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绚舞飞扬·锦瑟无端-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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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3)
 出太阳了。春喜喃喃说着。
第七天,大雪终于屈服在暖暖的阳光下,薄到变成一床轻巧的羽绒被,覆盖在田间的农作物上和路边的树干上。通向镇里的公车开始载客,春喜是跑着回家告诉妈妈的。她看到妈妈杀一条鱼,围裙一闪一闪,动作娴熟地砍去鱼尖尖的脑袋。又去剖鱼肚。
她记得妈妈是不喜欢做这种活的,那些粘稠的血总会弄脏了她小小的白白的手,还会带着一股难以散发掉的腥味。这一定是奶奶逼着妈妈做的。
一想到这个老人,春喜总是恨恨的,她从不叫她奶奶,逼不得已时便小声自喉咙里咕噜一声。回应也不过是声“嗯”,也从没有过笑脸。她亦记得儿时从没像别的孩子那样可以尽情在奶奶怀中撒娇,吵着买包五颜六色的水果糖。倒是老人见了邻居家的小男孩,总一把抱起,眉眼间尽是笑意,说着乖娃娃,奶奶给你买糖吃。
爸爸呢,沉默粗暴的汉子。每日耕作于田间,执着地用最传统的农耕方式守护着他的田地。春喜觉得他不爱妈妈,他除了自己的地,谁都不爱。她和爸爸从不亲,甚至记忆中都没有被爸爸抱过,也不像别的孩子那样玩闹过。有时候,她很怕这个男人,他身上带着一股泥土和汗水混合的味道,硬邦邦的充满野性。走路吃饭说话都很大声,生闷气的时候砸一只破旧的搪瓷杯,杯身上原先的牡丹花图案已经磨成丑陋的疤痕。
唯有妈妈的爱是春喜最强大的支撑源,女人以微薄的力量宠溺她的小女儿。她什么也没有,得不到婆婆的认可,丈夫也是沉默冷淡得像个生人。他们几乎从不莋爱,每夜里她带着女儿睡觉。看着女孩儿皎洁得如月亮一样的脸庞,心中便涌动出无限安慰。女人要极尽所能地给她最好,她不要自己的女儿继续留在这个村落里。这里像个无法吸收阳光的黑暗深渊,她不断地深陷,筋疲力尽无法挣扎。
于是,女人在城里的宾馆做服务员。她长得俊俏,身段又是细细小小,这副样子总是勾了那些满脑肥肠的男人们的魂,嬉笑着把手掌贴在女人的屁股上揉捏两下。女人便在心里狠狠地骂着,不得好死的臭男人。
她把辛辛苦苦赚来的钱全部用在春喜身上,送她去镇上最好的中学里读书,支付昂贵的学费和住宿费。春喜临上学前在卧室里收拾去镇上的行李,叠好仅有的几件衣服,便坐在床头发呆。隔着薄薄的墙壁听见奶奶压着嗓子说话,她说一个丫头去镇上上学做什么。顿了顿,又说,况且还不是咱亲生的,你看那丫头的样子,跟她娘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隔了一会儿,父亲闷闷地说,那是她的钱,我不管。
春喜总会在脑袋里想着,奶奶和爸爸说这话时,他们是带着一副怎样的表情。那个老家伙一定是愤愤的,她觉得她是一个利益受害者,白养着这样一个不是亲生又不讨喜的女孩。她心疼那些钱,她宁愿把钞票厚厚的一叠铺在棺材里。这个讨厌的老家伙。
爸爸提着两棵蔫蔫的白菜走进院子。厚底黑棉鞋上的雪化了,一小股水流像山涧的小溪一样蜿蜒曲折地流淌下来。他拿过妈妈刮鱼鳞的刀片,低声说,你去休息吧,别累着身子。爸爸何时这样温柔体贴过,妈妈也不说话,她的脸苍白得宛如一张单薄的纸,在风里轻微抖动。走到墙角跟,望着春喜的一瞬间,突然一阵恶心从胃里翻滚而上,转头便声嘶力竭地干呕起来。大风把妈妈刮得摇摆不定,她扶着墙面慢慢站起来,喊春喜倒杯热水给她喝。  
  
