欢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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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便在此住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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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很多事自己真经历了，便也觉得不过如此。”敖寸心对着敖听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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敖听心见她金枝玉叶流落民间却还自得其乐，不由道：“你这是跟谁怄气？快随我回龙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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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心姐姐，我不能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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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杨戬是绝不会害你的。你便是不信我，也该信他！”敖听心也是急了，敖寸心从来便执拗，她真怕她钻了牛角尖里出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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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然知道他不会害我。”龙女给敖听心斟了茶道：“听心姐姐别急，我不是不识好歹的人，我是真不能回去。我给西海带来的麻烦已经够多了，再不能这样没心没肺犯下事便躲回西海。再说我很喜欢杭州城。这里灵气充沛又是帝都，适合我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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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的是什么话？你无论如何都是西海的公主，敖氏的女儿，怎能不回西海？你盗息壤之事如今也已过去，杨戬处置公允旁人也不能说什么编排你的不是。却为何还不愿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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敖听心说的口渴，拿起茶杯喝了一口道：“便是不回西海，泾河龙王复活，你也该去泾河看看他。还有小鼍龙……对了，说起小鼍龙，他似乎忘记了一些事。虽然如今是黑水河河神了，性子却依然恶劣得很。大约只有你能让他收敛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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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听心讲起鼍洁，敖寸心脸上也带了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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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鼍洁他，还好吗？可娶媳妇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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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说起这个，你可还记得当初四海都在传他喜欢黑水河河神的女儿，后来泾河龙王出事他在西海待不住便占了黑水河为妖，我当初还以为他是真看上了那河神的女儿，不想如今玄龟婆婆替他保媒，他却百般推诿，不知是变了心思还是从未喜欢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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敖寸心想起那个顽劣的却永远替自己着想的表弟，想起他一次又一次用语言刺探自己的心事，听着敖听心说起这些，仿佛鼍洁就在眼前，一笑一颦一个挑眉，都是桀骜不驯玩世不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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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忽然发现自己居然这样想他。大约这个世上，鼍洁是最不会害自己的人。虽然他在她面前恶形恶状言语不逊，但却从未真正伤害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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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她却要用孟婆汤，让他忘记他们一起经历过的种种磨难，只因他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为了保全他，便只能让他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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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我？我同他多日不见；只怕去了会被他扫地出门。”
