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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回来了，你有什么话，开门说。”
毓琳不理。
毓琇继续道：“琳琳，我知道你恨姐姐，怪姐姐，觉得姐姐骗了你。姐姐如果说有苦衷你肯定不信。那你也要打开门，让姐姐跪在你面前，由你骂由你怪由你恨啊。你这样不见我，那不是由着我做什么都行了？你饿你的，我嫁我的，你冤不冤？”
曹氏难得见到毓琇这般温婉恳求，明白毓琇对毓琳的感情，心内顿时放轻松很多。见毓琇对她使眼色，便冲廊子外面叫：“拿棍子来了没有？能撬开房门的就好。”声音很是响亮。
猛然间房门一下子从里打开，毓琳站在门口，披头散发。毓琇伸出双臂想抱她，她却绕过去扑到曹氏怀中，抱住曹氏的脖子嘤嘤地哭。毓琇低下头，神色也黯淡下去，虽然那么想保护毓琳，却还是伤害到了她。她的哭声仿佛刀子样，一声声都刻在毓琇的心上。
“琳琳，”毓琇试着去拉毓琳的衣袖。毓琳断然甩开，继续抱着曹氏哭。曹氏拍拍她的后背，“不哭不哭，厨房做了你最爱喝的粟米雪耳老鸭汤，妈叫他们给你送来。”连哄带劝，将毓琳扶进房去，把毓琇留在门外。毓琇呆站在原地，好生尴尬。
毓琇打起精神勉强回到竹桂院。紫樱正和教养嬷嬷讨论如何整理东西搬到新居去，问毓琇意见。毓琇摆摆手，不允置评，走进内室，扑到床上，此刻泪水才能夺眶而出。积郁了这几日的悲伤、抑郁、不满、感怀等等情绪，汇聚一起，化作汹涌泪水。
第62节：同心结（17）
紫樱看到毓琇神色不对，忙跟进来，见她这般嚎啕大哭，唬得赶快将手帕纸巾递上。毓琇用被子捂住嘴，那哭声撕心裂肺，仿佛随时都会因喘不上气窒息而死。紫樱垂手站着，让她尽情宣泄。
哭了大半个时辰，毓琇哭不动了，见紫樱一旁默声，骂她：“死人，我要哭死了你都不劝。”
紫樱说：“在别的地方不敢哭，在这儿还不能哭啊！姑娘您哭痛快了，好干干脆脆做事。”
毓琇瞪紫樱：“你刚才和嬷嬷说什么事情？”
“搬家啊，姑娘以后就不会到这里来住了。所以我们说怎么搬东西。也不知道姑爷家什么样子，能不能按姑娘喜欢的样子布置。”
“呸，我还没过门儿呢，你姑爷长姑爷短的倒叫得亲热！”毓琇嗔怒。
“那总得有个称谓吧？我横不能直接叫名字，错了礼数姑娘不骂，嬷嬷也要骂的。”紫樱认真起来，“姑娘您说叫什么？”
毓琇对怎么称呼崔鹏不感兴趣，但紫樱的话提醒了她——光是书房中的书就多得不行，其他零碎更不知有多少，怎么搬到崔家去？林家她是长女，因幼年丧母，父兄对她百依百顺；而后她有了天后义女的身份地位，家人对她恭敬有加。她在林家做什么说什么从来不用多想。可崔家肯定不能如此，她在崔家只能是崔鹏的妻子，不会有更多的身份。
毓琇翻身坐起，叫紫樱拿洗脸水和毛巾来。既然要嫁，就得打起精神来仔细思量，一步都不能走错。否则，不知道又会牵连谁，出什么样的麻烦。古往今来坏婚姻的例子实在太多。也许应该去找吴曦文，毕竟她更了解崔。以往对崔家与崔鹏的印象——严谨保守传统的家庭，保守传统的人，需要的应该是个贤淑温柔的太太，任何稍稍偏离传统的生活都会遭到异议。
会控制她。那个家庭，那个男人。
毓琇不快。如果连天宫和天帝都不能束缚她灵魂的伸展，凭什么这个半路杀出来的崔鹏可以。操纵全局的即便不是她，她也不会只做提线上的布袋木偶。内心从来没有如此强烈的控制欲，希望掌握一切的感觉如此火热，在毓琇血管中窜升着。她克制不了。
