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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案只有风知道-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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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到达了那个警官给我指的那节车厢,在那里也看到了那个矮个子路易·拉克洛斯。他像往常一样身着便服,同样也拿着一支冲锋枪。
“早上好。”他说,声音和举止令我惊愕。这不再是那个胆战心惊、缩手缩脚的官员了。这是一个怒不可遏、坚定不移的男人。“您没有武器?”
“没有。”
“这些傻瓜!他们为什么没给您一支武器?我们不是在这里扮演印第安人。”
当我们讲话时,枪声响了,或者那是连发射击。窗玻璃炸裂,女人们尖叫,男人们咆哮,交织在一起。
“这里是怎么回事?”我问。
“我在电话里就对您讲过,我们还不能肯定,我们警方的线人告诉我们的那些阿尔及利亚人当中谁最可疑。我们想尽可能谨慎。谨慎,见鬼!”他一口吐在轨道旁的尘土里。他的西服跟我的裤子一样脏。我们俩都在淌汗。太阳无情地烘烤着。“今天八点,中心分局的刑警们开始在房子里搜查那些阿尔及利亚人。他们总是两人一组,都持有搜查令。来到这里的那两位摁响了二楼这个该死的阿尔及利亚人家的门铃。那个阿尔及利亚人——他叫阿尔戈——在家里。他不肯开门。我们的人说,是警察。阿尔戈听后就失去控制了。他开始吼叫。”
“叫什么?”
“他一句话也不相信,说他们绝对不是警察,他不想就这么被人干掉。叫完他就端起他的冲锋枪从关闭的门后面射击,射中了一个人的腹部。这条该死的狗!”拉克洛斯又吐了一口痰。他一定在二楼的窗户里看到了什么,因为这时他扬起了他的冲锋枪扫射。“什么也没有。”他后来说。
“那个警官怎么样了?”
“送医院。立即开刀。”
“他会活下来吗?”
“但愿。他们还在开刀。反正,警方已为此全部出动。我们能动用的一切全调到这儿来了。鲁瑟尔也在这里,在冷藏车厢后面,您看不见他。”
我无法看见他,但紧接着一只麦克风里传出了他的声音:“阿尔戈!阿尔戈!你听着!我们现在已忍无可忍了!这房子被包围了!你绝不会活着逃出这儿!你放弃吧!警察站在你门口的楼梯间里!你已经打死了一个人!你还想罪上加罪吗?请你把你的冲锋枪从窗户里扔出来,双手举在头上,从房子里出来!”
那声音回响在太阳烘晒的火车站上空。回答鲁瑟尔喊话的是从第二扇窗户里又射出一个连射。
我看到,拉克洛斯身边带着个对讲机。天线抽了出来。他让对讲机的麦克风对着嘴说:“塔楼里的莱托,您听到我的话吗?”
“听见。”对讲机里回答说。
“现在用催泪弹,朝窗户里射。”
“好。”
我一只手撑到枕木上,又迅速缩回来,因为我烫了手,枕木太烫了。汗滴从拉克洛斯和我的脸上滚落。我的衬衫粘在身上。塔楼上传出一种比枪声小得多的声响,连续三下。我看到,被打烂的窗户里骤然冒出白色的浓烟。霎时间幽灵一般寂静。一分钟。两分钟。这时拉克洛斯的对讲机里传出来另一个声音:
“他投降了,探长。”
鲁瑟尔的声音:“小心。别给我打死他。我还需要他。他要是开枪,你们也开枪,但别打死他。”
“明白,头儿。”十五秒静谧。“他打开门了。”十秒静谧。“他出来了,双手抱头。我们逮住他了,头儿。我们捉住他了!”
