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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社会-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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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敲响了院门。

建明抽出枪来,掂着脚尖走过来,朝旁边一闪,问道:

“谁?”

“我啊,狄爱国。”

建明隔门缝看了,打开门,进来两个人,一个是狄爱国,一个建明不认识。

“你怎么摸来了!他妈的这地方是越来越不保险了。他是谁?”

“老哨告诉我的,我你还不放心啊?他娘的!这个是陈锋,飞哥从小就和他在一起。”

“原来是这么回事。”潘云飞听陈锋讲了事情的原委,两个指头搓了搓,“有这个吗?”见陈锋愣怔着,潘云飞哈哈大笑:“开个玩笑,咱们是什么关系!那时候我吃劳改,每月风雨不误来看我的只有你一个,整整五年,我永远记着这份情!”

“哈哈,这下事情解决了!”狄爱国拍了拍陈锋的肩膀。

“闻天海那个王八蛋这些年玩的也真可以了,市里数他玩的最大。不过玩的再大,也要给我潘云飞面子。我潘云飞是疯狗,见谁都敢咬两口!”

“据说现在霍家委玩的也可以。”黄老歪喷着烟雾。

“狗屁东西。”潘云飞拉陈锋坐在了身边,搂着膀子。

“家里都好吧,玫真漂亮,呵呵,弟妹咋看咋漂亮。小甜甜长大了吧,什么时候领她来见见我这个伯伯。”潘云飞给陈锋递烟。

“呵呵,都好都好。”陈锋也笑着,“就是别把事情闹大了。”

“递个话就可以了,这个面子谁都得给我。”

建明用脚将地上的钞票一打一打踢进床下,自言自语道:

“该换个地方了。”

闻天海在电话里爽快答应了潘云飞。不过附加了个条件。

“云飞,找个地方喝杯啤酒。”

“嘿嘿,完全同意。能叫天海哥赏面子的人不多。”

“今天下午三点,人民大道的亨利啤酒屋。”

“如果我没有记错,是在市公安局对面吧?”

“云飞不会不敢来吧?”

“云飞好像还没有不敢去的地方。”

“哈哈,英雄虎胆,下午见!”

潘云飞把手机还给狄爱国:“我们就没有这玩意,他妈的老觉得不保险。”

下午三点,潘云飞准时赴约。身后跟着建明、黄老歪。

三人的装束明显改变,西装革履,长发换成了平头,鼻梁上架着金丝镜。每人手中一个黑色提包,提包里放着手枪,机头大张。

亨利啤酒屋前停着几辆轿车,三人笔直从门前走了过去,像是很随意地打量了下车牌号



然后又拐回来,将手插入手提包,进了啤酒屋。

二楼的一个单间里,闻天海起身相迎。屋内没有其他人。

进了屋,建明来到窗口,朝外看了看。

几人落座。

闻天海挥挥手,侍者倒退着走了出去,将门带严。

闻天海笑了:“最佩服你的就是这一点,刀山敢上,火海敢闯。”

潘云飞没笑。

潘云飞点燃一枝烟,吐了一个烟圈。

“天海哥本是有心要害我的,”潘云飞直视着他,“但你有两个顾虑。一是你闻天海不来,就引不出我潘云飞。你来了,自身就有危险。你的命比我的命值钱。二是我潘云飞是十恶不赦的人物,公安部门知道了我的线索,必然大动。万一我没来,被耳目看去,你下面的日子恐怕不是太好过。所以说,我为什么不敢来。”

闻天海哈哈大笑:“不管你怎么想,我只是要和你喝杯啤酒。你来了,就是看得起我,陈锋这事就一笔勾销。”

“我就是不来,量你也不敢动陈锋,你他妈也太小心眼了吧。”

“飞弟,听哥哥一句话。哥哥不是有意打击你,你这种处世方法不是长久之计,说白了就是跟不上形势。任何人只要和政府作对,必然是头破血流,自取灭亡。现在没有侠客生存的土壤。找棵大树好乘凉,才是现在的立身之道。这样吧,我资助你去南方办一家企业,改头换面,重新做人。关键是要和地方上搞好关系。飞弟以为如何?”

