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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装山河 作者:君子在野-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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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忽然皱了眉头,轻轻在莫青荷腰上掐了一把:“从剧院出来到现在,你就没说一句让我顺心的话,又是吃醋又是扔戒指,小莫,你这个样子,不是认真要跟我恋爱吧?”
  莫青荷闻言一愣,迅速答了句没有,手下却使岔了劲,将开到最大一朵粉百合整朵掐了下来,花粉落了一手。 
  莫青荷与沈培楠相比实在太嫩,沈培楠观察他的形容举止,见他一副心如死灰的样子,脸颊却泛红,心里有了数。不由在语气上带了一丝暖意,搂过莫青荷,吻了吻他的鼻梁,喟叹道:“你还年轻,喜欢谁不喜欢谁都是一句话的事,我不会当真,但这些儿女情长你能忘就忘,不要拿来烦我,你要是让我不痛快,我必定加倍让你不痛快。” 
  他忌惮着房间的窃听设施,装作要吻青荷,凑近了他的耳畔,低声道:“让你淋这场雨是罚你的任性,你记住,咱们在做交易,我现在养你哄你,一旦开战,我给你钱和出路,你愿意出国避祸也好,真想进队伍也好,我不会再过问你的死活。” 
  他说完了话,见这小雀儿洗的白白净净,又洒了一身法国玫瑰香精,实在是个标致清爽的少年,便忍不住掀起丝缎睡袍,一个劲在他的腰际摩挲。 
  莫青荷白天在后台听他说肯让自己当副官,刚存了认真相处,甚至慢慢策反他的念头,此刻听他话中的意思还与从前无异,便发觉这段时间的交心全白费了。
  他挣脱沈培楠的拥抱,把一瓶百合痛痛快快消灭了个干净,两手又在满桌的花瓣里摸索,只管挑大个儿的,翻出来使劲掐揉,终于忍无可忍的将花瓣全扫到地上,哆嗦着质问:“我以为你是嫌弃我,原来你这人根本没有心!”
  沈培楠点了一根烟卷,陷在沙发里慢慢的吸,一挑眉毛,眼睛里泛起寒意:“好话坏话说尽,都没用,你是还想再闹一次?” 
  沙发后传来一声娇柔的猫叫,是被莫青荷带回来的小野猫,此刻洗刷干净,晾干绒毛,变得十分漂亮,黄毛,褐色杏眼,身子柔软细长,竖着尾巴,一躬腰跳上了沙发,挨着沈培楠蜷成一团,闭上眼睛就要打盹。
  沈培楠见这小猫不认生,很是有趣,腾出手一下下抚摸它热乎乎的皮毛,感叹道:“连这小畜生都比你听话。” 
  莫青荷被伤透了,站起来行了个礼就往楼上跑,沈培楠不挡他,在身后嘱咐:“金嫂在熬姜汤,等一会给你端上去,喝完了再睡,晚上把被子盖严实,别冻着。”
  话还没说完,莫青荷已经跑没了影子。
  窗外凄风苦雨,哗哗啦啦响个不停,莫青荷钻进被子里,辗转反侧好一阵子都睡不着,肚子饿的直叫,古语饱吹饿唱,堂会前的中饭和晚饭他都没敢吃,戴昌明请客吃涮锅,他因为生气,也没咽两口,这时察觉到了难以忍耐的饥饿。
  莫青荷小时候挨饿,身体发育的比别人晚,二十岁还是少年的模样,正抽苗长个子,吃不饱饭时简直觉得骨头疼,想叫金嫂去热些牛奶和面包充饥,卧房门突然开了,沈培楠端着一碗姜汤,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
  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将汤碗放在床头,半跪着摸索到台灯底下的窃听器,把一团沾着棉花的胶布粘了上去。
  台灯缀着白蕾丝和水晶珠珞,光线昏黄,把莫青荷白净的脸映成了泥金色,睫毛下面两片颤抖的沉重阴影。
  沈培楠把他从羽绒被子里捞出来,搂着腰吻了上去,细细的勾着他的软舌逗弄,灵巧的像一尾鱼儿,深深浅浅的进出,愣是把莫青荷从石头吻的软化成了水,险些起了生理反应才作罢。
  莫青荷面颊绯红,呼吸不畅,执拗的不肯与他对视,沈培楠拍了拍他的后脑勺,压低声音道:“在车上被鸦片熏得浑身没劲,欠你一个,现在还你,不准再生气了。”
  莫青荷识相,见台阶就下,把脑袋枕在沈培楠肩上,驯顺的抱着他。
  沈培楠知道房里不能安静太久,很快的说:“小莫,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跟你一样,看上谁就一门心思要在一起,还差点跟个小丫头结了婚。后来参军,在战场滚了十三年,眼看着部队的兄弟前一天收到家书说老婆生了儿子,第二天就被炮弹炸的连全尸都没有,只剩粗布烂衫的寡妇来领赔偿金,时间久了,就知道爱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想获得一个人的爱,先要有负责他一生的认知。”
  “我做不到平时赌钱纳妾,战时在指挥区喝茶,赢了庆功败了投降,我这样的人,如果谁真心跟了我,说不定哪一天就只能守着荒坟过日子。”沈培楠把姜汤端给莫青荷,看着他一口气喝完了,“战争一天没结束,我一天不会谈感情,无论跟谁,你记住了?” 