月曜日要到了，她心里另一个声音说，在月亮升起的时候敞开门户，让月光帮助你学会收敛，学会控制，学会释放。月曜日就在明天。但这个月曜日是朔月，太阴之时。毓琇只能感觉到月亮的存在却看不到它。
太阴之时到那里去看看，会怎么样？
毓琇愣住，然而这念头一旦产生，就牢牢缠住她，不让她有丝毫喘息思考的机会。
月曜日。
嫁妆很多，屋里的东西更多。教养嬷嬷与紫樱忙不过来，请林毓栋的妻妾过来帮忙。曹氏要毓琇按出嫁女儿习俗写书信邀请未婚好友来一起“守炉”——即共同度过未婚前的最后一夜。毓琇不加思索就给吴曦文和苏雅瑛写了信，正需要吴曦文来好好盘问崔鹏的事情。毓琳依然不肯见她，毓琇只好回书房收拾。书房里的东西很多都不适合带到崔家去，毓琇看见书中所夹吴战的信简，不免又伤感一回，最后只挑了一套文房四宝和一卷澄心堂的纸，放在衣箱子中。她看到书架里放着的紫金铃，摇了摇。金铃中铛片“叮叮咚咚”地敲。铃声悠远，久久散。忽然木正就从书案下钻出来。
“大姑娘，恭喜恭喜。”木正嘻嘻哈哈笑，“不过我也有喜，咱们两个就都不用送礼。”
“你有什么喜事？”毓琇问。
“太尉要带柏惠那老家伙去北疆，所以啊，我就顶替他的长老职位。如何，是不是喜事？”
“北疆那边情况这么不好吗？连柏惠这样长老级的玄鸟使都要动用。”毓琇担忧，北征是天帝策划已久的计划，她不想看他失败。
木正对北疆怎么样不感兴趣，语气平淡：“太尉不想出意外。大姑娘，你要我传的东西我传到了。不过甘羽那家伙一直寸步不离跟着崔鹏，我瞧吴姑娘没什么机会下手。”提到这件事情他又兴奋了，“而且反正你就要嫁给崔鹏，你下手机会更多，所以，”他手里变戏法样多了一个瓷瓶，“我就又给你拿回来了。”
第63节：同心结（18）
“你！”毓琇一时哭笑不得，抢过装凤尾汤的瓷瓶：“你怎知我要吴姐姐给崔鹏喝？”
“大姑娘，这不难猜。而且很好猜。但是你要记住了，三岁麒麟现在天宫里可是没有了。什么时候会有，谁也不知道。所以这凤尾汤，也许以后再也配制不出来了。”木正说罢，打个呼哨，便消失在书案下面。
毓琇看着手里的瓷瓶。是啊，以后自己会有很多机会让崔鹏将这汤喝下去，让崔鹏对吴曦文忘情。但自己呢？自己能忘记吴战吗？还有死去的龙瑀……即便崔鹏可以忘情师姐，他会移情在她身上吗？她会对他产生感情吗？
一件荒唐事，两个郁闷人。毓琇心里苦笑，天下恐怕再没有像他们这样生捏在一起的夫妻了。
嫁妆一共装了四十个箱笼，还有三堂家具。紫樱将厚厚的花名册交到毓琇手中。毓琇随意翻翻，见其中既有丝绸锦缎呢绒毛皮，也有金银瓷漆器皿，还有很多奇珍异玩，单是天宫香料就有8种40闸之多。
“太奢华了。”毓琇感叹，“若能留在这里的就先留下，以后慢慢再说。”
曹氏提醒：“明天添箱后还要有更多呢。少了怕不体面。”
毓琇就不再说话。只一心盼望夜晚来临。
好容易到了子夜，合府都已休息。毓琇换上一条黑色长裙，走到书房中，打开角落里的密门。外面是修房子时留出的一个天井，约一丈见方。天井四壁都是高墙。墙底镶一圈三尺高方形铜镜，中间平地上则嵌了直径三尺的圆形水晶镜面。满月之时，月光会在某个时刻充满天井如波似水，这就是毓琇的月亮井。
黑夜从天井口弥漫下来，无月的星空，昏暗地映照在镜子上。
毓琇小心关好门，两步跨到圆镜中心。
如果是满月太阳之时，镜中反射的月光会如泉水般沐浴她的身心，令她放松灵魂，进入一个梦的奇异世界。那个世界和她素日在床上梦到的世界全然不同，尽管她记不住在那世界中的经历，但她深刻感觉到了灵魂的释放和解脱。只有在镜月照耀之下，她才能体会到那种酣畅的舒适。
