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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子外,牛十一嗓子发出了怪异的呜咽声,就他自己清楚,他是在哭。
顺着沟朝东边狂奔,原本还觉得败了也就败了,他们这些贼匪之辈,逃命可是家常便饭,根本不存在什么脸面无存的纠结,反正小命就是本钱,这次赌博失手,下次再来就好。
之前把西南边河对岸深处的寨堡当作据点时,他就对这里的地形有所了解,东边和南边就是河岸,只要下了河,大半夜的,再没人能追上。
可没想到,奔出去不到百步,沟里骤然出现一堵矛墙,如泻闸激流一般直撞而来。牛十一整个人如冰雕一般钉在地上,可左右的人却没他这么快的反应,依然循着脚下的惯性,朝前方扑了上去。接着牛十一就被后面的人撞倒,无数脚丫子在他背上踩过,他的意识也变得恍惚起来,就只剩下绝望无奈的扭曲哭腔。
蓬蓬蓬……
两股人群在沟里相遇,抛起了大片液体,在火光下明暗变幻,没有那种猩红,却让人觉得更为惊悚。一方有备而来,一方仓皇乱窜。一方队形严密整齐,六尺长矛虽不算长,却密集有力,一方队形凌乱,兵刃长短不齐。如此的冲撞,后果如何,不言而喻。
浑然一体的矛墙在第一时间将贼匪前排变成无声无息的血肉集合,可接着是大群贼匪涌到,矛墙顿时被震得晃了一下,接着缓缓朝后退却,书迷们还喜欢看:。
“站稳了!这点程度,连那泥水的毫毛都比不上!”
贾昊一边喊着,一边将自己钉在一个贼匪心口上的矛尖拔了出来。这家伙已经撞入他的怀里,手里的腰刀还高高举着,却被贾昊捏着长矛前端一剑捅死。又一个贼匪踩倒尸体,两步就冲近了身。
贾昊刚握住矛柄,再度的前刺因为空间不足,出力不够,被那贼匪一手握住。可那家伙没料到长矛前端居然是接近两尺的短剑,哎呀一声叫,赶紧丢掉了另一手的梭标,两手合握,将长矛的矛尖顶在身前,两人就像是抵牛一般耗上了。
不得不承认,这贼匪确实凶悍,两手都被剑刃割裂了,长矛依旧被稳稳握着,眼见他借着背后同伙的推力,大声喊着骤然发力,要将矛尖扭开。贾昊也是喝啊一声,脚下的皮靴给了他十足的力道,让他没被那贼匪的奋起压退。
“哎哟……入娘的鞋子……”
一顶之后,那贼匪只来得及念叨了这么一声,身子就是一歪,贾昊的长矛顺畅地戳入了这家伙的肩胛,两声惨嚎几乎同时响起,他这一矛,穿透了前面那人,还捅进了后排贼匪的胸口。
一前一后两个贼匪躺倒,前排那个的脚板高高甩起,脚上一只拧得底带分离的草鞋悠悠晃着。
“爬上去!”
不过二十人的小小矛墙,就将几十号贼匪稳稳堵在沟里,贼匪们放弃了再次硬碰硬地冲击,开始打起了逃离这条死亡之沟的算盘。这沟说深不深,说浅也不浅,必须得双臂借力才能爬得出去。贼匪们顿时如沸锅的水沫,就朝两侧沟上攀爬。
哗啦啦脚步声里,内外两侧的追兵已经到了,贼匪们刚刚爬出沟,就被长矛又捅进了沟里,书迷们还喜欢看:。外侧胡汉山是最前排一个,他已经冲到了贾昊那堵矛墙处,见一个贼匪正灵巧地斜跃上沟,他端起长矛斜下就是一刺。
那贼匪刚刚稳住身体,根本来不及发力,见着长矛及面,惊骇欲绝地张嘴想喊,噗哧一声,矛尖就透嘴而入。像是戳破了水袋一般,大团血水从他嘴里咕滋咕滋喷了出来。
见着另一个贼匪也爬出了沟,胡汉山回抽长矛,可他用力太猛,剑刃卡在了贼匪的头骨里,这一抽差点把那尸体带到自己怀里。
胡汉山气得吼了一声,双手一推,将这尸体带着长矛丢了下沟,再飞起一脚,钉着铁掌钉的铁木靴底重重撞在另一个贼匪的膝盖上,就听得噼啪一声脆响,那贼匪哀嚎着又滚进了沟里。
“拿着!”
