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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的太多了。这其实算不得什么。”毓琇摇头，“嘴在人家身上，堵得住吗，随他们好了。你自做自己想做的事。”
吴曦文的目光黯淡下去：“我前夫死在北疆，而他也马上要去北疆。我害怕悲剧会重演。我很害怕。”
“就这些原因？还有吗？”
“毓琇，你不要这么冷静地说话。我的心现在有点乱。”
“你喜欢他？”
“他仿佛就是我的兄弟。”
“可是你不能嫁给兄弟。”
茶事房中沉默了片刻，只有气灯上的火焰在默默跳动。
第38节：凤尾汤（15）
“毓琇，”吴曦文温柔地叫她朋友的名字：“我希望他有锦绣前程，希望他所向披靡。我不想拖累他。我不觉得我能带给他幸福。”
林毓琇轻轻揽过吴曦文的头，让她靠在自己肩膀上，缓缓道：“你其实早就有答案了，但你要说出来才肯相信。文姐姐，他能带给你幸福吗？”
“他能的。”吴曦文微笑，“只是，他的幸福比我的幸福更重要。”
这就是传说中的爱情吧？林毓琇想，把吴曦文变成了一个天真的傻瓜。
“毓琇，我需要你的帮助。”吴曦文说，“你要答应我。”
“不要让我代替你嫁给那谁谁谁。”林毓琇想起吴曦文生日酒会上的话，便说道。
吴曦文盯住毓琇的眸子：“你肯吗？”
毓琇答得干脆：“不！”
“因为他选择了我？还是因为他不值得爱？”
“姐姐，不能因为你当他是宝，就人人当他是宝啊。我对他没感觉。”
吴曦文叹息，太遗憾了吗，还是别的什么感觉，她说不清楚。她真心希望崔鹏娶的女人是毓琇，会帮他太多。
“姐姐——”林毓琇拖长声音叫吴曦文，学她的腔调：“你来找我是商量问题，可不是来让我看你发呆。”
吴曦文清醒过来，说道：“毓琇，我要他忘记对我的男女之情，这样我才能去继续面对他，做他的姐姐。你给我配一剂凤尾汤吧。”
毓琇愣住，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姐姐，你想明白了？那凤尾汤的药力，你明白的，非常厉害。他若喝了那汤，不仅仅对你再没有男女之情，甚至可能会无情。你能忍受吗？”
“我明白。”来以前，吴曦文想了很多。崔鹏的龙牙短刀，细细看了许久，种种未来，都一一揣摩。哪种好，哪种不好；左思量，右思量。放弃难，不放弃却更是为难。
“既然你想清楚了，我自然从命。剪你一缕头发给我。”毓琇见吴曦文神情坚决，便说道，又问：“急吗？”
吴曦文点头：“总之越快越好。我不想夜长梦多。”伸手解开发髻，就用佩刀割了一缕，递给林毓琇。
第二天辰正＇辰正：古代计时，用十二地支表示十二个时辰，每个时辰又分为初、正两部分，对应一天的24小时。辰正是早上八点钟。＇才过，秦恺为吴曦文送来特意给吴程远配制的药丸，又嘱咐了一番如何让吴程远静心调养。吴曦文谢过秦恺，备车到校场兵部的大本营去，想让吴程远早点吃上药。
吴程远正要去开会，看见女儿来很高兴。他和吴曦文向来无话不谈，这几年更因年龄大了而在心理上非常依赖女儿。“我们的小朋友有福气啊，才到京城几日，就有人想把女儿嫁给他了。”吴程远吃了药说。
“父亲，”吴曦文心头一震，有点慌乱地叫：“怎么回事？”
“昨天崔崇德那老家伙特意来找我，这个隆重，搞得像拜年。你猜怎么着？原来他觉得媒人得有份量够气派，要我出来做主媒。”
