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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宫欢-第1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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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爷,果然还是为了太后,付出了性命。

这一场场的权势倾讹,已经让太多人失去了性命,到头来,其实,哪怕得到那些许贪求的权势,谁又能抵过百年呢?

风初初的眸光愈发失神,她原以为,自己的谋算总是天衣无缝的,却没想到,再无缝,始终,都不可能做到无懈可击。

一如今晚,西陵枫的慷慨赴死,何尝不是在不违背她的意愿下,选择的护全呢?

她不知道,玉泠何时抱着喜碧的骨灰盒走出院落。

只知道,最后,玉泠仿似对她轻轻说了一句‘保重’。

可,这句保重,让她又怎样保重呢?

纵然,这一辈子的路没有走到尽头。

但,却也是走得再没有了趣味。

“西陵枫,你以为,你这样走,我这一辈子就不得不记着你了吗?休想!我不会记着你的,好啊,你走,我陪你走,不论你到哪,始终还是不能摆脱我,你欠我的,怎么可以就这样一走了之!你欠我的,欠我们孩子的,还没有还清!”

喊出这句话,她执起那柄剑,没有任何犹豫,只将剑从喉口划过。

锋利的剑刃切进肌肤的感觉是怎样的,没有体味过的人不会知道,那是一种,完全没有痛觉的冰凉。

是的,没有痛觉。

只要剑刃使得够快,能品到的仅是冰凉。

在这份冰凉中,她好像瞧到了,在那院落的梧桐树下,他青衫依旧地朝她走来,唇边含笑:

“真傻,何必这样呢……”

而她的手放进他递来的掌心,却是没有笑意,只带了嗔怨:

“我就是要这样,你欠我的,到了地下,还是要还!”

语落,他的掌心收紧,薄凉的温度中,她第一次,反手回握住他的手……

这是她意识涣散前,最后的景象,她的血很快融汇到院落泥泞的地上,和他彼时咳出的血融汇。

耳边,仿似传来那名丫鬟小如的喊声,可隔得那么远,很快,她再是听不见了……

在行驶得并不快的马车上,胥雪沁抱着西陵枫,哪怕,在这马车上,置了火炉,可,他的身子却是逐渐地冰冷下去。

她抱住他的手也随之冰冷。

一颗泪水,就这样滑落。

作为女子,她从来没有选择的命。

哪怕,她其实早亲自探得明白,院落内住的是谁。

可,她以为不去问,只等着,总归有一日,他会在晚归时,瞧到她守候的身影。

源于,她纵是不服输的女子,但,本质,亦是因循守旧的女子。

嫁了,便是嫁了。

哪怕,再怎样,是一辈子的事。

即便,他保留她的完璧之身,即便身为司空之女,她亦能再改嫁。

但,她不会。

只如今,在那女子跟前撕毁休书,名义上,这辈子,她仍是他的妻子。

而那女子,是亲手害了他的人,她终是以自己的方法,替他报了仇。

没有什么,比让一个女子,知道男子对她的付出后,更难耐的。

哪怕,那女子,曾经心如铁石,恰愈会动容。

至于,玉泠的利用,亦是她算计人的第一次。

倘不是西陵枫最终选择了那条不归路,她本不会这么做。

说穿了,是她清楚她姐姐胥淑妃,若知道太后没有死,定是会有计较的,她不过借机提起,姐姐借机指给她玉泠这一条路罢了。

一步步的算计,互相的利用,这样的事,她只经历一次就够了。

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她怀里的男子。

当今晚的宴饮。

看到他不顾一切,决然的说出那番话时,她没有再顾及手里的休书,因为,从他的言行举止中,她只瞧出慷慨赴死的绝念。

于是,在他挟持的西陵夙出得殿宇,她只让亲信守在那处院落外。

若他还能活着,最后会去的地方,一定是那里,而不是侯府。

果然,一切如她所料。

果然,一切无法挽回。

现在,抱着她渐冷的身子,听到小梅在外面问:

“小姐,我们是回侯府吗?”

