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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欲的盛宴-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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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次宴会上,科萨诺伯爵并不是个使人厌恶的角色。而且他有个最诱人的条件,就是有钱。
  在这个金钱万能的社会,金钱才是一切包括自由和尊严的基础,没了钱一切都是白搭。我嫁给科萨诺伯爵后就成了伯爵夫人,我的经济和社会地位都会大幅升高,再也不用看人家眼色行事了。仔细想想,现代的社会中女人们不也都是这么想的么?至于爱情?算了吧,那些高尚的感情也不过是有钱后吃饱了撑得意淫的产物。这时代的社会风气可不将什么三从四德,我这么年轻;完全可以有机会找到合心意的情人。 
  我突然被自己的这个想法一惊,浑身一哆嗦。 
  自己真的已经彻底融入到这个时代了,完全按照这个时代的价值观来衡量一切事情,可不这又能怎么办呢?这个时代的风俗就是如此,为了金钱放弃自由,再用金钱来买自由,就仿佛一个怪圈,所有人从出生起就自愿或被迫跳了进去,没有一个人想出来,当然也不可能出得来,大家就这样在此中沉浮,我又怎么能免俗呢? 
  而这跟我曾处的现代又有什么区别?我苦笑着。看看那些为了钱而把自己批发零售给大款和老外的女孩们不也就是如此吗?只不过现代人早已失去了那份与生俱来的优雅与对生活细腻的品味,显得更加粗俗,龌龊,虚伪罢了……

婚礼(上)

  我永远忘不了那一天…… 
  阴霾笼罩在阿维尼翁城上,天气闷热得要死,水汽弥漫在空中,好像是将一层半透明的薄纱糊在了那些用暗灰色石料堆砌成的古板,单调的建筑物上。一切都是粘乎乎的,刚上过浆的衬衣已被汗水牢牢地粘在皮肤上,加上束胸的压迫,我开始感到呼吸困难。 
  我和玛丽坐在一辆四轮马车中,木制车轮加上铺满鹅卵石的街道几乎让我的身子散了架,狭窄的车厢被我那件硕大的婚纱和体臭与香水混合的异味填得满满当当。不过幸好车窗尚能打开,我急将半张脸探出窗外,迫不及待地吸了几口夹杂着鱼腥味,从不远处罗纳河飘过来的粘滞的空气。
  “啪”一滴水珠在窗上撞得粉碎,在尚未化作一汪水渍之前便沿着玻璃的纹理蜿蜒而下。紧接着。“啪啦,啪啦……”车窗上好像被撒了一把沙子,我的额头亦被打湿了,无数雨滴从密实肿胀的空气中挤过,合着杂乱的节奏,音乐着,舞蹈着,癫狂着,义无反顾地冲向大地。
  下雨了。 
  我并没有惊魂失措地关上窗子,反而将手伸出来去接那些愈来愈密的雨滴。
  车外,急促的雨滴撒豆般滚落到街上,将脏灰色的路面皴成发亮的石青色。
  ……人生宛若雨滴,谁也无法选择自己的归宿。有的落在河中,挽着浪花的手,唱着欢乐的歌谣奔向大海;有的落在花丛中,依偎在绿色的怀抱里,滋养着准备即将在阳光下展现芳姿的花朵;还有的落入污浊的垃圾坑中,终其一生与蛆虫为伍,彻底忘掉自己曾来自那澄明无垢的天宇……
  我又是属于哪一种呢? 
  一周前的这个时候我在哪?索梅恩城堡,我在这个时代生命的起点。 
  在餐厅里,我所谓的父亲,德·布里萨侯爵告所我,要将我许配给一个我只见过一次面,并且年龄比侯爵还要大的男人。我为此感到悲伤,屈辱,懊恼,但这又有什么用呢?
  之后,我甚至偷偷收拾好行囊,准备逃离这已使我没有一丝留恋的地方。我拉开厚重的窗帘,打开窗户,望着残月下黑黝黝的群山和远处山腰上鬼火般忽明忽暗的灯光,我退缩了。怯懦用理性阻止了我:你认为你未来的命运就一定比眼前这荒凉野蛮且充满变数的旷野更令你恐惧吗?