“怎么会？”东海四公主英姿飒爽快人快语道：“小时候他可是最听你的话；你俩调皮捣蛋不知砸了泾河龙宫多少宝贝；让龙王好不心疼。”
“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听心姐姐现在说出来取笑我。你也说他近年来忘性大，只怕早已忘记我了。”
“怎么会？他忘记你；你揍他一顿保管他能记起你。”敖听心说着便捂嘴笑道。
“对了，万圣龙女复活之后却也前事俱忘，不过她忘了那些；也是幸事。”敖听心说起这位儿时玩伴，便也有些感慨。
“她如今在何处？”
“她……不知为何心心念念着北海，我见她也实在可怜；便跟北海的伯母说了打了招呼，她如今便暂居北海某一岛屿之上。”
敖寸心心想，或许九头虫真的冥冥之中在守护着她，她便也对当初九头虫遁隐之处心心念念。虽然前事俱忘，但是隐隐约约，却知道自己该去往那个方向。
“万圣晴从前多么机灵的一个人，长得又好看，眼睛更是长到天上去，谁都看不上眼。如今却是什么都不知道了。”
敖寸心低了头轻轻啜饮着杯子茶水，只觉得苦涩万分。
“你们没有跟她说起她的从前吧？”敖寸心问道。
“没有。我知道轻重，断不会让她想起从前。”敖听心保证道。
“岚修到底还是回了西海当他的鲛人少主。你在民间捡到的那个人类剑客如今在你们西海混得风生水起，你父王很倚重他。看样子是有替你招婿的意愿，只是你和杨戬……”
“我和杨戬再不会有什么。”敖寸心飞快说道。
敖听心沉默了。
“杨戬以息壤之事于我发难，我自然心领他的好意。他大约是怕这个把柄落在他人手上，以此发作起来我会更被动。不如由他来拿我，此事早了结早解脱。”
“那你为何……”
“我只是不想成为棋子，无端却还要连累旁人。”
“寸心，你在说什么？”敖听心嚷道。
“世事如棋，说什么身不由己，不过是因为不敢跳出棋盘玉石俱焚。”
“寸心，你别吓我。说什么玉石俱焚？”敖听心脸色一白，急道。
“我开玩笑呢听心姐姐。”敖寸心转回头娇嗔道。敖听心却仍然记得刚才她说玉石俱焚时眉目之间的坚毅。
“你吓死我了，不许胡思乱想。人活于世，没有过不去的坎。当初多么艰难，你也过来了是不是？泾河龙王身死，也是你一力救他回来。寸心你难道不知道自己创造出了多么大的奇迹？四海都在传颂你的勇敢，你万不可自暴自弃。”敖听心语重心长道。
她一抬头环视四周道：“你该多出去走走，这江南颓靡之风会毁人心志。”
“嗯。过几日我便去黑水河看看鼍洁。”
“好。还有洞庭龙君越泽。你母后很喜欢他，西海同他也相交百年。你若有心思，也可去洞庭府逛逛。”东海四公主俏皮地眨了眨眼。当初越泽去西海下聘，四海之内很多人都是知道的。
“是。如有机会，自当去拜会。”敖寸心乖乖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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鼍洁异常机敏。敖寸心只觉得自己刚刚走近，他便豁然睁开了眼。
“敖寸心？”他蹙眉道。
“你还记得我？”敖寸心似乎有些惊讶。
“说什么蠢话？我自然记得你。”鼍洁横眉冷目道。
“你这样，很好。”敖寸心一双妙目把鼍洁上上下下扫了一遍，想着如今他也有了正经府邸，虽母亲不在但父亲已经回来，身后还有泾河可以倚仗，便也放心许多。
“我自然好得很。你呢？我听说你犯了事被关在天上，怎么样？天上好不好？”
敖寸心见他没心没肺什么都忘记了只这样肆无忌惮问着这些，眼中不禁落下泪来。
鼍洁眼见着敖寸心掉泪，忙道：“好了好了，我不问了。哎，你别哭啊！不提那些伤心事了。”
“我是高兴，看到你如今这样，我很高兴。”
“那我从前怎样？”鼍洁挑了眉问道。
“你从前……也很好。”敖寸心一时词穷，便只能说了“很好”二字。
“你难得来一趟，我要好好款待你。”鼍洁兴高采烈道。
敖寸心便也高高兴兴只当一切都不曾发生过。姐弟二人仿佛回到了小时候，很是逍遥了一段时间。敖寸心要走的时候，鼍洁便有些不舍。
“我现在职责在身，无法同你一起出去玩。当这个劳什子的河神没劲死了！”
“既然当了河神就要造福一方生灵，可千万别再喜怒无常了，你底下的那些人都很怕你呢。”敖寸心语重心长道。
“行了行了，烦死了。你走吧！”鼍洁不耐烦道。
敖寸心正式同他告别，便渐渐走远，然而她走得很远再回头看，鼍洁仍然站在河边不曾离去。
龙女去了华山。华山的桃园里，三圣母鬓发上别了白花，做寡妇妆扮。世事变迁，百年之后刘彦昌已经不在，独留她红颜依旧，守着他们的故居他们的儿孙。
小玉的孩子是个女孩，敖寸心到了华山最先见到的便是她。七岁孩童模样，见了敖寸心，直喊着：“东海的姑姑来了。”
她说的大约是东海的八太子妃赵小姐。
敖寸心便笑道：“我不是东海的姑姑，我是西海的婆婆。”
“胡说！哪里有这样好看的婆婆！东海姑姑你是在骗蕊儿吗？”
“蕊儿，不许胡闹。”还是小玉喊住了她，接着便牵了女儿的手冲敖寸心行礼道：“这是姨婆，蕊儿向姨婆问好。”
“姨婆好。”小孩子奶声奶气逗笑了敖寸心，敖寸心笑了笑道：“你好，姨母也没带什么好东西，这块玉你先收着。”说着便解下脖子上挂着的玉佩。
小玉见是她贴身所带之外，便也知贵重异常，实在受不得。便退却道：“这礼实在是太贵重了，我们受不起。”
敖寸心无奈，便道：“那便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了，我总不能第一次见孩子便连见面礼都不给吧，传出去像什么话。”
小玉却还是无论如何坚持不肯收。最后三圣母听到喧哗走了出来，便看到了敖寸心。
百年之后人世沧桑，杨婵甫一见到她却也是神色一惊。
“贵客光临，有失远迎。”她笑道。
杨婵如今的笑容极淡，然而淡极始知花更艳。敖寸心觉得杨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