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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两个青年肩后都披着块油布,脚上穿着崭新的胶鞋,一个头上戴着斗笠,另一个戴着草帽。见赵北望着他们,他们也放下车杠,打量着赵北。
卫兵们急忙将两人围了起来,保护总司令。
“这位长官,您刚才的话说得很好,中国要想强,就必须走工业化道路!不过,工业化需要的不仅是和平稳定的国内环境,还需要资金、技术和人才,人才更重要。当年日本明治维新,如果没有那帮维新志士,日本也不会有今日的强盛。”那个戴着斗笠的青年踮起脚尖,目光跳过那些卫兵的头顶,向赵北喊了几句。
赵北分开卫兵,走到那人跟前,说道:“你说得不错,应该是个读书人,怎么也加入革命卫队了?”在他看来,革命卫队是准军事组织,其成员多是目不识丁的会党和苦力,知识青年应该是看不上眼的。
那青年说道:“本来,我昨天是想去加入‘光头营’的,但谁知那位朱营长眼睛长到了头顶上,一听说我不会游泳,就把我一脚踢出了营,结果我只好去革命卫队投军了。不收旱鸭子就早说嘛,害我把头也剃光了,成了秃瓢。”说着,取下斗笠,果然是光头。
他说的“光头营”就是朱大牛的特战营,汉阳战役结束后,朱大牛不仅自己剃了光头,也命令部下剃光了头发,一来表示他们的坚强革命决心,与清廷誓不两立的信念,二来也是方便化装,特战营是赵北亲自组建,用来执行特殊作战任务,相当于特种部队,经常需要深入敌军后方进行侦察、破坏等任务,所以需要在脑后挂上假辫子,剃光头的话,只需戴顶瓜皮帽就行了,方便迅速,特战营也因此被戏称为“光头营”。
摧毁了火车站军火和两座桥梁后,特战营威名远扬,赵北有意扩大这支精锐部队的影响,震慑敌胆,又命宣传队大肆宣扬,不过没有使用“特战营”的番号,而使用得是“光头营”这个非正规称呼,如此一来,短短几日,“光头营”就成了武汉地区脍炙人口的传说,传说到了民间,这支特种部队的雏形就变成了能飞檐走壁、上天遁地的“半仙队”了。
昨天,赵北下令将特战营扩充至两个营,不仅向军队招募兵员,而且也面向民间招募有绝活的平民,结果特战营营门前顿时熙熙攘攘,就连不少算命先生也跑了过去,当然,他们最后都被朱大牛拎着脖子扔了出去,“光头营”不是谁都可以进的。
赵北赞许的点着头,问那青年:“你叫什么名字?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收你进入共和军正规部队。”
“多谢,我觉得当兵就得当特战营的兵,其他的大头兵,我没什么兴趣。革命卫队虽然不是正规军,可贵在军民一体,革命就是要发动国民热情,现在我先在革命卫队里干,以后申请去宣传队,为革命摇旗呐喊。”
青年将斗笠戴上,伸出手去,又说道:“我叫刘复基,湖南常德人,字尧澂,曾加入华兴会,两年前到过日本,在那里加入了同盟会,后来回国运动会党,前些时候我在上海联络光复会的同志,听说安庆起义,便去安庆,但还没到地方,就听说安庆失守,只好乘上洋船,到了武汉。”
“刘复基?”赵北趁着握手的工夫又打量了对方几眼。这个名字实在是太耳熟了,“辛亥革命三烈士”之一啊,熟悉那段历史的人都应该听说过这个名字。
“你真想去特战营当兵?”赵北有心成全他,毕竟,历史已经证明,这是一个立场坚定的革命青年。
“是!”刘复基斩钉截铁的说道。
“那好,我给你批个条子。不会游泳,以后可以慢慢学,朱营长自己是船工出身,水性很好,最看不起不会游泳的人。你去了特战营,可以先做个新兵,参加集训,以后怎么分派任务,那就是朱营长的事了。”
见赵北摸出笔记本,田劲夫急忙撑起一把油纸伞。
“请问你的条子管用么?我可听说了,光头营归司令部直辖,朱营长谁的帐也不买,就听总司令的话。”刘复基有些奇怪,因为赵北穿着件士兵军装,头上戴着顶普普通通的斗笠,这副打扮怎么看也不像大人物,只有脚上那双旧马靴有些惹眼。
赵北抬起头,笑了笑,说道:“鄙人正是赵北,共和军总司令。”
“你就是赵总司令?”刘复基一愣,急忙立正敬礼,喊道:“多谢总司令关照!还请总司令再多写个条子,把我身后那位也调进特战营!”
