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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医馆水月录-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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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暗的隧道仿佛延伸到无限漫长,一行人不知走了多久,终于看到了前头又有空阔地的大片光亮。一路上,根本没有过任何的机关和阻碍。什么,都没有。
将要踏入空阔地的一刹那,萧四忽然立住了,整个身体堵在了洞口。他没有回头,向后伸出一只手掌阻住了陆渺渺的脚步,言道:“渺儿,前面,有死人。死状有些可怖,你可以决定看,还是不看。”随着萧四的话语,一股刺鼻的血腥气也跟着飘了过来。
有死人。刚才发出那样声音的人,大概是不可能活着了,没有什么奇怪的。陆渺渺道:“往前走吧。”
这算是有双重的心理准备了,但眼前出现的场景还是把陆渺渺骇得立在原地,腿脚几乎全然不听使唤。
她亲眼目睹过自己的全族被灭,但那,也不过是死亡罢了,刀剑穿心,血流满地。可是眼前的场景,大概用 “死亡”二字,已经不足以形容了。
一个活人,生生地被拆成了十余块,乱七八糟地堆在地上,肉体的每一个残块,断面无一处光滑,布满了肌肉的纹理、组织,有些还未完全分开,尚有部分连在一起。很显然,这人的身体绝不是被刀剑机关等锋利物体所肢解,而是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生生撕开的,体内脏腑流淌了一地,满地都是黑红色的血块,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血腥脏臭。而这个人的头颅,正滚在陆渺渺脚下不远的地方,面孔骇人地扭曲着,脖颈上的肌理丝丝缕缕,像是被人直接把头颅从颈上撕了下来。
这个人的容貌大致可以辨别,陆渺渺略有印象,是参试者中的一个。周围没有机关存在的痕迹,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他是被某个人徒手生生撕碎的。
是考官?但是,这能称作考官么?这是杀人,不对,是虐杀!这与斗技、测试、选拔的理念都全然背离了。杀人的人,目的就是杀人,绝对没有考量测试的意思,就是单纯的杀人。
通到这片开阔地的隧道有两条,慕君欢一行从另一条隧道走了出来,看到这个场景,也面色惨白地愣在了原地。这时,身后来时路的方向又连绵不绝地发出几声刺耳的惨叫。
陆渺渺心中忽然间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为什么车儿从一开始就阻止她参加斗技大会,为什么昨夜车儿要费尽心机将她骗到乱雪下了迷药。那是因为,这斗技大会最终的目的,根本就不是选拔人才,而是屠杀。是仔仔细细地圈定了一部分人,然后确保最终进入三试的这些人,全部从世界上消失。
但她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的是,这究竟是为什么!
乱雪山庄的这个石洞,不是考验他们头脑武功的试炼之地,而是一处屠宰场。他们每一个人,都是待宰的猎物,只等着猎人从阴影之中悄然逼近。而这猎人,不用说,是强大得过份了,一定是初试之时放出杀气的那一伙人吧!
陆渺渺想起那天身体都被杀气侵蚀到骨肉酸痛的可怖情形,心中不由一阵发冷,寒毛都竖了起来。这,是难以企及的实力差距啊!
