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绮户流年-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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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四爷眼中有了笑意。“小七,今儿这个热闹,好不好看?”你个没良心的小坏蛋,谢家出了这等伤脸面的事体,还有闲心思看热闹?真是不知轻重。
谢流年盘腿坐着,小脸一本正经,“爹爹,我书房缺幅对子,回去后您替我写一幅,好不好?‘不敢妄为些子事,只因曾读数行书’。”男子也好,女子也好,都是有所为有所不为,谁能任着自己的性子做人做事,完全不顾社会规则?哪怕只是为了父母亲人,也要有所顾忌的。
谢四爷浅浅一笑,“爹爹的字,可不是白写的。”谢流年皱着小眉头想了又想,最后下定决心,解下腰间小荷包,一脸悲壮的推了过去,“爹爹,这是润笔之资。”这里面有散碎银子,也有庄票呢,不便宜了。
谢四爷淡淡一眼扫过来,“不够。”拒绝的很干脆。谢流年不死心,凑过去套近乎,“爹爹,咱们两个谁跟谁呀,不能计较这么多是不是?差不多得了。您先凑合拿着,实在不够回头我再补给您,成不?”
小女儿软语央求,谢四爷勉为其难点了头,“放到老地方。”老地方指的是墨耕堂正房左侧的暗格。不管是谢四爷赢过来的“阿堵物”,还是没收过来的“阿堵物”,都统一放在暗格中。
谢流年轻轻叹了一口气,举起荷包,很是伤感,“钱啊钱,你们可以见熟人去了。”那暗格之中,全是你们的老弟兄,老熟人,今晚你们可以团聚了。唉,一包又一包的银钱离我而去,回到了老地方。
亲父女,明算账。交卸完银钱小事,谢流年打了个呵欠,枕着谢四爷的胳膊咪了一会儿,临睡前迷迷糊糊交代,“爹爹,到家您记得叫醒我。”还要继续看热闹呢。
本来只想咪一会儿,结果在车上就睡熟了。玩什么了累成这样?谢四爷轻抚女儿的鬓发,心中怜惜。回到谢府后并没叫醒她,把她放在萱晖堂碧纱橱外的床上,任其安眠。
所以,接下来的热闹,谢流年没看成。这还真是有些可惜的,因为谢绮年忽然开了窍,表现得很出色,一口咬定自己是“为贼人所掳”,根本不承认和丁喆有私情。“儿幼受庭教,坚不受辱。”晶莹的泪水滑落面庞,凄凉中透着坚贞,“却自知终是名节有亏,再无面目见人。情愿到白云庵修行,青灯苦佛,了此残生。”
她不是自愿的,是被武力所迫;她虽然没有以死明志,但是她反抗了,没让歹徒得逞,还是清白之身;她自知愧对谢家,愧对亲人,愿意到庵堂苦修,以赎罪过。
如此一来,谁还好意思提什么白绫、毒酒。反正这事还没有闹开,还没有报给老太爷、老太太、谢大爷,大太太也乐的省事。三爷不知究竟,反倒怜惜“绮儿命苦”。三太太更甭提了,拉着谢绮年掉了无数眼泪,口口声声只骂“那杀千刀的恶贼”,无缘无故掳走我女儿做甚。
“还好老天有眼,绮儿被及时救了回来,没吃亏。”三太太一头哭,一头说,“求大嫂发发慈悲,让我带绮儿回家。”别去什么白云庵了,庵堂哪是人呆的地方。三太太这会儿总算明白过来了,知道姑娘家被人掳走是丑事,是会死人的大事,想遮盖过去。
大太太沉吟不语。谢绮年跪在地上,对着三太太连连叩头,“娘,您如果真疼我,求您送我去白云庵!我实在没脸再见人了!”出了这么档子事,您还想一切如旧,怎么可能。送到庵堂是最轻的,强如白绫毒酒,也强如被送到乡下去,随意嫁到“耕读传家”的庄户人家。
三太太柔肠寸断,真想哭到老太爷、老太太面前去。谢绮年心急如焚,您是怕我死的慢还是怎么着,这事若闹开了,我还有命么?三爷到底比三太太清楚明白那么一点点,率先同意,“好,便是这么办理。”
三太太抱着谢绮年哭了个气噎泪干,“苦命的绮儿,咱娘儿俩怎这般命苦。”谢绮年趁机在她耳畔低低说了几句话,三太太没法子,只好答应了。绮儿说的有理,先保住命、保住不被随意嫁人,以后的事,可徐徐图之。
第二天早上,一辆毫无装饰的马车驶出谢府,出了城。守候已久的丁家暗探一直跟着马车到了白云庵,见两个管事嬷嬷领着一身粗布衣服的谢绮年、佩兰、芷蘅下了马车,低头走了进去。
丁喆闻报,一身轻松。就知道,这些文官,这些所谓的名门世家没旁的本事,只会折腾自家女儿!谢家能把自己怎么样呢?不能。他们不敢声张啊,怕丢人。顶多心里不舒服,弹劾定海侯府几回而已。他们也不敢说出实情,不过弹劾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不伤筋不动骨的,不用放在心上。
过后定海侯府果然被几名和谢家交好的言官弹劾“强占民田”“强抢民女”“私闱不修”,全是勋贵人家常有之事,丁喆轻蔑笑笑,就这点子本事!
