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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茸娘子的嫁事-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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浔郁肩颤了一颤,答道:“娘亲与弟弟确是正在屋里,浔郁这就去唤他们出来。”

“哦,不必了。”王母按了按她的手,温言道,“浔郁你就替你娘亲引着咱们逛上一圈吧,”

“是。”浔郁施了一礼,几人便缓缓走向荷花池。

“父君你瞧,渊沁要那一朵开得最好的荷儿,可好?”渊沁手一指,就挑中了整池荷花中最出挑的一朵。

“小环。。。”浔郁看了一眼,咬了唇。

“你说什么?小环?”渊沁白她一眼,眼珠子转了一转。

“这是,这是我给它取的名字。”浔郁声音更低,使劲抓着自己的袍子。

“哈哈哈,原来是个傻子,竟给荷花取名字!那好,既然是你相熟的荷儿便要你去摘来给我!”渊沁脸上洋洋得意地笑了起来。

“我。。。”浔郁看了荷花一眼,心里难受得紧。

“还不快摘来?”天帝睨了浔郁一眼,浔郁不由抖了一抖。

“浔郁尚小,还是贱妾来吧。”众人回头,只见浔郁娘亲抱着孩子站在那里,风雪中面色煞然。

“娘。”浔郁凑过去,娘亲将怀里的孩子递给她,她个子太小抱不动,只能坐在地上勉强抱住弟弟。

“公主是要那最盛的一朵,是也不是?”浔郁娘亲一边问,一边念了咒站浮在水面上。

“我又改了主意,觉得它们开得都极好,每一朵都想要呢!你可要一朵一朵亲手摘给我。”渊沁撅着嘴巴道。

“渊沁,莫要太骄纵了。”王母出声呵斥道。

浔郁娘亲微微一笑,“无妨的。”

那一天浔郁娘亲摘完了池中所有的荷花,天帝王母站了一会觉得累了便先回去了,浔郁娘亲跪在地上承诺摘完所有的荷花定然给渊沁公主送去。

娘亲身体不好,又在雪中水上采摘许久,终究是一个踉跄摔进水中去了。

“娘!”浔郁慌了神,挣扎着要到池边去。

“浔郁,你带弟弟回屋里,照顾好弟弟,切记。”娘亲头也不回,在水中吃力地摘着。

浔郁不得不抱了弟弟回屋,又顾念着弟弟不能出得屋去帮助娘亲,迷迷糊糊竟是睡了过去。

红茸站在水边,看着娘亲那早已在记忆里模糊了的面孔。她缓缓踏进池水中,从背后抱住娘亲,“娘,别摘了,别摘了。。。”

当天夜里,别荷苑的那位猝死的消息便传进了琼华殿,天帝听了只是默了一默,继而将桌上所有的东西都推到地上,颓然撑在桌沿,叹了口气。

第二天,一个小小婴孩便被王母派人抱进了琼华殿,而浔郁却是无人再提及了。

“娘亲,地府冷不冷?”浔郁站在池边大声喊着,可是没有人再来回答她,拉她的小手。

红茸多想将她抱进怀里,可这样的悲伤她又如何拥得住?

“娘亲,浔郁想你。”浔郁站到扶栏上,踮起脚尖往那残败无花的池中探着身子,一不留神就落了下去。

“噗通”一声,红茸想也未想跟着跳了下去,孩子沉了一下又浮了起来,红茸抓住她的手使劲一拉,这一次,竟是触到了她。

红茸忽然想了起来,那天自己确然是发了烧,之前发生的事记得不太清楚,原来,原来。。。

耳畔响起一阵飘渺的歌声,似有一张温柔手抚摸着自己的面孔,是谁?你是谁?

身周的水忽然冰冷了许多,手里也未有什么小女孩,只有一颗莹洁的四方珠。不知什么人将她抱起又放在一方温暖软榻之上。她想要睁开眼却怎么也看不清楚,唇上轻轻落了温柔的一吻。是谁?你是谁?

“总算是救回来了。”那人笑起来,湿漉漉的手打开房门又关上,红茸来不及分辨那熟悉的嗓音,便又堕入一片黑暗之中,沉沉地睡了过去。

一些记忆里流失的小事,未必有多么希望被再次记起,是也不是?