  我无言以对,最后只得向命运屈服。莽撞出走符合一个16岁天真少女的思维,可心理年龄已经26岁的我却无论如何都没有胆量迈出那通向自由的第一步。 
  侯爵自从做成了这桩买卖后,整天沾沾自喜,可与其相反,我的心情却越来越恶劣,甚至仆人们向我投来充满善意祝福的微笑,都能被我灰暗的心扭曲变形。有一次,因为一点小事,我甚至狠狠地责骂了一个小女仆。当她哭着跑出我的闺房,我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过分。 
  说来也怪,那几天唯一能让我感到舒服的,却是我即将要嫁给的科萨诺伯爵。他来了两次,都是为了详细讨论双方的嫁妆和聘礼。每次他见到我,还是那么恭谦有礼,而且还送给我许多足以令一个女人忘掉世上所有忧愁的衣服和首饰。 
  渐渐的,我甚至开始期待婚的到来。这并不是因为伯爵那些小恩小惠,而是我实在不想在这种既无法逃避,又暂时不能面对的日子度过。这就像一个只求速死的死刑犯一样,对他们而言,刑场就是天堂。  
  “小姐,把窗户关上,婚纱都湿了。”玛丽的催促声把我从回忆中拉回。确实,调皮的雨滴争先恐后地往车厢里钻,我的袖口,裙边都被打湿了。不想像个落汤鸡似的出现在婚礼中,于是我略带遗憾地关上了窗户。 
  一瞬间,车窗便被镶上了一层水幕,外面暗淡的光线七零八落地透过来,在我眼中映出光怪陆离的影像:一期都仿佛正在溶化,树木,行人和大大小小的建筑的表皮斗争脱了筋骨的束缚,令人作呕地脱落下来,直至新的一波水幕从车窗上滑落,就这样,溶化,复原,往复不止……
  就在我沉浸于自己的想象时,一个巨大的黑影突然将眼前的一切无情地遮盖住,马车也顿时停了下来。接着是片刻的沉寂,我的耳朵取代了眼睛,在吵闹的雨声中仔细分辨着外面的各种声音:几声短促的叱骂,一阵嗒嗒的脚步声,“咣咣”车窗被敲打的声音。 
  玛丽打开车窗,一个人把头探了进来,一小股水流顺着皮质的三角帽沿流了进来,我忙将婚纱的裙摆往里塞了塞,生怕被浇到。那人皮质外衣的领口一直扣到颌下,疲惫灼黑了他的眼圈,酒精让他的眸子浑浊不堪。我熟悉这张脸,他就是我在这个时空所见到的第一个男人,就是他,向喀戎一样将我引入了地狱,将我的青春,贞操以及感情廉价地换取了一张索多玛城的入场券。
  “欧叶妮,到了。”他的嗓音沙哑地沉。 
  “纵欲毁了他……”我想。他意示我下车,当我刚探出头来,他便用一件大披风裹住了我,一手紧紧搂住我的腰,一手轻轻捂着我的头,几乎是挟着我跨上了教堂的石阶。 
  台阶不多,我的脚甚至没触到就和侯爵一起站到了教堂那雕满百合花的橡木大门前。他先放开我,然后用力地敲着门上的黄铜门环。我用手褪下扣在头上的风帽,回首凝视着被雨水冲刷着的阿维尼翁。雨幕沉重地落在城市上空,雨声掩盖住喧闹的生机,单调的声响使城市陷入死般的沉寂。
  “来,进来吧。”侯爵转身向我道。此时玛丽和另一辆车中的洛奈也冒雨来到了门边。
  “吱扭扭……”干涩的门轴开始呻吟起来,棕黑色的大门缓缓向内敞开,我们一行人在神父的引导下走入了圣皮埃尔大教堂。 
  教堂内灯火昏暗,两项壁画上的圣徒们在烛光中哭丧着脸,在我看来这简直是在送葬。巨大的镶嵌马赛克玻璃由于没有阳光,凝成是黑乎乎的一团,根本无法看清上面的图案。我觉得这座大教堂还不如自己在现代去过的几座教堂布置得更漂亮精致,因此也就在没心情去欣赏。
  我心乱如麻,想当初也曾梦想在宛若天梯般高耸入云的大教堂中步入婚姻的殿堂,但这一切都已不可能实现,现在身处的一切时间空间都使我感到疲惫,厌倦。 
