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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大兴工商,这也是为了内拓公利。”
说到这,李肆语调中含着一丝悲哀,在他前世时空,满清不得大义,更难求公利。以至于在十九二十世纪,泱泱华夏,沦为世界之巢。列强掠利华夏,求各自的公利,满清公利无存,只能向下去压人人私利,这就是满清成为列强乐园的本质。而后民国虽起,全球之利格局已成,华夏再难凝出自己的公利之局,才有军阀纷争之世。
“譬如道路,以前只有田埂小道,人们来来往往,身强力壮之人才能行下去,体弱无力之人被推下田埂,书迷们还喜欢看:。”
“现在我们要所有的人能在道上走,就不能只禁止以强凌弱,教导人排队,还得拓道。道宽了,才能容更多人循道得利。”
李肆拿道路来举例,非常形象,即便是一般民人都明白了道理。
可汪士慎辩兴又上来了:“即便道宽了,来往之人也有了更大差别。有还是步行的,有骑马的,有赶车的。这时候骑马的要撞步行的,赶车的要挤骑马的,这又怎么办呢?”
李肆心说你还真是个合格的捧咀,笑道:“除了法和德之外,不是还有你么?”
汪士慎愣住,却听李肆再道:“你说得没错,尽管官府和工商在不断拓道,也免不了强者霸道。若真有骑马赶车的要撞人,不许人行这大道,法德不及,难以规正,你这样以扶弱为志的有识之士,就该站出来,领着步行之人结成一团。骑马和赶车的能撞开一人,能撞开百人千人么?这大道上,终究还是行人多,骑马赶车的少。”
汪士慎一愣,李肆还没完:“可你领着步行之人,要拦下所有骑马和赶车的,霸住这道,那就别怪人家也合力,要把你们撞出道外,所以啊……”
“即便强者快一些,弱者慢一些,只要这道能容所有人走,能循着这道得利,为何要绝了此道,另立他道呢?”
汪士慎叹气,他已是服了,但他还有一问:“可强弱既有自力而生,也有天生,更有害人而生。人心都求公道,强者快,弱者慢,强弱悬殊,弱者必嫉。弱者众,究问强者之强的根底,这道上起了纷争,不就再走不下去了吗?”
汪瞎子入墨家,果然不是光凭感情用事,而是忧心贫富悬殊,以至社会动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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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四十四章 人心之底
李肆道:“法在官府,德在民间,这就是英华容天主教在容儒家在学,容报纸大开言路的原因啊,书迷们还喜欢看:。*。**/*”
他看向汪士慎,言语满怀殷切:“汪士慎啊,你真要墨家再成显学,为何要来学院?为何非要英华另立一道?让现在道上行人全转过去?”
“墨家既志在扶弱,就该在民间寻弱者为何会弱的本源,去行扶弱实事,去查这大道是否有曲有偏。除了扶弱,让弱者自强,让非义而强的强者伏法,大家都成强者。而不是遇强除强,扶弱仍弱,天下尽弱,这难道不才是墨家之志么?”
