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括苍山恩仇记-第1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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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阴云油然而生,甘霖沛然而降,真个是“六丁白昼诛炎魃,百怪苍渊起蟄雷”,一场暴雨,终于沟满壕平,禾苗复苏,旱象从此敛迹。

于是“今朝一雨聊自赎,龙神社鬼各言功”③:有说应该归功于城隍的,有说应该归功于龙王的,但是更多的说法,则都认为是金太爷的那篇祭文奏了神效,上天怜悯生灵,特遣天兵天将四值功曹来行云布雨,救此一方百姓的。证据是:这一场雨下得与往常不同,先是晴空里一声霹雳,接着阴云四合,雷鸣闪电,暴雨如注,那雨丝儿一条一条直有筷子粗细,滴水檐前的檐漏都快连成片儿了。人在屋子里坐着,简直就跟进了花果山水帘洞相似。这场暴雨,从午时正到申末,不多不少,足足下了两个半时辰。又是一声霹雳,立刻云收雨歇,转眼间一天乌云四散而去,连一丝儿也不剩,头顶上依旧是湛蓝的天,火红的太阳刚刚西斜,还没下山哩!这样的神雨,龙王爷行得来么?

……………………

③  见苏轼《祈雨有应诗》。

看看到了七月半,早稻开镰,新谷登场,年年最早抢种又抢割头刀的西乡富户丁四爷,照例亲自捧着一个红漆细篾饭篮进城来给县太爷送“尝新饭”。没想到金太爷双手接过这碗溜尖雪白的新米饭来,捧在手上,回头叫小跟班儿的搬来一张茶几、一个托盘,点上几支香,把那碗饭端端正正地放在托盘的正中央,接着铺下一条大红氆氇毡,强拉丁四爷跟他并排跪下,恭恭敬敬朝天叩了三个头,嘴里叽哩咕噜地祷告了一番。丁四爷虽然听不大懂他撇的京腔,却也大致听出他说的是“上赖苍天保佑,下托今上洪福,方能驱除旱魃,甘霖普降,逢凶化吉,转危为安。古者天子尝新,尚且先荐寝庙①,金某何德何能,怎敢贪天之功为己功,先天地而受黎民之血食,尝新粮之甘饴哉?”如此云云。

……………………

①  天子尝新,先荐寝庙──《礼》:“孟秋之月,……农乃登谷,天子尝新,先荐寝庙。”

丁四爷三十多里路一大早的赶进城来,原指望抢先送上这碗尝新饭去,太爷一高兴,赏个十两八两银子的,没想到金太爷比起前任太爷来,不单来头不一样,脾性不一样,办起事儿来更显得特别:尝新饭供了天神地祇,自己白陪着跪了半天儿,一个赏钱没捞着暂且不说,反倒搭进一只细瓷金边大碗去。真是偷鸡不着赔把米,一心想讨个便宜,反倒连老本儿都贴了进去,从此之后,再也不敢来送什么尝新饭啦!

丁四爷从衙门里提着空饭篮出来,噘着花白胡子逢人就说,见人就讲。从衙门口往西到十字街头,再从十字街头往北出了北门,拢共不过二三里地,却走了足足一个多时辰,一大半儿时间都花在跟路遇的人说话上了。原来,丁四爷的村北山脚下有一块悬崖峭壁,当地人叫做“仙人榜”,直上直下,就跟刀劈斧砍似的。“仙人榜”的下面,就是丁四爷的那块金不换风水宝地,地边有淙淙(c ón ɡ丛)而流常年不断的山泉,还有一口不大不小的清水池塘,真是背风向阳,能排能灌,旱涝保收。就在这块宝地上,丁四爷年年亲自带着长工们整整比别人早一个多月下种,早二十多天插秧,又早半个多月收割。割完了早稻,放水翻地,跟脚又插上了晚秧。一年能种两季水稻的,在当时当地说来,也就仅此一家,别无分号了。指着这块风水宝地,丁四爷年年七月半之前就手捧饭篮到县衙门去献尝新饭,年年怀里揣着三五两赏银回家。常来常往的,从衙门口到北门口的买卖人家、街头小贩,几乎没有一个不认识丁四爷的。

金太爷头一年上任,就赶上缺少雨水,哀哀上告苍天,才算保住了秧苗,如今新谷登场,丁四爷代表全县百姓献上一年辛苦的收成来请父母官尝新,不管照谁想,今年的赏钱总得比往年加上一倍了吧?

