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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志-第5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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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想凑上香吻,却听一声咳嗽,面前来了一张扁方脸,道:“房总管,卑职巩志,给您老人家拜晚年了。”掌印宫来了,看这巩志身材壮硕,其貌不扬,一张脸好似伍定远的亲兄弟,既扁又方,上头还生了不少麻子,见得如此丑样,房总管一时兴致全消,只冷冷地道:“是巩志啊,你老兄什么时候才壮烈成仁啊?公公老早给你准备奠仪了,真想早些付给你啊!” 
 
耳听房公公言语渐渐无礼,下属无一招架得住,伍定远摇了摇头,当下缓缓起身。 
 
大都督来了,他双肩开阔,身高九尺,不过稍稍提膝而起,便听“啪啪”两声,燕烽、岑焱二人军靴重重踏地,肃然转向。其余参谋无须号令,也已各站其位,将他裹在中心。 
 
西北扫逆军最高统帅上前一步,正统军兵纪更见俨然,房总管吃了一惊,不觉“哎呀”、“哎呀”叫了几声,气焰全消了,赶忙陪笑道:“伍爵爷啊,您老人家真是不近人情,咱家有事找您说,您却老叫这些徒子徒孙挡着我,可辜负了咱家对你的好心哪!”他嗲声而叫,正想过来捏手捏脚,伍定远沉下脸去,森然道:“嗯……”爵爷鼻哼,好似老虎发威,房总管吓了一跳,“啊”地一声,也不知是凑巧还是故意,却摔到燕烽怀里去了。 
 
咚咚两声,下属端来了两张板凳,伍定远双手抱胸,大刺刺地坐了下来,两腿如开马步,房总管见了他的男子气概,怱地脸上一红,便只温吞吞地就坐,脚尖略呈内八。 
 
“房总管有事早说,无事呢……”伍定远仰起头来,瞧向佛殿里的金龙,冷冷又道:“那便早回。矢都督说起话来开门见山,爽快到了极处,房总管瞧着他的鼻孔,却只干笑了几声,陪笑道:”爵爷啊,咱家晓得您打仗累啊,平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可方才啊……唉……“说着取出了一只油布包,叹道:”这柄刀哪……可吓死人了……“油包打开,里头搁着一柄军刀,正是王一通带来的那柄凶刀;听得房总管苦笑道:”爵爷啊秦仲海闯入北京了么?“ 
 
场面肃杀,全场没人说话了。秦仲海,世之魔王,若要单枪匹马闯入北京,必然闸得腥风血雨。众将眉目深锁,却又听得殿外广场劈劈啪啪,再次放起了串串鞭炮,宛如阵阵枪响,让人心里更见烦躁。 
 
伍定远下动声色,反问道:“房公公,此事你可是听赵尚书说的么?” 
 
大都督料事如神,房总管自是脸上一红,忙道:“适才咱家正陪着几位王爷赏灯,谁晓得老赵一旁跟着,却是愁眉苦脸的,问了几次,又吞吞吐吐不肯说……”伍定远斜睨着他,道:“所以他便泄军机了?”房总管苦笑两声,只是点了点头。 
 
自正统朝创立后,朝政景况一新,像样人才全上了西北战场。剩下的东厂总管、锦衣卫统领之流,则多是中看下中用之辈,这些人帮忙是帮不上的,至于要闹得京城人心惶惶,这份本领倒是下可小觑。 
 
伍定远年岁已长,虽说心下不悦,却也不露喜怒,只闭眼静坐,模样浑似睡觉。房总管细声道:“爵爷啊,究竟你是怎么打赢襄阳大战的,现下可以说了么?” 
 
此言问到了要紧处,连巩志也是微微一凛。襄阳之役战果丰硕,正统军将士凯旋归来,至今大都督却不曾透露他何以获胜,众参谋问了几次,却也不肯说、伍定远见人人都在瞧望自己,便道:“我军上下将士用命,终能平定乱事。你还有疑问么?” 
 