“他是你的同盟会同志?还是老乡?”赵北看了眼那个戴着草帽的青年。现在他的共和军里成分复杂,除了光复会和群治学社之外,同盟会、共进会的人也有一些,虽然在政见上有些分歧,但反清的目标一致,现在倒也没必要分得那么清楚,况且那些革命组织本身就是一个个的大杂烩,纪律松散,成员今天是这个组织的干部,明天或许就会投入另一个组织,他们在部队里互相牵制,互相监督,也未必不是平衡之策。
“不是,他不是同盟会的人,不过倒真是我的湖南老乡,他叫蒋伯夔,字翊武,以字行,我们是在九江碰面的,一商量,就一起到武汉来了。”刘复基说道。
“蒋翊武?”赵北觉得自己的耳朵又被什么东西轰了一下。辛亥革命“三武”之一啊,真是幸会了,孙武已经认识了,没想到又跑来一武,还是被一位历史上的烈士拉来的,现在,“三武”里头就还差一位张振武了。
“蒋翊武,你过来。”赵北合上笔记本。
蒋翊武跑了几步,立正,昂首挺胸,努力做出副赳赳武夫的模样。
“你现在不是同盟会的人?共进会呢?”赵北问道,他记不太清楚蒋翊武到底是文学社的人还是共进会的人了,不过考虑到目前此人尚未投入湖北新军,想必并不属于任何组织。
果然,蒋翊武说道:“报告总司令,华兴会解散之前,我曾与同盟会的宋部长有过一面之缘,并参与过策划长沙起义,但我尚未加入同盟会。至于共进会,前几天才听说。现在我是白丁,一个革命的白丁。听说总司令是光复会的干部,如果总司令愿意做我的介绍人,我马上加入光复会。”
赵北点了点头,在笔记本上写了字,说道:“即使你什么会也不入,我也给你批条子,让你去特战营。不过,特战营训练艰苦,那种苦不是一般人吃得了的,你们觉得自己有把握撑下去么?”
刘复基与蒋翊武齐声道:“革命就是吃苦!”
“很好。”赵北将写好的条子盖上关防,交给两人。“你们算是我特批的兵,拿着条子投军去吧。现在特战营不在汉阳,已奉命开往滠口了,营部设在那里,你们到了那里把条子交给参谋,别给朱营长,他不识字的。不过我事先声明,进了特战营并不意味着就能留在那里,集训期过后,你们能不能成为特战队员,那得看朱营长的意思。”
两人说道:“我们明白。如果呆不下去,我们就回革命卫队,继续搬砖头!”
“那就大才小用了。现在清军两路夹击革命军,武汉保卫战眼看就要打响,共和军很需要高素质的基层军官,尤其是你们这样的革命青年。”赵北严肃的说道。
“如果你们在特战营呆不下去,你们就到我这里,做参谋,做营长,将来再送你们去军校深造,总之不能叫你们的革命热情冷下去。革命共和,就是靠得咱们这样的有为青年!”