  莫青荷偏过头,突然道:“我不信,你明明跟他认真过,如果不是他的身份,你们早就……”
  沈培楠没答话,接过莫青荷手里的空碗,又撕了窃听器的棉花,站起来道:“今天的戏唱的真好,沾你的光,我也发了一笔十五万的横财,我的规矩一向是赏罚分明,罚够了,该赏你了。”
  他低头在青荷额头轻轻一吻:“等着,请你吃好吃的。”
  莫青荷规规矩矩的钻进被子里等待,他以为沈培楠在饭店订了酒席,谁知过了一会儿,老刘送了一条可以摆在床上的小木几子,又端了两碗热腾腾的油泼辣子面。
  面做的很简单,香料不全,手法更称不上地道,手擀面条,有粗有细,但红通通油亮亮的满满一碗,看起来让人十分有食欲。莫青荷以为这是主食,左顾右盼等大餐,结果等来等去,来的只有沈培楠,身上一股烟火味,袖口沾了油点子。
  莫青荷捧着一杯热水,吹表面的蒸汽,奇道:“你赚了十五万,就请我吃面条?” 
  沈培楠白了他一眼,拿着两副筷子,递给莫青荷一双,三下两下爬上床,盘着腿,端起碗就要大口朵颐。见莫青荷还愣着,抬起眼睛笑道:“尝尝我的手艺,当排长的时候跟一个山西班长学的,那时候我俩在武汉被围,化装成厨子,挑担子卖面卖馄饨才逃出来。”
  沈培楠吃了一大口面,对味道很满意,嗯了一声:“在进部队前我在杭州的家里是三少爷,这辈子没下过厨,跟他现学了怎么做面,可惜他人早没了,要不然真想请他吃一顿。”他摇摇头,瞥了莫青荷一眼,“试试,比北京饭店还强!” 
  莫青荷呆了半天,低头吃面,两人吃饭速度很有一拼,一时没人说话,并肩坐在床上大吃大嚼,沈培楠吃到一半,突然想起枕头底下有本电影杂志,便找出来摊开,与青荷一人端一只碗,光着脚踝,惬意的边吃面条边欣赏巴黎美人。
  卧室充满台灯的橙黄灯光,莫青荷觉得这情形简直不像真的,可确实一转头就能看见沈培楠的侧脸,鼻梁高挺,神情认真,眸色黑沉沉的,没有一丝感情,却莫名让人感到温馨。
  青荷突然吃不下去了,把碗往木几子上一放,眼睛里潮热一片,捧着那杯仍散发蒸汽的热茶遮掩。 
  沈培楠放下筷子,用手背蹭了蹭青荷的后颈,轻声道:“像个家,对吧?”
  莫青荷侧过头不让他注意自己发红的眼眶,使劲点了两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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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培楠放下筷子,用手背蹭了蹭青荷的后颈,轻声道:“像个家,对吧?”