贾昊将那尸体脑袋上的长矛拔起,扬手抛出了沟,胡汉山接着,嘿嘿一笑,就跟搅铁水似的,就在沟上朝下面的贼匪脑袋一一捅去。
前有贾昊队的阻击,后有吴崖队的追击,内有关田等村人,外有李肆带着胡汉山的堵截,当村人将爬上内侧的十多个贼匪捅下了沟时,这段二三十米长的浅沟里,一百二三十号贼匪不分死活,像是被揭了盖的沙丁鱼罐头,被严严实实地四面封住。
“饶命!好汉饶命!”
“咱也是穷苦人!别捅了!咳咳……”
“牛十一呢!?我们是被他蛊惑的!”
久久没听到领头人的声息,贼匪们终于崩溃了,纷纷丢开武器,就在沟里抱头跪下。
李肆将血水浸得矛身都滑不溜手的长矛驻在地上,喘着粗气,头顶虽然还是漆黑一片,心中却已经升起一轮红日。
第七十八章 杀人如吃饭,你们得习惯
第七十八章杀人如吃饭,你们得习惯
赢了……
所有人都在喘气,少年们还警惕地握着长矛,监视着坑里的大批贼匪,而沟对面,那些村人们却是手软脚酥地东倒西歪,关田等人也扶着腰,就想着一睡不醒,书迷们还喜欢看:。
“四……四哥儿……咱们居然赢了!?”
邬亚罗从关田二人身后探出个头,朝一片狼藉的沟里探了一眼,吓得又马上缩头,长矛也脱了手,他身边的邬重赶紧接住。
“这帮家伙……可快接近两百号人呢。”
田大由没了之前那股笃定,后怕之心压得他蹲在地上才能缓过气来。
“谁让他们自己跳坑里了,四哥儿的手脚可真快……”
林大树快意地笑着,话里却满是遗憾,他带着一批村人去防备庄子其他地方,错过了这一场战斗。
李肆也在暗道侥幸,幸亏自己前世玩战略游戏就是个防守流,特喜欢建碉堡挖壕沟,建庄子首先想的就是防御。今晚没这沟的话,事情可就麻烦了,不说村人,至少自己手下这帮种子,伤亡估计得翻好几倍。
想到刚才在自己怀里死去的徐汉川,哀痛和怒意又在李肆心中狂卷,关凤生的一声问正是时候:“这些家伙,怎么处置?”
李肆嘴角抽搐着,忍住没将那个字高喊出声。
“我……这是在哪?”
一个贼匪不知道是被挤晕了,还是出了其他什么状况,迷迷糊糊地爬上了沟,噗噗一阵闷响,十多柄长矛左右前后捅进了他的身体,让他那迷惘的面容凝固了。
李肆心想,你这问题好诡异,会不会是……
这可怜的家伙摔了下沟,贼匪们又有了骚动,两个人下意识地再要翻沟,却被数枝长矛捅得浑身飙血。
“谁再动就杀谁!”
李肆一声喊,贼匪们平静了,听起来是不会死……
“你们的头目呢?”
李肆很快就得到了答案,又一个迷迷糊糊的贼匪被推了上来。
“这是牛十一,杨春的狗腿子,非要押着咱们来打这庄子!”
贼匪们纷纷出声指控,听起来似乎他们都不是牛十一的狗腿子。
“搜身,然后绑起来,记得用我教过的办法!”