李肆的话语字字敲在汪士慎心间,楞了片刻,猛然躬身长拜,他悟了。因这一悟,墨家与仁学乃至儒家是否再能合流,融出华夏新的民本主义,李肆觉得很值得期待。
至此,李肆言尽,士子和民人们高呼圣明,但这仅仅只是形式,而他们心中正翻腾着的波澜,已非“吾皇圣明”所能概括。从古至今,民人都如飘萍,无大义之根。圣贤虽言民如水君如舟,各方豪强虽举民心大旗,却都着落不到实际。
而李肆今日一言,终于让民人认识到自己的根基,性命、财产和尊严,是上天所许,即便皇帝也不能剥去。这当然无法一一对应现实,但却是他们的大义。你要说有什么差别,昔日小民被夺了这些东西,只能徒唤老天爷不公,而现在,大家就能明白,到底不公在哪里。因这明白,人心堤坝,就此推高一截,而英华的大义,也更为坚实难摧。
皇帝这番话被整理为《天许之权》,随后陆陆续续由各个渠道播传民间·民人看重的是自己之权,却不知道,当日皇帝还有一番话,只在淮扬学院对官员和士子们说,其他书友正常看:。这些话没有广传·并不是有什么忌讳,而是从官府角度来谈问题,一般民人理解不了。
“江南白莲教案,松江府报说,各县多有借此案报复往日仇怨,打压士绅良民之迹,牵连者甚广。”
“广州织造公司勾结前江宁织造李煦·软硬兼施,逼江宁知府摊派织户工力,不仅《江南时报》等几家报纸被其收买,连督察院江南按察使都收钱遮掩,不是织户找韩都督申冤,刘总管查问,此事还浮不出水面。”
李肆开口就提到两桩大案,不仅涉及留用的江南本地官员·还涉及岭南工商和按察使这种级别的高官,众人心中都是惶然。^//^
“汪瞎子说得没错,官府和工商之害渐起·将会越演越烈。要如何兴利驱害,就得从国体入手。某些人向朕进言,要高举屠刀,震慑人心。前明太祖已经干过了,效果如何呢?我们这一国,要建的是全新国体,朕这个皇帝,也是历代未有之君,就得另作思量。”
李肆转向务虚,让官员和士子们松了口长气。
“打天下和治天下·如作饼和分饼,只作饼不谈分,大家就不会出力,只分不作,这饼就不大,因此这作和分·从来都是一体的。
“而我英华正处华夏三千年未有之变,相较之下,于国人而言,分饼更重于作饼。如何分饼,能令一国人心尽服,这就是开国之经制。不仅要适应眼下人心所向,也要考虑时势精进后的变化,饼大之后怎么分,也有饼小的时候,又该怎么办。官府既领天下事,首要考虑的就是这个问题。”
“在朕看来,天下事纷繁杂乱,这饼大得已非人力能尽览,参与分饼的人也是一国各个阶层,官府想要亲力操持,确保分得公平,又留有足够的公利,即便官府下乡下村,这都难以做到。因此官府要学会卸责,就如将德治推向民间一样,不要事事插手,不要处处都当分饼人,只当分饼的主持人,重在监察就好,这也能让国民追责公平时,不会尽追官府。”
“那么监察之凭在哪里呢?如何分才算是公平呢?这就要说到法……”
“诸位切莫以为,天道之学贬斥法家,就是弃法。那是外儒内法之法,英华更重法。法如资本,都是上天生于人世,随人世而兴的怪兽。法聚人世之力,能制资本,但法的本质还在法权,不澄清法权,法不是空法,就是暴法,不仅制不了资本,反为资本所持。”
“什么是法权?那就是谁来定法,笼统地说,法即民意,但民意有时也是躁狂的,所以需要朕这个皇帝,需要官府,需要民间之士,一同来定。嗯······这个说得有些远,此事乃百年之功,不能急于一时,你们先不要记诸于文字。总之,朕之前立东西两院,行御史和给事中之事,就是先留下这个口子,容法权自长。”
最后李肆勉励士子:“学院乃养士之所,然则我英华文业之求是人人成士,因此各位千万莫以为,士与民相绝。诸位与旧日官僚,有绝大差别,不再是食皇恩报君禄,而是求一国公利。眼下时势,一国经制,更仰赖诸位与朕一同开创,你们都是定新世的栋梁……”
众人齐声应诺,躬身长拜,脸上都闪着兴奋的光彩,山长刘大更是一躬到底,起身时,眼中闪着振作自新的光亮。
李肆这番讲话被编作《权制论》,由翰林院充实后,成为各家学院的基础教材,和《天许之权》一同,将英华开国的治政理念和政府定位划出了清晰轮廓。
江宁天庙,感觉到暖风微送,段宏时对在此巡视的翼鸣老道和徐灵胎道:“这天下就如容器,隐像是那奇妙的蒸汽机,推送和回复之力都大兴起来,皇帝正在作的,是打出坚实之底,令这机器不漏气,由此左右往复,作出非人力能比之功。”
“而你们天主教,就像是一块铁料,要怎么补在这底子上,是等到皇帝来动手呢,还是你们自己动手?”