“给我一百万?”

“飞弟,你就是用枪抵着我的头,我也不会给你一百万。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我的货运部想扩大,想再开辟一个城市,但那个城市的货运已经被咱们省的一伙人霸着了,你最适合打天下,然后咱们利润分成。”

潘云飞眯起眼看了他一会。窗外的阳光斜斜照射进来,照在闻天海脸上,闻天海也在看他,也眯着眼。

建明依旧看着窗外。

黄老歪在把玩啤酒杯。

潘云飞站起了身:“那我告辞了,谢天海哥的啤酒。”

潘云飞先走,建明和黄老歪又天南海北和闻天海聊了半小时。

闻天海肚里连连冷笑。

潘云飞朝郊区的一幢二层独楼赶去。这是才换的一个地方,上午老哨给找的。这是座农家独院,前后都是青纱帐,一条土路曲曲弯弯通过来。

潘云飞老远就下了车,然后步行。建明对这个地方不满意。建明说杂在居民中间最安全,一旦有事,警方也会投鼠忌器。潘云飞说有一利必有一弊,住闹市里只能孤注一掷,不能脱身。

此时正是秋风送爽季节,路两边连绵不断的玉米地结着饱满的种子。潘云飞没有注意到有个人一直猫着腰在玉米地里跟踪着自己。

这人是陈万里的弟弟陈万明。陈万里在地下赌场放高利贷,被潘云飞三人用枪打掉了半个脑袋,陈万明就在现场。陈万明亲眼看着哥哥的鲜血在空中铺成了色彩斑斓的图案。

陈万明当时把嘴唇咬出了血,他的表情很复杂,外面一层是惧怕,内里则是翻江倒海的仇恨。

陈万明今天受朋友之托,带几个兄弟来摆平一桩纠纷。车停在村口,几个人抽着烟,坐在车内,静等事主的到来。

陈万明无意间一回头,见到了从出租车里下来的潘云飞。

他看见潘云飞把眼镜摘下来,扔进了路旁的草丛里。

夜色深沉时,潘云飞租住的小楼有人敲门。这虽是座农家院落,但楼下安装了防盗门。

黄老歪正躺楼下沙发上看电视,听见动静,趿拉着拖鞋去开房门。里面的木门打开了,外面的防盗门上架着一杆黑洞洞的五连发猎枪,火光一闪,黄老歪应声倒地。

外面人把手伸进打烂的纱窗中,抠开了锁。陈万明和四五个人托着猎枪冲了进来。

老哨在二楼楼梯口刚一伸头,几团火光打去,老哨滚了下来。

冲上二楼,没有其他人,陈万明等人又冲了下来。见黄老歪还在扭动,一脚踩了,用枪口抵着黄老歪头部又放了一枪。

附近的农民听到巨响,赶来查看,夜幕中一看不清牌照的轿车呼啸而去。

潘云飞和建明就在不远处的一家台球室里。晚上和黄老歪老哨几个在屋里喝了酒,建明提议出去熟悉熟悉,黄老歪懒得去。老哨本来是要去的,被黄老歪喊着了,找了把镊子,叫老哨给他拣白头发。

潘云飞和建明围着村子转了一圈,见了一家台球室,就走了进去。

两人要了张案子,聚精会神地打了起来。

边上有五六个小混混,长发披肩,打扮怪异。见他们面生,就知道是新来的租房户。几个人一使眼色,将台球案围了,要和他们挂彩。

潘云飞球杆朝案上一丢,说不打了,起身要走。小混混哪里肯依,在门口将潘云飞和建明拦了。潘云飞见对方酒气冲天,没有硬闯。不想建明走过来一推,惹恼了他们。几个人纷纷跑出屋去,每人在地上拣了两块砖。

就在这时响起了枪声。听到枪响的方位,潘云飞骂一句:

“闻天海个王八蛋!”

“王八蛋!”建明也骂一句。

小混混听到枪声正愣神,见他们骂,以为是骂自己,举着砖头冲了过来。

潘云飞和建明同时拔出枪来,潘云飞说:

“小崽子,通通给我滚!”