众参谋互望一眼,眉来眼去间,便又听房总管低声道:“爵爷啊,大家自己人,您就别瞒我了,我听人家说,好似襄阳大战之所以获胜……纯是因为那柄刀……伍定远听也不听,立时摇手道:”住了,没这回事。“房总管耸了耸肩,面露幸悻之色,料来听多了这些宫样文章,便笑道:”没事、没事,您说没有,那就没有……“说着又朝巩志瞧了一眼,笑道:”巩参谋,您说是不是啊?“ 
 
巩志深深吸了口气,道:“这个自然。大都督曾经答允过我的,无论来日发生了何事,他也不会动用到我欧阳家的东西。” 
 
自欧阳南死后,铸铁山庄四分五裂,门人走的走、散的散,一切全为一柄妖刀所害,是以巩志当年将“东西”托给大都督之时,便是盼他能镇住这柄魔物,使之永世下再出土。房总管所言,自是大大把了他的忌讳。 
 
一片寂静间,众参谋眉来眼去,伍定远则是无意多说,房总管呵呵干笑,道:“瞧我这张嘴,多会惹祸,大都督,咱们还是问正经事要紧……”说着附耳过去,细声道:“都督,那厮真闯来北京了么?” 
 
房总管并非军部之人,却始终刺探军情。伍定远面露不豫之色,他见那柄军刀还搁在地下,霎时深深吸了一口气,铁掌探出,向后回抽,一股紫光闪过,那柄刀竞给吸了过去。 
 
此事说来匪夷听思,然于伍定远而言,却仅是劈空掌力的反向运用,只消收掌奇速,便能在半空拉出一股气流,以之隔空取物,无住而不利,可说稀松平常。众参谋见惯大都督的武功,自也下感惊诧。那房公公首次见闻,自是大为震撼,久久说下上话来。 
 
伍定远拿起了刀,反复把玩,淡淡地道:“房公公,我可以明白告诉你,秦仲海是个痛快的性子,这柄刀要真是他送来的,那意思就是说……”他旋刀如盘,但见刀光飞舞,混杂紫电,听他幽幽叹道:“他已经向我下战书了。” 
 
那房总管猛地吓了一跳,一时紧紧抓着燕烽的臂膀,尖叫道:“下战书,你……你是说?”伍定远淡淡地道:“下战书,意思便是求战。他要和朝廷打最后一战了。” 
 
听得大战已在眼前,全场尽皆变色。房总管更已跳了起来,尖叫道:“什么?这……这未免太快了!那……那咱们该怎么办?”房总管问得慌,伍定远却答得妙,他把头摇了摇,迳自道:“不怎么办。”房总管骇然道:“什么?您……您说不怎么办?这是说笑么?” 
 
天下兵马报喜不报忧,纵使敌军杀到城门下,总还劝着百姓高枕无忧。耳听伍定远坦率异常,自是吓坏了房总管。伍定远撇眼看去,待见众参谋也是一脸骇然,便摇了摇头,道:“别急,我方才不是说过了,这柄刀”若“真是秦仲海送来的,那便是一封战书。”他将钢刀拿在手里把玩,叉道:“反之,那就什么也不是。” 
 
房总管一颗心悬起落下、落下悬起,给伍定远逗得十分难熬,忙道:“等等,爵爷的意思是说,这柄刀不是秦仲海的东西?”伍定远道:“也许是、也许不是。”房总管听他猛卖关子,抱怨道:“爵爷!您别老是鬼扯,到底是不是?给句话出来!” 
 
伍定远淡淡地道:“房总管别急,你何妨先花脑筋想想,过去十年里,秦仲海可曾闯进过北京?”此言一出,房总管登时咦了一声,道:“对啊,您没说,我倒真没想过,这家伙确实不曾闯进过京城。” 
 
秦仲海过去是皇城侍卫,京城里熟门熟路,可这十年里无论军情如何紧急,他都不曾到京城杀人放火,众参谋心下一凛,忙道:“都督,这其中……可有什么隐情么?” 
 
