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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海千山-第1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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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动,这,是在蹊跷。”顿了顿,周海羡整理了一下思路,突然道:“诱饵。只能这么解释。虽然大部分官兵都被调去进攻天夷山中红巾,可是还有两只最强的官兵不见了。”说着他重重点在宁阳府的位置,沉声道:“程灵秀苏关庭两部近万精锐消失不见,如果他们趁我们进攻这些弱兵的时候突然出现,要知道,程灵秀手下可是有两骑营,而苏关庭手下的兵丁则极擅山地作战,无论他们是长途奔袭还是突然翻山进攻,我们都很可能措手不及啊。”
他这话一说,周围几人都安静了下来。这种情况确实是可能发生。而若他们在进攻官兵的时候被偷袭,则有全军尽墨的可能。静立一旁的朱隽琅突然想起一事,立刻进言道:“还有一事,颇为奇怪,不知是否和我等有关。前日我的一个探子同宁阳府的一个大裁缝聊天,那裁缝给他吹牛,说前段时间,那些吴州兵曾到他那里订购了一千套冬衣;我那部下留下了心,就到周围数个裁缝铺打探,方知道官兵订购的冬衣不下万套。而他也见过其中一件做坏的废品,一看那冬衣,分里外两层,中间夹杂的皮毛絮棉十分厚实,完全不是南方冬日所需。他心中疑惑,也就把这个情况报了上来。但是其他相关的情况要打探却探不出来,不过很清楚的是,留在宁阳的官兵没有任何一部是装备了这些冬衣的。”
“哦?”,杨耀岚和周海羡两人难得的同时如恍然大悟一般应了一声。蒋锐侠孙庭先迷惑的看着二人,倒是陈英起突然回忆起什么,笑了起来,拍着自己脑袋。周海羡看着蒋孙二人道:“这种里外均为皮毛,中间纳以絮绵的冬衣我倒知道,也曾穿过;想必公寻也应当见识过。嘿嘿,公义、越秀,你们二人都没到过北方,不知道那里的天寒地冻;尤其是东北出关西北出塞之后,那里的寒冷,这样的冬衣穿上都只能算是勉强可以御寒罢了。如果这等御寒之物丢失,那唯一可以等待的结局就是活活冻死。”说到这里,周海羡眼中已经悠然神远,似乎已经又回到当年鏖战塞外的金戈铁马。杨耀岚也在一旁点头续道:“这种冬衣的确是为了关外苦寒之地作战而备的。那,难道说失踪的程灵秀和苏关庭两部已经被调到北方了?如果是这样,那就没有什么可以担心的了。这淮郎洪三州之地,还有谁敢缨我锋?”
蒋锐侠直起身子,年轻微黑的脸上现出决绝果断之色:“既然如此,那我们就让这些官兵有来无回。庐州府要打,这些官兵我们也要吃掉。哼,我蒋锐侠要让这些官老爷们知道,谁才是这三州五府真正的主人。”说着,蒋锐侠转身坐到堂上,厉声下令道:“传令诸飞燕,扼守灵雀关,迟滞朗州军十日以上;孙庭先,你带所部进击巨江,拖延淮州军,同时也与诸飞燕部相互呼应,随时驰援。余下各部,随我兵发庐州府。”
堂中众将立时各自长身领命。蒋锐侠环视诸人,猛然一挥手,右手成掌,猛然下劈,沉声喝道:“我等必胜……”