“稍作整理,去往岭南。”

她吩咐出这一句话。

只凭着感觉,岭南,定是他这一辈子过得最惬意的地方吧。

因为,远离纷争。

因为,悠然闲适。

所以,她愿意陪着他回去岭南,这,亦是她最后能为他做的了。

这辈子,尽了夫妻的缘分,只在岭南,用余生,去祈一段来世的福祉……

※※※※※《失心弃妃》※※※※※作者:风宸雪※※※※※

奕茗躺在床榻上,手中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药汤的袅袅白气中,冷宫那幕仍是历历在目的。

彼时,她一心求死,所以,当玲珑的手钳住喉口时,她没有任何的反抗,仅是闭阖上眼睛。

可,玲珑钳住她喉口的手,几欲就要将她的喉口掐断,她开始觉到窒息时,玲珑竟是松了手,源于,被突如其来的一人击中后颈,晕厥在了一旁。

那一人,着的是黑色的夜行衣,有那么瞬间,她几乎就要以为,是师父。

只定睛瞧时,虽不是师父,却是前来护她周全的人。

但,那人恰称,是受了萧楠的所托。

没有想到,师父还是托人救了她。

在发生那样大的变故后,师父,竟仍是不要她死。

如斯,她是否该继续活下去呢?

在那瞬,她是茫然的。

而那人,旋即问她是否要离开冷宫。

如果能离开,她当然要离开。

何止离开冷宫,她还要离开的,是这坤国的帝宫!

因着她身子不便,最终,还是用了千湄给她留下的令牌,坐着那夜行人不知从何得来的车辇,出得帝宫。

这一出去,心口却是那么积堵着,丝毫没有纾解。

也是在马车上,她才知道,护她周全的这人,并非未晞谷的族人,竟是觞帝使节中的一人。

这番进入帝宫,觞帝的使节一为恭贺西陵夙的大婚,二为的,就是她的近况。

那车辇自然是临时从宫里‘借’来的。

可,眼下,她这般离开,或许,会牵涉进觞国,这是匆忙离开间,没有顾及的。

是以,她的心口,根本没有办法舒展开。

那人担心着她的身孕,可她清楚自己的身子,这般的折腾,对胎儿纵然不好,但,不至于小产,只倚在马车中,一路行到这儿。

这是帝都中的一处民居,那一人甫要为她去传大夫,她却是唤住那一人,自己开了一付方子。

作为萧楠的弟子,对这些方子的拿捏,自不会逊于任何人。

煎熬好方子,还没有喝下,房室门口,却是进来一人,正是昔日的隆王。

隆王神色晦暗,只扫了她一眼:

“我奉前国师所托,陛下之命,这番来坤国,一是恭贺西陵夙大婚,二是为了被废黜入冷宫的你。”

顿了一顿,他瞧了一眼她手上的药盏:

“不管怎样,你若要出坤宫,我会遵着陛下的意思,不惜任何代价都带你出来。”

他口中的这番代价,该是被坤国察觉到,不惜和坤国的邦交关系继续恶化吧?

只是,彼时,她离开心切,却没有顾虑到这一层。

“谢谢,若因我影响到——”

“好了,都把你带了出来,再提其他的,又有什么用呢?”

他已了解昨晚的大致情形,纵然,宫里不管发生怎样的突变,对她的失踪,同样会进行排查,但,只会查到,她凭着令牌出宫,既然凭这令牌出宫,也就和他人无关了。虽然,对奕茗来说,若有人不放过她,始终是道隐患。

可,他只是奉命行事,护得彼时的周全,而不是事事顾全。

对于奕茗来说,只看到,今日,隆王的脾气似乎十分暴躁,她不知道什么原因,以她的性子,也不会去多问。

若要问,仅是问出一句:

“你刚说,是师父拜托的?”