第67章 第六回 有时风雨有时晴
 
天庭琼华殿,宫中之人皆是退守在殿外,只留了天帝与螭吻仙君二人在殿中饮茶。

天帝仿佛早已忘了那日在灵楼之事,一派悠悠然执起杯盏,在雾气氤氲中深深吸了一口茶香。

方袍儒质翩翩地闭着眼睛,唇角勾出一抹笑意来。

天帝拿起杯盖的手凝滞在半空,眼神颇为怀疑地看了一眼方袍,思索了片刻便将手中的杯盏放到方袍面前,“螭吻仙君,辛苦了。”

方袍笑意更深,却仍旧是闭着眼睛,手在杯盏上一拎一拍,那杯中茶水尽数被他“提”了出来,一滴未撒地悬在杯盏之上。

“鸣凤山极其稀有的梓桐丝,确然是茶中不可多得的上品。想来凤王对天帝的敬意很是用心。”方袍睁开眼睛,平淡地看着手中的液体,一握拳之间,茶水尽数化作蒸汽消散开来。

“你。。。”

“螭吻不善饮茶,望天帝莫要怪罪。”方袍漫不经意地说道,“既然是凤王献给天帝的心意,还请天帝好好品尝。”

天帝面色沉了一沉,却忍着未有发作,捋了捋胡须露出慈祥的笑容来,重新倒了一杯茶轻轻搁放在茶几上说道:“螭吻仙君,渊沁公主如今已是到了该出嫁的年纪了。依寡人看来,你们二人乃天作之合,赐办婚仪自然再合适不过。。。”

“哦?”方袍面色不变,淡淡一笑,“天帝如今终是愿意将渊沁公主出嫁了么?”

“螭吻仙君应该晓得,若是寡人毫不考虑你们的心意,便直接宣布赐婚即可,之所以今日请你来此一叙,全是出于家长之心想要坦诚于螭吻君你的。”天帝看着方袍一字一句说道。

“说到赐婚,螭吻倒还记得那将我与浔郁仙子相配的一纸婚约。如今浔郁仙子已经找回,就算是凡人之躯却也元神未损。螭吻无甚本领,实在配不上高贵娴雅的渊沁公主,况又有浔郁仙子在先,若是渊沁公主一定要嫁,便只能委屈做小,如此一来天帝这颗家长之心可还端得住?”方袍说得恭敬有礼,眼睛镇定地回视天帝。

天帝愤怒地将茶几一掀,方袍保持着坐姿迅速向后退出很远,温柔地低了一低头道:“天帝息怒。”

“螭吻仙君好大的胆子,四海八荒独独你要与寡人过不去!寡人待你甚厚,两度向你赐婚,你究竟还有什么要求得不到满足?倒是说出来给寡人听听!”天帝指着方袍愤然吼道。

“螭吻确然有一事相求,烦请天帝成全。”方袍仍是坐姿未变,毕恭毕敬道,“请天帝赐回浔郁仙子仙位。”

天帝不可思议地看着方袍,缓缓站起来颤抖道:“你,你竟是要帮她返回天庭!可笑!太可笑了!寡人绝不会同意!”

“相信凤王派人进奉梓桐丝之时传递的言语与螭吻的相差无几。若是螭吻消息无错,这几日,梅山与四海,包括魔君陛下,也皆是向天帝提了这个请求吧?”方袍也慢慢站起身,语气平淡得仿佛在谈论风景一般,“成为凡人生生世世遭受生死轮回之苦,天帝是否忍心看浔郁仙子如此循环往复走那人间道?”

“忤逆之女,寡人断然不会再认她!纵使天下苍生为命相求,寡人也不会考虑此事!”天帝一挥袖子背过身去斩钉截铁地说道。

“若是。。。螭吻愿意交出四海统权于天庭,并且从此自隐山林,天帝是否愿意,再给浔郁一个机会?”方袍深吸一口气道。

天帝猛地回头看住他,四海之权,这样的筹码未免下得太大,那个一无是处的女孩,为何让那么多人为她求情?螭吻仙君甚至不惜以自己的所有相求,只为她重回天庭位列仙班?还是这之中藏又什么惊天的阴谋?

天帝捋着胡须,又作出一副慈善眉目说道:“四海之权加上整个魔界,螭吻君你看何如?”

