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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世羁-第9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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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咳。。。。。。那个,先赈济灾民,剩下的筹军粮。和你平日做的一样,送到西北,皇上让你来这天下粮仓之地不就是为此吗?”我连忙收回话题。

 李卫刚缓过气,呐呐点头答应,方苞又笑道:“李大人,当初一咬牙当了朝珠,如今赚了够本,这样宴席,多少都请得了吧?”

 一向口舌伶俐的李卫也不说话了,只剩下小心翼翼捧着银票傻笑的份儿。

 北上的路途快得出奇,只用两天就穿过山东境内,进入直隶,方先生中途要求下车查看了两次黄河秋汛灾情,而我甚至没有再往外张望过一眼。

 手里拿着两张纸,忍不住反复打开来看,每次打开后却又后悔把它揉皱,揉坏了。

那天清晨分别时,我絮絮嘱咐了李卫好一阵子,因为众目睽睽,我不能说,让邬先生等我明年再来看他,只好对李卫说,因为日子太短,物色不到好的书童和丫鬟服侍先生,就不要再放先生到处去云游了,先留在他府里一,两年,方便照顾,也可以帮他出出主意替皇帝办事。

而邬先生总算把反复斟酌过的方子递给了我。见先生的第一天,我就把特地誊抄的厚厚一摞胤祥的医案包括药方交给了他,而日大半个月反复研究琢磨,才得出这么两页纸的方子,还有一句话:

“药是医身的,却不医心。乐天知命这四个字,最是难得,十三爷,甚至其他各位‘爷’们,哪个不是如此?还有皇上。。。。。。凌儿,你若能时常让皇上放心一笑,酣然一眠,何须灵丹妙药?”

 乐天知命?可这就是他们的命。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吗?又摊开那张纸,深深浅浅的折痕,折的仿佛是我这颗凄然问天的心。

 “主子!主子!皇上御驾在丰台大营,等着接您和方先生呢!”高喜儿乐颠颠的骑马来回报信儿去了。

 。。。。。。

 “皇上。。。。。。奴才方苞,谨报以此老迈残躯,无颜忝受圣祖爷与皇上天恩哪!”

 方苞感动得老泪纵横,被人踉踉跄跄的扶了出去。

 李德全而后高喜儿刚默契的交换了一个目光,还没来得及回避出去,胤稹已经伸手揽我入怀。

 “皇上,我。。。。。”

 “不必说了,朕都已知道,你做得很好,但是朕已经决定,再也不染个你出去了——让朕天天悬着心,要听了你的消息才合得上眼。”

 “可是皇上,方先生虽然请来了,但是邬先生他。。。。。。”

 “无妨。这些日子,朕想得很明白,哪怕谁都不愿来也没什么要紧——只要你还在我身边。”

 鼻尖又开始发酸,伏在他胸前勉强嗔笑:“瞧皇上说的,好象凌儿此去是要逃跑似的。”

 胤稹没有说话,只是把包围着我的双臂紧紧收拢。

尘世羁 第一卷 第76章

中秋早过,夜里凉意渐深,裘被轻软温暖,但紫禁城中的空气似乎分外压抑,大约因为那朱红色的重重高墙?沉沉醒来,胤稹不在身边,外面有灯光,那大约是梦中红色感受的来源。

 披衣起身,轻轻绕过靠在墙边瞌睡的两个小太监,西暖阁外花厅里,李德全侍立角落,胤稹低着头盯着手上翻开的折子,在灯下的阴影像一尊雕像。

八月里,一年积累下来的重犯秋决,雍正元年照例大赦天下,勾决的主要是本年大案中的主犯,刽子手今年中就有府宰张廷玉的弟弟张廷璐,据说在行刑当时,人被拦腰铡为两截之后还未断气,上半身兀自在血泊中挣扎,民间甚至传说,张廷璐的上半截身子以手沾血,在地上连写“惨”字,一时场景可怖如阿鼻地狱。

有几名官员吓得当场昏倒,一些原就有宿疾的官员吓得多日不能上朝,胤稹对这震慑效果很满意,但回来后,就立刻下旨永远废除了“腰斩”这项酷刑,并且自那以后,这近十天里,几乎夜不成寐,或半夜惊醒,或四更早起,或叫来方苞彻夜长谈。。。。。。

