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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城-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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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鸡的汤,只像鸡在里面洗过一次澡。’他听错了,以为我说‘鸡在这水里洗过脚
’,还跟我开玩笑说什么‘饶你奸似鬼,喝了洗脚水’——”大家都笑,汪先生欣
然领略自己的妙语——“我叫她来问,她直赖。后来我把这丫头带哄带吓,算弄清
楚了。这老妈子有个儿子,每逢我这儿请客,她就叫他来,挑好的给他躲在米间里
吃。我问这丫头为什么不早告诉我,是不是偷嘴她也有分。她不肯说,到临了才漏
出来这老妈子要她做媳妇,允许把儿子配给她。你们想妙不妙?所以每次请客,我
们先满屋子巡查一下。我看这两个全用不下去了,有机会要换掉她们。”
客人同时开口,辛楣鸿渐说:“用人真成问题。”范小姐说:“我听了怕死人
了,亏得我是一个人,不要用人。”刘小姐说:“我们家里的老妈子,也常常作怪
。”
汪太太笑对范小姐说:“你快要不是一个人了——刘小姐,你哥哥嫂嫂真亏了
你。”
用人上了菜,大家抢坐。主人说,圆桌子坐位不分上下,可是乱不得。又劝大
家多吃菜,因为没有几个菜。客人当然说,菜太丰了,就只几个人,怕吃不下许多
。汪先生说:“咦,今天倒忘了把范小姐同房的孙小姐找来,她从没来过。”范小
姐斜眼望身旁的辛楣。鸿渐听人说起孙小姐,心直跳,脸上发热,自觉可笑,孙小
姐跟自己有什么关系。汪太太道:“最初赵先生带了这么一位小姐来,我们都猜是
赵先生的情人呢,后来才知道不相干。”辛楣对鸿渐笑道:“你瞧谣言多可怕!”
范小姐道:“孙小姐现在有情人了——这可不是谣言,我跟她同房,知道得很清楚
。”辛楣问谁,鸿渐满以为要说到自己,强作安详。范小姐道:“我不能漏泄她的
秘密。”鸿渐慌得拚命吃菜,不让脸部肌肉平定下来有正确的表情。辛楣掠了鸿渐
一眼,微笑说:“也许我知道是谁,不用你说。”鸿渐含着一口菜,险的说出来:
“别胡闹。”范小姐误会辛楣的微笑,心安虑得地说:“你也知道了?消息好灵通
!陆子潇追求她还是这次寒假里的事呢,天天通信,要好得很。你们那时候在桂林
,怎么会知道?”
鸿渐情感像个漩涡。自己没牵到,可以放心。但听说孙小姐和旁人好,又剌心
难受。自己并未爱上孙小姐,何以不愿她跟陆子潇要好?孙小姐有她的可爱,不过
她妩媚得不稳固,妩媚得勉强,不是真实的美丽。脾气当然讨人喜欢——这全是辛
楣不好,开玩笑开得自己心里种了根。像陆子潇那样人,她决不会看中的。可是范
小姐说他们天天通信,也决不会凭空撒谎。忽然减了兴致。
汪氏夫妇和刘小姐听了都惊奇。辛楣采取大政治家听取情报的态度,仿佛早有
所知似的,沉着脸回答:“我有我的报道。陆子潇曾经请方先生替他介绍孙小姐,
我不赞成。子潇年纪太大——”汪太太道:“你少管闲事罢。你又不是她真的
‘叔叔’,就是真‘叔叔’又怎么样——早知如此,咱们今天倒没有请他们那一对
也来。不过子潇有点小鬼样子,我不大喜欢。”
汪先生摇头道:“那不行。历史系的人,少来往为妙。子潇是历史系的台柱教
授,当然不算小鬼。可是他比小鬼都坏,他是个小人,哈哈!他这个人爱搬嘴。韩
学愈多心得很,你请他手下人吃饭而不请他,他就疑心你有阴谋要勾结人。学校里
已经什么‘粤派’,‘少壮派’,‘留日派’闹得乌烟瘴气了。赵先生,方先生,
你们两位在我这儿吃饭,不怕人家说你们是‘汪派’么?刘小姐的哥哥已经有人说
