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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商河-第10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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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让杨再兴最为牵挂的,还是北上买马的罗彦。

大同府晋城分号内,罗彦正愁云满面。大同分号主事孙同甫也相对无言,虽然眼下满桌酒菜。甚至还远过罗彦在晋城中的伙食水平,但两人都食之无味,旁边一室内的兄弟们都在吆五喝六地吃得高兴,却难解二人之忧。



“罗爷,杨大人那里怎么晓得白鞑靼人情状!老孙在此间十余年了,虽说为罗爷出力还不到两年,可是罗爷所交待的事,小的哪里推托过?只是这汪古部受了大金册封,汗王在这长城外的千里草原上,出行一步都有番贼陪同,余下小部落被这大同府地军爷们打得生死不能,便有几匹好马,也须按官定的低价售与军爷们,哪里敢卖给我等?若被撞破了,我等还是细事,那些个小部落只怕要灭族!”

孙同甫絮絮叨叨向罗彦诉了半天苦,罗彦哪里不晓得他的难处!只是杨再兴那里却是生死相交的大事,若没有良马,晋城军中的马匹迟早消耗殆尽,便配出些劣马来,也少得可怜,且不堪应用。难道过得几年,练兵到可用之时,竟然只能在泽州、潞州守城?

杨再兴自然想像不到汪古部已经被金人所控制,连一匹马输不出来,但形势格禁,罗彦也良不愿就此空手而回晋城,咬牙半晌,突然问了一句:“若不与汪古部买马,却须到哪里还有好马可买?”

老孙浑身一颤:“罗爷,您的意思,是要找黑鞑靼那些个蛮人?”

罗彦一听,眼前一亮,拍案道:“果然有人肯卖?”

孙同甫摇摇头:“这个只怕更难!黑鞑靼人自然肯交易,只是险得多了,怕是去得容易,回来却难!克烈部那边倒有几个相熟地,来大同买过茶帛,却是半年才来一次,前月才走,下次再来当是年底了,那些蛮部甚多,便是金军精骑大队,若无万全准备,也绝不敢前往。此事还不是最难的,若孙某托人带路,大约也可以去来两便,只是若有上千匹马,如何过得汪古部与河北地面,驱赶至晋城?除非……”

罗彦急忙追问道:“除非怎样?”

孙同甫一个头摇得更加厉害:“除非过大夏国,经延安府,由夏人送往晋城,若是由我等商号来办,却是极难,只是大夏国哪里肯帮人?”

罗彦想起任之才,纵声大笑:“孙兄不必多虑,只要找人带路即可,大夏那边,罗某自有计较!”

老孙大惑不解,却见罗彦极度自信,料想在大夏国内有人可用,当下也不推托,自去联系人手,却是自克烈部来大同交易后滞留的黑鞑靼人。入夜时,未缓和孙带着两名伙计,拖着一个“皮袋”回来,仔细看时,却是一个喝得烂醉的虬髯大汉,肤色漆黑,一头乱发上倒有几个小小辫子,只是乱得不像话,浑身恶臭,不晓得是从哪里阴沟里捡到的,身上毛纺的单衫也早已经黑得失去了原来颜色,破了几处大洞,不能蔽体。

“罗爷,此子叫术赤,便是克烈部上次带来的人,上次大队离开大同时,遍搜大同也找不到此人,却是在一处酒家喝得烂醉,跌入泥坑中起不来,是以错过了,在此间两个月,倒有一个半月吃的是咱分号地饭,略给些银钱,便是买醉不归,城中倒都晓得是咱们的人,也没为难他,钱不够时便计在分号账上。此人倒是绝认得路的!”老孙捂鼻介绍,罗彦不禁大乐,看地上这小子一身蛮肉,居然比多数兄弟长得雄壮些,却是行止如此不堪。

入夜时,鼾声大作的术赤才悠悠醒转。

“孙,安答,这汉人是谁?看着术赤作甚?要打架么?”