 谁能想象,这个渐渐被外间传为冷血恶魔的男人居然也会被某种惨景惊扰了心神?皇帝身边的人心照不宣的猜到了这原因,只是没有谁敢把这想法说出来。

 “这茶味儿不好,不要!”胤稹想什么有些出神,仍低着头,孩子似的抱怨道,顺手把茶杯往旁边一推,引得我忍不住低声笑。

 “凌儿,怎么又醒了?唉,吵你好几夜了,明儿我去东暖阁睡。”他扔下手中折片走过来要拉我坐下。

“皇上,这茶是臣妾向太医要了安心宁神的花草茶,换着给皇上喝的,或许有用呢,多少尝一点儿嘛。”托起茶杯,向他笑道“方才瞧了瞧西洋怀表,这才四更不到,皇上就起来批折子了,天下哪有这么辛苦的差事?”

“恩!”胤稹就着是手上抿了一口茶,对我的话似乎大有感慨,“圣祖皇帝丢给朕这么重一副担子,民生钱粮,西北军马,大事小事,每天看完奏折,简直是苦刑,怪不得圣祖皇帝六次南巡——能丢开个半天去偷偷闲也成了奢望。”

 “皇上知道就好,难道忘了邬先生说的话?”

 “开怀一笑,酣然一眠那是何等福气啊,朝廷正在兴兵,朕省心的日子恐怕还遥遥无期。。。。。。”

 见他立刻沉重起来,我问道:“裕亲王,简亲王他们几位,不是带领郡王贝勒们捐了几十万银子吗?李卫在南方调粮也很顺手,朝廷军机还不至于无法转圜吧?”

“那倒不至于,但粮食只是后方保障,打胜仗,平定叛乱又是一篇大文章。。。。。。西北战场广阔千里,年羹尧一人独掌十万兵马,没有得力的大将配合用兵,也难照顾周全,朝廷缺的是立刻就能打仗的人才,看看倒是满满一朝官员,真正国家有事的时候儿,谁为之前?”

原来在愁这个。我早就猜想,胤稹和方苞时时密谈,年羹尧的措置应该是一大话题,既深知年羹尧禀性,却又不得不重用他为国处理,今后赢得战争,他的势力也随之坐大,功高震主,如何善后?若十四爷能与他和睦相与,尽心辅佐,则兄弟同心,其利断金。。。。。。可惜现在囚禁中的胤提,定和当年圈禁中的胤祥一样,只是笼中困兽。。。。。。

不该走这个神,摇摇头,有一个人立刻浮上脑海:“皇上,还有岳钟麒将军呢?凌儿曾亲眼见其用兵,军纪整肃,进退有据,那一次是夜里行军,又是匆忙赶路,遇到埋伏之后居然还能一鼓作气击散敌人,又知穷寇莫追,分得缓急轻重,驱散了伏兵就继续赶往西宁听从调派。。。。。。我不懂军事,但事后想起,也觉得在当时情景下,再也没有岳将军用兵更好的法子了。”

 见胤稹听着我的话陷入了沉思,我又笑道:“皇上,不会真因为一千年前的老黄历,和不起用这样一位既有勇有谋,更对皇上忠心耿耿的将才吧?”

“呵呵。。。。。。朕若是这样迂腐不堪,早年就不会保他一家,更不会现在让他做四川提督了,岳飞是赤胆忠心的好汉子,连圣祖爷当年也极为称慕,他的子孙后人,确有祖上遗风,只是岳钟麒年轻了些,所以看了他几年。现在可巧,儿,你猜朕正在看谁的折子?”

胤稹从紫檀书案上捡起那本折子,我就着灯下略微浏览过去,大约是“四川提督岳钟麒奏称:罗卜藏丹津叛迹已显,声讨刻不容缓。愿率官兵六千余名,自成都进驻送潘,待机进剿”。

 “朕得之矣。”胤稹心里显然有了决断,轻松的将折子丢开,“不过才四更天,怎么议起军国大事了?凌儿,来,陪朕歇会儿。。。。。”

雍正元年十月,四川提督岳钟麒被急召至京城。西北战场,年羹尧被封为抚远大将军,康熙末年就在西北参加平叛的满族老将延信也封了平逆将军,只有同样是即将启用的大将军岳钟麒毫无封赏,却得到了皇帝亲自接见任命的殊荣,这相比就是皇帝的所谓“驭人之术”吧。