不过，朔月太阴之时的镜世界，她从没有尝试过。
念未曾起。
而一旦动念，便不可抑制。
毓琇在水晶镜上盘腿坐下，缓缓念动密语。
昏暗的镜中更漆黑不可见物。
没有异样吗？这套密语对暗月没有作用？毓琇略想想，便将密语倒过来吟念。
身心一沉。有无数四面八方涌来的尖锐穿过她的身体，那是黑色的月光，隐含可怕的力量，在她周围撕开无底的黑色深渊。空气莫名燥动，鼓起她的长发，呼呼地响。她感到身体向深渊底部坠去，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只有无尽的令她放纵的黑暗……
10
紫樱平时睡得沉，这个夜晚却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说不清是因为白天整理东西头疼，还是因为后天姑娘就出阁兴奋。紫樱跟了毓琇多年，视自己为她的影子，举手投足乃至说话做事都刻意模仿着她。毓琇对出嫁淡淡的，紫樱自然态度也就淡淡的。但是毓琇可以坐着发呆，紫樱却不可以，该做的事情一件不能少，都得替毓琇思虑周全了。
朦胧中紫樱觉毓琇蹑手蹑脚从床榻边走过，进书房去了。那是毓琇的个人世界，除了紫樱，没有第三个人可以进去。姑娘今夜也睡不着啊，紫樱握住被子，毓琳小姐也是的，都这时候还生姑娘的气。姑娘不答应能行吗，那可是圣旨赐婚啊，抗拒是要杀头灭九族的。毓琳小姐怎么就一点都不通情达理呢。
紫樱模模糊糊想着，却不见毓琇出来，疑心自己睡过去了，就起来摸到毓琇床边，被子里是空的。紫樱一惊，点起灯去书房看，那里也没有人。她直觉里有些不好，悄悄走到密门那里去，果然门开着，月亮井里却没有人。
紫樱一时惶恐不安。毓琇满月时候会在这里静坐，这是她知道的秘密，但她从来没有见过朔月时毓琇会来这里。那么她到哪里去了？
联想到毓琇对出嫁的冷漠态度，紫樱立刻惊出了一头冷汗。她小心退出天井，关好门，拎了一盏灯笼到院子里找。院子里也没有毓琇踪迹。紫樱只好叫醒教养嬷嬷，带了两个小丫鬟，从院子中一直往外搜。教养嬷嬷没算计的人，怕出事，就通知了曹氏。这一来整个内府都惊动了，灯火明烛地找。眼看寅时都要过了，终于在后花园水塘边上发现毓琇——人半浸在水塘里，已经是昏迷了。
第64节：同心结（19）
黑色的深处骤然明亮，星空璀璨，照耀苍凉的沙漠与高耸的石山。篝火，骏马，烧烤焦糊的味道，褶皱密布的脸，嘶哑的嗓音。毓琇猛然坐起来。那是什么样的梦境，为何如此清晰，还有嘶哑嗓音发出的那句话：“您终于来了。”犹在耳边回响。
“大姑娘，你可算醒了。”曹氏惊喜，“你快吓死我们了。”忙命人去请老爷。
毓琇不解，望向身边的紫樱。紫樱说：“小姐您昏倒在水塘边上了。”
毓琇诧异：“那是怎么回事？”
曹氏说：“大夫也不知道，开了两付镇定安神的药。我们怕有鬼怪作祟，已经请人驱邪了。”见毓琇神情有点抑郁，又道：“放心，都嘱咐过了，谁也不敢将这事情说出去。”
毓琇这才对曹氏一笑：“谢谢了。”心里回味梦境，是什么力量让自己从天井跑到水塘边上？满月时候的密法，醒来还是会好端端在天井中，为何朔月就不同？
这时林至刚来了，安慰女儿几句，原来他以为女儿因出嫁在即过度紧张梦游了，劝女儿放松。见毓琇并无大碍，便叫曹氏一同出去应付来贺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