战太行

第一百五十七章 … 买马只儿斤,须求任得敬。

彦和孙同甫面面相觑,都有些说不出话来。

孙同甫见术赤口齿不清,宿醉未醒,本来有些不快,却听这小子居然已经学得不少汉话,大是惊异,岂知术赤在大同府已经臭名昭著,滥酒打人乃是常事,一来二去,天天大吵大骂中,居然学得一口半生不熟的汉话,眼下便拿出来应用。但酒虽半醒,却也晓得好歹,知道孙同甫就是给他两个月来生活买单的人,当然不会顶撞,但罗彦夏衫下肌肉暴绽,一望而知是个好汉,却死盯着自己不放,在蒙古汉子间,这便是严重的挑衅行为,大同府这两个月里打的架,倒有一多半为此而起。

罗彦却少有见到这种直来直去的汉子,看上去虽然不堪,但性子鲁直,颇合罗彦胃口。是以听到术赤挑衅,倒也没有太往心里去,却斜觑着术赤笑道:“打架?你很厉害么?”

孙同甫听得眼皮一跳:这两个月来,向术赤挑战的宋人不少,但最后都输得极狼狈,还好这小子并不滥杀,也知道大同不是大草原,可以由得他胡来,是以每次最多不过伤人而止,不至于夺人性命,但罗彦话中之意,似乎有意与这蛮人一决高下,老孙哪里敢放着这位晋城中的重要主事去冒险?若是有些伤损,如何向杨再兴交待。

术赤却略略收敛了些,听出了罗彦的意思,双手交叉抱在胸前,极为不逊地笑道:“猎鹰能不能飞。要见了兔子才知道,敢与术赤打么?”

罗彦听得这话,才稍有些不快,却并不发作,便自术赤身边掠过,站到门外大院中。负手道:“克烈部地汉子,英雄自然多些,只怕却不是术赤,便打一架又如何?”

老孙见要玩真的,直急得跳脚:“罗爷,何苦跟这蛮小子一般见识,若是伤了贵体,如何是好?术赤!快些向罗爷赔不是。你如何是罗爷对手?”

只是这话说出来,却将两人都挑起了性子,术赤哈哈大笑中,跨进院子里,便要与罗彦放对,孙同甫见自己反而火上浇油,心叫不妙,自己却不是对手,忙去招呼分号的镖师们前来劝架。却哪里晓得,他这厢才走。术赤怕架打不成,已经一个虎扑,双手直攫罗彦双肩。

罗彦在军中所练格斗,与这般打法大异,见术赤来得凶猛,也是心中叫好。却沉肩侧身,抓住扑到的术赤左手,紧接着就是一个背摔,满拟将术赤扔过去重重一跌,岂知才一使上劲,便觉得颈上一股大力袭来,竟然在将术赤抛过肩头时,自己也被带得跌了下去。而术赤在罗彦颈间一借力,也没有跌得很惨,落地时双脚先至,随后才全身仰倒。

霎时二人从地面爬起。都晓得遇上了劲敌,不敢轻举妄动。术赤双肩抡圆,活动了一下刚才被摔痛的地方,却并无大碍,再次上前时,却是步步为营,缓缓逼近,若论蛮力,罗彦也自忖还不及这蛮小子。但见术赤逼近,罗彦晃身上前,等术赤双脚齐动时,未等双手相交,便闪电般后退,术赤不晓得对方竟然会在瞬间使反力,全身扑空,本待以手支地,却被罗彦折回来在腿上踢了一脚,当即侧倒在地,再次爬起来进,喉间发出嘶吼,真正激起了斗志。

罗彦侥幸成功,还不敢掉以轻心,但术赤跳起来后,停也不停,便直接奔向罗彦,双手箕张,攫向罗彦腰间,罗彦猝不及防,伸手相格时,术赤左手已经箍住腰间,只有右手被格在外,罗彦只觉腰间一滞,胸间气紧,双脚似要离地,大骇之下,伸手掰住术赤右手手指反向一折,术赤吃痛,大吼一声,放开罗彦,退后两步,满面通红大叫:“你,汉人输了!”

罗彦一愣,大惑不解:我怎么就输了?

这时分号镖师们已经齐集,看到了罗彦化解危机,采声大作,对术赤甩手呼的大叫浑不理会。罗彦却开始略略猜到,克烈部地汉子较量,大约是不能用掰手指这一招的,但刚才的情形之下,却也别无他法,何况术赤的蛮力也确是自己不能抵敌的,当下爽快地伸出手来:“不错,是我输了!术赤是个好汉子!”

