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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大夫不敢看慕容玉树，低着头，叹了口气道：“慕容公子，请恕在下无能为力……”
“你这是什么意思？”
大夫被慕容玉树吓得微微一震，硬着头皮说道：“慕容姑娘的脉象异常紊乱，似有一股气在她体内四处窜行。老夫行医多年，从未遇到过这样的病症……”
“你是说你无法医治？”慕容玉树提高声音，眼眸里燃起怒火，屋里的人全部心里一惊，只觉动弹不得，亦不敢发出声音。
“玉树哥哥……”床幔里传出慕容姿微弱的声音。
慕容玉树挥手屏退了屋内所有人。
他迟疑了一下，伸出手慢慢地掀开了那层薄纱床幔。
慕容姿面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两眼无神地看向他。柔荑上原本粉嫩健康的指甲，已然呈现出紫色。
“不要怪他们。不关他们的事。”
慕容玉树不由心里一紧，沙哑着声音道：“好，我不怪他们。”
慕容姿放心地阖上眼。眼珠在薄薄的眼皮下滚动，长长的睫毛盖下眼睑，宁静安详。
慕容玉树轻叹了一口气，放下床幔。
他这个妹妹，从小到大都是和风细雨地成长，身体一向健康，从未有过什么大的病痛。然而这次居然无端被这种怪病缠身，却连京城里最出名的大夫都无从医治，这叫他该如何是好？
洛朝颜在梳妆台前呆坐着，想起刚才与段红叶碰面时的对话。
“你很快就有机会进慕容府了。”
“你到底做了什么？”
“哼，这个你不用管。你只需要记住，你一定要把握好这次的机会。不然，想要进慕容府就不是这么容易的事了。”
“你我现在是合作关系，我想你绝对有必要告诉我你的行动。”
“哼，本姑娘只不过让人在慕容姿房里的灯油下了点毒药。无色无味无形，哈哈，和你当初中毒时一模一样。”
“你……居然给她下毒？！”
“怎么？不忍心么？要做大事，妇人之仁不可取。现在，你需要做的只是适时向司马逍遥提出你可以医治慕容姿的‘怪病’，然后就可以顺利进到慕容府了。接下来要如何接近慕容玉树并且取得他对你的信任，这个不用我提点你，你也应该清楚要如何做了吧？”
“你下的是何种毒？”
“当然是你所中之毒。”
……
洛朝颜心中倍受百般煎熬。为了追寻真相，她已经被人所利用，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如今，却要连累他人？究竟这样做，是对还是错？
她房内那层薄窗纸此刻现出了一个淡灰色的人影来，有人轻轻地敲着她的房门。洛朝颜定定神，说道：“请进。”
司马逍遥走进，神情严肃地对她说：“洛姑娘，在下有一事相求。”
“什么事？司马公子尽管说。”
“我朋友慕容玉树的妹妹，在前几天突然染了奇怪的病。好端端的一个人，现在卧床不起，病得奄奄一息。请了京城里最好的大夫替她诊治，那些大夫都束手无策。我实在不忍看到自己的好友愁眉深锁，却无计可施。因此，想恳请姑娘过去为那位慕容姿姑娘诊断一下。”
洛朝颜听罢愣怔出神。司马逍遥见她这副样子，便接着说道：“倘若姑娘治得好，那在下当然是感激不尽。如果连姑娘也没有办法，在下也不会怪你的。”
洛朝颜在心中轻叹一口气：该来的总会来。她如今只有依照段红叶的计划行事，才不至于坏了大局。何况，她对这无端受害的慕容姑娘，更是心存万分的愧疚。司马逍遥言辞恳切，她也不好再拒绝了。
她下定决心地说道：“好，我随你去看看。”