但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莫过于突然的失去。正当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的时候,只听“咔咔”两响,地面有两处突然间开裂下陷,有两个人一瞬间就跌入了地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两个人,一个是慕君欢,另一个是萧敬煌。
陆渺渺尖叫一声:“萧四!”人便往萧四消失的地方冲了过去。
也不知下面有没有机关木桩,也不知会不会伤着他,也不知那些放出杀气的人是不是在下面,也不知他会不会死……渺渺心里像给谁剜了一刀似的,痛得吸了一口冷气。但是她没能冲到萧四消失的地点,因为天顶上忽然飞蝗般地射下一阵箭雨,她只得足尖一点,向石壁侧飞了出去。
身边当即响起了两声惨叫,显然是有人折在了箭雨之下。还是这一刹那的事,洞顶轰隆一声巨响,降下一面巨大的石壁,将这片空阔之地隔成了两半。不幸的是,陆渺渺在这一边,而季无月,却给隔在了对面。
洞顶又是一阵箭雨落下,这回竟持久不竭。陆渺渺一咬牙,随着隔在同一边的人一起,钻进了旁边的一条隧道。
萧四,无月,你们一定要平安!她在心中默默地念着。现在我能做的,就是拼命自保,竭尽全力,寻找属于我的那一线生机。
数人在隧道里疾奔,但不久就又看到了恐怖的场景。隧道前面的部分,忽然变得阴粘潮湿,洞顶生满了藤萝,藤萝上垂下一条条巨大的“果实”,分明是被悬挂在枝蔓之间,缢死了的一个个人。
这是什么样的残杀!陆渺渺一行也顾不得死人就悬在头顶摇摇晃晃,各自亮出了兵刃,穿过这一丛藤萝,继续向前疾奔。
这一路倒是没有遇到其他机关,但前面出现了两条岔路。大家心中皆是一喜,这两条岔路,并没有什么可选择的,因为左边的一条,在远远的尽头,居然渗进了阳光!
一行人振奋精神,拔足狂奔。无论这条路出去之后是什么位置,是山上还是山下,只要离开了这该死的洞穴,就是好的。渺渺正要施展轻功往前去,却忽然斜刺里伸出一只手,一把擒住了她的手腕,将她往旁边拖了过去。
这个人的手指如同铁钳一般,劲道极大,陆渺渺给他拖得一个趔趄,直接往另一条岔路跌进去。其他人逃脱心切,竟全然未曾发现她的不妥。拖她过来的人向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陆渺渺定睛看时,却发现这个人竟是车儿。
车儿面色苍白,表情全无,用手指了指,示意她跟上,走另一条道。萧四的话语在渺渺耳畔响起:“十九,你不可以相信,却可以接近,越是危险,越可以接近,他能保你的性命。”萧四,莫非,你竟早已经算计到了今天?
陆渺渺并未犹疑,跟着车儿走进了另一条岔路。走了一阵,四下已然安静。车儿转过身来,静静地面对着她,眼神中说不出是愤怒、悲伤还是责怪。但他并未多说什么,只从背上解下了一只行囊,将行囊抖开,铺在地上,问道:“你要哪一件,就拿走吧。”
陆渺渺看了行囊中的物品,竟是愣住了。行囊里装的,是斗技大会的全部十件奖品,和氏璧、危言书,全都在里面。
车儿,你是谁?
陆渺渺蹲下身去,从行囊中捡起了和氏璧。和氏璧太有名了,它的形状,在图画上都有,所以渺渺一眼便认出了这块白玉。车儿倒像是松了一口气似的,问道:“其他的,还有想要的么?”
渺渺摇了摇头。车儿从行囊中拈起了一块深紫色的宝石,问道:“这个,不要么?”
