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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僵尸哥哥-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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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容站起来,接过惠蓉手上的木盆:“娘,你放着我来洗。”
木盆里是几件脏衣服。
齐容执意要接,惠蓉便也松开手。
她做了这么多年大奶奶,有朝一日自力更生,脏衣都要自己洗,委实不能习惯。

她不能习惯的太多了。
战火蔓延,省城中生意两年前就已经做不下去,齐家的门店接连倒闭。雪上加霜的是自家丈夫还被投进了大狱——从前他得罪的土匪,两年前翻身做了县长。
齐家前前后后不知砸进了多少银票黄金,才将他从狱中捞出来。
捞出来,却没活过一冬天。
惠蓉百思不得其解:齐家规规矩矩的做生意,怎么就落得这样下场?

她不明白,乱世之中,规规矩矩是不够的。规规矩矩就等于任人宰割。

虽然百思不得其解,惠蓉葬下丈夫,还是要接着过日子。日子就像滔滔河水,你被它冲刷着往前行,别想驻足,也别想回头。
家财已经散尽,齐家只好遣散下人。公婆年老,弟媳体弱,一应家务杂事,全落在惠蓉一人头上。
她时常后悔,后悔丈夫在世时自己管束过严,没叫他多娶上几房姨太太,不然如今也有人供她使唤。
后悔一阵,她又叹息自己怎么不似妯娌宋岚那般柔弱可怜:同样没了丈夫,人家一病数年,卧床不起,自己倒好,蓬头垢面哭过一场,第二天便张罗起一家子该吃什么饭。
人各有命。
惠蓉认了。

女人最可爱可敬的地方,在于她虽牢骚抱怨,转头却又扛起命运不由分说交给她的重担。

但是担子太重,也有抗不起来的一天。
比如惠蓉此刻。
惠蓉此刻望着闷声干活的儿子,眼里渐渐蓄起满眶泪:她舍不得。
不是舍不得儿子干这些女人干的活计。
是舍不得儿子去当兵。去战场上送死。
可是舍不得,却没有办法:她凑不出一百五十块大洋。
是的,明面上征兵令十分严苛,但惠蓉已经打听清楚了,一百五十大洋,就能买回齐容这个名额——这年头县长都可以买,还有什么不能买?

可恨的是,她买不起!

家里能变卖的早都变卖了,仅剩的一点家底,不光要养活老老少少,还要买药吊命——吊宋岚的命。惠蓉不是没想过克扣这点儿药材钱,可惜良心上总过不去。
即便良心上过去了,这点钱也无济于事,五十大洋都凑不够。
唯一的办法就是卖掉房产,奈何整个平安镇,根本找不到一处下家。
所以惠蓉只能眼睁睁看着儿子的大名被人潦草写在新兵簿上。

她接连数天睡不好,一闭上眼,就是一张张银票。
她梦中都盼着老天下场银票雨,漫天银票随手拿——人一走投无路了,就开始异想天开。
银票雨终究没下。反而是齐容离家的日子,已经到了。就在明天。

齐容洗好衣服,见母亲还在发呆。
这两年辛苦受累,惠蓉已颇显老态。齐容看着母亲粗糙起来的手,一阵心疼。
“娘,你放心,当兵有饷银,我都攒着,等我打仗回来,就用那钱开间铺子,赚来大钱,给你连请十个丫头,一点儿不叫你辛苦!”
“傻孩子!”惠蓉又一指戳在儿子脑门上,好不容易抹干净的眼圈又泛了红。
她不愿儿子瞧见自己这副模样,匆匆站起来往厨房走去。

齐容瞧着她身影消失,也怔了一会儿,这才捡起那刚雕成的鸟儿,托在手心把玩检查了一遍,又握住它往外走去。

走到齐云院子,见齐云正和和尚幽明分拣药材。
如今家里左右支绌,这两人每天上山采药,拿到药铺去卖,多少也能补贴家用。齐容往日也常同他们一起,只是他在这方面是在没天赋,常弄混了药材与杂草,结果是帮了倒忙。
见齐容过来,齐云匆匆同他打了个招呼,又低下头去在一筐药草里翻检。幽明同他一起,不时还给他讲解一些药材辨别的方法与它们的药性、用处。
齐容在旁云里雾里听了片刻,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口:“云儿,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哥,什么事?你说吧,我听着。”
“我想单独和你说。”齐容语气难得有些强硬。
齐云这才抬头正色看向他:“好。”