  我低着头,木头人般随着他们走入了祭坛边上的一间屋子。已经无力去分辨屋中的布局,只知道被人牵到一边,机械地坐在张扶手椅上,抑或我自己已变成了一张冷冰冰,硬邦邦的椅子也不得而知。 
  对我来说,婚礼前的等待既漫长又短促…… 
  我呆坐着,任凭她们给我梳妆打扮,在我身边肆意聊着即将开始的婚礼的情况。我已将全部的感官封闭起来,对我来说,时间已改变它呈直线般有规律的绵延流动,像咬尾巴的蛇一样头尾相接,与我身处的狭小的空间碰撞,契合,逐渐凝固成一点,并慢慢深陷下去,形成一个漏斗状的漩涡,缓慢地将我对过去的回忆和对未来的憧憬一股脑吞噬下去。我的喜怒哀乐,我的欲望,智慧以至灵魂都一点一滴如沙漏里的沙子般缓缓注入那虚无的终点…… 
  我心如槁木,眼睛却明镜般反映着身外的事物,但大脑却早已拒绝处理那些令我生厌的图像,它们的行踪如雪地鸿爪,在心中几乎留不下什么痕迹。 
  此刻,我的眼中只有她——欧叶妮。 
  我静静观察着她,不加任何思考。她穿着上等印度绸缎缝制的婚纱,婚纱的每一处显露及隐藏的皱褶中都缀满了洁白的祝福;酣睡中的用淡粉色丝绒扎成的百合花荡着蕾丝荷叶边铺成的丝浪,从她的胸部倾泻而下,直至小腹,收缩成一个优雅的V字型,宛若刚诞生的维纳斯神那光洁饱满的私处;下面便是雪堆样的纱裙和微微露出的镶嵌宝石的鞋子。这繁琐矫饰的婚纱捧脱出她月色般的面容,那样美,美得令人心醉,令人忘忧,可是,一想到她可能的归宿,我便不忍再看下去。
  突然,看着镜中的欧叶妮,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油然而生。我豁然顿悟:从此,我再不会是那个曾经的甄婕了,对!我已彻底变成欧叶妮·德·布里萨,不,准确地说我已彻底变成了德·科萨诺伯爵夫人!我将忘掉我所谓的真实身份,忘掉我出生的那个时代。那个世界现在对我来说只不过是一场梦,它只对于一个生活于其中的人才有所谓的真实性可言。而眼前的这个世界以如此赤裸裸的方式呈现于我面前,以至于任何人都不可能漠视它的真实性。因此,我告戒我自己,我生于斯,长于斯,是地地道道的法兰西贵族。这并不是谎言 对于我来说,固执地强调自己,偏执地与命运作搏斗这都是蚍蜉撼树般的愚蠢。只有彻底融入这个社会,成为其中的一分子,以其所想为自己所想,以其所思为自己所思,将灵魂蜕变成一个标准的十八世纪的灵魂,这对我来说才是唯一的正途。

婚礼(下)

  “咣当”门开了,一个修士走了进来,“宾客们都来了,可以开始了。”
  “……我们走吧。”侯爵微迟疑了下,向我伸出了胳膊,意示我挎住它。我们一行人从屋子的另一个门鱼贯而出,绕过教堂的东厢,从一排排巨大的窗户下走过。 
  “天放晴了。”一旁的玛丽说。 
  我抬起头,看到一缕缕雨后的阳光羞怯地从尚未散尽的云团中透出,在仍富含水分的空气中折射出彩色的光辉。其实,刚才坐在屋中我就从窗帘的缝隙间瞥见了第一丝晴光,只不过它刚才只稍稍逗露出一丝鱼肚白罢了。 
  “天晴了。”我也小声重复了一句,侯爵并没有听见,他和洛奈说着不打紧的话,带着我慢慢走着。 
  我们来到教堂大门边的小会客室等待,没过多久,我就听到里面管风琴响了起来。
  我知道,我该出场了,我的心开始怦怦地跳着,感觉像一个第一次登台的演员,“难道不是吗?这一切不就是一场戏吗?”我边想边将头上的面纱覆在了脸上,重新挽起侯爵,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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