    莫青荷侧过头不让他注意自己发红的眼眶,使劲点了两下头。
    沈培楠抽出一条雪白的帕子,很细心的为莫青荷擦了擦嘴角:“我有过一年这样的好日子,那年东北沦陷,南方战事缓和,我在苏州租了个中式小院躲清静,遇到了玉乔。初夏雨水多,白山茶开的好,他总是在下雨天坐在亭子里,抱着琵琶唱苏州评弹。”
    “那时我们每天这么对坐吃饭,听曲子谈时事。”沈培楠摇了摇头,仿佛听见从遥远处传来一阵铮铮琮琮的琵琶响,他想起了儿时居住的宅院,层层叠叠的屋檐和假山,游鱼似的下人,父亲新纳的姨太太扶着绿廊柱,哼着小曲逗芙蓉鸟,清末昙花一现的好时光。
    莫青荷总是很难将沈培楠的资料与他本人对上号,因为他实在没有一丝江南大户人家的柔气,此刻听他亲自说出来,还是觉得说不出的奇异。
    他那时是家中最小的男孩,又是正出,从小被养的骄横霸道,后来为强身健体,去少林练了几年武,更加天不怕地不怕,仗着拳脚功夫将同学堂的小男孩欺负的直叫唤。十五被送出洋,一走五年,回身见军阀混战,半壁中国燃起硝烟,便一横心加入国民党,十年杀伐决断,先平军阀,再缴共党,一路走过场似的立功升迁,直到血与火把性子里的骄横都磨成了匪气,练得心冷如铁,掺了血的烧刀子,他能一口气灌下半斤。
    战场流弹飞窜,炮火轰鸣,他在战壕里与小兵穿一样破军装,眉毛睫毛都结了白霜,抄着手等天亮,眼前满是兄弟的残肢,分不出是谁的断腿,谁的脑浆。
    直到拥有一座南方的小院子,一名抱着琵琶的少年和一廊含苞待放的山茶花。
    “他走后四年,我天天都做梦,先是炮弹,战场上那些死去的兄弟血淋淋的脸,然后是玉乔,面孔看不真切。我对他说又去了哪些地方,打了哪些仗,说想吃他做的粉蒸鸡,但他都不答话,只弯着眼睛笑,然后我才想起来他是死了,被我砍头祭了兄弟,身子扔进乱葬岗,连个坟头都没有。”
    “说来也怪,他活着时我并没十分喜爱他,现在却总想起那一年住的小院子,很恬静,可惜一去不复返了。”
    莫青荷默默的听,时不时低头啜一口热茶,他第一次在沈培楠的眼睛里看见一些类似悲伤的东西,但转瞬即逝,快的让他怀疑是灯影的错觉。
    沈培楠见莫青荷发愣,接过他手里的茶杯呷了一口,吩咐了句吃面,莫青荷才回过神,狼吞虎咽的把剩下的小半碗面条都扒进了胃里,他的吃相与戏装扮相一向很不统一,像个真正的大小伙子,弓着背,扒面条都扒的生气勃勃。
    莫青荷是真饿了,最后两颗花生米都没放过,一齐扫进了肚子里,这才心满意足的把碗往前一推。
    沈培楠觉得他可爱,伸手搂了搂青荷暖呼呼的身子:“吃饱了?”
    莫青荷点了点头,他还在考虑刚才的一番话,神情就有些呆愣。沈培楠失笑,使劲在他的后颈捏了一把:“不是白做给你吃的,你去准备准备,今晚我在你这里睡。”
    青荷答应着,跳下床打发老刘来收拾碗筷,又按平时的惯例打水挤牙膏,伺候沈培楠洗漱,从他的房间取来他惯用的枕头,拍松软了才放到床上。
    沈培楠穿一身洒满小竹叶的黑睡袍,倚着床头看杂志,莫青荷把自己脱得赤条条的,钻进了他的被窝。
    之前为了筹备与川田的会晤,沈培楠忙得一个多礼拜都没顾上这事,此时终于有了闲心,又积的久了,闻到青荷身上的肉香和人味就迅速就起了反应,扔了手里的杂志来抱他,硬热的物事硌着他的腿根。
    莫青荷不急,也怕他急,他慢慢把脑袋偎到沈培楠胸口,用两条大腿夹着他摩擦。
    青荷虽然柔韧白皙,一副身子却实打实是男子的骨架,相比姑娘的温香软腻,他更像一条沉重而肌骨结实的大蛇,沈培楠把他抱在怀里,一想到他体内的紧致和温暖,下面硬热的一条简直要着了火,迫不及待想往他的后穴里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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