定海侯丁正雷把丁喆叫过去骂了一通,“你惹的好事!”这孙子本事尽有,仕途也顺利,只是太好色了些。要说男人好色不算什么,丫头婢女,或者青楼歌妓,甚至民间女子也好,这都兜的住。可他总爱招惹官家女孩儿,不是闲的么。从前招惹了一个荀氏,娶回家来才算把事情抹过去。这才不过两年,老毛病又犯了。
丁喆笑道:“孙儿是迷途知返,迷途知返!”我这不是悬崖勒马,把人还回去了么?这些弹劾是老生常谈,哪个勋贵人家没有,不算惹事啊。
丁正雷是火爆脾气,骂了一顿还不算,抬脚踹在丁喆胸口,“混账小子!”他是行伍出身,这一脚踹过去,丁喆躺床上将养了两日方才能下床。
丁喆的母亲,定海侯府世子夫人申氏红了眼圈,“什么大事,这等屠毒!”阿喆不过是年轻不懂事,欠下些风流账,至于的么?都是打这个年纪过来的,谗嘴儿猫一般,哪里保的住不这么着。
心里埋怨过公公,又怪谢绮年,“都怪这丫头没脸没皮!身为女子,却不知廉耻。这种事男人能错,女人可错不得!男人错了不过是风流,女人错了,岂止是没脸面,便是丢了性命,也是罪有应得,怪不得人。”
申氏伸出纤纤玉手,恨铁不成钢的指点丁喆,“阿喆你个不争气的!你父亲虽是嫡子,是世子,上面却有两位庶出兄长,一个比一个有本事!便是大房二房的儿子们,也多有出息。你不好生办差,求个上进,整日折腾这些!”也不想想,等你往后功成名就了,要多少女人没有?
丁喆满脸陪笑,“其实儿子没事,不过是装出来骗人的。娘亲您冰雪聪明,您想想,若是祖父踹我一脚,我没事人似的,可不是显着祖父没本事么?故此装上一装。您放心罢,我任事没有。”
申氏骂道:“唯独你会装神弄鬼!”虽还是骂着,脸上却已有了欢喜之意。丁喆趁机央求,“儿子看那谢家姑娘倒很合心意,不如过了这风头,娘替儿子上谢家求亲罢。”谢绮年总是清清白白的姑娘家,总不能任她真在庵堂终老。荀氏眼看着是不行了,自己总要续弦的,谢绮年还算合适。
申氏变了脸,“休想!”什么不尊重不知羞耻的女子,她也配!“你若续弦,必要贤淑贞洁的女子方可。这等□下流之人,想也莫想。”虽说续弦的姑娘难以太讲究,可再怎么退而求其次,也不能要个水性杨花的!
