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溯缘-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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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挑选出来。这样长相普通,毫无过人之处的女孩子,能在宠贯六宫的妃子身旁侍候。已然是天上掉下地殊荣,只凭借自己对她的这点儿恩典。便可放心使唤。

柳息儿得意洋洋地看着玉袖的背影消失在门边,由两个宫女搀扶着在窗前地长榻下躺下。榻前垂下细细的粉色珠帘,既能让窗口那边地阳光自外而入,又清楚地与外界分隔开来。柳息儿十分喜欢这种隔着珠帘垂幔与人说话地情形,更喜欢眼前的人伏低着头轻声细语的回答自己问话。为了能使帘外的人不得不抬头看着自己。她还命人特意将自己软榻做成廊椅的高度,又在榻前放了脚阶。虽然刘骛一度曾为这个要踏上几阶才能坐到地长榻有些不满,可当她娇憨的表示,自己腹部慢慢变大后,要依旧坐回从前那样的矮榻是多么不方便的事时,刘骛也就依着她了。

柳息儿忍不住嘴角扬起的一丝微笑,如今,只要自己以孩子为由,恐怕任何事。皇上也不会拒绝吧!那个她自小便诅咒怒骂的上天果然开始补偿自己了,有了这泼天的福份,这个从小便被几个叔伯婶娘呼来唤去。几个堂兄堂姐打骂凌辱的孩子,如今终于飞上了枝头。

她抿嘴微笑。眼中却闪起冷光。前些日子。那个自己亲自招进宫来见面的大伯,那一脸和蔼亲切地笑脸。一心巴结讨好却又显然紧张地说不出话来的人,真的是从前那个从未正眼看过自己,偶而遇到也如同看到虫蚁一般流露满脸憎恶神情地大伯么!那一天他走了之后,她几乎笑地泪水四溅,不可抑制!

权势真好!而且,如今这一切却还不到她柳息儿想要的万分之一呢!她地手轻轻抚摸自己地腹部,上天一定能保佑她顺利生下一个男孩儿,到时候再母凭子贵,谁才是这大汉后宫的主人,不是显而易见地事么?

生命似乎真的在对她开启一扇最华丽的大门,眼前大道通天,光华万丈,柳息儿向窗外扭头,正看到一枝新绿的嫩芽自窗台外透出一角来,这是春天,是自己的春天呢!她得意的想着,嘴角的笑容更加深了!

如她所愿,刘骛退朝下来便直接来到她这里,一进门便道:“怎么了?听宫女说你今日一直不适,太医怎么说?”

柳息儿斜眼瞟一眼屋角含笑垂头的玉袖,道:“这一天一直没胃口,几乎吃不进东西去!”刘骛上前握住她手,一同在榻前坐下,皱眉道:“怎么能不吃东西?不合胃口么?你想吃什么?朕让御厨为你重新做过。”

柳息儿依到他的怀中,轻轻答应了,跟着刘骛的太监立时传旨下去,没一会儿功夫,各式菜肴便摆满一桌端了上来,柳息儿随意吃了一些,又劝刘骛喝酒。二人坐了一会,天色暗沉下来,看刘骛便要起身离开,柳息儿却忽然落下泪来。

刘骛自然不解询问,柳息儿泪眼朦朦道:“臣妾知道皇上日理万机,不应该跟皇上说些心烦的事,可是……近日,臣妾确实夜夜无眠……这才体弱疲累,不愿进食的。”她抬眼向他一张,随即又垂下眼帘,轻声道:“臣妾近日常做噩梦,梦到……”说到这里却又停住,轻轻叹息。

刘骛果然追问梦境的事,她这才迟疑道:“臣妾梦到有人要毒害臣妾腹中的孩子!”刘骛皱眉不悦:“哪有这样的事!你实在太会胡思乱想了。”柳息儿不待他说完已然跪到地上,哽咽道:“臣妾知道不应该这样说,更是不应这样去想。这孩子是受上天庇佑,这才降到臣妾腹中的,可如今宫里众说纷纭,臣妾得到皇上垂幸不过数月,便能怀有身孕,可是……多少妃嫔……数年却没有一人……何况人心善妒……臣妾想到这一切,总是不由得万分着急恐慌……”

刘骛沉沉看她一会,扶她起来道:“你实在勿须多想,朕不是已经依了你的安排,在这绿萍馆里里外外都加派了人手么?你只管安心养胎,不要再为这些事伤神,朕既贵为天子,自然有上天诸神为朕庇护骨肉,多想无益,你放宽心就是了。”柳息儿轻轻拭泪道:“皇上所言极是,臣妾确实多虑了……只是,这若大的绿萍馆里,到了夜晚就总似有人在屋里走动一样,臣妾又容易惊醒,一旦醒来就再也……睡不着了……臣妾实在是没用的紧!”