二人走到书房,齐容才拿出揣在袖中的根雕小鸟,递给齐云:“云儿,给你。”
齐云接过来托在手心,那小鸟雕的栩栩如生,翅膀张开,仿佛下一瞬就要从齐云手心飞走一般。齐云看的眼睛晶亮:“哥,你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齐容站在他侧面,有些贪婪地看着他精致笑脸,却在他抬头的时候飞快转移视线。
视线恰好转移到书桌上。书桌上恰好摆了一幅画。
画是仕女画。
齐容不懂欣赏,却也觉得画中仕女格外赏心悦目。

“云儿,我只见过你画山水,原来你也会画人物?”
齐云闻声走到那画前,含笑说道:“这不是我画的。”
齐容正要开口再问,见他已经动作轻柔、小心翼翼地将那画卷起来。齐容便将画的事抛到一边:“云儿,以后我就不能跟你们一起上山采药了,你爬山时小心些,危险的地方别去,也别单独行动,上山时一定要和幽明一起——”

“哥,”齐云似乎察觉不对,扭过头来打断他的话,“你是不是要走了?”

齐容望着他皎洁俊美一日胜过一日的脸,不由失神:“哥哥要走了,你会不会……舍不得?”
齐云脸色骤然黯淡:“哥哥,你真的要走了?!”
齐容这时已经回过神来,见他神色难过,不由改口:“不,不是,还有几天呢。”
齐云这才稍微松了口气,只是眉间仍一股愁绪不散:“哥哥去当兵,要多久才回?”
齐容恨不能伸手抚平他眉头,却胆怯心虚,只能用力把手攥在袖中:“不会很久吧。”
会是多久?齐容也不知道。他只知先前被征去当兵的同乡,还没听说有谁回来……
但齐容不会告知齐云实情。
如果做一个骗子能让齐云稍许开心,他当然就要做骗子。
他只惋惜这谎言或许终有一天被揭开……如果可以,他真希冀能骗他一辈子。

一辈子是多长,齐容不知道。
但想到明天就要离开,远离母亲家人,远离齐云……他蓦然觉得一辈子一定很长。
长到你咬紧牙关,才能捱过。
齐容想到这里,忽然再忍不住,一把揽过齐云,将他抱在怀里。
这是他第一次拥抱齐云。
或许也是最后一次。

齐云头顶已经到他肩膀。齐云身上散发着淡淡的药材味。齐云没有挣脱也没有抵触。
齐云一动不动,乖乖被他搂住。
仿佛丝毫觉不出搂住他的这个堂哥,心中有多深情,有多龌龊。

这是齐容一个人的拥抱。是齐容一个人的爱情。
爱一个人是美好,单恋一个人,是苦难。
齐容笨拙,不管美好还是苦难,他都只能默默珍藏,深记于心。
他环顾齐云的书房,陀螺、弹弓、风筝,还有许多根雕,零零散散摆在书架上——或许他的爱,就是这些亲手做的小玩意儿。像他的人一样粗糙。像他的心一样精致。
齐容闭上眼睛,笑了。
至少有它们,代替自己陪伴着齐云。
哪怕被束之高阁,它们仍可以默默关注。静静凝望。

凝望是一个人的事。
爱是一个人的事。
欢喜伤痛,留恋忘怀,统统是一个人的事。
我爱你,你从不知道。他朝我不爱你了,你也不会知晓。
再见,我的爱……
 




21

21、21、小心慌 。。。 
 
 
在齐帧眼里,饥饿,是人最不能战胜的一项弱点。
僵尸更不能战胜。
饥饿每每从他的胃开始,一步步蚕食他的身体发肤,占领他的思绪灵魂——饥饿感是高高在上的神王,奴役着他碌碌前行。
不让这位神王满意,他便没有闲暇去为旁的事烦恼。当他终于战胜这厮一轮,下一波饥饿又浩荡而来。
这就是饥饿。这就是欲望。
嗜血的欲望。
欲望驱使下,齐帧渐渐数不清楚他残害了多少生物——大多是兔子,偶尔也有人。兔子是家常菜,人是奢侈品,如鲍鱼海参,偶尔尝鲜。
尹啸对此嗤之以鼻。