翼鸣老道和徐灵胎相视一笑,徐灵胎道:“皇帝不是神仙,要他动手,那就是金刀大马……”
翼鸣老道咳咳道:“所以,我们已自有主张,当年天主道改作天道,就是在凝出核心之后散开,而我们天主教,虽多宗并立,但也再难凝为一体,因此,也该到那一步了,其他书友正常看:。”
段宏时长出一口气:“好、好!老夫所虑,总算是都有了着落,就算此时走了,也再无憾。”
两人大惊,徐灵胎下意识就要伸手给段宏时把脉,翼鸣老道一阵剧烈咳嗽,却先瘫了下来。
星转斗移,段宏时和翼鸣老道都已是年迈老朽,原本段宏时还以为自己油枯灯尽,却没想到,翼鸣老道先倒下来了。
李肆原本要回江南行营,可接报翼鸣老道病倒,心中也是黯然,正好,他也由江南白莲教案想到了天主教的问题,干脆赶往江宁,一是探病,而是解决天主教问题。
松江府拘押所里,一个胖子也正如烂泥一般瘫在地上,指着同狱的另一个人道:“你、你简直是丧心病狂啊,我这辈子就没见过你这么坏的人了!”
那人苦着脸道:“钟老爷啊,你既是这般大人物,就该伸伸手,救我张九麻子一命,若是能保得性命,我在家中设下老爷你的长生牌位,日日告祭!”
这胖子正是钟上位,而另一人则是张九麻子,黄家村混战,他俩缩在林中尸坑里逃过一劫,却被官府抓住。
钟上位本是受害者,还自觉戳破了白莲教形迹,立下了大功。可没想到,那宣称自己是天主教乡巡祭祀的张九麻子,竟是白莲教徒,还是个圣坛护法!这家伙一口咬定,钟上位是来给教中人送给养的,钟上位跟白莲圣姑本有勾结,气得钟上位差点把肝胆都吐了出来。
白莲教案太大,即便钟上位跟嘉定通判候安很熟,候安也不敢随意伸手捞人,一股脑地丢给了松江,由江南行营司法参军主持审理。
擒获的教众太多,尽管抽调了众多人手,面对已达上千的教众,法司一方已忙得头顶生烟,快拔萝卜不洗泥,更兼之似乎有人背后作祟,而法司也想在圣坛护法这一级定出更多案子,因此张九麻子这无比拙劣的栽赃竟然生了效,钟上位从受害者和立功证人,摇身变作白莲帮凶。
“你到底想要搞哪样啊!现在我们两个都走不脱了!你这是害人又害己,天打加雷劈!”
钟上位有气无力地骂着,他感觉老天爷又弃了他,不该啊,自己这几年,除了勾结下地方官员,压榨下小商人,顺带用银子淹了几个江南姑娘,充实了自己的内园,打造新一代继承人的计划正顺利实施外,再没什么值得老天爷降罪的地方嘛。哦,对了,安南煤矿那边,天天死人,那不算,安南人,江南囚力,都不是咱们英华人嘛······
张九麻子道:“我能招呼嘉定天庙出面,只要钟老爷答应给天主教捐万两白银,条件是保住我天庙的祭祀之职,我就向官老爷道出实情!”
钟上位眼珠一转,热血更涌到了舌尖上,指着张九麻子,语不成声:“你、你、你太无、无耻了!”
张九麻子能招呼嘉定天庙,但嘉定天庙肯定不会认这个投了白莲教的异端。所以他要借力钟上位,用银子砸得天庙认下他,有天庙出