秦汉寿打着哈欠,顶着大清晨一点热度都没有的太阳,睡眼惺忪的向着北门而去,心中还在回味着昨晚那个醉花楼的小妮子的温润娇巧。这几天整个庐州府依然一日数惊,他的所有家眷都早已被送到洪州首城应天府,他一个人留在空荡荡的官邸里也是无聊之极,干脆自己就成天的腻在了这个醉花楼中。不过这两天却有点腻了这些个红姑绿女,脑袋里却不自禁的想起那天看到的那个阮明珠。现在他也知道了,这个阮明珠绝对也属于不清不楚的人,不然为什么那天过后她就和那个张绣派来的曲长一起消失不见。想到这里,秦汉寿就感觉头大,却也渐渐清醒起来,不由为自己将那个李见秀拉来顶罪是多么明智之举。他做梦都没有想到,他将李见秀下狱,那个太守白湘之会那么高兴。后来他才琢磨出来,这个李见秀不仅仅是个豪族大户人家的后代,还和朝廷中那些力主削藩的大员间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尤其是那个正受恩宠的诸犍怀,可是这个李见秀的正宗师兄。想透这一点,秦汉寿是又喜又忧。喜的是李见秀此刻已经成了保藩派对付削藩派的工具,要想翻案可是难上加难,他不用担心自己无能和诬陷之事会曝光,加上又靠上了朝廷里那些当权者,这可是天大好事;忧的却是李见秀背后那么大的势力,又哪是自己可以应付的了得,若是那些反对削藩的人来个丢卒保车,自己就惨了。
昨下午白湘之将从金陵发来的金陵按查使郭心潜提审李见秀的公文交与自己,却又不经意的对自己说,李见秀的恩师汤化龙六十大寿时,郭心潜可是坐上佳客;而李见秀的另一个师兄,刑部侍郎向戴川,却又正是这类造反通贼案的主管。言下之意,他秦汉寿听的清晰;可是要让自己真正就这么暗中收拾了这个李见秀,到时候他白湘之屁股一拍,这天大的干系,可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庐州府团练使能担待的下的。想到这里,秦汉寿越发的焦虑起来,脚步虚浮蹒跚,一时不知该如何决定。
前方不远就是北门,北门守将陈之遴是秦汉寿的心腹之人。秦汉寿走到北门,那些东倒西歪的府兵看到长官到来,倒是立刻抖擞精神,不敢怠慢。秦汉寿扫了一眼,没看到陈之遴,当下点点头,直奔大门旁的一间小屋而去。推开门,秦汉寿看到那陈之遴正盘腿坐在一张长凳上,面前的黑漆小桌上放着几碟荤素小菜,手中提着一壶状元红酒,正自樽自饮的好不痛快。秦汉寿哗的拉开凳子坐在陈之遴面前,随手拈起几颗花生丢入嘴中大嚼起来。陈之遴方反应过来是顶头上司来查岗,一阵稀里哗啦的站了起来。秦汉寿面色一沉,看着慌张的站在面前的陈之遴,口中低喝道:“好你个陈之遴,叫你守门,你给老子一个人躲到这里喝酒。我看你是成心不要命了。到时候那个多事之人捅到那个白老头那里,嘿嘿,我看你好能不能留下你这个脑袋来灌这黄汤……”。说着,伸出手臂,哗啦一下将整个桌上的东西都扫到地上,盘盘盏盏的碎片一地。
陈之遴小心的看着秦汉寿,看他胖脸上全是阴霾,当下小心翼翼的问道:“大人,这,可是有什么为难之事?”秦汉寿伸手拍拍自己心腹的肩膀,口中黯然道:“妈的,现在老子手上落了个烫手货,还真不好处理了。”陈之遴眨巴眨巴眼,对秦汉寿道:“大人,你有什么事情,之遴可以为你分忧啊。”秦汉寿抬头看着这个正对自己表示忠心的部下,心中一动,问道:“选正,你可愿意为我秦汉寿去做一件事情?”陈之遴当下肃容道:“大人,你有什么需要小子去做了,就是赴汤蹈火,我陈之遴也在所不辞。”“好”,秦汉寿一拍桌子,霍然站起,沉声道:“我要你去救李见秀……”
“什么?”陈之遴闻言大惊,看着秦汉寿,眼睛瞪得溜圆,不可置信之色溢于言表。秦汉寿顺手端过陈之遴的那个酒壶,就着壶嘴猛灌一口,方眼角一瞥陈之遴,曼声问道:“怎么?你不敢还是不愿啊?”。陈之遴忙单膝跪地,向着秦汉寿道:“之遴愿为大人效劳。”秦汉寿微微一笑,将嘴凑到陈之遴耳边,吩咐一番,听得陈之遴目瞪口呆。片刻,秦汉寿方停了下来,顺手在陈之遴肩上重重一拍,拈起一片卤牛肉,丢在嘴中,双手后背,施施然走出门去。
看着秦汉寿的背影在阳光中远去,呆立的陈之遴不由喃喃自语道:“果然不愧是禽兽大人,毒辣啊……”。