等到丁四爷手提空饭篮从衙门口出来,走不到十步二十步,就会有人拦住了问长问短。丁四爷于是也不得不停下步子来,把刚才给别人讲过的那一番话再从头至尾重复一遍。

对丁四爷来说,来回白走了六十多里山路,没有得到一分赏银,还搭上一个细瓷好碗,心里正窝着火儿,揣着一肚子的不高兴,正想把金太爷的抠门劲儿给他传扬传扬,抖落抖落,于是一路上指天划地,唾沫星儿四溅,原词原句,讲得有声有色。他的这一番话,本是明褒实贬的意思,设想到这一方的百姓,早已被金太爷下轿以来的“仁心德政”所感化,他们听说县太爷连这么一点点儿功劳都不敢归在自己名下,说什么“不敢贪天之功为己功”,一碗尝新饭都要供献给皇天后土去享用,不是天子脚下来的大圣大贤,怎能有这样宽宏的肚腹?哪会有这般菩萨样的心肠?丁四爷的这一番良苦用心,反倒把金太爷的官声一阵风儿吹到了云端里去,遐迩闻名,成了真正“爱民如子”、“两袖清风”的好官了。

江南的秋天,往年大都是“秋风秋雨愁煞人,出也愁,入也愁”的秋风飒飒、秋雨绵绵季节;今年入秋以来,天时不正,连一个雨点儿也没掉过,大地金黄,骄阳似火。“秋老虎”的厉害,并不亚于酷暑。好不容易捱到了开镰割稻、打场晒谷的日子口儿,正用得着太阳的时候,也就是林炳到省城去赴乡试的时候,老天爷偏又给人们作对,竟一连下了十几天的绵绵秋雨,淅沥淅沥,不大不小,不紧不慢,令人生厌,惹人心烦。熟透了的稻子,在风雨中摇曳,颗颗粒粒,撒落一地,经雨水一泡,几天之后,柔嫩碧绿的秧苗就好像地毯一般,铺满了田间。人们叹息着,咒骂着,不得不在牛毛细雨中穿上蓑衣戴上斗笠抢割,把湿漉漉的稻谷挑回家来,晾得满世界都是。

等到稻子一割完,雨也不下了。人们赶紧把晾晒粮食的竹席扛出来,起早贪晚的,总算把湿淋淋的稻谷都收进粮仓里去了。

但是这一放晴,就晴了个底儿掉,秋分过去,寒露到来,朗朗晴天,老天爷却再也不下一个雨点儿。──晾晒粮食的时候,人们固然欢迎多出几个太阳,可是赶到播种冬小麦的季节,却又是多么盼望连阴天儿啊!

有好几次,镶着白边儿的乌云堆起来了,西北角天边儿也一阵阵地亮着闪电,招得人们欢喜起来,都以为要下雨了,也该下雨了。但是过不多一会儿,乌云又被一阵风吹得无影无踪,偶尔还鬼眨眼似地亮一亮的闪电,照得天空更加高了,也更加蓝了。有人说:这闪叫做“露水闪”,这云也不是积雨云,都是老天爷拿来骗人的玩意儿。

中秋节的黄昏,西山顶上奇崖怪石似的乌云排山倒海地滚滚而来,霎时间布满了天空,疾速东移,遮住了刚刚升起的圆月。云气也越来越低,好像伸手就能摸到雨珠儿似的。“好像真的要下雨了。”不同的音调从怀着不同心情的人们口中吐露出来:有那闲心赏月的人们,这是懊丧地诅咒这场雨水来得不是时候;急等着抢墒播种的人们,则是从心底里涌起的喜悦和希望。深夜里,人们抬头看看天空,愁云凝结成垒垒大块,低沉地紧扣在人们的头顶心儿上,一场倾盆大雨似乎就要泼下来了。人们赶紧盖严了酱缸,关紧了窗户,睡在床上焦急地等待着雨点儿来敲打门窗,来湿润这干透了的土地。

可是一大清早开门出来,呀,满天乌云又在人们熟睡中正做着好梦的时候悄悄儿溜走了。清晨的碧空,依旧是湛蓝湛蓝的,只有一丝儿浅红色的朝霞,像胭脂似的淡淡地抹在东方的天边。不久,火红的太阳依旧像昨天一样从东山上冉冉升起,昂首阔步,骄傲地睨视着人间,显得更加飞扬跋扈,更加不可一世。

有经验的老农说:“八月十五云遮月,正月十五雪打灯。”这场雨,老天爷要存到元宵节才下呢!