青瓦顶上，有一个伏在那里的红色身影。风呼啸着吹过，她的衣袂随之鼓胀翻飞，那舞动的一抹红映衬着背后的蓝天，格外刺眼夺目。
“哼，算你识相。”段红叶冷哼一声，随即施展轻功飘然离去，无声无息。
27。第二十章 诊治
慕容府邸坐落在群山合围的一块风水宝地上，红墙绿琉璃瓦，雕漆精致雅观。府邸的大门前有两只威严的石狮子，奢华的朱红大门上漆上了金粉，在阳光照射下闪耀夺目，门上有漆泡头形状的鎏金门钉。进门后走过镶了大幅松竹图画的影壁，一眼便瞧见的摆放了各式盆栽的朱雀方。穿过长长的回廊，一路皆是令人目不暇接的气派景象。
洛朝颜与司马逍遥并肩走着，前方是慕容府的一个带路的家丁。她在心中暗自惊叹着慕容府的瑰丽豪华，不知不觉便走到了慕容府的厅堂。
慕容府的厅堂亦同样是不同凡响。偌大的四面厅正中央，摆放了一张典雅大气的八仙桌配以两张太师椅，只见那些待客的茶几与椅凳、花几，皆是朱砂金漆，华丽非凡。大厅四周设大面积隔扇、落地长窗，绕以回廊。
此刻太师椅上正端坐着一个玉树临风的男子。他身着一袭蓝色长衫，神情淡漠如霜，颇有泰山崩于前而不惧的气势。
他就是慕容玉树？洛朝颜在心中暗道。
慕容玉树看见洛朝颜，心中微微一动。眼前这个柔弱女子，虽以纱蒙面，却给人白璧无瑕、玉面淡拂之感。那双清亮明眸直视他，令他想到了“眸球乌灵闪亮长眉连娟，微睇绵藐”。
“这位便是洛姑娘？”慕容玉树开口问道。声音里无半点感情。
“是。”司马逍遥走上前说道，“怎么样？慕容姑娘还是没有起色么？”
慕容玉树摇摇头道：“就请洛姑娘跟我来吧。”
洛朝颜应声上前，随慕容玉树走出厅堂，沿着长廊，一路上有微风拂过，吹动着洛朝颜的轻纱衣袂，空气里飘浮着淡淡的茉莉花清香。慕容玉树不由下意识地看了洛朝颜一眼，见她低垂着头，长而卷翘的睫毛投下轻灵的影。
走到慕容姿的寝室前，慕容玉树伸手推开了门，那属于女子寝室的独特香气便裹着暖意拢住了进门的人。那淡粉色的床幔隐约透出躺在床上的一个纤瘦的人影。
洛朝颜走近床边，轻声说道：“慕容姑娘，我是来诊治你的大夫，麻烦你伸出手来，我替你把脉。”
一只白嫩的手从床幔里探出，那上面的指甲却泛出刺眼的紫红色。
洛朝颜心里一紧果然和自己所中之毒无异。
这种毒，是白莲教特有的一种毒药，一般来说江湖上无人知晓，而白莲教教众称之为“无影寒毒散”。中了此毒者，起初会有类似疟疾的症状，表现为间歇性寒热发作，发作时有明显的寒战，全身发抖，面色苍白，口唇发绀，随后便会发起高热。在这种症状过后，中毒者便会如常人一般，只是指甲会逐渐呈紫色。当紫色逐渐减退，恢复正常的时候，就表明毒性已经深入体内，十五日之内不服解药，便会五脏六腑剧痛难当，最终抵挡不住疼痛而死亡。
一般人中了此毒，只会以为自己得了奇怪的病，绝不会想到自己是中了毒。当初洛朝颜也是中了“无影寒毒散”而不自知。当她全身剧痛在床上打滚之时，唐赛儿便出现在她面前，给了她很少分量的解药暂缓毒情，从此要挟住她，使她不得不与白莲教合作，成为他们的傀儡。
的确是一种很厉害而又杀人于无形的毒。
看到眼前这个与自己毫无牵连的女子无辜受累，洛朝颜心中百般煎熬。
“慕容姑娘，”洛朝颜艰难地开口问道，“之前几天是否发过疟疾？”
“的确是有这种症状。”站在她身后的慕容玉树说。
“慕容姑娘的这种病症的确是非常罕见。”洛朝颜说出每一个字，都仿佛在和自己的良心作战斗。“我需要回去查看一下医书。记得这种病症，以前家师曾经诊治过。他当时留下记录。而那本家师所写的医书，小女子尚未仔细深入研读。请容我回去仔细查阅，再对慕容姑娘的病情对症下药。”