他是‘汪派’了。”
辛楣道:“我知道同事里有好几个小组织,常常聚餐,我跟鸿渐一个都不参加
,随他们编派我们什么。”
汪先生道:“你们是高校长嫡系里的‘从龙派’——高先生的亲戚或者门生故
交。方先生当然跟高先生原来不认识,可是因为赵先生间接的关系,算‘从龙派’
的外围或者龙身上的晴蜓,呵呵!方先生,我和你开玩笑——我知道这全是捕风捉
影,否则我决不敢请二位到舍间来玩儿了。”
范小姐对学校派别毫无兴趣,只觉得对孙小姐还有攻击的义务:“学校里闹党
派,真没有意思。孙小姐人是顶好的,就是太邋遢,满房间都是她的东西——呃,
赵先生,对不住,我忘掉她是你的‘侄女儿’,”羞缩无以自容地笑。
辛楣道:“那有什么关系。可是,鸿渐,咱们同路来并不觉得她邋遢。”
鸿渐因为人家说他是“从龙派”外围,又惊又气,给辛楣一问,随口说声“是
”。汪太太道:“听说方先生很能说话,为什么今天不讲话。”方鸿渐忙说,菜太
好了,吃菜连舌头都吃下去了。
吃到一半,又谈起没法消遣。汪太太说,她有一副牌,可是家跟学校住得近—
—汪先生没让她说完,插嘴说:“内人神经衰弱,打牌的声音太闹,所以不打——
这时候打门,有谁会来?”
“哈,汪太太,请客为什么不请我?汪先生,我是闻着香味寻来的,”高松年
一路说着话进来。
大家肃然起立,出位恭接,只有汪太太懒洋洋扶着椅背,半起半坐道:“吃过
晚饭没有?还来吃一点,”一壁叫用人添椅子碗筷。辛楣忙把自己坐的首位让出来
,和范小姐不再连席。高校长虚让一下,泰然坐下,正拿起筷,眼睛绕桌一转,嚷
道:“这位子不成!你们这坐位有意思的,我真糊涂!怎么把你们俩拆开了;辛楣
,你来坐。”辛楣不肯。高校长让范小姐,范小姐只是笑,身子像一条饧糖粘在椅
子里。校长没法,说:“好,好!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呵呵大笑,
又恭维范小姐漂亮,喝了一口酒,刮得光滑的黄脸发亮像擦过油的黄皮鞋。
鸿渐为了副教授的事,心里对高松年老不痛快,因此接触极少,没想到他这样
的和易近人。高松年研究生物学,知道“适者生存”是天经地义。他自负最能适应
环境,对什么人,在什么场合,说什么话。旧小说里提起“二十万禁军教头”,总
说他“十八般武艺,件件都精”;高松年身为校长,对学校里三院十系的学问,样
样都通——这个“通”就像“火车畅通”,“肠胃通顺”的“通”,几句门面话从
耳朵里进去直通到嘴里出来,一点不在脑子里停留。今天政治学会开成立会,恭请
演讲,他会畅论国际关系,把法西斯主义跟共产主义比较,归根结底是中国现行的
政制最好。明天文学研究会举行联欢会,他训话里除掉说诗歌是“民族的灵魂”,
文学是“心理建设的工具”以外,还要勉励在坐诸位做“印度的泰戈尔,英国的莎
士比亚,法国的——呃——法国的——罗索(声音又像“噜口苏”,意思是卢梭)
,德国的歌德,美国的——美国的文学家太多了。”后天物理学会迎新会上,他那
时候没有原子弹可讲,只可以呼唤几声相对论,害得隔了大海洋的爱因斯坦右耳朵
发烧,连打喷嚏。此外他还会跟军事教官闲谈,说一两个“他妈的”!那教官惊喜
得刮目相看,引为同道。今天是几个熟人吃便饭,并且有女人,他当然谑浪笑傲,
另有适应。汪太太说:“我们正在怪你,为什么办学校挑这个鬼地方,人都闷得死
的。”
“闷死了我可偿不起命哪!偿旁人的命,我勉强可以。汪太太的命,宝贵得很
,我偿不起。汪先生,是不是?”上司如此幽默,大家奉公尽职,敬笑两声或一声
不等。
赵辛楣道:“有无线电听听就好了。”范小姐也说她喜欢听无线电。
汪处厚道:“地方僻陋也有好处。大家没法消遣,只能彼此来往,关系就亲密
了。朋友是这样结交起来的,也许从朋友而更进一层——赵先生,方先生,两位小
姐,唔?”