 年(4)
 妈妈闭着眼睛,把脸埋在热水的蒸汽里。她看起来那么累又那么憔悴,脸上隐隐约约长了浅褐色的斑点,做家务事时也没有以前那样灵巧了,还比以前嗜睡。也没有像以往每晚会搂着春喜,现在她和爸爸一起睡了。春喜一人躺在床上,她那么委屈,看天花板的木板槽里结的一张大蜘蛛网,在月光下隐隐约约闪着骇人的光。
春喜,你想有个小弟弟吗。
妈妈缓了一缓。她摸摸春喜的头,几日没有洗头,发丝处缠绕纠结。脸颊因为干燥,红血丝宛如菊花瓣。她已经不喘了,看着普照的阳光,想着下午便要带女儿去镇上。
很多年没有去过镇上了。这是女人故意的。年轻时曾经在那里埋葬过一段炽烈的爱情,那是她最初也是最后的爱。她怀了春喜,挺着肚子站在男人家的客厅里。还是春天的时候,她看到窗外的梧桐树生机勃勃的绿荫,她满怀着一丝的希冀。她天真地以为,只要怀了孩子,男友的家里就会同意这门亲事。
仿佛经过了一个漫长的世纪那么久,大风猛烈地从打开的窗户灌进来,缠绕住女人瘦弱的身躯,她歪了歪,险些跌倒在地。男人伸出手臂搂住女人的腰,他当着母亲的面动作不敢直接暴露。女人看向一边正襟危坐的妇人,穿戴讲究,深灰呢的大衣,是这个镇上少有的时髦打扮。她并不看女人,也不说话,自顾自地从紫砂壶里倒泡好的茶水,茶叶末打着转转漂浮在杯子里像小虫的尸体。
女人非常地难过,她已经忘记了在这间墓地一般阴森的客厅里站了多久,她累了,担心肚里的孩子。她看看男人,渴望他像个中世纪的骑士,一下抱起她,逃离充满邪恶力量的城堡。但是男人没有,他十分窘迫地站在那里,盯着衬衫的下摆像要看穿一个洞。这个样子的男人仿佛身体一下变小,还原到还是那个惧怕严厉母亲的小男孩。女人于是什么都不顾了,她想孩子是会保护她的小天使。她走到喝茶的妇人面前,看她头顶中有块略微秃掉的青色头皮。
阿姨,我怀孕了,我们的婚事……
妇人放下茶杯,从旁边的包里拿出一个牛皮纸信封。依旧不看女人,只轻蔑地说道,谁知道是谁的孩子,这是你想要的。信封里是厚厚一沓钱,女人拿在手里,突然就想笑,自己为何愚蠢到了这个地步,还在憧憬可以越过世俗那道腐臭的水沟吗。她看着男人,她说,真好,真的就有这么多。
春喜,妈妈肚子里有个小宝宝。
春喜,奶奶和爸爸都那么想要个男孩子,你呢。
春喜低头不语,她看看妈妈的肚子,被宽大的棉袄罩着,看不出里面藏了一个小婴儿。她听班上的看过生孩子的男生说,刚出生的婴儿就像个没睁眼的小耗子,粉嫩嫩的,有点稀疏的毛发,脸却是皱皱巴巴极其丑的,还有沾着血和粘液的长长的一个管子连着妈妈的身体。
她伸出手隔着衣服摸了摸,想象着有一个这样的小怪物寄居在妈妈的肚子里,吸收养分,让妈妈痛苦,也让她失去了本就不多的一些爱。她突然恼恨了起来。知道奶奶和爸爸是在嫌弃着她的,不是亲生的又是个女孩,他们怎么会就此甘心。多年来,传宗接代的思想像根一样盘踞在他们心中,妈妈的身体作为了再适合不过的承载容器。
雪又化了很多,从屋檐上滴滴答答流淌下来。一些雪水滴到了春喜的脖颈里,仿佛流进了血管,她觉得全身冰凉。妈妈有一天要变成别的孩子的妈妈了,她怕自己此后是个无人疼的小姑娘,变得邋遢,可怜兮兮,像路边上那些被抛弃的小猫,伸出舌头独自舔舔脏乎乎的毛,咪呜咪呜地叫。  
  
 年(5)
 春喜想,还有什么是可以抓住的呢,是可以攥在手心又紧贴心脏,成为源源不断的暖流,足以撑起支离破碎的生活。她突然想到赵小山,男孩的孤寂像阴天一样寒,但她想靠近他,他此刻变成了一团云,在春喜的心里下着雨,湿漉漉的。雨水满溢,从眼眶里流出。