“为崔鹏做媒？”吴曦文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女方是谁？看父亲的表情，不会是自己。可要不是自己，崔鹏为什么昨天要和自己说那番话？
“是崔鹏哥哥崔鸿和女方哥哥牵的线，还没有大媒。我正考虑要不要答应崔老头。”
女方有哥哥，那绝不是自己了。吴曦文一时说不清感受，但又不能冷场，怕吴程远看出情绪的异样。她于是问道：“那么女方是哪家？门第先不说，姑娘怎么样，配得上崔鹏吗？”
“配得上配得上，”吴程远哈哈大笑，“也只她家，才有这般眼力看中崔鹏。曦文，这家你熟，担得起是郎才女貌，我觉很可心。”要不是有龙牙刀的事情，这家人怎么会忽然热情起来。吴程远想想都觉世态变化之快，非自己能够想像。
京城里吴曦文熟悉的王公贵族家女眷极有限，又是有哥哥的人家，政治上起码还是父亲的朋友，范围就更小了。吴曦文想不出。吴程远怪道：“昨日不是朋友，今日不能是吗？大学士林至刚家的姑娘。如何，不委屈崔鹏吧？林华台做宰相二十年，朝中大半文臣都受过他的提携关照，根基极深。崔鹏娶他孙女，朝堂之上会大有前途。”
第39节：凤尾汤（16）
“她家可是有两个女儿。”吴曦文冷汗，昨夜去见林毓琇的时候，她知不知道这件事情？会不会一边听自己絮叨一边在心里嘲笑，居然还向她要凤尾汤！虽然与林毓琇情同姐妹，想到这其中牵扯崔鹏，吴曦文还是有些后怕。
“那大女儿怕是除了天帝赐婚，谁也做不了她的主。”吴程远说。林毓琇见过多次，虽然给人感觉如沐春风，但被捧得太高，排场太讲究。崔鹏这个不习惯风花雪月的孩子应付不了。
“是小女儿毓琳？”吴曦文更怕了。毓琇还好说，毕竟她通情达理，自己受点委屈或者误解都能一笑而过。毓琳却是娇纵惯了的，不免计较。而且毓琇极爱妹妹，妹妹若受委屈，比自己遭受还难过。
“不错，就是那小女儿，叫毓琳。”吴程远看一眼门外催促他的参谋们，“我记得是很娇甜的一个小姑娘。曦文，你说我这大媒做不做？”
吴曦文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父亲你心里想做，就去做好了。只是林毓琳配崔鹏，”她的笑容发苦，“感觉上有点不搭。”
“谁和谁搭？做武将的，能娶文臣家的女儿，而且是当朝重臣家的孩子，实在是他的造化。”吴程远知道女儿素来和崔鹏是好朋友，“你也劝劝他，鹏儿的年龄，就不要拖了。”
吴曦文便不再说话。心里忽然一机灵，猜想是不是因为家里催婚，崔鹏才想到自己？与其去接受根本一无所知的毓琳，还不如和她这老朋友在一起放心。吴曦文心里叹口气，只是婚姻哪儿有那么简单，而且做为一个戍边帝国军人的家属，那婚姻就更复杂了。
林毓琳，你能经受得起这种考验吗？
毓琳中午才知道相亲的事情，还是母亲曹氏来说的。毓琳当时羞得恨不能找个地缝转进去。曹氏一个劲地劝她宽心，说只是相亲，不必要紧张。看着不好就拒绝，不用顾及什么体面。
“其实也简单，姑娘你从头到尾坐在那里就好了，不用说话。”曹氏嘱咐，“对方也不会问你什么，那样会很没有礼貌。”
“我坐着就好了？那样岂不是像个木偶。”毓琳嘟囔，和母亲撒娇：“母亲，我不能和他说话吗？”
“不能。说话都会由陪同的人说。这是规矩。姑娘你得守规矩，不能让人家挑出咱们家的毛病来。”
“可是要多久啊？我怎么坐得住。”毓琳攀住母亲的脖子，“我不说话，看他总可以吧？”
“你要不看，去干什么？”曹氏笑，“我的小祖宗，就是要你睁大眼睛仔细看，认真地看。这可是要看一辈子的事情，咱们不能马虎。”
“那你们会问他什么？如果我有问题想问，我可以悄悄告诉你们，然后你们问他吗？”