时至今日,隆王自然知道,她和萧楠的关系。

“是。”

“那,我想见师父,是否可以?”

“这只是两年前,你师父辞去国师时,对陛下提的最后一个请求。至于现在,我们也是不久前才知道,未晞谷遭到血洗,谷主下落不明。所以,觞帝才愈加在意你的安危。”

什么?是师父早前就拜托的?

那么,这不过是师父早前的意思罢了!

对如今的师父来说,她只是‘背叛’未晞谷的罪人,是否有救的必要呢?

闭上眼睛,她的手在瑟瑟发抖。

她是否,还要继续苟且偷生下去呢?

却在这当口,腹部,突然传来,轻微的动静,好似,被什么踹了一下。

恰是五个月来,第一次,孩子给予她的反应。

手,不自禁地覆上腹部,经历了那样一摔,以及出宫的颠簸,这孩子仍顽强地存活在她的腹中。

她真的狠得下心,让这孩子一起抹杀吗?

“既然出来了,好好调理身子,想不到,你还是怀上了他的孩子。”隆王低低说出这一句,她的手下意识地抚上自己已经现形的腹部,隆王却没有像上次一样咄咄,“何必紧张,我不会再伤到你的孩子,没有必要了……”

她不知道这句话背后蕴含的意思是什么,只知道,隆王仿似要说什么,但最后,还是噤声。

一如她同样不知道,只差一点,她就能见到西陵夙。

源于,在隆王回来时,是带了昏迷不醒的西陵夙,而隆王不方便露面,只让副将上前,把西陵夙交付给匆匆赶来的海公公,简单交代了情况,只说,在宫外等候宴饮结束,无意中察觉一队行迹诡异的兵卒,尾随其,却发现跌落山路小径的皇上。

如斯,便由海公公带走了西陵夙。

许是隆王的私心使然,在得悉她被废黜入冷宫时,只和大部分人一样认为,不过是她和西陵夙使了小性子,其实,并非是真正的废黜。

所以,在这一刻,他不希望,西陵夙见到她。

哪怕,西陵枫让他放过西陵夙,他能做到的,也只是将西陵夙交给海公公,却做不到,再多的。

倘若,西陵夙真的爱上这名女子,那么,最终失去,是否,能作为偿还,西陵夙带给西陵枫的伤害呢?

纵然,昨晚,他同样瞧得出,西陵夙并非真正想伤害西陵枫。

可,三年前的伤害却是在那,哪怕其后再如何改变,都是无法抹去的事实。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做错的事付出代价,这种代价,不论时间早晚,总归是要来的。

一如他付出的代价,便是要守护一个人,最终,还是失败告终。

而,许是因缘使然,在当晚,觞帝便传来了书函,书函上提及的,竟是有了萧楠的下落,此刻,萧楠在距离帝宫不远的城池,汴梁。

这个消息,隆王没有瞒奕茗。

今时今日,如果让奕茗周全地离开帝都,亦算是他完成了陛下的交代,他顺途,却是要去做自己没有做完的事。

奕茗在得悉这个消息时,眸光却是变得深幽起来。

倘若说,师父在汴梁,那怎么会在昨晚,于帝宫出现呢?

难道说——

她的眉心颦起,因着昨晚的颠簸,胎相是不稳的,然,再不稳,此时,她无法做到安然在这待下去,而与其说隆王看透她的想法,不如说,隆王亦是希望她去往汴梁。

虽然,此时的帝都,要出去,不是很容易,可,也因着昨晚的突变,对纷纷归国的外国使节,凭着通关碟牌,依旧是畅通的。

出得帝都的城门,她下意识掀开帘子,朝后望了一眼,那一眼,只让她的眼底起了些许的雾气。

这一日间,她没有去问丝毫关于西陵夙的情况,也正因为她没有问,隆王自是不会主动说。

假若,她问了,许是就会洞察出异样来。

可,她没有问。

仅是这般离开帝都,带着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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