俗话说:“人误地一天,地误人一年。”节气不饶人哪!庄稼人种地,农时可是误不起的呀!难道说,还能够等到霜降以后,在寒风凛冽中去播种冬小麦么?

无可奈何之中,人们只能把麦子播进焦脆的干土里,等待着老天爷来浇水发芽。

但是,望穿了多少人的眼睛,这圣水一般的雨水依旧是一颗一粒也没掉下来。

一天天过去,地里的麦苗虽然也长出来一些,可是缺行断垄,又瘦又弱,稀稀拉拉的,好像瘌痢头似的,十分难看。

有好几回,风向变了,阴云堆上来了,好像大雨就要淋头的样子,可那都是逗着人玩儿的,不一会儿工夫,满天云雾散,转眼间依旧是青天朗朗,赤日当空。一直到了腊月,也不见有个雨点儿掉下来过。

老农们慨叹着:冬水不出溪,没麦子可喂鸡呀!大冬天的一场雪都不下,麦子怎么过冬?来年怎么返青?收成指谁要去?一家大小的嘴巴子,又用什么填哪?

难怪老农们焦心。当地祖田,按规矩稻谷收成的多一半儿要挑到田东的谷仓里去,只有麦子杂粮打多打少全归佃户。庄稼汉庄稼汉,庄稼人想着庄稼地里的庄稼,庄稼地里的庄稼连着庄稼人的心哪!

离立春不到十天了,老天爷对庄稼汉的心焦如火、情急如焚,依然是视而不见,不闻不问。朗朗乾坤,穿梭日月,白天碧云悠悠,夜晚寒星闪闪,除了偶尔刮过一阵刺骨的寒风之外,又上哪儿去找一丝一毫的云情雨意,一星半点儿的雪花儿雹子儿呢?

腊月二十四,清晨起来,天色阴沉沉的,好像罩着一层薄雾,太阳也就没有露脸儿。中午时分,天上的乌云淡淡的,灰秃秃的,匀得好像用扫帚扫过,用画笔描过。四周静悄悄儿的,鸡不飞,狗不跳,鸟儿也不叫,连寒风好像都躲进了哪家的烟囱里打盹儿去了。于是田头地角的枯草秃树就在这一片静得出奇的田野中沉沉睡去,一动也不动地做着那已经做过无数次的好梦:梦见了冬去春来,到处是和风吹拂,细雨轻洒,枯草返青,秃枝发芽,燕子又从南方飞来,衔泥筑巢,大地上又开满了鲜花,招蜂引蝶……。

就在这人们怀着希望、草木做着好梦的时候,西北风陡地刮了过来,落叶在脚下婆娑起舞,乌云在头顶翻卷滚动,鸡飞狗跳,鸟雀啾啾,枯草瑟缩,秃枝颤抖,六出之花,打着旋儿扑到了人们的脸上,钻进了人们的领口里,一朵朵,一团团,纷纷扬扬,遮天盖地。大人们从屋里走出来,张着大嘴笑嘻嘻地望着当空;孩子们从家里奔出来,叫着,跳着,兜起长衫的下摆来,把飞雪接进怀里去,滚哪滚哪,顷刻之间就滚成了拳头大的一个小雪球,赶紧捡起来,塞进小嘴儿里……。

隆冬腊月的初雪,不但填平了地上的沟沟坎坎,也填平了人们心头的缺陷、心坎儿上的创伤!

北风呼啸了一夜,大雪飞舞了一夜,腊月二十五清晨开门出来,到处是白茫茫的一片,积雪已经有好几寸厚了。风渐渐微弱下来,终于停止;雪却依旧像扯絮似的一团一团往下飘落,重重地砸在积雪上,似乎嚓嚓有声。“瑞雪兆丰”嘛,人们抑制不住心头的喜悦,都把笑意挂在眉尖嘴角,堆在脸上,或从眼睛里喷射出来。谁不盼着日子过得松活一些呢?谁又会跟丰衣足食有仇而情愿啼饥号寒呢?

鹅毛大雪无休无止地飘落了五天五夜。站在野地里抬头看看天,头顶上好像是个可天大的大筛子在筛着雪白的面粉。扫眼看看四周,除了青灰色的砖墙和黄褐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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