倒履迎君至(二)
一盏小油灯被火绒打着,如豆一点的火焰摇曳着,给漆黑的牢狱里带来那么一点点昏暗的光明。狱卒老靳头哼着小调,提着盛满稀粥的大桶,后面小张贵则端着一个堆着馒头的木盆。二人走到过道中,老靳头随手用木瓢在栏杆上使劲敲了一下,整个监牢里一下沸腾起来,各色囚犯都把端着一只破碗,使劲地把手隔着栏杆长长的伸出,生怕一个迟缓,那有限的食物就被分配完毕,漏掉了自己。
老靳头右手拿瓢,随便在那些破碗中添上那么或多或少的稀粥,再回身从小张贵手中的盆里抓出那么三五个馒头扔进牢房,也不理会有人哀求多添一点,有人食物被抢惨叫。
最后的那间牢房却静谧无声。老靳头走到牢房门口,手中的木瓢轻轻在栏杆上敲了两声,口中倒是颇为恭敬的喊道:“李公子,又该吃饭了。”
黑暗中传来清越但是却又颇为颓丧的声音:“老靳头,你把东西拿开吧。我不想吃,一点都不想吃”。老靳头摇头叹息一声,向着那黑暗之处劝说道:“李公子,人是铁饭是钢啊,你要这样下去,就算你有天大冤屈,自己先把自己折腾坏了,又到哪里去申诉啊?”
那黑暗中传来一阵悉索之声,片刻,那披枷带锁、镣铐加身的身影便踉跄出现在微弱的灯光之下,虽然浑身上下沾满秽物和血痂,蓬发垢面、沾满腐草,但依然难掩丰神俊秀之色,而那双眼睛在黑暗中炯炯有神,正是被下入狱的李见秀。老靳头看着李见秀,心中不禁有点微酸。他也算是李见秀的旧识,看到他这样,不由同情的摇摇头,顺手拿过倒扣在地面上的一个破碗,慢慢的盛上两瓢浓浓的粥,抓过四个馒头放在那瓷碗之旁,向着这个年轻公子恭敬的施了一礼,口中叮嘱道:“李公子,这庐州府里谁不知道你是冤枉的,没有人会相信像李公子这样的人会通匪造反。可是,李公子,你要是还是不吃东西,到时候,你要是死了,又怎么能等到沉冤昭雪的一天啊。”
这时,李见秀紧盯着老靳头,突然开口问道:“老靳,我记得当年你也是在我李家庄呆过一段时间,我李家可从来没有亏待过你吧。”老靳头昏花的眼中朦胧起来,向着李公子道:“少爷,我怎么敢忘记呢?我这条老命,要不是二少爷搭救,早就成了饿死路边的一具枯骨了。”说到这里,老靳头突然一狠心,压低声音道:“二少爷,你的大恩大德,我靳阿德随时铭刻在心。如果公子想要离开这里,我靳阿德就是拼了这条小命,也要相助公子。”
李见秀微微一笑,摇摇头道:“我不会走。我李见秀被冤入狱,就是要走,也要堂堂正正离开,怎么会做着越狱之举,坐实自己罪状?”看到老靳头疑惑目光,李见秀继续道:“老靳,如果你真的还记我当年的一点功德,那就麻烦你给我纸笔,我要给我的老师写封信,述说我的冤屈之情。”
老靳头一拍脑袋,突然记起一事,忙对李见秀道:“你这么一说,我倒记起来了。昨个府里的小虎告诉我说,金陵已经来人,发了公文,说要收你到金陵受审。就是他接的那个金陵来人。公子,看来你昭雪有望啊。”
李见秀闻言,抬眼望天,口中喃喃道:“好,好,好。我就知道,苍天还是有眼的,我李见秀终会再见天日。”老靳头看到李见秀高兴起来,不由自己也呵呵笑着,顺口道:“既然这样,李公子,你还是多少吃点东西,免得伤了身子……”。李见秀也不再倔强,俯身端起那地上的粥碗,皱着眉头,毫不犹豫一口喝下。
老靳头憨厚一笑,对李见秀道:“李公子,你就再多坚持一段时日,必然没有事的。”说完,转身招呼身后那一直沉默的青年狱卒,二人提桶端盆走出狱门。只听哗啦啦钥匙串连响,那昏暗的灯光也熄灭,整个大狱又陷入黑暗之中。
李见秀盘腿坐回牢房一角,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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