李肆一声吩咐,一条流水线顿时开动,沟里的贼匪被长矛指着一个个上来,几个少年搜身,几个少年绑人。不多时,地上就躺了百来个双臂双腿倒绑而起,像是捆猪一般的贼匪,甚至他们的拇指都被细麻绳给扎了一圈。不仅身体毫无用力之处,整个过程也没给某些还怀着脱逃企图的贼匪一丝机会。
等所有贼匪都绑好了,粗粗一清点,村人们大吃了一惊。这段沟里有三十多具尸体,之前被攻破的木栅栏那,沟里沟外有四五十具尸体,再加上一百出头被绑起来的,这股贼匪居然真有二百之众!
晨光隐现,可还看不太清楚沟里的状况。为提防那些受伤和装死的贼匪伤人,李肆没让人去收拾尸体,而只派村人围住现场,其他书友正常看:。
这场微型战争虽然打赢了,活着的贼匪也都绑了起来,可他们带来的麻烦还还没终结。
“别担心……等咱们进了监牢,正好里应外合,迎杨太爷进城!”
倒掼在地的牛十一对身边的手下低低说着。
“是啊,等咱们进了监,那里面可不是咱们说了算么。”
“等会村人要抽要打,忍着点,扛过了就好,他们不敢把咱们怎么样。”
“这次是背运了,等出来老子要把这帮村人,特别是那些还没长齐毛的小崽子们全都剁碎了!”
贼匪们纷纷点头,悬着的心一放松,心思也活络起来。
“四哥儿……这……怎么行!?”
李肆和关田等人聚在一起商议,听得李肆的话,关凤生又是第一个反对。
“这可是一百多号人啊,不说得官老爷才能决定怎么处置,要……要那个话,太有伤天和。”
关凤生压低了声音,他这话,田大由等人听着,虽然都在皱眉,却没提出异议。
确实,即便不是以关凤生那憨实心肠来看,打仗是打仗,之后的处置,他们这些村人可不敢随便作主。
“这不是五六十年前那变乱日子,那时候人命可不值钱,可现在是太平年月,这么干太……”
邬亚罗低低应合着关凤生。
李肆冷笑:“太平年月?”
沉冷的话语,压得众人心口都在发麻,书迷们还喜欢看:。
“没有什么太平年月!谁敢向咱们伸手,不仅砍手,还得砍脑袋!”
他挥手示意商议结束,现在是发令时间。
“去找敢动手的村人,谁动手,谁就列进下一批歃血盟约的名单!”
他环视众人:“从今之后,杀人这事,你们得当是家常便饭!”
关田等人忐忑不安地对视了一阵,最终都点下了头。李肆这话让他们想起了一个问题,一个他们从未认真对待的问题。金子之秘、歃血结盟,要是自己真违背了盟约,李肆会杀自己吗?
“应该是不会吧……”
关凤生绝对不敢把“绝对”二字加进去,他只好以“自己绝对不会违约”来安慰自己。
“被杀了也没什么好埋怨的。”
田大由是这个想法,而林大树则在观察着其他人,像是李肆不杀,他都要杀一般。
这问题让他们都意识到一件事,当他们结下盟约的时候,刀子就在脖子上横着了,太平年月?还真没了……
关田找村人去了,李肆正想招呼少年们将贼匪分开,东边河岸又传来密集脚步声,吴崖赶紧带着一队少年冲了过去,可没跑几步,他们就都停住了,还隐约有些畏惧地向后退着。
借着晨色和火光,隐隐能看到戴着覆纱斗笠的绰约身影,带着几十个衣衫破烂的人奔近,李肆一眼认了出来,是盘金铃。
“你们怎么来了?”
李肆迎了过去,诧异地问道。
“救火……”
盘金铃的面纱抖着,不知道那张染着细细麻点的端庄面容上是怎样激动的表情,可她的回答却显得很是离谱。
“那谢谢了,我们没事。”
李肆心中暗叹,这盘金铃,还有她带着的病人们,还真是有情有义。只是走水了的话,还用得着他们?其实就是知道了有贼匪,抱着丢命的心思,跑过来想帮手。
“好的,那我们就回去了……”
盘金铃低头行礼,利索地告别,李肆咦了一声,盘金铃身边的那个瑶家少年他可没见过。
“盘石玉!?好名字,吴石头……哦,吴崖听着了,一定会怪我没给他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