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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女上位手册-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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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迫不及待?哈,我迫不及待要出宫?”珠玉像看怪物似的看着她,眼里充满愤恨。
“出宫?”闲云的语气里带着嘲讽,因为她同时兼具可恨与可悲之处,也只有主子念着昔日的那点情分,才给了她这条路,换做这宫里任何妃嫔,恐怕今日她都已经没有活路了。闲云平静地看了眼桌上的包袱,“既然收拾好了,就出来接旨吧。”
珠玉的心里有了那么一丝波动——什么时候一个宫女出宫需要接旨了?
她猛然生出一点希冀,进屋拿起行礼时,手都有些颤抖。
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浑浑噩噩走到大殿前的,只知道抬起头时,容真已然站在那台阶之上——她穿着件织锦皮毛斗篷,面容沉静安详,一如她们初见时分的模样。
珠玉忽然记起了曾经见过的一幕景象,那么多芝麻大点的孩子站在一起,因为头一次进宫,都被这样壮丽恢弘的宫殿给震慑了。华仪、琼枝和兰间来到他们面前,严肃而刻板地宣读着宫女应守的规矩,而大多数的孩子都露出了畏惧的模样。
那个时候她也很怕,离开家的委屈、对未来的茫然令她红了眼眶,却在抬头之时看见了身旁的小姑娘。
那个小姑娘穿着打了补丁的旧衣裳,年纪比她还要小一点,可是在所有人都畏惧地发抖之时,唯有她保持着镇定,只是紧咬着嘴唇,沉静地望着姑姑。
后来的很多个日日夜夜里,都是这个小姑娘陪着她,鼓励她,给了她熬过苦日子的信心,因为那张面容上恒久不变的沉静勇敢,她也变得不那么害怕。
而那个小姑娘,就是今时今日站在台阶之上的女子,高高在上的容婕妤。
容真没有看她,自始至终都没有,只是像株兰花似的从容挺立着,末了开口道,“郑公公,珠玉已经来了,可以宣旨了。”
郑安点了点头,把手里的黄色卷轴拉了开来,朗声道,“宫女陈氏,人如其名,心似珠玉,娟秀淑静,今封为从七品美人,居于惜华宫偏殿,钦此。”
所有的人都很安静,包括容真在内,只是其他人都看着珠玉,而容真始终望着前方,没有侧过头来给她哪怕一眼。
珠玉浑身都在颤抖,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震惊,她听见自己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接过圣旨的同时颤声道,“妾身领旨……”
那道金黄色的卷轴被好生地送到了她手上,虽然轻若无物,但于她而言又重如千斤。她慢慢地站起身来,却只看见客气地与郑安道别后的容真姿态从容地走进大殿,不知哪里来了一阵冲动,她忽地叫住了容真。
那个身影果然停了下来,容真笑得温和地转过头来看着她,“陈美人,若是我没记错的话,你似乎应该称我一声容婕妤,而不是直呼其名。”
她的眼里没有一丝怨恨,语气也稳稳地,半点没有做戏的成分,可是珠玉却瞬间怔在原地,明白了一切。
在容真眼里,自己已然只是个陌生人,就如同那日在偏殿时她留下的那句话一样,“就当我帮你最后一次,这次以后,你我再不是昔日的姐妹。”
她们不仅不是姐妹了,连主仆情分也一同失去,果然就只是一宫主位的婕妤与她这个从七品美人的关系。
珠玉面色一白,垂眸说了句,“容婕妤教训的是,是妾身逾越了。”
没有理会她的反应如何,容真头也不回地走了,而那个身影消失在合上的殿门之后,她又站了好一会儿,才往偏殿走去。福玉在她身后说,“美人,郑公公说了,您的奴才已经选好,此刻正在往惜华宫赶,您先去偏殿休息吧,一会儿人来了,奴才会来通知您的。”