术赤咧嘴大笑,却不与他握手,而是抱住罗彦肩头用力连拍,罗彦则惊骇于术赤的神力,暗自赞叹不已:这样的汉子若能够好生训练,怕不是军中的一员猛将?这小子看上去最多不过二十余岁,若到晋城军中去,还可以厮杀十多年,当真可堪造就!但若以术赤地好酒滥饮,按岳家军军法,只怕不到半个月,已经被砍了十多次头。

老孙抹去额头大汗:还好罗爷没有出丑,否则自己这个主人就当得忒糗了,日后进货时也不好到晋城去见罗爷。

于是重整杯盘,虽然夜色渐深,罗彦却与术赤交谈甚欢,若非孙同甫作梗,二人只差便要拜了把子。其间渐渐谈到买马一事,术赤浑不以为意:“安答,好汉子,只儿斤部的草原上,好马和青草一样多,只要塔塔尔的贼子没有死绝,只儿斤人每天都可以出战!安答到了草原上,就是只儿斤的朋友,塔塔尔的敌人,要多少马都有!”

罗彦听得满头雾水,却晓得术赤大约是克烈部下面的一个小部族,叫什么只儿斤部的人,另外还有一个什么塔塔尔部的人应该是他们的敌人,但这些东西在中原却并不广为人知,加上术赤渐渐又喝得高了,说话糊涂起来,是以罗彦和孙同甫都不太理会他的废话。但其中有一句是明白地:只要到了草原上,要多少马都有!两人没理会再次进入醉乡的术赤,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中地喜悦。当夜罗彦不顾孙同甫劝阻。执意修书至晋城,告知杨再兴,汪古部已经买马无望,自己将随克烈部族人深入大草原,向克烈部买马,但返回时却

过大夏黑山威福军司地界。方可将大队马匹带到晋》要大夏任家支持,请杨再兴出面告诉任之才,派遣人手到大夏与草原边界处接应。

杨再兴十日后得书,纵声大笑:“此子果然不曾让人失望!这么快就与蒙古深处部族联系上了,日后若要大金难过些,便须从此处下手,马匹之事倒还在其次。”当下修书与大同诸分号。凡罗彦所需要的银钱,一概全力支应,另嘱罗彦多在克烈部诸族结交朋友,若有所需,可遣使至晋城告知。

同时则让高林召来正在榷场中的任之才,这老小子自上次得了便宜,每有宋夏交易,都趋之若骛,也每有丰厚收益,任得敬早将此间作为积储银钱的重要来源。听得杨再兴召唤。一溜烟到晋城衙中,放下人在大夏时地威风,卑颜和声道:“杨大人见召,有何吩咐?”

杨再兴本来正忙于与洪皓设计江南细瓷酒器规模化生产事项,闻言不觉莞尔:“任先生不必客气,某家不过大宋一军卒。哪及得你家主人尊崇,先生在大夏国位高权重,杨某有要事相托,还请勿要拒却为幸!”

任之才脸色数变,最后挺直瘦腰,一拍鸡胸,慷慨道:“大人说哪里话?当今天下,遍观诸国。能与将军比肩的有几人哉?我家主上虽名动天下,也对大人称许不已,小地在大夏不过一家宰而已,岂敢对大人无礼?然大夏国内。杨大人若有急难处,舍当今国主之外,我家主人说话还算得了数,家主早有吩咐,凡杨大人所请,任家能够做得到的,一概无有不允,还道若杨大人方便时,不妨亲往大夏一行,家主人必待以重礼,只是我家主人却不便来此间与大人一晤,还请大人勿罪!”

杨再兴大悦,虽然心中也暗暗咕哝:“这任得敬迟早必为祸大夏!”但眼下正是彼此利用之际,哪管得大夏生死,当下和声道:“金、宋间历年征战,金主对我晋城军未免多有防范,便是军中所用战马,甚为不堪,老、病、弱、伤者不在少数,却有大金都元帅令在此,无有买处,某家晓得大夏也须奉兀术令,只让麾下到漠北黑鞑靼处买马,却有一桩不方便处:返回时须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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