眼泪让女人难过极了,泪水仿佛从她的身体里穿过,她躺在一大片连绵起伏的芦苇丛中,是无边无尽的湿地。她不愿为了这个家庭生孩子,她爱自由,爱从前的那个男人。当初她拿了那厚厚一沓钱,挺着肚子又回到村里,受尽了世人的调遣的戏谑的眼光。她早已认定了宿命的转盘,觉得此生是再也难以转出这片深陷的泥沼。便匆忙间找了个家境贫困的男人,拿出了那一笔钱,嫁了过去,生下女儿。只是和丈夫从来不亲,没有任何语言交流。女儿和自己的爸爸,奶奶都不亲。这种不亲给了她极大的安慰,她有了自己的贴心的小可人儿。
女人的思绪又飘了回来,现在她牵着春喜的手坐在临窗的位子。看起伏而过的连绵群山起起落落,像一只只雪鸟把脑袋藏在翅膀下安眠。山便有了一种静谧的气质。春喜在午后盈满阳光的车厢里,脑袋随着颠簸一上一下,她困倦了。女人把自己的肩膀靠上去,她便自然而然地睡去了。
太阳在中午的时候升到了最高点,破旧的窗户玻璃早已不知去向。女人眯着细长的眼睛,看刺痛的光线,像只雪鸟尖尖的喙直直地戳下来。她想着快点让我瞎了吧,为着那些再也不想看见的世间的影影绰绰。男人就在这时再浮现在脑海里的,穿着从前日子的白衬衫,带一点点脱离世俗的落拓微笑。纵使当初是因为他的懦弱,爱被丢弃碾碎,像是一个虚脱的梦魇。但女人还是记得的,这一生用尽全力爱过的人和日子,埋藏在记忆的峡谷中,一旦记起,便是不可遏止地涌出来。潮水一旦涨起,便汹涌地漫过身躯,淹没意识。
她摸摸自己的脸,泪水滚烫,灼烧着皮肤。又抬头望向窗外,是一大片被明晃晃的光晕覆盖的透彻疆域,广袤无边,仿佛天际的神明在召唤。她看见无数洁白莲花在空中盛开,她觉得自己身体轻盈,跟随了那光,伸至空中翩跹飞舞。
女人忽地听见女儿的呼唤,一低头,自己依旧是坐在肮脏破旧的车厢里,冷风从洞开的窗口咆哮着灌进来。春喜裹紧衣领,额前的刘海被风吹得齐齐飞了上去,像把小小毛刷。她握着女儿冰凉的小手,又揭开棉袄的扣子,整个身躯贴过去,用自己的体温整个包裹住女孩儿。低头轻轻吻了一下额头,肌肤凉得像雪。
春喜把脸埋进妈妈的胸膛,是的,是她熟悉的温润甘甜的气息,像春天里被阳光晒暖的泉水味道。此刻她的身体仿佛缩小到已经钻进了妈妈的怀抱,是一个小不点女孩,辫子翘翘,脚掌像个巴掌一样大,还穿着幼年时的虎头绣花鞋。她贪婪地拼命吸着鼻子,用手环住妈妈的腰,把耳朵贴在微微凸起的肚子上。
妈妈,你真的又要生一个孩子吗。
春喜乖,妈妈永远只有你这一个孩子。
妈妈,我知道我不是爸爸亲生的,那我的爸爸到底是谁呢?
镇上小茶馆的门口挂着两个红艳艳的灯笼,仿明清时期的屋瓦檐廊。这是春喜第一次来,她把身体陷进宽大柔软的藤椅中,看着竹编茶几上的玻璃杯。杯子里是泡好的花茶。茉莉,菊花,小玫瑰和月季花,浸过水后逐渐蓬勃舒展起来,仿佛是一群能歌善舞的女子摇曳多姿。春喜轻轻啜一口茶,她不知道妈妈为什么带她来这里喝茶,她并不口渴,只想着能去街上走走,这样或许就能碰到赵小山。  
  
 年(6)
 一个男人走进来的时候,春喜并未在意,花茶的甘香让她有些云里雾里。她感到坐在旁边的妈妈站了起来迎了过去,又让男人坐在对面。
这是春喜。
妈妈拉着春喜的手,紧紧地攥在手心里,她的声音有些发颤。春喜便抬头看对面的男人,隔着茶水的雾气,起初是模糊的,若隐若现的轮廓渐渐显露棱角,依旧是那双眼睛。春喜是记得的,那双仿佛可以劈开一切浑浊之光的眼睛,在玻璃镜片后明亮得宛如海上航行时远方的灯塔。
男人从随身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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