“天帝意思是。。。?”

“替寡人踏破魔界大陆,征服魔人。只要你做到这些并交出手中所有权力,寡人便允许浔郁回天庭做一名小小宫娥。”天帝自认为说得极其合理,面上露出洋洋自得的神色来。

方袍低着头,手中的拳头越握越紧,他的心口又恣意疼痛起来了,黑色的密纹慢慢从脖颈爬上了半边脸颊,狰狞的气息几乎蔓延全身。

“为什么?”

天帝尚未察觉到方袍的异样,依旧得意道:“要她回天庭不正是你们的期望么?寡人倒要看看,你们的真心到底有几分?”

“为什么你如此心狠,为什么总是把她当做你大事的一枚棋子,为什么你从来不肯给她一丝生机?!”方袍冷冷问出这三个激荡他心中的问题,忽而又嗤嗤笑了起来。

他的心痛得仿佛已不属于他自己,脑海中时而闪过浔郁的脸时而又是红茸的脸,说好要护你的,说好要你这一世无忧无虑度过。。。

长鞭终于脱手甩出,一切仿佛是一场闹剧,天帝不可思议的表情,琼华殿里轰然震天的崩裂碎塌,比起此刻痛到极致的心口,这些都变得微不足道起来。

化了魔的方袍用尽身上所有的力气去摧毁着面前之人的国度,你要的荣华统统摧毁才好,你爱的体面分崩离析才好,你拥有的一切都要尽情去破坏,叫你也心痛,也心碎,就如同那些被你伤害的人一样,捂住心口感受那一番真实的疼痛感,那样才好。

直到身上遍体鳞伤,直到倒在血泊中无法动弹,他还竭力睁着眼,仿佛又看见那女子笑着的样子,多么想再抱你一次,吻你一次,告诉你,我有多么多么,欢喜你。。。

从此以后,纵有万般柔情相思意,却是此生再无处诉说,无处寻。

******

红茸猛地从床上坐起,她做了一个可怕的梦,梦里是最不想看见的杀戮,偏偏叫她瞧得触目惊心。

她推开房门在走廊上赤足奔跑,直到撞进一人的怀中。

“方袍!”红茸用力抱住他,脸上还挂着梦里的泪痕,“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你死了。”

怀抱微微一僵,方袍替她理了理凌乱的发丝笑道:“怎么会?”

红茸抱着他闷声道:“答应我,不要去找天帝。纵使再多理由,也不要去寻他,我就做一个凡人生死轮回也无甚关系,只要你们都安好,我便心安慰。”

“说的什么傻话?”方袍看一眼她光光的脚丫,打横将她抱了起来,“我送你回房。”

红茸赶忙拉着他衣服道:“那房间一股药味快要憋死我了,你带我去外头透透气罢。”

方袍温柔一笑,抱着红茸便向甲板上走去,此刻已是夜深,静谧的无名海上海风阵阵。甲板上空无一人,满天的星空如此绚烂,方袍体贴地替红茸披上一件披风,将她抱到船头坐好,两人就如此无言望天,伤势还未痊愈的红茸笑着靠在方袍身上,任由夜风把发丝衣袂抚得翩翩起舞。

暗处秦可倾抱着手臂靠在舱壁上,一对桃花眼危险地眯了起来。

“方袍,你可知道,是谁将我救起来的?”红茸闭起眼睛笑着问道。

“你愿是谁?”方袍淡淡地问,听不出喜乐。

“是你吗?是你救的我?”红茸仰起头看他,脸上洋溢着毫无防备的笑容。

“呵,无论是谁救的你,我只知道,再无任何人可以救你。”一把匕首扎进她心口,方袍笑得温润,“痛吗?你也是知道痛的?那你可知道他的心,为了你有多痛?”

“你。。。你是?”

那方袍化为鱼姬的模样,雍容优雅地抚摸着红茸的面孔,“之前落海有四方珠救你,我倒要看看如今这心口一刀,你这凡人的肉身要如何得活!”

一道黑影划破星空,一挥一推,那鱼姬惊讶地张大了嘴,眼睛一闭晕了过去。

秦可倾将红茸抱在怀里,迅速为她止血疗伤,他难得的沉默,没有调笑也未有轻/佻,一脸严肃认真地看着红茸。

红茸吃力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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