“走,您跟我来。”拉克洛斯说。他在我前头跑出去,横穿铁轨,跑向皮尔·塞马德街。我绊在一根枕木上,跌倒了,手划破了,血淋淋的。我跳起身,落后老大一截地跟在拉克洛斯身后跑。我们好不容易挤过围观的密集的人群。我的脚这回一点不痛,这让我感到像是个奇迹。封锁的警察们放我们过去。当我们跑向房门口时,我看到了鲁瑟尔,他从另一个方向来。他冲我点头,怀抱一支冲锋枪。三个警察从大门口走出来,手端武器。后面走出来一个男人,穿着裤子,衬衫罩在裤子外面,双手背剪在身后。他脸色憔悴,肤色很深,小胡子,黑头发,举止非常疯狂。两名警察不是领着他,而是拖着他。
“让我活命!让我活命!你们这些狗,别害死我!”阿尔戈叫道,像瞎子似的跌跌撞撞。他眼睛通红,眼泪簌簌地淌出来。他一边喊一边咳嗽,呛得透不过气来。他一定是中了催泪弹。拖着他的那些人将他推进一辆警车。鲁瑟尔大步跑向他们,在阿尔戈后面跳进了那辆车,警笛长嚎。司机鲁莽地发动了车子。人们吓坏了,跳回去,让开了路。
“那边是我的车。”拉克洛斯说。
我继续跟在他身后跑,气喘吁吁,全身淌汗。今天热得要命。
59
两个小时之后。
我们在中心分局的一间审讯室里,鲁瑟尔、拉克洛斯、两名警官、我和阿尔戈。阿尔戈坐在房间中央的一张椅子上。我们其他人都围着他站着。一位医生给这个阿尔及利亚人注射了一针镇定剂,为他的眼睛和他的喉咙注射了一点药。然后,他们让此人在一间囚室里躺了一小时,直到医生说,阿尔戈可以受审了。在这期间我试着跟住在“卡尔顿”酒店的克斯勒联系,可是他不在酒店,也没留下消息到哪里能找到他。我让转告他跟中心分局联系。
鲁瑟尔、拉克洛斯和那两位警官一起审讯。问题向阿尔戈接二连三提出,他没有时间好好地喘口气。他仍然穿着裤子和衬衫,光着脚,他的脸上肌肉颤动。刚才,他用他的口音很重的法语又讲了一遍他已经说了十几遍的话:“我不相信今天来找我的那些人是警察,所以我开了枪。”
“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被随便什么人开枪打死。”
“被谁?”
“被那些人!”
“谁是‘那些人’?”
我注意到,阿尔戈已经在全身颤抖。同时,他跟我们大家一样也在淌汗。一只大电风扇转动不停。室内空气恶浊。阿尔戈不回答。他发炎的眼睛里又流出泪水来。
“回答,你这混蛋!”鲁瑟尔吼道。
“我……我不能……”阿尔戈低声抽泣道。我这期间已经了解到,他名叫尤瑟夫。尤瑟夫·阿尔戈,三十五岁,仓库管理员,未婚。
“你不想说!”
“不是,不是,不是!我不能讲!”
对话进行得像车站内哒哒的冲锋枪扫射一样迅速。他们不给阿尔戈时间。他们不懂同情。他开枪打得他们的一位战友生命垂危。
“你为什么不能讲?”拉克洛斯吼道。
“害怕……害怕……我要是讲了,他们会杀死我。他们肯定会杀死我……自从游艇爆炸之后,后来,尤其是那个美国人被害之后,我睡不着觉,吃不好饭,真不是人过的日子。他们对我讲,他提到了博卡的一个阿尔及利亚人,一切都是从他开始的。”
“谁告诉你的?”
“记不得了。一家快餐店的什么人。”
“说谎!”
“我没说谎!我真的记不得了……”
“你肯定知道!”
“多天来我一直生活在死亡的恐惧之中……我知道他们会来干掉我……他们必须干掉我……他们必须这么做,那些猪……因此我神经失常……”
“他们为什么必须?”拉克洛斯问。他抓住阿尔戈的下巴,逼视着他的脸。“为什么,尤瑟夫?为什么他们得干掉你?混蛋,回答……”
“因为他们怕我乱说。我不会乱说的,肯定不会。可现在……”
“现在你得讲,哪怕这是你做的最后一件事。”鲁瑟尔说,“不管怎样,你反正是完了。如果你打中腹部的那个人死掉,你就只能祈祷了,而祈祷也帮不了你。那就轮到你倒霉了!”