小混混当时有两个瘫在地上,其他人撒开脚丫狂奔起来。

潘云飞和建明收起枪,钻进了青纱帐,一口气跑出几里地,拦了辆农用机车,随便说了个方向。路上不时有警车闪烁着警灯迎面驶过,二人假装睡觉,将头埋了。

陈锋没去饭店。陈锋这两天想散散心。陈锋和单位的两个同事先是去“永远渔村”吃了海鲜,然后驱车去了黄河边。夜幕下的黄河舒缓而固执地流淌着,月光下的河水如戈壁滩上的流沙。三人坐在寂寞的河坝上,被潮湿的风吹了个透。

陈锋是一家事业单位的职工,泡病假已多年。陈锋和单位上上下下相处地都很融洽。一个曾经是打架不要命的人,一个对同事肝胆相照花钱如流水的人,一个在单位里无所祈求的

人,这种人上上下下都很受关照。

夜越来越深,河里的凉气爬上来,不依不饶地盘剥着三人的体温。

“咱们回吧。”陈锋说。

“回吧。腥气一阵比一阵重,坐在这里直发冷。”同事亮说。亮四十多了,白白胖胖的。

三人站起身,脚下浑暗的水面搅起一个硕大的漩涡,一只结实有力的鱼尾竖了起来,三人从没见过这么大的鱼尾。

亮先跑的,接着是同事凡。陈锋看着鱼尾劈开水面,水花溅到了身上。

“稀奇。”陈锋说。

回去的路上,三人又觉得饿了。喝酒的人总是吃不饱。

进了市区,见不远处一家地摊红红火火,灯火通明,嘈杂声不绝于耳。

车朝路边一停,几个人拣张桌子坐了下来。

凉菜要了五六个,没要热菜,一人要了笼包子,一碗馄饨。陈锋刚喝一口酒,电话响了。拿出来一看,号码很陌生。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是潘云飞打来的,潘云飞说黄老歪和老哨很可能被闻天海干掉了,说要先出去避避风头,一时提不出钱来,叫陈锋先给他拿上五千。

“你在哪里?我车上正好有点。”陈锋站起身,拿着电话到了马路边。

“我和建明去找你,说一下你的方位。”

约摸过了大半小时,潘云飞和建明赶来了。建明没下出租车,一张脸阴着。

潘云飞扫视了一下吃饭的人们,一只手装着挠痒,把脸遮起来。陈锋去车里给他拿钱,凡好奇地跟着。潘云飞扫凡一眼,把钱接过来。钱是用报纸包着的。

潘云飞和陈锋朝边上走了几步,避开凡。

“出了这事,警方一定会全力打击,我和建明先躲外地一段。来日方长,我不会放过闻天海的。你尽管放心做你的生意,你不会有事的。你是良民,闻天海不会像对付我这样对付你。打死一个良民,风险要比打死一个坏人大上十倍。何况你对他勾不成威胁,傻子才会对你动杀机。你该吃吃,该喝喝,把心放肚里。”潘云飞说。

潘云飞说话时眼光灼灼地注视着四周。

“那个人是谁?”亮看着远去的出租车问。

“就是我给你们讲过的潘云飞,他出事了,问我取个东西。”

“终于见着他的面了,”凡说,“锋哥,有机会引见引见,和他坐坐。”

“最好不要和他坐。”陈锋说,“万一公安一下捂了,我们都说不清。起码要去号里喝一段稀饭。再说他们这种人仇家多,碰上寻仇的,人家又不知道你是谁,还不一锅烩了。”

“就是就是,”亮说,“上次我和陈锋在金兰湾夜总会跟收保护费的狄爱国一起唱歌,突然冲进一群人。当时是夏天,那群人却穿着长袖,胳膊直溜溜不能打弯,一看就是里面带着家伙。幸亏狄爱国和他们说开了,要不不堪设想。”

凡笑了,凡很年轻,很年轻的凡喝了酒目空一切。

“刺激。我就喜欢这样,大不了是个死,有什么了不起的。”

“你就会酒后说说。”亮白他一眼。

“你懂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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