伍定远叹了口气,道:“老实告诉你们吧。这京城里住了一个人,只消他还在世一天,秦仲海便一天不敢回来。”听得“不敢”一字,众人忍不住有些错愕,秦仲海世之狂徒,胆气高、手段狈,百万军中杀进杀出,来去自如,如此向天借胆的狂徒,谁能吓倒他?房总管咦了一声,险些以为听错了,忙道:“那厮还有不敢做的事?这我倒是不知。爵爷,那人是谁啊?”伍定远这回颇为爽快,迳自道:“对不住,事涉机密,我不能说。” 
 
大都督猛卖关子,自是吊足了众人的胃口,房总管皱眉苦思,却也猜不出那神秘人是谁。毕竟秦仲海是天下第一魔徒,这世上便算真有神佛,怕也只能下凡追捕他,岂能逼得他不敢动弹?看这话若是旁人来说,必为众人高声嘲笑,可从人都督口中道出,偏又教人不得不信。 
 
房总管苦笑道:“都督,到底那人是谁啊,透个口风吧?我不会泄漏出去的。” 
 
东厂总管的守口如瓶,怕还抵不过旁人的大声嚷嚷。伍定远只得摇了摇手:“尔等休得再问,事涉我昔日上司的名声,伍某不能说、也不好说。总之你们大可放心,只消那人还在,秦仲海便不会来闯这最后一关。” 
 
惊奇接踵而来,看伍定远出身柳门,昔日上司便是“征西大都督”柳昂天,此事军中可说无人下知、无人不晓。可说来奇怪,这位柳都督过世已久,阴曹地府里的人物,却怎能牵制秦仲海的动向?房总管蹙眉道:“都督,您是说玩笑话么?” 
 
伍定远正色道:“军国大事,岂能玩笑以对?你们相信我。秦仲海只要还有一分人性,他便不会闹到玉石俱焚的地步。”说着将军刀裹回油布,不再多言了。 
 
大都督语气笃定,好似此事理所当然。众参谋不敢再问,房总管一头雾水,却怎么甘心放过不问?他眼珠儿转了转,有意旁敲侧击,便啊了一声,道:“等会儿,我晓得那人是谁了!” 
 
听得此言,众参谋自是睁大了眼,伍定远也是浓眉一挑,一片寂静中,听得房总管哈哈笑道:“大都督啊,我前些日子听人说了,好似华山门人南下寻访宁不凡了,可有此事啊?” 
 
这话点到为止,众人自也懂得他的意思。世间要找一位镇得住秦仲海的绝世高手,唯昔年的“天下第一”方足济事,不消说,秦仲海之所以不敢进犯北京,全是因为宁不凡暗中牵制之故。 
 
房总管这招甚是厉害,昔时的“天下第-”,正是宁不凡无疑。事隔多年,宁不凡早已退隐,可今日高手辈出,究竟“天下第一”鹿死谁手,却是人云亦云,难有定论。 
 
房总管虽非武林出身,却也晓得江湖种种流言蜚语,都说伍定远自接任大都督俊,声势之强,无与伦比,举世除开怒王秦仲海一人,江湖上别无第三人足与并论。可他早年却曾败在宁不凡手下一场,为此天下人背后指指点点,都说伍定远本领不到,永远成不了真正的“天下第一”,华山满门更是为之得意洋洋,镇日拿来说嘴,看房总管刻意提起此事,定是有意激将了。 
 
眼见众人眉头紧蹙,房总管自知打到了要害,便又嘻嘻而笑,道:“哎呀,你们别老盯着我啊,难不成老房说错了么?唉……那秦仲海虽然厉害,可要真过上了宁大师,那还不是老鼠遇上猫,两个字给你:”鼠窜“!”说着说,便又哈哈大笑起来:“可惜啊可惜!要是宁大侠没有退隐,朝廷这五军大都督的位子给他老人家坐着,这场十年大战早已玩完罗……唉,说来咱们还真是埋没人才、浪费了无数公帑吆!” 
 
房总管嘻嘻哈哈,那浪费公帑四字一说,更等于打了伍定远一个耳光。料来他狂怒之下,定会自行道出种种密情。只是伍定远倒也沉得住气,一时闭眼静坐,无意辩驳。 
 
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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