刘骛看看四周道:“那就多留些宫女在房里陪你,”柳息儿闻言瞟他一眼,轻咬双唇,却不点头也不摇头,烛光映照在她的脸上,因怀孕后略为圆润的脸庞在烛光下却显得娇憨动人,刘骛微笑道:“罢了,朕今日就留下来陪你,这下总成了吧。”柳息儿红晕上脸,随旁侍立的宫女太监们慌忙纷纷然地无声退下。

柳息儿自此时常夜留刘骛,妃嫔间虽怨言不止,却也奈何不了她。柳息儿如今更加侍宠而娇,动辄以孩子为由传宫女去未央宫找寻皇帝。她也许是看自己地位已然牢不可摧,不免放下了从前谦恭的假面,事事要强,便是许后如今都尽量不与她正面交锋,众人心中明白,即然刘骛有心容忍,旁人又有谁敢多说半句。

可命运,如同班兮预见的一样,它要来到时,总是给最得意者以最大打击。

便在刘骛对柳息儿的圣宠达到无以复加的地步之时,他忽然从柳息儿的宫馆中消失了。只短短两个昼夜,柳息儿没有见到他的身影,玉袖往返于未央宫与绿萍馆之间,几乎踏破鞋子,可这两个夜晚,太监一直声称皇上已然安睡,然而正如多疑地柳息儿的猜想、已知的班兮的所见。

刘骛他,不在宫中,他去了哪里呢?

第三日,艳阳自山的另一边缓缓升起,照耀到未央宫时,柳息儿已经装束整齐,在未央宫外求见了。

里面通传许久,才见太监宣召她入殿。这几乎是自她怀有身孕以来从未发生过的情形,柳息儿努力压制胸中蒸腾而起的的某种不详预感,向大殿缓缓迈进。她的脑海中飞速闪过几张面孔,最后终于定格在一人脸上。

此人清雅脱俗,漆黑的双眸间总似含着不为人知的秘密,在这双眼睛的注视下,任何人都会觉得惴惴不安,一切世间的、凡人的心事,总似能被她看穿……班兮!能让皇上离开自己的,如今只有她而已,这么说来自己一直担心的事果然发生了么?自己当初为什么就没有杀了她呢!柳息儿一路咬牙切齿地想着,双手不由自主得紧紧握拳,再转过一道长廊,就是刘骛的正殿了,再与班兮碰面之时,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哼;班兮;如今的柳息儿可不是当日的她了;这会儿你想来和我争什么;只怕已然晚了!

柳息儿深深吸了一口气,将一丝最温柔地笑容挂到脸上,向长廊尽头而去……

第三十五回 棋逢对手(上)

渐往里走,渐觉大殿里阴侧侧的。宫外春日的温暖阳光似乎与这里毫无干系,殿内的空气中更是扬溢着某种奇特的香味,使得踏入此间的人,都恍惚间远离了尘事一般,昏昏欲睡,幻影重重。这一种类似花草却又不同于花草的熏香,越往殿深处走去就闻得越是清晰,柳息儿只觉胸口郁闷难受,心底深处更是因为这隐隐然地气息,察觉到了某种不安。

殿内宫女垂首环侍,几个太监宫女自刘骛睡房出来,都是手棒残酒余肴,看来皇上这一夜又在酒色之中度过,柳息儿脸色发青,向内堂迈进。

才走出几步,便见刘骛正自睡房出来,身旁有太监赶着为他系上襟带,抬头见到柳息儿已经出现在面前,刘骛脸上闪过一阵不宜察觉的厉色。柳息儿遁前行礼,道:“这几日没见到陛下,臣妾心里实在挂念,这才明知擅闯陛下寝宫是死罪,臣妾还是忍不住跑来啦!”