圆明园的秋天有一种沉静清澈之美,湖上秋波潋滟,映着高大的乔木和碧蓝的天,皇帝只带着怡亲王,果郡王到马场的时候,我正站在湖边,看着阿依朵骑着一团红云上下翻飞。

尘世羁 第一卷 第77章

岳钟麒已奉命“选调绿旗及蒙古兵一万九千名”,就要起程了,皇帝特意带他到圆子里来,要挑一匹马赏给他。皇帝只穿着便装,不带外臣,是为了示君臣间亲密的私下相处,我没有回避,向皇帝行礼之后,特别向岳将军微笑颌首。他有些拘谨,果郡王胤礼远远望见阿依朵,立刻向他笑道:“岳将军,你瞧瞧那匹马,你要是也能把它弄得那么听话,皇上一准儿把它赐给你!”

听他这么一说所有人都望向马上的阿依朵,她正玩得起兴,吹起几声清脆的呼哨,人和马在树木间影子般闪过。我们都是看惯了她花样的,略看一眼就自顾说话起来,胤稹睡了几天好觉,心情不错,也笑道:“岳钟麒带兵多年,蒙古,川贵的良种马都见过不少,也来说说,朕这几匹马怎么样?”

不知为什么,岳钟麒神色有些疑惑,一直呆看着,听皇帝问话才躬身正要回答,阿依朵已经打马冲出林子,远远一勒缰绳人从马鞍上跃起,腾空翻了个跟头,稳稳落在草地上,单膝跪地请了极漂亮的安:“皇上万岁,阿依朵失礼!”——然后站起来,一身利落的湖绿色骑马装越发衬得肤色雪白,双颊绯红,一双精亮的眸子神采奕奕的看看我们,瞪了一眼喝彩叫好的胤礼,最后目光落在在场唯一一个陌生人身上。

 岳钟麒这才从如梦似幻的愣怔表情中反应过来,跪地请安,却呐呐的不知说了些什么。

“这是裕亲王福晋,咯尔咯蒙古上马术和武艺都无人能比的郡主。”我似乎见岳钟麒古铜皮肤上微微泛红,不由得多看了看他们两个,顺口介绍道,“这是四川提督岳将军,马上就要去西北战场的。”

 一个是蒙古和亲的郡主,亲王福晋,一个是朝廷的青年将军?我回头想找个人交换下意见,正好碰上胤祥若是所思看着我的目光。

 “听说你看上这匹马了?哼,也不需你胜过我,它要是能乖乖的让你骑上三圈,我就不跟你抢!”草原人的爱马之心都如出一脉,阿依朵气势汹汹。

 “裕亲王福晋与怡亲王,果郡王赛马比箭之事,盛名早已传遍天下,末将不敢。。。。。。”

 “哎!什么敢不敢的?是不敢试这烈马还是不敢惹裕亲王福晋?”胤礼在一旁笑他。

 “恩,岳钟麒不要推脱,良驹当增英雄,你是朝廷大将,沙场生涯就是在马背上过日子,让圳瞧瞧你马背上的工夫如何?”胤稹这才说话。

 既然皇帝也这么说,岳钟麒涨红了脸一磕头,上前绕马儿转了几圈,伸手拉过马笼头,轻轻跃上马背,风一般掠了出去。阿依朵瞧瞧不服气,也跳上另一匹马儿追了上前。

秋高气爽,马鬃和衣衫飞扬猎猎疾风中,两个矫健的身影叫人看得心旷神怡,心里就忍不住为阿依朵叫屈:那个裕亲王保泰我见过几次,无论是什么时候见他,老象受了什么委屈似的,眼睛鼻子都生得挤在一起,原本就是爱新觉罗家皇太极一脉传下来的,和他的兄弟侄儿们相比,特别是胤稹兄弟,无论相貌如何,或华贵近于纨绔,或高贵近于冷漠,所在之处无不让人感到其轩昂之气,越发显得这裕亲王保泰庸浊,怎么瞧也不似个“龙种”,阿依朵和他站在一起,简直是天鹅与癞蛤蟆之清朝版。

 这样一想,青年才俊,名门小将岳钟麒就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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