得到总司令垂青,两人连声道谢,满心欢喜的丢下独轮车,大呼小叫的往街口一站,招呼了一辆运送辎重的骡车,急急忙忙赶往滠口。
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赵北在心里琢磨:“刘复基加入了共和军,不知杨宏胜和彭楚藩两位辛亥烈士现在在哪里?张振武又在哪里?……看来得找个机会在革命军里好好找找,这样的人才不用,那就太可惜了。”
见赵北立在那里发呆,田劲夫收起油纸伞,说道:“总司令,依我看,那两位恐怕在特战营里呆不了多久。我昨天跑去特战营瞄了一眼,朱大牛可是把你那套选拔训练标准一字不改的执行了,就凭那两位的身板,能撑五天就不错了。”
赵北说道:“撑五天?告诉你,按照那套标准,我连半天都撑不了!”
“那你还给他们批条子?”
“吃点苦头对他们是有好处的,让他们知道,革命事业不是请客吃饭,也不是一锤子买卖,那得靠长期的磨练和坚持。两人这么高的学识,去当大头兵,确实是屈才了,调他们去特战营,就是杀杀他们的傲气,磨砺磨砺他们的意志,将来无论是做参谋还是做军官,都是有好处的。”
两人边说边走,很快到了时政宣讲队总部“满春茶园”,张激扬已带人布置好了会场,新闻发布会就在这里举行。
革命不仅要靠枪杆子,还要靠笔杆子,宣传战很重要。
第七十七章 茶园
满春茶园位于汉口华界繁华地段,距离汉口循礼门不远,汉口战役打响前曾作为清军司令部,因此在战斗中很吃了几颗革命军的炮弹,若非后来下雨,这里恐怕也烧成灰烬了,共和军占领茶园后,这里就成为时政宣讲队的队部
作为宣传战的重要手段,前几天共和军总司令部已正式确立了“新闻发言人制度”,并且发表张激扬为新闻发言人。
不过今天这场新闻发布会却是由共和军总司令赵北亲自主持。
会场就设在满春茶园的后茶轩里,虽然这里没有直接挨到炮弹,但也因为前茶轩大火的延烧波及了一部分建筑,所以,当那些华洋记者们端坐长凳之上的时候,他们还能闻到那淡淡的焦糊味。
这个时代中国本土的新闻业并不发达,赴会的记者不多,只有二十几个,华洋记者都有,而且他们多半都是汉口各国租界报馆的雇员,彼此认识,坐下之后不免要打个招呼,这会场里也就有些闹哄哄的。
“立正!敬礼!”
门外传来军人的口令,记者们停下寒暄,纷纷扭头望去,看着一群年轻的军官走进茶轩,当先一人眼熟的很,正是共和军总司令赵北,前几天黎元洪就任鄂省议长时的那场新闻发布会也是这个赵总司令主持的。
中国记者纷纷站起行礼,几个洋人记者也取下礼帽,向这位革命急先锋表示了一下敬意,但多数洋人记者仍旧坐在长凳上,以示他们绝对中立的新闻立场。
几口木箱摆在北边靠墙一侧,上头垫着张铺着缎子面的书桌,平时那里坐着说书先生,可现在却是新闻发言人的位置。
赵北走上那讲台,田劲夫站在讲台边适时喊了一声:“请总司令训话!”
几架照相机的镁光灯不失时机的爆出闪光。
等那几个记者利索的合上照相机镜头盖,赵北不紧不慢的说道:“诸位记者先生,想必你们已经熟悉这种场面了,如果没有意外的话,类似的新闻发布会将经常举行,共和军将通过这种方式向全世界传播我们的声音、我们的思想。”
顿了顿,言归正传。
“诸位可能已经得到消息,现在伪清军队已经兵分两路,向武汉扑来,或许,武汉保卫战即将打响。虽然伪清朝廷在伪谕里口口声声说要一举荡平革命军,但那只是他们的妄想!伪清朝廷妄图利用一群拼凑起来的乌合之众维持他们的腐朽统治,这是极其可笑的,伪清军队士气低落,军心不齐,他们即将面对的是一支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