珠玉没说话,挺直了背走向了偏殿。
人都是矛盾的生物,当她没有失去容真时,始终心怀怨恨,一心想要得到对方得到的一切;可等到如今终于如愿以偿之时,却又忽地感到一阵茫然,可是好歹茫然之中也有一丝欣慰。
哪怕只是偏殿,至少她留下来了,纵然不过从七品,但她总归如愿以偿留在了后宫,留在了皇上身边。
路是人走出来的,容真能爬上去,她自然也有这个机会。
平静的日子过了几日,但平静的也就只有惜华宫,出了这宫殿,外面可并不平静。
皇上这些年来妃嫔少得可怜,哪怕依据国例,每年都要选秀,能留下的女子也少之又少,更别提留下来的人里也没几个真正受宠。
而就算是这些留下来的女子,也大多是出身名门,其父不乏朝中重臣,却一年到头来连皇上的面也见不到几次。如今这惜华宫里继容真之后,赫赫然又出现第二个宫女上位的例子,哪怕只是个小小的美人,也足以掀起波澜了。
这样一个不重美色的皇帝能把宫女留在后宫,又不是图对方背后的势力,那会是为了什么呢?……无人敢去猜测这个答案。
容真这些日子过得很惬意,闲了翻翻书,绣绣花,偶尔心血来潮也会练字。
值得一提的是,书房的墙上最近裱起来了一张宣纸,偌大的纸上只有一个字,前面的笔画还算飘逸有意蕴,可是一笔一划写下去,越却写越走样,到了最后一笔时,已然成了败笔之作。
她每回抬起头来的时候都会忍俊不禁,只因那个字正是顾渊第一次来惜华宫看她之时,亲手教她写的那个“思”。
原本只是教她书法,可是教着教着,身后的人就心猿意马起来,最后这个字完完全全走了样,叫人看了都想笑。
当时捧着裱好的字往尚工局去的是福玉,半个时辰后又捧回来,由始至终都憋着疑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这事儿真蹊跷,这么丑的字,怎么会有人想把它裱起来挂在墙上?自家主子还真是……眼光独到。
可是更令他震惊的是,过了几天皇上来惜华宫时,偶然间看到这幅字,当时那表情只有四个字能形容——柔情似水。
不仅似水,简直快要滴出水来!
顾渊笑了,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副字好一会儿,才转过身来看着容真,“好字。”
福玉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所以说不仅是自家主子眼睛有问题,就连皇上也一样?
可是更令他吃惊的是,容真不紧不慢地含笑道,“字是您写的,您当然说好。”
这下子福玉觉得可以自抠双目了——也许皇上和主子都是对的,眼睛有问题的是他,皇上九五之尊,写出来的字怎么会不好看呢?
不,不是不好看,是丑到极致,简直飞沙走石,鬼斧神工。
可是他不懂,这字好看的地方不在于形,而在于其间的意义,不论何时何地看到它,都只会令两人想起那个秋日的黄昏,旖旎的书房。
这一年剩下的日子少得可怜了,掰着指头也能数过去,于是时光就这么跳着跳着走远了,眨眼间,新年到了。
每年春节都要举行国宴和家宴,所谓国宴,自然有朝臣参与;而家宴不同,只有皇帝和皇后,连同太后一起,携着后宫妃嫔一起吃个团圆饭。
顾渊这些日子尤其繁忙,国事已到了一年的尽头,自然要处理完,各地官署纷纷呈报奏折汇报一年的情况,而他就忙得不可开交。以至于容真在这期间只在惜华宫的书房见了他那么半个时辰,再一次能他他时,已然是家宴那日。
走出惜华宫时,她碰见了等在台阶下的珠玉,那一身绛红色的流彩暗花云锦宫装令她稍微顿了顿足。
珠玉自打受封之后,一直没有见过皇上一面,哪怕皇上亲自来惜华宫,也不曾召见过她,因此今日可见是花了心思打扮的。
发间别着先前分来的份例,一只翡翠镶金的云纹簪;额间点了一朵银色祥云,朱唇轻点,是那种石榴花般的艳丽色彩……她这样一打扮,整个人都娇艳了不少,确实很美。
“妾身参见容婕妤。”珠玉给她请安。
容真点了点头,掀了掀嘴皮子,最后却什么也没说,跨上了车辇。
说什么呢?告诫她从七品的美人没资格打扮得这样艳丽夺目?然后等着她用那种了悟的眼光看着自己,仿佛是自己不希望在姿色上被她超过?