宝石晶莹,却并不剔透,流溢着十分神秘的光泽。陆渺渺打量了包内的十件物品,心里已然断定,这个就是慕君欢想要的流魂珮。但她摇头道:“这个是什么,我不认识,我不想要这个。”
车儿将行囊合上,言道:“姊姊,我给你指一条出去的路。”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十三章 无语躺枪斗


车儿道:“我没办法在你身边护着你了,那只能让你更危险。你按照我说的走,路上不会有机关,也不会遇到人,出去后是在半山。一出去,你就立即远离此处,能走多远就走多远。”说罢,车儿用手指,在地上画出了一条线路来。
陆渺渺愕然地看着他。车儿道:“你什么也不要问了,拿上你想要的东西,快走罢。”
渺渺道:“我的两个朋友……”
车儿道:“我能保全你,已是犯了天下之大不大韪,不能再保他们。你莫多想,只有保住自己性命,才能再图其他。我走了。”说完,车儿站起身来,向隧洞深处去了,鬼魅般地消失在黑暗里。
看到阳光的那一条岔路,忽然传来一阵惨呼詈骂之声,此起彼伏,令人心颤。想必,是和她一同过来的那些人已尽数遭了毒手。
陆渺渺深吸一口气,将和氏璧揣进自己怀中,又牢牢地记下了地上的路线图。但她并没有打算离开此处,而是打算去寻找陷入了困境的萧四和无月。如果他们死了,那便是她害死的,她也不能够独活。
这是陆渺渺头一次产生了“我不想独活”的念头。她为人一向功利算计,自问谁都可以利用,自问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自问惜命怕死,自问为达复仇目的不择手段。但是现在,明明知道对方是那么压倒性的强大,她却打算放下握在手中的平安,心里甚至没有存过犹豫的念头。这种不可思议的情形几乎把她自己都吓住了。
她快速研究了一下车儿绘的地图,除了标记了让她出去的路线,整个山洞的大部分形状也隐约可以看出来。她确定了自己所在的位置,想清楚了刚才过来的路线,标出了死路的位置,算计好失去萧四和无月踪迹的方向,便选择了最可能靠近他们的路线,悄悄地摸了过去。
这条路非常黑暗,甚至没有火把照亮。陆渺渺不敢点燃火折子,这个时候她的妖瞳便派上了大用场。暗夜中的妖瞳,如同山猫的眼睛一般,可以清晰视物,毫无障碍。而她的轻功好,足尖落地无声,速度又极快,正是最适合潜伏在暗影之中的体质。
可是,虽然有这么多的优势,陆渺渺的弱点还是太明显了。潜伏在暗影中的她,完全不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气息。
功力深厚的人,可以藏于九地之下,身体气息,能够与周围无生命的土木山石融为一体,令人感觉不出作为人类的存在。陆渺渺虽然同样无声无息地隐藏在黑暗里,但她作为生命体的存在感仍嫌过于强烈了。所以,她在黑暗中疾奔了尚不足一刻功夫,突然感觉后颈一麻,像是被人以手刀快速地切了一下,便一头向前扑倒在地上。
陆渺渺还未缓过神来,一只火烫的手已然拿住了她的后颈椎,令她全身骤然瘫软。身后的人,如此高的体温,竟然毫无存在感地接近了她。而且直到现在,她也只能感觉到拿住自己后颈的那只手的存在,对方的身体,居然感觉不出来。
更可怕的是,身后的人不是一个,而是两个。
陆渺渺听到拿住自己的人“咦”了一声,是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这个人道:“是十一。”另外有一个略微沧桑一点的声音说道:“一和十一,是留着的。”
这两个人的声音都很陌生,陆渺渺从来没有听到过。年轻男子道:“那正好。”不知他在身后做了些什么,前方不远处的地面忽然裂开一条缝,里面竟透出火把光亮。男子将陆渺渺捏着颈子提了起来,手轻轻一扬,便将她丢进了那条裂缝里。
陆渺渺的颈部大穴给他捏着,全身无力,难以控制自己的身体,便直直地摔了下去,“砰”地一声跌在地上,几乎给摔散了架。还好这裂缝下头不深,底下是平地,也没有什么钉刺之类的机关,否则,那可就要当即魂归天外了。她一跌下来,头顶的那条裂缝便在瞬间又合上了。
陆渺渺摔得眼冒金星,缓了半晌,方以手臂支撑,伏在地上撑起半个身体。她是跌进了一间小小的石室里,这石室有一扇门,有火盆照亮,顶上的机关已经看不清楚,隐约看到有通气的气孔,结构密闭,仿佛一座牢房。
当她的眼光环扫到正前方时,冷不丁吓了一跳。在她的正前方,倚着墙坐着一个人,正目光冷冷地看着她。仔细一看,陆渺渺吃了一惊,这个人,可不是慕君欢是谁?
他那里从地裂处跌进去,现在还活着,身上没有受伤的痕迹。那就是说,萧四,也极有可能是平安的。
陆渺渺的心放下了几分。她吃力地爬起来,贴上了小石室的墙壁,开始仔细地观察和抚摸。还没有找完一面墙,就听慕君欢的声音冷冷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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