丁喆见母亲动怒,唯唯去了。过了几日,申氏娘家嫂嫂申夫人愁眉苦脸上门了,“姑奶奶,这事你不能坐视不理。”申氏娘家兄长申世观,时任顺天府尹之职。三日前,京城一夜之间失踪三十名少女,连圣上都惊却了。因有关风化,事属重大,限令顺天府尹“五日破案”。如今已快到了期限,申世观却焦头烂额,毫无对策。
“你哥哥已是两天两夜不眠不休。”申夫人一脸愁云惨雾,“可是这贼人实在狡猾,一点破绽没留下。实在没法子了,只好来求姑奶奶。”定海侯府能人异士颇多,借几位使使。
各人的烦恼不一样。申夫人是愁案子难破,难以对皇帝交差。谢流年是愁功课越来越多,难以应付。“爹爹,五百个大字练完了呀。”怎么还要练,有完没完了。
谢四爷淡淡说道:“敷衍了事,重练。”凡划了圈儿的字,都要重练。张屷也被划了很多,认命的拉拉谢流年,“小师妹,咱们一起。”有我陪你呢。
谢流年气咻咻盯了谢四爷半晌,拿起毛笔,蘸上浓浓的墨汁,凝神片刻,酣畅淋漓的写下两行大字,“毕竟有收还有放,放宽些子又何妨!”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
花皮猫扔了一个地雷
周末,日更能保证,双更不一定。
如果白天能写,就白天写了。白天没有就只能日更,不熬夜了。话说,熬夜真是不好。





第64章

“好字!好字!”张屷击节赞赏,口中全是溢美之辞,“遒媚秀逸,结体严整,笔法圆熟,小师妹,好书法!”若不是谢四爷淡淡一眼扫过来,眼神颇为不善,张屷还要滔滔不绝夸上半天。
“张乃山;你真有眼光!”谢流年写完这两行大字;自己大为得意,又听到张屷这般不遗余力的夸奖,笑的眉毛弯弯。还是张乃山知道好歹啊,比横挑鼻子竖挑眼的谢四爷强多了。
“小七;拿过来。”谢四爷吩咐道。谢流年又端详了一遍,方喜滋滋捧起宣纸给谢四爷看,“一气呵成,气势恢宏!”写字还是要有速度,有速度才有气韵,才生动。
“既圆润清秀,又不失飘逸灵动,确是好字。”谢四爷一一指过去,“唯独‘子’字写的没有神韵。小七;你可知是为什么?越是简单的字你越是写不好,皆因点画功夫不到。”
谢流年和张屷面面相觑。两人犯同样的毛病,越是简单字体越是不知该如何布局。繁复字体倒好办,可以结构取胜,简单字体要写好看了,写出神韵来,极不容易。
认命的练字去了。张屷回到南宁侯府,跟张雱、解语抱怨,“谢世叔给添了许多功课,不得休息。”我和小不点儿连玩耍的功夫都没了,太过严厉。
张雱忙问,“儿子,你给累着了?小不点儿呢,有没有累着?”这个谢晚鸿,待我儿子和儿媳妇真是苛刻。解语不厚道的乐了,“阿屷,这个咱们可没话说。”你到谢家做什么去的?学习书法。“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你真抱怨不着。
张屷嘟囔道:“没累着。”只是没功夫玩耍。谢世叔可真坏,小不点儿是姑娘家,做什么看的她这么紧?姑娘家读书不过是消遣,又不考状元。
沈忱和岳池凑了过来,一脸兴味,“娘亲都说了没法子,那是真没法子了。小阿屷,你认命罢。”你小子算不错了,媳妇已经有着落。看看你两个哥哥,尚且形单影只。
张屷一跃而起,口中喝道:“看招!”今儿装了半天斯文,累坏人,来来来,活动活动筋骨。沈忱和岳池都笑,“阿屷书法如何咱们不知道,掌法确有长进。”张雱和解语笑咪咪的,看三个儿子打在一处。
“一丝一缕,当思来之不易。”丫丫过来看热闹,“大哥二哥三哥,不许打坏公物,否则处以十倍罚款。”回回打架不到演武场,偏要在屋子里。时不时打碎个花瓶,碰掉个古董,暴殄天物。
女儿俏生生立在厅中,张雱一眼望过去,有些失神。丫丫渐渐长大了,活脱脱一个小解语,形似,神更似。母女二人一般的清丽出尘,一般的胸中有沟壑。一家有女百家求,求娶丫丫的,偏偏是那么一户人家。
暄闹过后,儿女们请安告辞,各回各院。张雱草草沐浴,躺在床上发呆,“解语,咱们丫丫是大姑娘了。”解语轻轻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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