狼行千里吃肉。尹啸以为,僵尸就该喝人血。
这是上天决定的,由不得你自己篡改。非得篡改,就会遭罪受苦,例如得到一只时常闹性子的胃。

齐帧对他的嗤之以鼻回以嗤之以鼻。
虽然是游荡几年遇到的唯一一个同类,齐帧和尹啸并没有相逢恨晚的感觉。或许,是齐帧自己没有。
齐帧如今日夜游荡,只为甩脱两样东西:一样是饥饿感,一样就是尹啸。
但这两样东西都对他忠贞不二,如影相随,好似附骨之疽。

附骨之疽尹啸直面人生的残酷——尽管齐帧对他百般嫌弃,他仍对齐帧不离不弃。
一个好玩具,值得他不离不弃。
他尾巴似的跟在齐帧身后,不时与他进行伪亲密式交流。
所谓伪亲密式,就是尹啸对齐帧亲亲热热,齐帧对尹啸不理不睬。
“亲密”这个词是双方性的,单方面的亲热,只能构成伪亲密。
然而尹啸不屈不挠,锲而不舍,誓将伪亲密进行到底。

齐帧偶尔疏于防范,与他对上两句话,他就像打了胜仗一样得意洋洋。齐帧常常怀疑,尹啸的百年人生,是不是都活到了狗身上。

尹啸最爱挑逗齐帧的,是喊他“哥哥”。一句“哥哥”就像炸弹,保证能炸出齐帧怒火,尹啸百试不爽,乐在其中。
比如此刻。

此刻齐帧正一手提起尹啸的脖子,将他死死按在山壁:“我说过,别那样叫我!”
尹啸被他提的双脚离地,装模作样在空气中挣扎。
是的,装模作样,一个僵尸就算被掐闭气一百回也不会死。
但是尹啸就喜欢表演这种挣扎。
他演的很敬业,表情惊恐可怜,十分到位。
到位得让路人侧目——这条山路虽然行人稀少,也还有那么一两位。
齐帧不想惊世骇俗,终于还是将尹啸放下。
放手的那一刻,尹啸神色瞬间狰狞,向齐帧直扑过来!两根獠牙色泽青黑,仿佛淬了剧毒——他是爱演戏,但绝不真受人欺负。
他突兀暴起,齐帧反应也不慢,胳膊一横,抵住尹啸身子,另一手狠狠击在尹啸下巴上,将他整个人打的向后翻去。
齐帧的力量早已超出正常人界限,尹啸挨这一下,身体不受控制后倾。
但他同样不是正常人类,身子倒了一半,便以一个诡异的姿势扳了回来。他迅疾握掌成拳,带几分婴儿肥的拳头以雷电之势向齐帧肋下挥来。
拳头到时,笑声也到了——桀桀怪笑从天真可爱的男孩口中发出,显得格外森然。

尹啸那不起眼的小拳头,带着一股乌光,眨眼工夫不到,便狠狠落在齐帧身上。
“咔嚓”一声!
尹啸脸上的诡异笑容更深,只是笑到一半,便凝住了。
他怔怔收回手:“你突破了?”

他们这番搏斗,只发生在呼吸之间,常人眼花缭乱,以为刚开始,不料却已经结束了。
以尹啸的错愕与疑问结束。
以“咔嚓咔嚓”的碎冰声结束。
此时正春日和暖,艳阳高挂,哪儿来的冰?

冰来自齐帧身上。
尹啸拳头到处,被齐帧结出一层薄冰抵挡。
冰遇上尹啸的拳头,哗啦碎了一地,很快在地上化为一滩黑水。

齐帧瞥见,嘴角一抽:这小王八蛋的毒真历害……

尹啸也看着地上的黑水,嘴巴圆张:“好历害啊!”

难得,他们无意之中也互相追捧了一回。

“你什么时候练成的?”尹啸好奇地问。
齐帧并不说话。不愿意理会尹啸只是其一,其二是……他凝出这薄冰,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
“原来你的天赋是冰……不知是你的冰厉害,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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