“你有办法治？”慕容玉树很简短地发问。
“是的。”
“那么……就请你暂时先搬到我府上来吧。”
“呃？”洛朝颜诧异地看向他，没想到他会主动提出着个要求。
“方便照应。”
洛朝颜怔了一下，到底还是点头答应了。
她最终违背了自己的良心，顺应了段红叶的计划圆了这个天大的谎。但此刻她的心中却如万蚁啃噬。一切都依照原定计划进行，她却突然萌生了小小的退意。
为什么？
只因她心底开始疑惑，这么做到底是为了自己的性命，抑或是为了她所追寻的真相？
28。第廿一章 入慕容府
“什么？慕容玉树那小子让你搬到他府上暂住？”司马逍遥大大吃了一惊。
“是的。他说这样可以方便随时照看慕容姑娘的病。”
“也是。那你什么时候搬过去？”
“大约是明天吧。”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等慕容姑娘病愈后，我才能回来司马府。”洛朝颜摘去面纱，捧起小小的青花釉里红茶杯，呷了一口清茶。
“这样啊……”司马逍遥喃喃道，心中竟暗生不舍。
“司马公子，上次我让你帮我寻找家兄的下落，不知可有消息？”洛朝颜问他。
“我托了王老头子替我打探。那老头子行走江湖多年，人脉甚广。只是到目前为止他还未有消息。”
洛朝颜眼底浮出一丝失望：“既然王药宝前辈也找不到家兄，想必要找出家兄的下落实在有如大海捞针……”
“洛姑娘先不要泄气。所谓‘船到桥头自然直’，一定会有办法找出你哥哥的！”司马逍遥安慰她道。
“希望如此罢。”洛朝颜幽幽地叹了口气。
司马逍遥看着眼前这个满面愁容的女子，自她以真面目与他相处之后，彼此对对方的信任也日益增加。虽然他不知道她背后隐藏着怎样的秘密，不知道她那夜潜入慕容府到底所为何事，只是，他相信自己绝不会看错人洛朝颜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女子。她的隐瞒，只是为了自己的苦衷罢了。
更何况，他对她也是有所隐瞒啊！
再入慕容府，洛朝颜的心中竟是一片沉重。
慕容府的下人带她去到慕容玉树为她安排的厢房。那厢房位于府里的西苑，离慕容姿的寝室只有几十步的脚程。一进门便看见房内桌上置放了一个色彩淡雅的白瓷花盆，盆里供养着她所喜爱的茉莉花。木制妆台靠着窗边，精致雅美，几个小抽屉上还雕刻着细致的图案。房中设了一道素雅的云母屏，绕过屏风走进里头，可看见一张架子床，四周牙床略加雕饰，挂上了青纱帐幔。
“这就是洛姑娘的房间。不知道姑娘满意不满意？”带她进来的那名下人毕恭毕敬地问道。
洛朝颜点头道：“请替我谢过你家主人。”
“洛姑娘，以后有什么需要，尽管直接吩咐小人去办。我家二少爷交代过小人，一定要对洛姑娘服侍周到，不能怠慢。这也是我们慕容府的待客之道。”
“恩。”洛朝颜应了一声。
那下人便鞠了个躬，悄悄退下。
这慕容玉树看似冷漠，实际上也算是一个体贴的人。单凭他命人在她房中放置茉莉花这点，便可看出他的心思细腻。
这时有个婢女模样的人走进，轻轻关上房间的门，对她恭身道：“洛姑娘，从今天起素素就是你的专属丫鬟，以后会负责照顾你的饮食起居。”
洛朝颜向她点头致意。素素却上前一步，压低声音对她说道：“白莲社里如相问，为说游人是姓雷。”
洛朝颜一惊：“你是白莲教的人？”
素素点头。
“你怎么会在慕容府中？”
“受佛母之命，素素一早便以潜入慕容府做丫鬟，以便接应段姑娘和洛姑娘。”
“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