一旁的教养嬷嬷乐：“二姑娘，你不能说话。有什么问题，你都得事先想好，临时可不能出任何状况。”
毓琳冲那教养嬷嬷做个鬼脸。曹氏假装没看见，叫她试明天穿的衣服：长裙，中裙，窄袖襦衫，霞披，腰带，鞋子，是一整套特别正式场合才会穿的印了家徽的礼仪服装，款式庄重，面料华贵，颜色纯正。毓琳穿上后觉得自己像个被裹起来的布娃娃，举手投足都倍受拘束。
“腰还要减一寸，这腰带窄两分。袖口有点肥了。”曹氏和教养嬷嬷商议着，比比划划，要对衣服加以改进。
“可是我好丑。”毓琳转过头来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就要这样子去相亲吗？”
“我当年也是这个样子呢。”曹氏笑，“你忍忍就好了。”
“那他呢？他帅吗？”
曹氏愣了一下，才明白了毓琳的意思，拧女儿娇嫩的脸蛋：“丫头，不许这么问，别人听见了要笑话你的。”
“那我不能问啊！”毓琳委屈，“万一是个丑八怪怎么办？”
“不能。”教养嬷嬷插嘴，“听说那位公子爷的哥哥，当年可是胥阳城里出了名的美男子。哥哥这么好，弟弟也差不到哪儿去。”
“那他心好不好？姐姐说了，看人可不能光看外表。”毓琳眼珠子转转，追问。
“心应该是好的吧。”曹氏没什么底气，尽管她相信林毓栋的品味和判断力，也相信崔家的为人，但具体到崔鹏究竟怎么样，她还真是说不上来。
第40节：凤尾汤（17）
毓琳“扑哧”笑，妈妈紧张的程度不亚于自己呢。她放弃了其他的问题，好孩子一般说：“好吧好吧，看在妈妈份上，我去相这个亲。我可是能说‘不’的喔。”
“那我们试试头饰。”教养嬷嬷对二小姐的态度十分满意，取出首饰盒。毓琳看到盒子中那些华丽的镶珠嵌玉的金首饰，不由得尖叫。曹氏瞪她一眼：“这就眼花了？你若相亲成功真的出嫁了，妈妈还有更好的头面首饰给你呢。”
“谁会眼花？”毓琳噘嘴，“我是嫌戴上这些东西沉！”
8
宁王将要参加北征的消息传出后，宁王府门前的车马就如流水般没有断过。虽然那些来拜会宁王的人都吃了闭门羹，但京城显贵们仍然络绎不绝，以此表示对宁王殿下北征之举的支持。前几日同样热闹的幽王府相对来说就冷落了一些。幽王对此却似乎毫不在意，甚至关起门来和侧妃们喝酒作乐，做甩手大爷状。
云凡的幕僚班子一向被云凡忽视，自从云凡听从他们的意见去跪旭日殿后，他们感觉终于扬眉吐气，一心一意要让宁王在北征中大放光彩。云凡即没有天帝当年的气魄，也没有龙瑀的英勇。胥阳人津津乐道的是他健康英俊的外貌、精湛的马球技术以及对戏剧诗歌的赞助，没人认为他会在军事上有什么才能。即便平日一帮禁卫军将领与他交好，也是因为能和他在一起玩乐，喜欢他温厚的为人和活泼好动的性格。听说云凡要去北征，这些人不免为他捏了一把汗，担心从未经历过战火洗礼的二殿下镇不住那些骠悍的戍边将领，被他们欺负。
因此宁王听从幕僚意见在府中开宴招待众北征将官，禁卫军将领们便倾城而出前往陪席，给云凡壮威造势。比较之下，北征将官们因为有崔鹏在的缘故，倒拘谨文雅得多。几天相处，北征众将看出吴程远对崔鹏的器重，也看出崔鹏卓然的军事素质。但大家都有军功有兵马，虽然在帝都中不起眼，回到驻地个个是前拥后呼的厉害角色，谁肯在崔鹏面前低头。可是崔鹏在，众人就有无形压力，要谨慎言行，规矩行事。这其中究竟，与其说是怕被吴程远知道不好，不如说是不愿意在军人仪态上输给崔鹏。
自家府中，云凡言行比较放得开，不似天宫中的拘谨模样，还很风趣地说了几个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