刘骛道:“你应该在自己馆里好好养身子,以后别再这样了,朕得闲自然会去看你。”柳息儿看他神色间虽似平常,可眉目里却隐隐藏着喜悦神情,她向睡房里看了一眼,不由得醋意大盛,仗着醋胆包天,道:“臣妾这些日子睡不安稳,思来想去,原来是臣妾这挑剔的鼻子作怪,想是往日闻惯了陛下寝室里炉香的味道,回到自己住处这才无论如何睡不安稳。臣妾再不敢打扰陛下,只来求陛下将那只香炉儿赐给了臣妾吧!”一面说着一面竟顾自向刘骛房中走去。

她心急脚快,等刘骛回转身来,她人已然站到了门槛边上,一双杏眼恶狠狠向龙床上看去。…果见床上缎被起伏,有人卧在其中。柳息儿毕竟不敢上前揭开床幔,倒装作吓了一跳。道:“哎呀,臣妾实在是太失礼了。请陛下重重责罚!”刘骛自她身后走出,却笑道:“你这急性子可要好好改改才是,”柳息儿听他说话全无怒意,不由得得意洋洋,便回身向着刘骛。正向他展示一个妩媚的笑容,却听得有人在她身后轻轻唤道:“陛下……”

这声音柔媚入骨,与班兮的低言细语完全不同,可却凭空让人忽然浮想联翩,实在是媚到了极处、荡到了极处……柳息儿只觉心中一颤,几乎一寸寸地旋转过头去。

只见黄色的床幔里隐隐坐起一个人来,随即便有一只轻软无骨的纤细小手自纱幔中缓缓递出,掀起床幔一角,露出一个尖尖地下巴颌儿。自柳息儿的眼中看出去。这张脸孔几乎是在床幔极慢极慢的掀起中一点点展现在她面前,便如一幅世间罕有地美丽画卷在她眼前缓缓展开。这芙蓉桃花面、如同存蓄着脉脉秋水,好像只要她一个眼波便会立刻满溢而出的含情双眸、那一点红唇更是像一片无心跌落地花瓣儿。娇艳欲滴。

这绝色地姿容,是夏之喜、商之妲己、周之褒姒般的倾城红颜、亡国祸首。她唇间那一抹绯红。在柳息儿的眼中无异于重重血色。一片狰狞。她向这陌生女子怔怔凝视,只觉全身如坠冰窟。自脚底下冒出阵阵冷气,将她冻结在原地,动不了分毫。她的眼睛中满是绝望,盯着这张云鬃松垂的绝世容貌,心底有一个声音惊慌失措地喃喃自语:“不好了,不好了!”

却见一旁地刘骛听到此女呼唤,早已走到床前,柔声道:“你醒了?再多睡一会吧!朕到时候上朝了。”那女子依到他胸前,含羞答答地看着他道:“陛下要早些回来!”刘骛更是以柳息儿从未见过的神情,伸手在她脸上轻轻抚摸,脸上早笑开了个花来。

柳息儿呆在原地,苦涩地发现自己竟然已然变成一个透明人,看二人说话调笑,她再也按捺不住,上前一步道:“陛下!”哪知刘骛不知是没听到还是没注意,居然连头也不抬,柳息儿只觉气血上涌,再也忍耐不住,再上前迈进。却忘记自己正站在门槛儿边,这一迈脚,顿时身子一晃,她心情虽乱,神志却是异常清醒,伸手一把就扶住了门框。可只一闪念间,她已经收回自己的手,任由身体向旁倒去,右手横扫更是带倒了身后花架,发出震天响的一片乱声。

她用手护住腹部,身子已经倒在门前厚厚的地毯上,眼见刘骛闻声转头,并立即放下怀中的那个女人,向自己大步而来。他的脸上是毫无作做地惊慌神色,柳息儿不失时机大叫一声,“晕”了过去。

紧接着便在自己的身边,她听到刘骛气急败坏的叫嚷声,内外顿时一片慌乱,众多脚步声纷至沓来,不一会儿便觉自己被轻轻放到一个软椅上,耳边又响起那个白发太医嘶哑地声音了……

柳息儿只闭目不语,一面暗自企求这回“意外”没有伤到自已腹中的孩儿,一面却又忍不住咬牙切齿地回想方才所见那女子的情形,这异常娇艳地女子究竟是谁呢?

“赵飞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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