高校长用唱党歌、校歌、带头喊口的声音叫“好”!敬大家一杯。
鸿渐道:“刚才汪太太说打牌消——”
校长斩截地说:“谁打牌?”
汪太太道:“我们那副牌不是王先生借去天天打么?”不管高松年警告的眼色

鸿渐道:“反正辛楣和我对麻将牌不感兴趣。想买副纸牌来打bridge,找遍了
镇上没有,结果买了一副象棋。辛楣输了就把棋子拍桌子,木头做的棋子经不起他
的气力,迸碎了好几个,这两天棋都下不成了。”范小姐隔着高校长身辛楣笑,说
想不到他这样孩子气。刘小姐请辛楣讲鸿渐输了棋的情状。高校长道:“下象棋很
好。纸牌幸亏没买到,总是一种赌具,虽然没有声音,给学生知道了不大好。李梅
亭禁止学生玩纸牌,照师生共同生活的原则——”
鸿渐想高松年像个人不到几分钟,怎么又变成校长面目了,恨不能说:“把王
家的麻将公开,请学生也去赌,这就是共同生活了。”汪太太不耐烦地打断高校长
道:“我听了‘共同生活’这四个字就头痛。都是李梅亭的花样,反正他自己家不
在这儿,苦的是有家的人。我本来的确因为怕闹,所以不打牌。现在偏要打。校长
你要办我就办得了,轮不到李梅亭来管。”
高校长看汪太太请自己办她,大有恃宠撒娇之意,心颤身热,说:“哪里的话
!不过办学校有办学校的困难——你只要问汪先生——同事之间应当相忍相安。”
汪太太冷笑道:“我又不是李梅亭同事。校长,你什么时候雇我到贵校当——
当老妈子来了?当教员是没有资格的——”高松年喉间连作抚慰的声音——“今天
星期三,星期六晚上我把牌要回来打它个通宵,看李梅亭又怎么样。赵先生,方先
生,你们有没有胆量来?”
高松年叹气说:“我本来是不说的。汪太太,你这么一来,我只能告诉各位了
。我今天闯席做不速之客,就为了李梅亭的事,要来跟汪先生商量,不知道你们在
请客。”
客人都说:“校长来得好,请都请不来呢。”汪先生镇静地问:“李梅亭什么
事?”汪太太满脸厌倦不爱听的表情。
校长道:“我一下办公室,他就来,问我下星期一纪念周找谁演讲,我说我还
没有想到人呢。他说他愿意在‘训导长报告’里,顺便谈谈抗战时期大学师生的正
当娱乐——”汪太太“哼”了一声——“我说很好。他说假如他讲了之后,学生问
他像王先生家的打牌赌钱算不算正当娱乐,他应当怎样回答——”大家恍然大司地
说“哦”——“我当然替你们掩饰,说不会有这种事。他说:‘同事们全知道了,
只瞒你校长一个人’——”辛楣和鸿渐道:“胡说!我们就不知道。”——“他说
他调查得很清楚,输赢很大,这副牌就是你的,常打的是什么几个人,也有你汪先
生——”汪先生的脸开始发红,客人都局促地注视各自的碗筷。好几秒钟,屋子里
静寂得应该听见蚂蚁在地下爬——可是当时没有蚂蚁。
校长不自然地笑,继续说:“还有笑话,汪太太,你听了准笑。他不知道什么
地方听来的,说你们这副牌是美国货,橡皮做的,打起来没有声音——”哄堂大笑
,解除适才的紧张。鸿渐问汪太太是不是真没有声音,汪太太笑他和李梅亭一样都
是乡下人,还说:“李瞎子怎么变成聋子了,哪里有美国货的无声麻将!”高校长
深不以这种轻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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