车帘落下来的那一瞬间,她自嘲地笑了笑,已经说过放开了手的人,再一次食言岂不可笑?
不关她的事,她一点都不能为之所动。
于是一辆车辇后跟着一架步辇,一前一后地往华严殿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阴谋来了,接招!


、第75章。反击【四】

第七十五章
车辇在路上稳稳地行驶着;容真坐在车上,手里捧着个暖婆子;思绪却晃晃悠悠地飘了很远。
她当上宫妃已有大半个年头了,做宫女的日子明明还在不久以前,却已恍若隔世。她身边的人死的死,疏远的疏远;最后竟什么也没有剩下。
这样一想,过去十年期待出宫与家人团聚的日子;似乎成了一个笑话。
可是她进的是皇宫,不是一场走马观花的郊游;她付出的是亲人惨死的代价;那么换来的又是什么呢?
眼下;她已经能够很冷静地回想这一切了,深宫为炉,所有人都不过是在这样的煎熬里苦苦度日罢了,失去的已经失去,她唯一能把握的却是现在与未来。
她可以不在乎失去多少,但她一定要得到。
就这么想着想着,脑海里浮现出那个皇帝的模样来。
他和先皇虽是父子,却呈现出了截然不同的性子,先皇风流成性,潇洒肆意;而他却严谨自律,不重女色……容真忽地想起初次见他的时候,他的眼里像是埋着利剑,任何人若想轻举妄动,都会被他万箭穿心。
她一开始是很怕他的。
顾渊一直以为两人的第一次相见是在御花园里,可是只有容真知道,第一次相遇其实是在若虚殿里。那一次,她被他吓得不轻,慌忙之中还磕到了他的下巴,那场景说有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对了,她还因此丢了那块从小戴到大的玉佩!
也许是到了年末,所有人都在总结这一年来发生的事情,等到车辇停下来时,容真才惊觉她也在回忆里流连了这么久。
她扶着闲云的手下了车,抬头的瞬间,正对上一双冷静犀利的眸子——蒋充仪。
因为是家宴,所有妃嫔都会参加,所以大家自然是怎么华丽怎么打扮,毕竟在群芳之中脱颖而出的话,也更能引起皇帝的注意不是么?
容真虽不喜太过艳丽的服饰,却也应景地穿了身粉霞锦绶藕丝缎裙,头发绾成垂云髻,看上去少了几分清丽,却也多了几分平时没有的娇艳贵气。
可是再看蒋充仪,一身淡绿色荷叶素裙,发间也没有多余的装饰,面上的妆淡的不能再淡,看上去既没精神也不美丽,放在一群宫妃里就只有被淹没的份。
容真从从容容地往台阶上走,而蒋充仪却偏生放慢了脚步,似是要等她一同上去。
终于并肩而立时,容真朝她福了福身,喊了句蒋充仪。
“容婕妤今日气色很好啊,看来最近心情很好,与前段时间病怏怏的模样全然不同。”蒋充仪一如既往温柔地笑着,可是眼里别有深意,容真自然也不会忽略。
前段时间?前段时间,长顺死了,所以她一直气色不好——蒋充仪在此时此刻提起这种事情,无非是在戳她痛处。
容真侧过头去朝她微微一笑,“是啊,嫔妾最近心情很好,皇上百忙之中还能抽空来惜华宫陪陪嫔妾,自然是喜事。这世上最令女子高兴之事,不就是心爱的人能常伴身侧么?”
她如愿以偿看见蒋充仪脸色刷的一白,眸间的神色迅速阴沉下来,于是似笑非笑地说了句,“蒋充仪的脸色怎的这样难看?可是受了寒?还是快些进大殿吧,冻着了可怎么得了?”
她姿态优雅地继续朝台阶上走,一边走,一边缓缓地抬头望了眼一片空白的天空,不轻不重地叹了句,“果然是隆冬腊月,鸿雁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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