“可我没想……我根本不知道……他不能死!”尤瑟夫·阿尔戈绝望地喊道,“我没想这样!”
“没想!可是你干了。”
“我要是什么也不讲,那个腹部中弹者会让我受到最重的惩罚。”阿尔戈说,声音突然变得轻细镇静,“我要是讲了什么,他们就会干掉我。”
“只要你在监狱里,没人能干掉你。”鲁瑟尔说。
“有的,他们会的!他们在哪儿都能杀死你。他们到处有人。他们什么都能。没有什么他们做不到的。”
“如果你把你知道的告诉我们,你在你的囚室里将日夜受到看护。我们时刻派人监视你。这我向你保证。如果你继续闭着嘴,不立即讲出来,我们就把你关起来,不再管你,那或许就真会发生什么事了。反正那儿有足够多的犯人。可能谁有一把斧头,或者两个人用一根绳子,在你睡觉或者去撒尿时……”
“请您别讲了!”阿尔及利亚人叫道,“请您别讲了!别……”
“这就好听点了,”鲁瑟尔说,由于他个子高大,他始终得向阿尔戈深深地弯下腰来。“你要再不讲,我们就关你进去,那你就得翘辫子啦。你听明白了吗?”
阿尔及利亚人点头。
“怎么样?”
“我讲。”尤瑟夫·阿尔戈说。
60
审讯室里,办公桌上的录音机磁带在转动。阿尔戈不停地咳嗽作呕,说:“有人来找我……我先前从没见过……那个人知道我在火车站工作,当仓库保管员。在一个仓库里刚好保管着炸药,是炸艾斯特莱尔山用的。一大堆炸药——要我帮助弄炸药。我也有钱拿,很多钱。”
“因此你就弄了炸药?”鲁瑟尔问。
“那么多钱。我穷。我想结束火车站上的这份鬼工作,终于干点别的。那么多钱。”
“多少?”
“十万法郎。新法郎。答应一旦我弄到了炸药就付给我,因此我偷了它。非常困难,因为所有的箱子都封存登记过。我还叫了一个伙伴一起干。可是他不在这里了,他早就走了。我不知道他藏在哪里。弄到箱子后,我给了他两万。”
“好。这么说你偷了一箱。”
“跟一位伙伴一起。”
“交出去了。”
“对。”
“什么时候?”
“五月五号。那是个星期五,那一天我拿到了我的周薪,因此我记得。”
“那个人第一次找你是什么时候?”
“两天之前,五月三号。我呆在囚室里肯定有人保护吗?”
“肯定,如果你继续讲下去的话。否则没有。”
“我在讲……我在讲啊……”
“你以为,那个人用那炸药干什么?”
“我不懂。”
“尤瑟夫,别这样对我们,行不行?”拉克洛斯说。这位变得令人不敢相信的小个子拉克洛斯,他的声音听上去咄咄逼人。“赫尔曼的游艇飞上了天。你自己讲的,通过一次炸药爆炸。那是你的炸药!”
“不……不……”
“不要再讲‘不’!你知道,那是你的炸药!装在一台定时爆炸器里!那也是你提供的吗?”
“不是!”
“只提供了部分?”
“不!不!”
“组装了小巧玲珑的定时爆炸器——是你做的吗?”
“不!我发誓,我只搞了炸药!”
“你还发誓!”
“这是事实!处于这样的处境,现在我干吗还不讲全部事实?”
“因为你是一个流氓、恶棍、小偷和罪犯,这下尿裤子啦。”
“就是。正因为我现在吓得尿裤子,我才全都讲出来。我向您和盘托出,警官先生!”
“那好吧,你只提供了炸药。”
“只有炸药,我发……”
“闭嘴。拿到了酬金。”
“对,我拿到了。”
“那就是另外有人组装了这台定时爆炸器。”
“肯定是的。”
“好吧,现在告诉我们,买走你的炸药的那个人叫什么。”
“我不知道。”
“当然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您想到哪儿去啦?那个人怎么会告诉我叫什么名字?”
一部电话在响。
拉克洛斯拿起来接听。他只简短地讲了几句就挂上了。他看上去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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